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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记忆》

时间: 2022-02-28 06:54:20  热度: 7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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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记忆》

《家的记忆》

一生,心心恋恋的家,在我的脑海里,慢慢地凝固成了记忆,家的概念,只能彷徨,不能向往。

——引子


儿时,因为小,生母的家模模糊糊有点印象,几间土坯房,昼日前门开,后门敞,一家挨一家,一房连一房,瓦叠瓦,梁接梁,象一把硕大的蘑菇伞,罩着整个村庄,村庄的中央是老祖宗的排位祠堂,寂静而庄重,里面点着几支蜡烛和几根檀香,烟雾缭绕,让人看着 瘆得慌,村口有一个池塘,清晨,总有一群鸭子在池塘里打水仗。


尔后,四岁那年 我就被家人遣送到了千里之外的他乡。


年少时,记忆有所增长,养父母的家是一套老式的住宅房,那年月,不曾听说有装修队,简易的房间配几把椅子,一张吃饭的桌子,外加两张能睡觉的床,所有的家当东拼西凑,没有一件像模像样,跟现在的乞丐屋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能算是一个避风港,对我来说,能有一个自己的安乐窝足矣,可以一个人独占一间屋,独倚一栅窗,关起门来我可以裸思想。


幸运的是,我有一个关心我的养母,一个正宗的“布尔什维克”,优秀的共产党员,她是军工厂唯一 一个女党委委员,研究所里的幼儿执教老师,也是历届全国劳动模范,她的为人处事,让所有的人都很敬佩,她以身作则,从不摆官架子,用严谨的教育方式引导我,用严肃的政治理念熏陶我,意想把我培养成一个红色接班人,去接她那个年代的革命班,那个时代,她对我人生每一步的跨出都严加疏导,用教诲的口吻启发我如何做人做事,深怕我的人生误入歧途。记得有一次跟她出门逛街,偶尔经过我同学的家门口,半掩半开着的门,我歪着脖子 伸着脑袋向里瞄,当时她没有吱声,过后她说我:你认为你刚才的行为好吗?我不以为然的看着她,低下头没敢啃声,她接着说:那是一种偷窥的行为,以后不许这样,很不文明,这一小小的举动,被她的严厉指责,让我终生难忘。当然,除了政治上的严格,生活中还是很关爱我的,家虽简陋,我却过着 饭来张口 衣来伸手的懒惰生活,享受着那个年代独生子女的优越感(养父母,可能不会生育)。


毕竟是养子,他们比我大近四个轮回,我刚参加工作不久,他们就退休了,那天 一个意外的事故,他们被阎王爷双双带走了,对我来说,那日的噩耗,象一声巨雷,劈得我天昏地暗,仿佛整个天都塌了下来,压的我心口阵阵作痛,那一刻我象一只疯了的小鸡仔,扑打着翅膀在地上来回打滚,最后,是养父母单位的领导和左邻右舍的叔叔阿姨,强制性地抱着我这个受伤的幼体,加以安抚,才让我的情绪慢慢地缓过神来,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我哭干了眼泪,哭哑了嗓子,整个人昏昏沉沉,精神状况一败涂地,那些天,我像个流浪猫一样失魂落魄。


用了近一个月的静心疗养,我才去单位上班,因为恍惚,又因为大意,上班没几天就出了一个好大的工伤事故,小腹被一块从电锯上飞出来的木板击中,表皮看上去只有一点点红,而内部的血管却被打破了,当时疼的我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直叫,车间主任看到后,喊了两个工友帮忙把我送回了家,因为不懂病理,身体不适,我躺下又坐起,坐起又躺下,来回折腾,肚子里流出来的血,产生的热能量,使得我的肚子越涨越大,肚皮被气体充斥的越来越高,大的像个十月怀胎的孕妇,听到我的哭喊声,隔壁邻居的叔叔过来看到此景,立马叫了我爸妈单位的急救车,把我送进了市中大医院,医生看着我的肚子,不加思索地指责我的家长,你们太大意了,内出血 怎么可以让我坐在床上,应该平躺才对,如果再晚来一步,就会有生命危险,初查病情,医生临时给我的肚子上,附了一个大大的冰袋暂缓止血,接着就准备给我做手术,上了手术台,医生找家人签字,却没人站出来,还是我的小伙伴最后帮我签的名,四个多小时的麻醉药,让我在手术台上欲昏欲死,任医生在我身上动刀舞剪,我全然不知,出了手术室,身上插着四根引流管,掉着四个盐水瓶,以备排放肚子里的淤血,在重病房监护室里观察了两天,继而转到有八个病人的普通病房,因为不能自理,厂里派了一个护工日夜为我留守,帮我端屎倒尿,几天后,我稍微有了好转,但仍然不能下地走动,因为身上吊瓶太多。


