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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瑜棠看着窗外，道：“可偏偏这样的情谊是我承受不起的。”

周漾愣了瞬，便道：“马夫一个人驱车也挺无聊，我陪他聊聊天。”

车门又被合上。

舒儿笑了笑，道：“这小子倒挺有眼力见的。”

孟瑜棠道：“舒儿，你家主公这样的恩情我承受不住。我早已嫁作他妇，而他是这西域的王。他有更好的选择，而非我这种从泥泞里走来的女子。”

舒儿沉默了瞬，道：“小姐有真的了解过主公吗？”

舒儿接着道：“从前主公要将我留在大昭，我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我才知道他真正的用意，他说小姐重情义，我跟在您身边，总归在这世上也能勉强算作有个亲人。”

“主公回西域那么多年，西域王族那可是吃肉不吐骨头的地方啊，那样的地方，主公是何等的厮杀才坐了这个位置，我想都不敢想。可他给小姐的每封信中从未提及过自己的苦难，只是关心小姐是否过得安然？我问主公既是喜欢，为何不将您夺回西域。主公说他是西域人，习惯了喜欢的便要自己抢到手。”

“但人不能以物相论，他说他的喜欢与小姐无关，他希望小姐能过得开心，也希望小姐能做自己，他便满意了。”

这便是拓跋允的爱，从来都是这样闭口不谈，却又桩桩件件都在诉说着自己的爱意。

可偏偏孟瑜棠给不了他回复。

她沉吟了片刻，才道：“舒儿，你知道我没办法给他回应。谢浮晔的恩情我已经还清了，我救了他一命，也劝说拓跋允起兵救了大昭一命。可偏偏那些东西都是拓跋允给我的，他的恩情我想靠自己还。”

第22章

舒儿知道孟瑜棠之所以会选择在云梦城开酒楼便是想着要离主公远些。

她希望能靠着自己闯出一番天地。

舒儿抱了抱她，道：“小姐，别急，答案都交给时间吧。”

是了，她何尝不知道孟瑜棠刚从地狱里走来，她需要时间。

日夜兼程赶路，周漾吐了十多次。

他总说：“小姐，我从小身体便不好，是爹娘花光了家里的积蓄才将我救活的。我可能哪天就没了，到时候你们可别替我难过。”

“墓穴我都已经选好了，就在青城山外那颗枣树下，枣子甜，我来世便不会苦。”

这点他说得没错，他自小身子虚空了太多，因此才经受不了一点风寒。

上次郎中来看，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孟瑜棠还是在门外把他拦下，他才说出了实情。

“公子的脉象从表面上来看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实际上他的身体真的是亏空太多了。小时候生病次数太多了，一直是靠着药吊着才能活到现在。时间真的太过久远了，所以现在不论用再好的药也补不回来了。”

“只能看他自己的身体能走到哪一步了。”

孟瑜棠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吧，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周漾也笑，他说：“那我祝小姐得偿所愿，心魔得解。”

舒儿弹了弹他的脑袋：“小姐，救他时还以为是个沉默寡言的公子，倒是没想到生了一张好嘴，伶牙俐齿，比我还能说。”

孟瑜棠掀开车帘，忽然道：“到了玉山城了，进了这城门，便算是正式进了大昭。”

周漾也循着目光看向车窗外，车外积雪还未消融，玉山上还有白皑皑厚厚一片。

周漾不禁感叹道：“真美啊！大昭竟如此美。”

孟瑜棠看向周漾道：“后面有辆空马车，再赶一日我们便能到大昭京城了，你去那马车上坐着吧。”

周漾直接应下：“好。”

话落便起身离开。

孟瑜棠蓦然开口：“舒儿，距离温梦瑶行刑还有多久？”

舒儿想了想道：“三日后，小姐回了京城刚好还有时间看看您爹娘。”

孟瑜棠没再说话，只是看着窗外。

距离她不足三里之外。

拓跋允扯着缰绳，慢慢悠悠跟在孟瑜棠身后。

吕兵不解，问道：“王上这是何意？依托信鸽远程处理政事，如今又悄悄跟在孟小姐身后。要我说，王上若是真心喜欢，便自己去和孟小姐表明心意。何至于吃这相思苦。”

话音还未落下，拓跋允便薄唇轻启：“妄议王上，自己去领二十军棍吧。”

吕兵怔了怔，满脸愁容道：“这一路，你都罚了我一百二十棍……”

跟在另一侧的周卓冷着脸道：“话太多，该罚。”

“好好好，等我回都城我便去领军棍。”

……

一日后，大昭都城。

“大昭以仁义治国果真是名不虚传，你看那还有特意建的流民城。京城的流民大概不会和我们一样吧，只能露宿街头。”

孟瑜棠默了瞬，却又蓦地想起那日谢浮晔和自己所说的话。

第23章

“棠棠，如你所愿。”

“棠棠，你大婚之日和我说过，你想要大昭再无人受颠沛流离之苦，我便向你保证，此后大昭流民城绝对不会只有这一座。”

来大昭京城这一路上，他们的确看到了几乎每座城里面都有流民收纳点。

舒儿将随手买的糖人塞进他嘴里，道：“你就多吃些东西，少说些话吧。

到京城的第二天，便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阴雨绵延，孟瑜棠提着竹篮，带了烧鸡去到爹娘墓地。

那两丘小山包堆了好深的积雪，孟瑜棠将竹篮打开。

拿出城南买的烧鸡，又摆放了些蜜饯，和爹爹最爱喝的米酒。

她跪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头：“爹爹，娘亲，十一年了，女儿终于可以看着杀害你们的人伏法了。哪怕罪名不是杀害你们，但能看见她伏法女儿的心愿也就算了了。”

“爹，娘，你们在那里过得好吗？会想我吗？其实我知道已经这么多年了，你们大概已经投胎转世了。可是我就是自私地想你们能不能再多陪陪我。这么多年，我真的每天闭上眼睛，就想到爹爹娘亲的模样。”

“女儿是真的，真的太想你了……”

忽然，她插在坟前的那三根香加速了燃烧。

她心中一喜，道：“爹爹，娘亲，是你们吗？你们还在对不对，我真的真的好想你们……太想太想了……”

等到孟瑜棠回来，已经湿透了一声。

舒儿赶忙拿来干毛巾给她擦拭：“小姐，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能淋雨。要是感染了风寒，你还怎么看温梦瑶伏法呢?”

孟瑜棠仍是失魂落魄，她说：“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稳，你说温家在朝堂上已有百年根基。更遑论那温将军自小便宝贵这女儿紧。难道真的他会任由陛下处以死刑，不做任何反应？越是安静我就越是害怕。”

舒儿愣了愣，道：“小姐现在担忧也没什么用，我们现在的身份不过是西域来的商队而已。你明天先看看情况，我们再决定下一步的计策吧。”

“已经这么多年了，就算是这次杀不了温梦瑶，但总归这件事在百姓的心中都是一根刺，在陛下的心中也是一根刺。”

孟瑜棠道：“是这样，现在大昭重武，定然是会削弱温将军手中兵权。届时，杀温梦瑶便如同探囊取物。但我偏偏不想要这样，我偏偏想在她权势正盛的时候杀了她。”

舒儿怔了瞬，给她拿来了干净的衣服换上：“小姐还是先换上干净衣裳吧，免得感染风寒了。”

孟瑜棠站在屏风后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