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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想面试男二？”
剧务薛海上下打量了一下方正一。
看着他壮硕的身材，脸上露出一闪而逝的轻视神色。
“是的，麻烦您了。”
方正一笑着点了点头，装作没看见他的眼神。
“行了，这张表拿去填，填好了，换好衣服以后来排队的那找我。”
薛海从手中厚厚一沓的表格中抽出一张，然后指了一下面试厅的位置。
看见方正一的脸后，他就记起来了。
这不就是昨天那骑马的群演么？周礼看他演的不错，还给发了套面试台本。
昨天还是群演，今天就想来面试男二？
简直痴心妄想！！！
别人不知道，一直跟着周礼的薛海可是门清。
周礼对这部戏可是十分重视的，光是为了找合适的配角就找了快一年了。
这一年里，也不知道有多少群演，接到过周礼的台本。
但顶多也就是来，面试面试那种病友的角色。
敢来面试男二的群演也不是没有，但是在薛海眼里那基本不可能。
周礼对演技的要求简直变态，就算是专业的科班战霆琛都不行。
按照薛海的估计。
可能还是要靠朋友推荐位老战霆琛，才能吃下这个角色。
没有经过正统学习，和大量演出经验的人，根本拿捏不住这个角色。
更不要说，区区一位群演了。
刚才他一番打量下来，他发现方正一这身材还保持的很好。
颜值清秀、身材高大、体型健硕，这些都是一个好特约的长相。
但这些特征都与吕受益的人设，完全背道而驰。
吕受益是什么角色！？
那是一位常年病魔缠身的绝症病人！
虽然心里完全不看好。
但既然老资格的群头霍去病都开口了。
再加上周礼也是多次叮嘱，什么人来试镜都可以。
于是他也就懒得多言，答应了下来。
何必做坏人呢，是吧。
等到剧务薛海离开后，霍去病心中也生出一丝后悔。
自己刚才怎么就相信，方正一他可以的呢？
但是现在后悔也没啥用。
不过面对方正一，霍去病还是免不得抱怨几句。“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先去填表换衣服吧。”
“飞哥，您绝对不会后悔的。”
方正一兴奋地拍着胸脯保证道。
看着那方正一那自信的样子，霍去病心里不知怎么地，又升起了几分他可以的想法。
真是奇了怪了？
自己怎么总能被这小子说动？
霍去病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胖脸，回到了群头们的圈子。
“哟，霍去病。你真给那小子争取面试机会去了？”
见霍去病回来，群头们都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
虽然自己心里还有许多疑惑，
但是又怎么能在朋友面前，落了面子呢？
霍去病昂着头，一脚踩在台阶上，故作豪迈的用大拇指，指了下正在换装的方正一。
“就我这战霆琛，今天就创造个奇迹给你们看。”
闻言，群头们哄笑了起来。
“别跟那吹牛逼了，过来打牌吧，哎，今天谁邀约的战霆琛片酬最高，谁请喝啤酒啊。”
“来了，来了，给我发一份。”
听见打牌，霍去病着急忙慌的一拉裤腿坐了下来，对着发牌的群头喊道。
打起牌的群头们，也不再去关注一位痴心妄想的群演。
方正一则是默默地，开始准备起来。
他先是选了一套，比自身号码要大上两号的病服。
大几号的病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随风摇摆，让他原本结实的身体，透露出几分虚弱。
这还不算完，
方正一又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站姿。脑袋向前向下压，胸膛内陷，高大的身材也开始佝偻了起来。
两个精心准备的道具，被他塞进口袋。
将填好的表格交给薛海后，方正一站进了队伍的末尾。
往前面看去，至少有一百多人排在自己面前。
这时。