普通病房每天下午两点可以开放探视,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特别自卑,别人家床边围满了探视的亲人,床头柜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滋补品,而我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若有人朝我这边看,我只有把头藏进被子里,掰着自己的指头数指头,装着无所谓的样子,眼泪却止不住地往外流,事后病友打听到我是孤儿,一个个伸出援助之手,张家一碗鸡汤,李家一杯牛奶,给了我莫大的安慰,邻床有位比我大几岁的哥哥开阑尾炎,看我情绪低落,就过来亲近我,鼓励我,打消了我的孤独感,让我有了爱的暖意,两个月后,我出院了,因为大手术,回到家依然不能自理,就在隔壁阿姨家代伙,在那个计划商品分配的年代,家家生活都不富裕(每户每月发各种各样的购物票,计划供应),平时三口之家,一般每吨饭桌上只有两个菜,阿姨家孩子多,比一般人家多两个菜盘子,有一天,我把筷子伸到对面阿姨的盘子里夹菜,筷子还没有落下去,她就用自己的筷子敲打我的筷子 说:手伸那么长干嘛,吃自己面前的菜,伸出去的手,那一刻 不知道是应该继续夹菜还是应该收回,筷子悬在空中,进退两难,还是我的小伙伴给我解的围 妈:叶子哥哥不就是想尝尝那盘菜吗?何必呢,紧接着他的话,我给自己找了一个台阶下,忙说:不尝没关系,把手缩了回来,过不几日,我找了个借口,自己回家做饭吃。因为从小到大几乎没有做过饭,再加有病在身,我就买了一大堆水面(刚挤出来的新鲜软面)每次买五斤,然后一坨一坨地把它们晒干,留作下一次食用,还熬了一些猪油,面条里再放些青菜,这种清苦的吃法,一吃就是两三年,因为没有营养,人瘦的皮包骨头。


这期间,还出过一次工伤,手指被锯子割破,差一点三个指头都被割掉,手术缝了二十几针,十指连心,那个钻心的痛,是 可想而知的。


工作很多年,体重都在九十到一百斤之间浮动,从没超过一百斤,而且肌肤纳黄,黄得象个得了黄疸性肝炎病的病人一样,这个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千里之外 我的生父母耳朵里,年迈的乡下父母来到南京,脸上堆着满是皱褶与愧疚的表情对我说:儿啊,跟娘回老家吧,你小小年纪一个人今后怎么过?可能是与他们感情上疏远了太久的缘故,我对他们没有那份知觉,所以,我拒绝了他们的好意,我说:我不跟你们走,我一个人可以过的,无奈,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骨肉,独自他乡 挨冻受饿,即便是再不舍,也是爱莫能助,因为我拗!也许是我从没有过过农村的生活吧,才会显得如此薄情寡义。不多时日,他们看劝我无果,带着悔恨、带着心痛、带着挂念悄悄的走了,留下一个孤独的我,去面对这世态炎凉,任风雨飘渺着。


活在这个无助的世界,饿了我啃啃馍,渴了我喝自来水,病了自己拖着身子去医院打针吊,累了就象个流浪狗一样,随便找个地方躺躺,在这段流离失所的艰苦岁月里,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只有自己心知肚明。


那个年代,因为国不富强,小家自然也不会富裕,养父母死后,除了一套老式的住宅房,能让我有个安身之地,再没有留下一分钱给我,面对一贫如洗的家,我只能自力更生。


更让我苦不堪言的是,养父母过世后的第一个春节,年三十的下午,工厂几乎没人了,所有的人,逛街的逛街,购物的购物,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年夜饭,而我,不敢冒然回家,我知道回家后会有很多邻居、叔叔阿姨喊我去他们家吃饭,因为受过歧视,就不想回去,再加上,看不得别人家热热闹闹,团团圆圆的场面,所以就极力躲避。 徘徊在十字路口,我东张西望,去哪里好呢?犹豫不决之下 我毅然决然蹬上了公交车,从这一站坐到终点站,再从终点站坐到下一个终点站,周而复始 满大街 跑了一整夜(有夜班公交车),年三十的晚上五、六点钟的时候,街上人流稀少,噼里啪啦的烟花陆续绽放,催开了过年的气氛,公交车上几乎没有人了,驾驶员叔叔问我:小弟弟,过年了,你怎么还不下车,快回家去吃团圆饭啊?听到叔叔的热切话语,我脸紧贴着玻璃窗,不敢直视他,在鞭炮声中,眼泪哗哗地淌,我问自己 家在哪里?亲人在哪里?过了一会,驾驶员叔叔又督促我 终点站到了,我急忙下车又爬上了另外一辆车,整个车上,只有我和驾驶员两个人,叔叔开着车,我偷偷地垂着泪,那晚,是眼泪、痛苦、悲伤陪着我,让我度过了一个,无法忘怀的年三十夜晚。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背着懒散的星星,偷偷地回到了家,一个人拱进拔凉拔凉的被窝里,捂着被子大哭起来,哭到后来,昏昏欲睡。初一的上午,邻居敲门问我,昨晚去了哪里,我低着头说:去了同事的家,用谎言搪塞了他们的好意。


