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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枯坐在沙发上，直到一声门响将我拉回现实。
我坐在黑暗中看着陈述推门而入。
看着他动作小心地换鞋、放公文包，走起路来也是无声无息的。
就像，生怕吵到我和宝宝。
可你说奇不奇怪，就是这么一个爱家爱孩子的完美丈夫，却会在结婚纪念日背叛了我。
「陈述。」
我出声叫他，却发现嗓音竟沙哑得可怕。
陈述动作一僵，转身看我，走近时，他的眼神满是担心，握住了我冰凉的手：
「茵茵，你怎么坐在这，你是一夜没睡吗？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稍用力就挣脱了他的手，盯着他温柔的眼眸，哑声问道：「陈述，昨天你去了哪里？」
陈述脸色微僵，接着解释道：「公司加班，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别生气了——」
我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昨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你还记得吗？」
陈述仿佛预料到什么，脸色突然有些发紧，没有回答。
我抬手轻轻抚摸他清俊的眉眼，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你还记得结婚的时候，你发的誓言吗？」
不等他出声，我继续道：「你说，你陈述，永远都不会背叛我，永远只爱我一个人。」
陈述这一刻慌了起来，他拉住我的手，连连点头：「我当然记得，我只爱你一个人——」
我见他此时此刻还想骗我，心里的酸涩竟化为恨意。
我将手机狠狠地摔在了他的脸上，眼眶通红，声音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
「那这是什么！这照片的人不是你吗！」
陈述被砸得红了额头，却在看到照片那一刻，脸色彻底僵硬，他连声道：「茵茵，这肯定是个误会，这不是真的——」
我沉默着盯着他的眼睛。
你看他多爱我，哪怕被我砸、被我骂，还努力挽回我。
可真的爱我，为什么明知道我会伤心，还要背叛我呢。
片刻后，我才勾起一抹笑容，却苦涩地闭上了眼睛。
声音轻飘飘的，宛若叹息：
「我昨天去了。
「昨天晚上，我就在门外。」
我跟着按那个女人发来的地址，找到了酒店。
距离我家很近。
只需要十分钟。
门没有关，我能清晰地听到一切，也能看到一切。
我应该推门而入，狠狠撕打两个人，发泄自己的怒火和悲痛。
可我却落荒而逃了。
直到回到家我才恍然，我温柔的丈夫，也会那般肆无忌惮地爱别的女人。
女人最可悲总觉得自己会是例外，会是偏爱。
才会在真相破碎的那一刻，那般地崩溃。
就像我一样。
别像我一样。
02
陈述和我的婚姻美满，结婚数年从未争吵过。
他更是公认的宠妻狂魔。
他是医生，工作忙起来没头没尾，但只有时间就会接送我上下班。
他是处女座，龟毛又是洁癖，却在我产后抑郁时，为我擦身收拾。
不抽烟不喝酒，爱妻子爱老婆，简直是当代好丈夫的模范。
甚至在我嫁给他时，我挑剔的妈妈都对他赞不绝口。
说我捡到了宝贝。
可是，却在结婚的第五年，就背叛了我，找了别的女人。
或许更早。
什么洁癖，什么底线，什么家庭妻子，全都败在了恶心的欲望之下。
阳光照进窗户，我却感受不到半分温暖。
我突然十分好奇一件事。
我望着跪在面前的陈述，淡淡问道：「都是假的吗？这么多年的……爱？」
最后一个字，此时此刻我竟然觉得难以启齿。
陈述肩头微颤，声音沙哑：「茵茵，你要相信我是真的爱你的！我也只爱你一个人。」
他的眼睛那么亮，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但背叛也是真的。
我又问他：「那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他嘴巴张合，却说不出话来。
我突然觉得十分可笑。
开口替他回答：「刺激吗？
「或者，看我蒙在鼓里，被你的爱耍得团团转，是不是更有趣一些？」
我不敢想陈述的背叛从何时开始。
在我为他的求婚欣喜若狂得不知道该如何的时候，他是不是在和别的女人嘲笑我傻。
在我怀孕，浑身水肿双腿抽筋的时候，他是不是觉得我丑陋，去找别的女人呢。
还是在我患了产后抑郁，情绪失控时，他觉得我矫情难搞，上了别的女人的床呢。
我不敢想。
我每想一次，就痛得恨不得立刻死去。
陈述还在说话，声音甚至带着一丝恳求：「茵茵，我知道我错得离谱，但是你能不能原谅我这一次，我以后再也不会犯错了。」
我没有回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算完满。
我的目光越过他，落在茶几上的百合。
这是陈述买的，他每周都会买一捧鲜花，小心地摆放在茶几上。
但现在，百合有些干枯了。
我突然站起身，将百合从花瓶中抽了出来，曼声道：「我昨天还在想，六周年就要过去了，我们会不会也有七年之痒，如果你遇到喜欢的人该怎么办，我肯定会伤心得自杀的，可是当这件事真的发生之后，我突然发现，好像也不过如此，我好难过啊，但我不会为你去死……」
我将百合扔进了垃圾桶，转头看向陈述，眼神冷漠得仿佛在看陌生人：
「我该怎么原谅你呢，你脏得我看一眼都恶心！」
百合枯萎了，就不要再舍不得了。
再好的花，枯萎后也会变成垃圾。
而垃圾桶才是垃圾的归宿。
03
我本想找个时间，把离婚的事情和双方家长开诚布公地说出来。
但是陈述却躲着我，不肯露面。
但是拖延又有什么用呢，有些事情做了就是做了。
错了就是错了。
离开律师所，刚走到家门口，就见到一个身穿红裙、身材火辣的女人站在我家门口。
只一眼，我便认出来。
这个女人就是那晚的女人。
「何老师，我想你是清楚我来的目的的。
「陈述他不爱你了，你们的婚姻还有价值吗？」
女人面带微笑，语气慵懒却笃定。
