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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

终于到了吴医生最擅长的听诊，他拿出冷冰冰的听诊器。

看着我毫无波链的面色，若无其事地看着窗外。

听诊器靠近我的心脏，「咚！咚！咚！」巨大而快速的心跳声像我胸腔里有五百个小矮人在跳踢踏舞，差点没把吴允行振聋！

吴医生连忙调节了听诊器，压低声：「你冷静一点！」

我的表情还是一副若无其事泰然自若的模样，「我很冷静啊。」而心跳变本加厉，像哪吒闹海。

我们被包围在一大群注视着我们的医生之中，一个心跳如擂，一个听着我的心跳如擂心乱如麻。

两人都面色平静面无表情，除了他们没人知道实际上另一个世界正发生海枯石烂天崩地裂

三十三

他要气死了，只是他简单的接触，我心跳就快成这样。

赵起月，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吴医生觉得他再听下去，我马上又要用到除颤仪，迅速地结束了他的听诊。

他只想把我赶紧转交给李院士，毕竟无论是我还是他，都无法再理性地保持单纯医患关系了。

我一脸悲伤地找到吴医生，「吴允行，张大爷，走了。」

「赵起月，在医院这种地方不要说这种似是而非的话，他那不叫走了，叫出院。」

「好嘛，出院。」

「张大爷出院，你难过什么劲？」

「病房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啊，我怕黑，我能不能和你睡？反正你今晚夜班。」

吴医生一口太平猴魁差点喷出来，「不可能！」

「赵起月，你怕黑个鬼，你自己一个人住了七年的巴黎地下室，别以为我不知道。」

「，被识破了！」果然绿茶段位修炼不到家。

「你再这样我就要申请调回新加坡了，反正李老也来了。」

「不行，这样我会肝肠寸断而死！抑郁的情绪不利于病情，你该不会忘了你导师的教导了吧，吴医生？」她威胁道。

他叹了口气，无可奈何，「你想怎样？」

我摊开双臂，「你抱一下我就能自己回去睡了。」

吴允行只伸出一只食指抵住我额头，「从今往后，我们要保持一米以上社交距离，避免所有身体接触。」

我不服气，「什么？之前还能偶尔碰一碰摸一摸，现在反而碰都不能碰了？我今天还看到你抱了悠悠！」

「和六岁的小孩吃什么醋？怪只怪你自己没把自己照顾好，要是你病好了，想怎样都行。」

我神情没落，「病好了，病好了如果我没有能得到那10的幸运呢？我怕那时我已经没有温度去拥抱你了，吴允行，如果到那时，请不要抱我，因为我不希望在你将来的记忆里，我的拥抱是冰冷的。」

我转身回病房。

晚上的风有点冷，我拉起被子把自己裹住，小小的一只蜷在病床上。

月光洒进空荡荡的301病室。

不一会儿，病房的门打开，我听到他脱大褂的声音。

我的床边一沉，背后一暖，他躺在我的身后，长长的手臂从背后轻轻抱住了我。

像把小小的我保护在他的怀里，任凭夜魔和死神也无法将我从他手里夺走。

我得逞一笑，「计划通！看你还不束手就擒！」

我总是这样，快乐的时候假装悲伤，悲伤的时候又假装快乐。

他搞不清楚，什么时候是我的恶作剧，什么时候是我的真情流露，又或许都是。

我人生中忽然涌入的巨大悲剧，却始终无法掩埋我种在内心深处的快乐。

我脆弱得像棵草，却坚韧得如同四月的风。

他把手伸过去在我胸口。

我一阵颤栗，脸一红，「胸那么平，你也喜欢啊？」

「我在测你的心跳，要是超过了100，你就自己睡吧。」

「我靠，无情！」

「96了。」

我自我洗脑，深呼吸，默念南无阿弥陀佛圣母玛利亚

然而，毫无成效。

三十四

寂静的夜晚，「咚！咚！咚！」的心跳并没有消停的意思。

吴医生怒了，「喂，赵起月，你能不能控制一下？！」

「嗯吴医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我感受着他紧贴着我背后的胸膛，「那个好像是你的心跳。」