那晚的眼泪,不知是哭自己可怜,还是哭自己可嫌?总之,是在哭自己是一个没家的孩子,哭自己是一个没娘的孩子,哭自己是一棵路边的野草。


苦日子一年又一年,终于熬到苦尽甘来,柳暗花明了,那年 经朋友介绍,认识了徐家的大小姐,相处一年半载后,有一天岳父对我说,小叶,你二哥准备结婚 正在打家具,你懂木工活,有空去帮忙监督一下,听说二哥要结婚,我嘴上答应,心也开始骚动了起来,那些日子,我一边去看二哥的活,一边自己悄悄的在家琢磨,也开始捣鼓起结婚的家具来,因为没钱,买不起家具,就只能靠自己东拼西凑找材料打家具了,好在湖北人机灵,我也算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在二哥家具接近完工的日子里,我忙里偷闲,很快我的家具也打好了,该有的家什,我一样不少,自己设计图纸,自己打 自己漆,且不是一般的油漆,是打钠克抛光的那种工艺油漆,不用刷子刷,是用手揉出来的那种工艺效果漆,外观可以与现在的手机外壳亮度相媲美,家具完成后,我拎着四样礼品,美滋滋地跑到岳母的跟前说:妈,我想跟二哥同一天结婚,岳母听之吓了一跳,瞪着两只眼睛看着我说:你凑什么热闹?你那个破房子怎么成家,没有家具怎么结婚?一连串的问话,把我想要说的话挡了回去,我跪在地上,先是不敢作声,继而小声翼翼地说:我什么都准备好了,房间重新粉刷过了,该买的东西我也买了,家具我也打好了,岳母听之,愣了半天说:难怪你二哥打家具,三天两头见不到你人影,原来你也在家偷偷摸摸地捣鼓啊?那份怒气冲天的口吻可想而知,我知道岳母在气头上,不敢正视她的脸,沉默片刻,还是隔壁的胡妈妈站出来帮我说了话,徐嫂子 依我说,你就不该责备小叶,一个孤儿,没爹没妈的,能做到这个地步非常不容易了,我能理解他的心情,现在有几个孩子会象他一样懂事?我家儿子跟他比,一半都不如,不要为难孩子了,他已经做的很好了,你就成全他吧,被胡妈妈这么一说,岳母眼睛湿润了,想想我一个苦命孩子能走到今天确实不易,片刻,岳母善心萌发,让我站起来说话,问我还需要什么,我感动的流着泪说:什么都不需要,我都准备好了,只是孝敬您的彩礼拿不出手,平平淡淡的,说着说着,岳父也回来了,听说了事情的原委,他跟我老岳母说,算了,自家孩子,要什么彩礼,小叶来我们家也那么久了,这孩子乖巧,他没爹没妈,没亲没故的,我们不帮他谁帮他?接过岳父的话茬,我说:一个女婿半个儿,爸妈 相信我,以后我会孝敬你们的,就这样,在我外表一幅可怜相的掩饰下,我轻而易举地拿下了结婚“许可证”,那年 那月 那日,我成了徐家的大驸马。


当然,我急着想结婚还有另一层目的,那就是,我跟二哥一块结婚,一个进门,一个出门,可以省去我的酒水钱,还省了我结婚用车的麻烦琐碎(二哥是公务员,国家干部,喜车二哥早已安排好了),我的那点小心思,你明白的。


自从成家后,我就一心一意情系这个家,几十年如一日,年夜饭都是在岳父母身边吃,即便是打工在外,过年都是回到岳父母家里,我儿子不久也诞生了,为了哄岳父母开心,也为了表达自己的真心实意,我让儿子管婆婆叫奶奶,以示我对这个家的诚意和对岳父母的真心。