我没有回答她，反而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女人想都不想，便给了我答案：
「三年前。
「你在医院待产上吐下泻，陈述有洁癖的，哪里受得了，所以让我去陪他。」
她动作优雅地挽起头发，却不经意间地露出脖颈上斑驳的红痕。
不动声色地耀武扬威。
我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眶酸得厉害。
是啊，陈述有洁癖的。
怎么会忍受肮脏暴躁的女人。
但是，我是他怀孕的妻子。
如果真的不爱，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为什么还要对我百般挽留；如果真的爱，为什么会嫌弃我，要背叛我。
我甚至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陈述。
我深吸一了口气，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女人，冷声道：「你告诉陈述，逃避没有用，还有……
「我不是你，我不稀罕他，别人用过的垃圾，扔了也就扔了。」
04
我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说服陈述的，他来找我了。
我也早就准备好了离婚协议书。
小宝的抚养权以及家产的百分之八十。
贪心吗？
我不觉得。
这就是陈述该给我的。
陈述什么都没说，便签了字。
事到如今，我们都自知无话可说。
哪怕我们面对面坐着，空气里也全是沉默。
在最初他出轨时，我的心有多痛，现在就有多平静。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转变得那么快。
就好像……
好像我从来没有爱过眼前这个男人。
我看着他，才发现他竟憔悴得可怕。
为什么呢？
是被愧疚折磨的吗？
那样最好。
犯错的人，不应该过得顺风顺水。
我不想再待在沉闷的空气中，打算离开。
而这时，陈述突然哑着嗓子，开口问道：「我能每周去探望孩子吗？」
他当然可以。
他是父亲。
他有这个资格。
不过，我不想。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的眼睛，发现他竟然带着一丝乞求。
陈述了解我的个性，知道我的选择。
但他更清楚我每次在他的目光下的妥协退让。
刚结婚时，我不想要孩子，他温柔地说着支持我的选择，可他当时的眼神，却和他的话背道相驰。
所以我请了长假，备孕生子。
我心有不甘，但总觉得爱能弥补一切。
陈述也不会辜负我的付出。
可如今看来，爱情就如镜花水月。
自以为的美好，轻轻一碰，就碎了个干净。
陈述如今又想故技重施，可我不想再上当了。
太可笑了。
怎么会有人仗着了解我，而试图拿捏我。
这是爱吗？
这是爱的表现吗？
这不是。
我嗤笑了一声，语气冰冷：「你出轨的时候，想过孩子吗？」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我拿起了离婚协议书，死死盯着他的眼睛：
「我不想小宝有一个你这样的父亲。」
他慢慢垂下了头，攥紧了手心。
临走前，我问出了困惑很久的问题：
「陈述，为什么非要是那天晚上？」
那天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不知道陈述是怎么变心的，但是五年前，我相信我们都怀着最美好的愿望，步入婚姻的。
他也知道我有多在乎那一天，为什么，为什么非要在那一天呢。
难道是我的原因吗？
我等了许久，才听到陈述沙哑的声音，他说：「她说我去了，她会高兴。」
我一愣，眼眶竟不受控制地酸涩起来。
那天夜里，我呆坐在沙发上，心里甚至为陈述找了无数个理由。
他可能喝醉了，可能是被下药了，也可能是我平时对他的关心不够，或者我不够好……
甚至在前一秒，我还在找理由。
但我没想到，没有任何理由。
只是因为她会开心。
罢了。
「就这么简单啊。」
我轻拭眼角，不由得感叹道：「真简单啊。」
这一刻，我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十六岁满脸通红给我表白的男孩子。
他说：「茵茵，我会永远对你好，永远让你开心的。」
那一刻的喜欢，是真的。
这一刻的背叛，也是真的。
明明是一个男人，怎么不过十年光景，就什么都变了呢。
05
我和陈述离婚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
我从婆婆家接小宝时，婆婆抓住小宝的手，十分不舍的模样。
但是却没有说什么阻止的话。
我知道，她肯定是知道陈述出轨。
已经无可挽回了。
她最终还是将小宝放在了我怀里。
我低头去看，小宝睡着了。
睡颜恬静，长长的睫毛又卷又翘，鼻头也小小的，像陈述。
婆婆这时开口说道：「茵茵，是陈述对不起你，也是我对不起你，是我教育没到位……」
我没吭声，我也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我曾经看到一个调解节目，也是男方出轨的婚姻。
我印象十分深刻，因为一句话——
离婚是两个人的事情，错误也应该是双方的。
女方在节目上哭得稀里哗啦。
我当时觉得这理论十分荒唐。
如今切身体会，才明白这句话的荒唐之处在于——
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对弱者方指指点点。
女方有什么错呢？
我有什么错呢？
错在太相信自己的丈夫了，还是错在把一切托付到自己的爱人身上？
这是错吗？
爱是错，信任是错吗？
我抱紧了小宝，摇了摇头道：「您没错，我们都没错，错的人是陈述。」
婆婆震惊地看了我一眼，最终叹了一口气，送我上了车。
回家的路上，我看着怀里的小宝，眼眶酸涩得厉害。
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