他尴尬了没一会，另一句更尴尬的话从我嘴里脱口而出，足以让他想要原地死亡。

「而且你下面有什么硬硬的东西顶到我了。」

一只穿着皱巴巴病号服的悠悠「哗」地一下打开301病房的门，把一团皱巴巴的纸迅速地扔进来！

「诶？」我吓了一跳，赶紧追出去。

只见小不点已经跑远了。

我捡起地上的纸条，摊开，只见上面用橡皮涂涂改改后的两个铅笔字：【谢谢。】

我不禁莞尔，然后想到了什么，沉下嘴角：她听得见，她一直都听得见别人对她的非议。

所以每当听到「哑巴」两个字才特别敏感，不顾一切地上去和人打架去抗争。

她听得见，所以一群大人围着她，说她注定不是好女孩的时候，她知道她和这个世界的力量是多么地悬殊。

她沉默着听着世界对她的恶意，以至于我只是为她辩驳了两句话，她就能纠结着，心心念念着，要跟我说了句「谢谢」。

她得到的善意太少了，少到，她不知道怎么样对别人释放善意。

她得到的善意很少，但却不妨碍一旦得到了一点点善意就铭记于心。

我忽然觉得很心疼，她太像一个人了。

她找到悠悠的病房。

她正抱着一只破旧的兔子，一只眼睛灼灼地看着来人，见是我，还有点不好意思，目光垂下来。

我蹲下，看着她，求证，「悠悠，你听得见，对吗？」

她点点头。

她不是聋哑人，那么她为什么不说话呢？

叛逆？

受到了心理创伤？

然后，这个小小的女孩突然张开了嘴。

我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我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一切，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有的恶意如同深渊。

她稚嫩脆弱的粉色口腔，短短的白牙下，她没有舌头，舌头根部整整齐齐，伤口早已愈合，但是很明显，她的舌头地被人剪掉了。

我刹那间，大声哭泣，眼泪不停不停地从我梅花鹿泉眼一样流出来。

我紧紧地抱住了悠悠小小的肩膀，「怎么可以？他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我不知道那个「他」是谁，我谴责的是这个世界，她还这样小，凭什么承受这样的苦难？！

我一直哭，抱着悠悠嚎啕大哭。

悠悠眨着只有一只露在外面的眼睛，不知所措，她伸出没有骨折的左手，安静地，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

我哭得更凶了

一大群病人和医护蜂拥而至。

大家知道骨科混世小魔王经常惹是生非，脾气牛得很，打趴了一间孤儿院又来医院独孤求败。

病房里，梁医生见状大为震惊，「月月，她打你了？！」

我没好气地把头抬起来，「没有！」

三十五

我擦干眼泪，拉着悠悠，「你要画画吗？」

小魔王点了点头。

我内牵起她的手，走出去，留下一脸茫然的吃瓜群众。

一大一小叛道离经的背影消失在骨科病房走廊。

在楼梯间遇到了闻讯而来的吴医生和小柿，吴允行看着我哭红肿的双眼，怒火攻心居高临下指着我，「赵起月，我有没有禁止过你哭？你是泉眼做的吗？」

「对不起我」

他低头看了一眼带着单眼眼罩的小魔头，医院里著名的迷你微型炸弹，「你带着她干嘛？你以为你是幼儿园老师吗？以你的体质，有能力带毛小孩吗？」

一连串的指责终于惹毛了小魔王，她愤怒上前朝吴允行的小腿踢了一脚，气鼓鼓地像河豚。

「嗷！」吴允行瞪着眼看着小魔王，「你干什么？我在说她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撇撇嘴，「替天行道？」

然后我蹲下，对小魔王道：「悠悠，打人是不对的。很明显，你打不过他。吴医生是因为关心我才凶的我，不是在骂我，你错怪他了。你刚刚踢了他，这很不对，你要和他道歉。」

悠悠正儿八经地对着吴允行弯腰鞠了个弓。

吴允行愣了好一会，软下口气，「没，没关系。」

「但是小孩子的情绪起伏太大，你还是不能和小孩呆在一起。」

小柿拿钢笔托了托下巴，「吴医生，我看你情绪起伏比较大。」

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冷血吴医生，因为我的一点一滴的小事勃然大怒长话无边

吴医生，你人设要崩，你知道吗？

「咳。」吴允行尴尬，蹲下，对着悠悠，道：「以后不许打人，不许生气，不许哭，乖乖吃药和打针才能上三楼来。悠悠要好好保护月月，知道吗？」

悠悠一脸冷漠的小圆脸，郑重其事地点头。

我看着他俩笑了，吴允行没好气地扔给我一包纸巾，「擦擦你的脸。」

小柿觉得，她今生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