岳父身体不好离开我们好几年了,岳母一个人独居一室,直到九十一岁临终之前都是孑身一人,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不想麻烦儿女,好在我们家子妹多,可以轮换着 隔三差五地去看她,每逢节假日,都会把大大小小四世同堂的子嗣们聚到一块,去逗她老人家开心(如果凑齐,应该有近二十人,徐家是一个大家族)。多少年下来,我掌握了岳母的喜好,她喜欢什么,我就买什么,她喜欢穿花衣裳,我就买艳丽的大花衣服,她喜欢小工艺品,我就买好看的物廉价美的小饰品哄她开心,老人家的面相象菩萨一样的慈祥,且红光满面,高挑的身材,穿什么衣服 都得体,戴什么饰佩 都大气,越老越爱美丽。我给她买的东西,地摊货偏多,高档货偏少,即便如此,她依然不嫌弃,临终时,看她手上戴着我送给她的那枚廉价戒指,我就心存感激,她把它象宝贝一样爱不释手,逢人便说:这枚钻戒是我家小叶送给我的礼物,现在想想好惭愧。医院里,当她看到我,喊出我的名字的那一刻,我真的受不了,抱着她老人家失声痛哭:妈,您不会有事的,过几天我们就回家,我还陪您晚上唠嗑,看电视、拉家常,听着我的话语,她微微地闭起眼睛,我怕她一睡不醒,哭着 喊着:妈,您醒醒,您千万不能睡着了,我幌她,摇她,她却有气无力,仿佛很累的样子,那一刻,我心 彻底地碎了。


这几年过年,都是我在老妈床边支了一张临时铺,陪老太太晚上睡觉,陪她说话,我俩很投缘,什么话题都扯,什么话都敢说,而且是口无遮拦地乱侃,说的高兴时,她哈哈大笑,说的不好时,就把我臭骂一顿,俨然象一对即没有生疏、又没有隔阂的情深母子,如今,她病榻在床上,怎么能不让我焦急?


岳母,您对我的恩情,可能这辈子我都无法报答了,若有来生,我不想做您的女婿,只想做您的儿子,让我们下辈子再续今生没有了结的情缘,让我们继续重温那份母子的恩情,好吗?


2017年11月28日20点16分,妈妈走完了她人生的最后一程,不带一丝痛苦,没给儿女造成太多的连累,就怎么安然地走了,享年九十一岁。


母亲,带着眷念,带着不舍,带着我们的祝福,静悄悄地离开了我们,她的离去,对我来说,意味着家的破碎,更意味着家的解体和爱的流失,虽然,徐家大哥 二哥 大嫂 二嫂 妹妹 妹婿,老婆孩子都对我好,但是,在我的意向中家还是没了,若再受了委屈,再遇到不测,我该去哪里诉苦,又该去哪里讨爱呢?一夜之间,仿佛自己,又重新回到那个没妈的年代,过起了流浪的生活。


今生,不论是生父母的家,还是养父母的家,或是岳父母的家,每一次家的变故,都带给我不同程度的伤感,即便如此,我依然要感恩,在我懂事的时候,我就没有埋怨过我的身世,我知道生母带我来到这个世上不易,我也知道养母用血汗抚养我长大也不易,我更知道岳母待我如亲子,给予我的爱更可贵,没有理由去抱怨她们,每一次家的变卦,必有它的原委,一定是在她们 无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发生变故的。那个做母亲的不想自己的孩子好,为了孩子,她们会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牺牲自己的生命,所以母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爱,任何一种爱,在母爱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这是人性毋庸置疑的硬道理,对我来说,我的这些母亲们,如果不是她们的付出,那有我今天的生活,没有她们的奉献,那有我今天的平安,虽然,我没有大的作为,没给她们脸上增光,相信她们也不会怪我,因为她们从不图回报,对子女的爱,是一厢情愿的,天大地大,没有母亲的恩情大,这句话 让我领悟的彻头彻尾。


因为,母亲们都没能给我一个安稳的家,所以我坚信,她们的在天之灵,会用另一种方式来庇护我,保佑我,让我今生安然无恙。


心心恋恋的家, 让我纠结了一辈子,到后来 终就还是散了,没了......点上心中的常明灯,告慰天堂的亲人,我会默默地为你们祈福,我会平平安安地活着,如果有来生,下辈子让我们再续情缘好吗。


亲爱的母亲们:天国若冷清,将心微微扬,捎句梦里话,我寄暖衣裳,只希望,你们在天国一切安康。


——你们不孝的儿 寅叶子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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