面试厅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一位面试的战霆琛，捂着脸就逃了出来。
竟然是哭着跑出来的？
还不容方正一多想，打开的面试厅大门内，就传出了一声低吼：“剧务，给我进来！”
薛海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进去后他就发现，面试厅内的氛围十分压抑。
他大概能猜出原因。
面试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但是对演技挑剔的周礼，却连一个配角都没有定下来。
听着门外隐隐传来的哭声，周礼宁昊不耐烦的训斥道：“就这点心理素质，还想当战霆琛？”
面对周礼宁昊的愤怒，没有人敢接话。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放缓自己的动作，生怕弄出点什么动静，点燃周礼宁昊的怒气。
宁昊压了压心里的烦躁，对着薛海问道：“今天还有面试男二、男三的吗？”
“有的，还有一位面试吕受益的，面试者是方正一。”薛海答道。
宁昊在脑中回忆了一下，这个面试者的名字自己好像没听过啊。
但也无所谓了。
自己只看演技，其他都不管。
“喊他进来吧。”
“好的，周礼。”
薛海跑出面试厅，对着队伍末端的方正一招了招手：“方正一，方正一！快来！！”
“来了，来了。”方正一举起手，从队伍的最后,跑到了面试厅门口。
“快进去吧，小心周礼现在的心情可不好。”
看在霍去病的面上，薛海小心地提醒了一句。
“明白。”
方正一重重的点了点头，告诉自己，绝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轻轻呼气调整心情，方正一闭上双眼，然后再睁开。
【系统评分：93，90，95】
有了系统的训练就是不一样，分数全面上涨了到了90多分。
在系统的定义里。
90分就是排除了所有外部因素，比如后期配乐，战霆琛的化妆，服装，道具之外，一位战霆琛演技的最高分了。
今天有了道具的加成，最高分直接来到了95分。
选好95分的那次表演后。
方正一推开门，大步走进了面试厅。
在他身后，面试厅的大门缓缓合拢。
面试厅大门外，正在排队的面试者们，纷纷议论了起来。
“真可怜，周礼估计还在气头上。”
“现在进去，肯定没戏了。”
“我看瞄了一眼他的资料，他就是个群演，还敢来面试男二。”
“真的吗？那真是太没有自知之明了。”
“这种做梦的人多了，你有见过成功的吗？”
外面的议论四起，方正一却已经平静的站到了，面试厅的正中央。
戴好道具口罩的下一秒，他就进入了演戏状态。
来到周礼面前。
方正一先是取下了第一层口罩，挂在右侧耳朵上的挂绳。
然后将第二层口罩往下拉，紧接着是第三层口罩也往下拉。
这一整套的动作。
再加上那虚弱的动作，瞬间就让一位这种病病人活过来了。
那副随时要摔倒的样子，让面试厅内的所有人，都想伸手扶他一把。
三层口罩摘完。
方正一咧出一个难看的微笑，紧接着从口袋掏出一颗橘子，放在面试桌上。
“吃个橘子？”
这一句问话。
就让周礼宁昊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很好，
就是这个，
就是这个感觉。
惊喜的宁昊飞快地对着工作人员挥了挥手：“婴儿床，婴儿床拉上来。”

第4章 为什么是橘子？
面试厅内，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响起。
很快，
一张原木的婴儿床，被搬到了房间的正中间，这个道具，还是今天面试以来第一次被抬上来。
“直接演第二段，演第二段。”
周礼宁昊从座位上站起来，激动的喊着。
第一段戏本来还没结束。
但是周礼直接让演第二段，方正一也不得不先停下演戏状态，然后再重新从第二段开始演。
不过也正是这样的切换，让所有人都明白了什么叫做演技。
一眨眼，
方正一先是恢复了身体健康、身手利索的群演小哥。
但是再一眨眼后，
方正一的身体就佝偻了起来。
