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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崖上的每一个人，停驻在卫苍梧身后惶惶无措的温玉身上。

　　“温玉我问你，从前种种，当真是清卿害得你？”

　　温玉躲在卫苍梧身后，紧紧攥住他的衣袖仿佛被此刻的谢言吓得不敢说话。

　　卫苍梧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作何想法，只是身体下意识地挡了挡身后的温玉，却多少也有些底气不足。

　　“谢言，你别这么跟阿玉说话。”

　　从前阿玉跟他怄气使性子，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为沈清卿不会放在心上，不曾想竟会走到这一步。

　　“卫苍梧！事到如今你还在糊涂！”

　　谢言看着他至今冥顽不灵的模样，当真为沈清卿感到深深的不值和悲凉。

　　“你们一个是当朝首辅，一个是英武将军，事实究竟如何，你们一查便知！”

　　姜妄霖和卫苍梧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心里不可避免地开始动摇起来。

　　谢言说完，垂眸发笑了一声，推开眼前的众人朝山下走去，兀自低语。

　　“……我要去把清卿找回来。”

　　蓦地，姜妄霖缓缓回头，双目猩红如鬼厉般盯着温玉，第一次对她没了好脸色。

　　“温玉，你最好别让我查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背后当真有你的手笔。”

　　姜妄霖的手段，温玉是知道的，一见此况，竟脸色一变直接晕倒了过去。

　　“此事尚无定论，你怎能对温玉如此态度！”

　　卫苍梧赶忙将她抱住，也有些急色冷斥了一句，随即看了眼怀中昏迷的温玉只好先行一步离开。

　　姜妄霖漠然无视了卫苍梧的话，只伏跪在悬崖边紧紧望着沈清卿坠下的位置，声音冷冽如刀。

　　“给我下去找，无论如何，死要见尸……”

第12章

　　崖底的范围太广，即便姜妄霖动用了全部人马，也整整找了两天有余。

　　找到时，沈清卿的尸体已经面目全非，姜妄霖却毫不在意，只是自欺欺人地抬袖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沈清卿脸上的血，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是我错了，清卿……你理理我，好不好？”

　　姜妄霖俯在沈清卿身旁，语气近乎哀求。

　　他俯首贴近沈清卿的唇边，期待再听到那熟悉的声音，但他感受到的只有沈清卿已经冰凉的体温。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因为他的自负和漠然，他永远失去了最爱自己的人。

　　“沈清卿……”

　　姜妄霖口中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然而再没有人会给他回应。

　　他恍然间想起，从前沈清卿临字帖时，总是临了一页就放下笔，蹙眉状似哀愁地抱怨。

　　“好累啊妄霖，这个字帖我是非临不可吗？”

　　而姜妄霖总会笑着点点她的头，轻叹一声气：“这就累了？你不是有志要写成天下第一楷书吗？”

　　“好吧，我确实没有成为书法大家的天份，我实在没有这么多的耐心。”

　　然而这个说着自己没有十足耐心的人，却等了姜妄霖很久。

　　而他留给沈清卿的，似乎从来只有决绝离开的背影。

　　“清卿，我后悔了……”

　　从来不曾言悔的首辅大人，第一次尝到了无尽的悔恨。2

　　谢言踏进裴府时无人拦阻，府内的奴仆跪倒一地，无不哀痛惋惜。

　　“夫人那么好的人，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他径直走进院中，姜妄霖却没有看他一眼，只是犹自抱着沈清卿，仿佛陷入了疯魔。

　　他忍无可忍地提起姜妄霖的衣襟，目光下意识避开了沈清卿：“姜妄霖，清卿已经死了！你给我清醒一点！”

　　谢言冷声道，一字一句都如利刃割在姜妄霖心口，他不再看姜妄霖，朝沈清卿伸出了手。

　　“我真后悔把她留在你身边，我要带清卿走。”

　　姜妄霖却一把抓住了谢言的手腕，用力之大几乎要将他的腕骨捏断。

　　“她是我的妻子，谁也别想带走她!”

　　谢言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姜妄霖，你觉得自己说这话配吗？你觉得清卿还想再做你的妻子，待在你身边吗？”

　　“自你成亲那日抛下她开始，你就已经不配了。”

　　姜妄霖愣了片刻松开了手，蓦地笑了，冷声反问：“难道你就有资格说这句话了吗？”

　　谢言大脑空白了许久，似乎是一瞬间抽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半晌扬颈大笑起来，也已是状似癫狂。

　　“是，我也没有这个资格，我们都没有，是我们逼死了清卿，我们都有罪……”

　　“明日，我自会离开汴京，去赎我的罪，而你姜妄霖，你也一定会不得好死！”

　　他低声嘶吼着，姜妄霖却笑得更深。

　　“是，我一定会不得好死，但想要把清卿从我身边带走，绝无可能。”

　　谢言哑然，在姜妄霖面前，自己确实没有这个能力带她走，他再一次痛恨着自己的软弱。

　　沈清卿死了，他再没有了留在这里的念想，只是在临走前最后深深看了一眼沈清卿。

　　这之后，哪怕昼夜更替，姜妄霖仍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抱着沈清卿将下巴抵在她发顶。

　　脑海中回忆的全是过往去沈清卿的一点一滴。

　　曾经的汴京下过一场连绵大雪，沈清卿看着片片雪花出神，他担心沈清卿会忆起幼时不好的经历，但她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我不是会困于过往的人，更何况，你不是已经救了我吗？我的命运已经因你而改写了。”

　　明媚的笑容如初阳霁雪，落在他眼里却只剩心疼。

　　似是看出了他的担忧，沈清卿主动岔开了话题，看着落在他发上的白雪，笑弯了眼。

　　“裴郎，你说我们这是不是也能算作共白头了？”

　　然而到头来，沈清卿被他拉出了一个火坑，却又陷入了另一个囹圄，他们也并没有能够共白头。

　　一旁的婢女早已经哭肿了双眼，战战兢兢地劝他。

　　“大人，还是让夫人，早日入土为安吧……”

第13章

　　“不，她没有死，她只是累了，想睡一觉，你们谁都不许打扰她！”

　　姜妄霖抱着沈清卿尸身的手紧了紧，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眼下泛着乌青。

　　全然看不出一点往日清俊的神采。

　　谢言离开前说的话始终萦绕在他心间。

　　那天他就已派人查过，从无人确切看到过沈清卿对温玉下手，全然是温玉的一面之词。

　　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当中的破绽和拙劣伎俩。

　　那个年少时笑着唤他“裴哥哥”的温玉早已不似当年良善。

　　为何当初的他却困在其中看不透呢？

　　有温氏在，无论她撒下怎样的弥天大谎都会有人替她兜底，而沈清卿却没有，她即便无辜也百口莫辩。

　　婢女吓得跪倒在地，却也为他难过，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大人……夫人她不会希望看到大人如此的！”

　　姜妄霖怔愣在原地，目光不知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