他缓缓蹲下身子，双手做出扶住婴儿床护栏的动作，但足足花了五秒钟，才轻柔的放在了护栏上。
只要是在面试厅内的人，
只要是看见了他双眼的人，
都会明白，
此刻他人生中的希望，和最宝贵的东西，就躺在这个婴儿床上。
所有人的呼吸都不自觉的放缓下来，
生怕惊动了这位刚刚看见希望的人。
周礼宁昊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想要靠得更近点观看，但却又怕自己弄出噪音打乱了方正一的演出节奏，最后停在了桌子的右侧。
宁昊的眼睛，死死盯着正在表演的方正一，不敢错过片刻。
只见他双手扶住婴儿床，身子谨慎的缩在围栏外。
“我刚查出这个病的时候啊，他妈已经怀他五个月了，那个时候啊，天天想死。”
“结果，他一出生，我第一眼看到他就不想死了，就想听他叫声爸爸。”
“但是现在好了，有药了，也有钱了，他要是早点结婚，搞不好我能当爷爷哦。”
三句连在一起的台词。
方正一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稳定。
因为这个时候的吕受益，是生病以来，第一次看见了幸福生活的画面。
在那个画面里。
他不用担心病，不用担心钱。
他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他能托起这个家，而不是拖垮家庭的无底洞。
一股开心的喜悦，从心底涌现出来。
脸上露出灿烂微笑的方正一，让周礼宁昊脑中一直幻想的那位患者，照进了现实。
周礼宁昊心中已经确定，这就是他一直等待的那位战霆琛。
但是他现在并不想停下，
他想看见更多的表演。
“第三幕，开始。”
周礼宁昊挥手，婴儿床被搬了下去，一张病床被抬了上来。
方正一缓缓爬上了病床。
等到他就位后，宁昊突然快步上前，从桌边来到了方正一身边。
坐在桌前的监制瞪大了双眼，宁昊竟然亲自上去搭戏了。
这一年跟着他一起面试了这么多战霆琛，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看见。
只见宁昊坐在病床边上，轻声对着方正一呼唤道：“老吕？”
“嗯？”
眼球在眼皮底下滚动了半圈，然后方正一才积攒到了足够的力气，缓缓睁开了双眼。
因为虚弱，
他花了足足两秒，才将焦点放在了身旁的宁昊身上。
因为身体被被子遮挡，所有人都聚集在他的脸上。
很快，所有人都被他的眼神所吸引。
三段戏，
第一幕的眼神躲躲闪闪。
第二幕的眼神是饱含希望。
而第三幕的眼神却是坦然。
是看穿了一切，认可了自己命运，能够坦然面对自杀的平静。
所以，这个时候的吕受益见到徐争，第一句话才会是一句调侃：“头发蛮精神的。”
“胆子挺大啊，你敢自杀了？”宁昊说道。
方正一四处查看了一下，最后指了指刚才进来时放在桌前的橘子：“吃个橘子吧。”
“怎么搞成这样的？”
“没有药啊。”
方正一的眼神从宁昊身上移开，盯着地板上的一个污渍一秒，然后又看回了宁昊。“就这样了。”
只是平铺直叙的一句话。
但却说得宁昊侧过头去，他心中愧疚满满，不敢对视。
方正一的嘴角先是下压，想要表现出委屈。可是他随即想起来，眼前的人这个时候已经不再卖药了。
也不再是他的靠山了。
即使将委屈都告诉他，也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他将想要诉说的委屈和无力，又强忍了下来。
颤抖的嘴唇上下拉扯着，弄出了一个古怪的笑。
乌。。。。。
一声抽泣声响起。
本来在边上准备搭戏的一位女群演捂住了嘴巴，快速的向所有人鞠躬致歉，然后跑了出去。
在片场里，随意出声可是大忌。
可没人会去怪罪她。
因为每个人的呼吸都粗重起来，他们心里也压抑的难受。
等到方正一表演结束后，所有人的心里都浮现出了一个疑问。
为什么？
为什么让一位见过希望的人，最终却只能选择自杀？
但今天，他们是得不到答案的。
所以，大家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