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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泽抬眼看了一下坐立难安的我：「现在才开始反省，是不是太迟了？」
这人，是真的快变成我脑子里的细胞了吧，到底从哪儿看出来我在想什么的。
我也不废话，直接问道：「我对你，没有什么不好吧？」
他慵懒地笑了笑：「这两年还行吧，起码不玩钢丝球不是。」
那笑容，很勾人，很漂亮，漂亮得我心虚。
周泽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来找我那天秋天已经快过去了，我也忘记了某个胡作非为的晚上。
工作在附近，我就打算去那间房子里将就下，还是他放我下车的地方，我看见了他，眼神死寂，看我好像在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渊，说话的时候，牙齿碰着牙齿那种不甘心的声音都听得见。
他说：「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跟分手那天咬着牙走的许墨太像了，像得我忍不住想折了他的傲骨。
我林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地长大，唯一的跟头就摔在许墨身上，哪怕让他大出血了，依旧有一股气梗在心头让我寝食难安，这股气就都泄在了周泽身上。
而且这次是他自己找过来的，那就怪不得我了吧。
他同许墨一样孤高不爱笑，我就偏要他会，林家旗下那么多门店，微笑迎客不过是基本功，多实习两家怎么也学会了。
起初他还是很傲，坚决不学怎么舔狗，我一个娇娇俏俏的女孩子又不能打他，那就只能提分手了，他每次都咬着牙又回来。
其实我知道，我折辱的是他，许墨一点感觉都不会有，但情绪上头的时候，哪里会有理智。
等到逗了他三个月想起来去摸他底的时候，他的青涩气已经快褪完了，我没要求的时候就像块冰，我有要求的时候，再戴上面具演戏。
现在回忆起来，我的变态简直跟姓许的如出一辙。
我难得讨好地冲他笑了笑。
周泽捏了捏我的脸：「行了，看在肉肉的分上，我不会跟你计较的，老掉牙的事就别回忆了。」
肉肉是我们养的乌龟，豹纹的，特酷，也是我把周泽养熟的大功臣。
助理把周泽的报告放我桌上的时候，我人是蒙圈的，卖身救母什么的，我一直以为是上世纪的传说，我那些朋友身边，不是捞男就是捞女，真没周泽这种款的。
他妈得了癌，属于能治但要不断往里砸钱的阶段，他爸在另一个城市打工，家里能卖的都卖了，如果没有疾病这件事，看着真是个温馨的家庭。
周泽本人就是典型的小镇凤凰，从小到大基本都是年级第一，所以身上习惯了有那么点骄傲，谁知道刚飞出来，啪嗒一下，就被我给折了。
我虽然浑，但是糟蹋人家孝心这种事，就是我爸这种奉行交朋友得有圈子的人都得打断我的腿。
立刻，我就让助理去医院给他妈预缴了一百万，让护士以后不够了随时给她打电话。
钱是我们这种人给起来最不费心的东西，所以给完了还是心虚，我又想起我见过的小情人基本都会养些猫猫狗狗的宠物。
我就给他挑了只看起来就神气的豹纹龟，千年王八万年龟，这宠物，对他来说吉利。
我们第一次结缘就跟现在住的这套房子有关，而且这里离他学校远，不太会碰见同学，所以一确定关系这房子我就交给他住了。
他那天跑回来的时候气喘吁吁的，眼神锃亮，语气无奈里又透着不安：「林楠，你又想搞什么鬼？」
煽情的话我不会说，霸道女总裁的人设我也不想破，索性就把乌龟递给了他：「喏，我最近爱上养龟了，我身边只有你有这个闲工夫照顾，丑话可说在前头，那些钱都是为了给这只龟积福的，养不好它可就没了。」

周泽像看怪物一样看了我很久，看完以后，却第一次主动下厨给我做了一顿晚饭。

不得不说，有脑子的人做什么都厉害，色香味俱全，真好吃。
从养肉肉开始，我们的相处一天一天发生了改变，我不再对他提一些让他不适的要求，也打算慢慢放他走。
但神奇的是，周泽却突然出师了，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牛郎都更厉害，更能拿捏人心。
会看我的脸色，懂怎么样让我开心，甚至还操心起了我的身体调养，那有这么贴心又青春的小奶狗在旁边，傻子才会主动放他走呢。
这不，他又在厨房给我炖汤养胃了，这待遇，我在我妈那儿都没享受过。
7
我喜欢周泽的懂事，也正在打算送他走的时候给他点东风让他早点上青云，但这不代表我能容忍他跟姓许的相关搞在一起。
许墨一脸同情地看着我：「就这么个赝品，三年你都没养熟。林楠，真放不下，你还不如接着来找我。」
饭是许墨约的，隔壁包厢里坐着的人就有意思了，他的未婚妻和我的小奶狗。
「喜欢上林楠姐姐那种强势的女强人很累吧？
「更何况，你前面还有许墨衬着，他可是许氏的继承人，自己又厉害，更难有结果了，不如就收下这个机会走吧，等你自己够厉害了，李楠姐姐才会正视你啊。」
许墨压低了声音跟我说话，隔壁可没有，我几乎是坐在现场听着赵雅给周泽洗脑，让他帮忙偷了我们最近研发的项目，然后许墨会给他一家两个亿的公司作为报酬。
两个亿，真是好大的手笔，起码作为林氏的继承人，我不可能为了一个情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但是许墨可以，毕竟他这算公事，如果成功了，回报是十倍往上。
一直到他们走，周泽都没有给出回答。
我沉默着等许墨先开口，听听赵雅刚刚夸他那些话，不用想都知道，赵雅知道我们坐隔壁。
只是我不懂，他既然想偷，干嘛让我知道。
「林楠，你看着吧，他一定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的，哪个男人愿意自己的女人比自己强呢？」
哦，合着是为了把当年那些事的责任往我身上推啊，我能力比他强怪我喽。
「所以呢？证明了又怎么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看了我良久：「回来吧，你找他不就是还忘不了我吗？」
我笑了：「那按许总的逻辑，你找赵雅岂不是对我念念不忘得更厉害？」
我嘲讽的话，他却真的点头了：「是，我一天也没忘记过，赵雅不过是我找来气你的，所以我太懂你为什么找周泽了。既然如此，我们不要再兜圈子了好不好？
「小楠，我不想再浪费下一个三年了。」
突如其来的告白，情真意切得让人想落泪，多好的破镜重圆剧本，可惜他找错了辅助。
8
我看见赵雅资料的时候，还以为看见了另一个自己，不是样子，是性格。
资料里她的照片其实跟我只有五六分像，但做事的野心、手法，都太合我意了，如果我们早认识，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
这也是许墨做得最错的地方，三年前他不了解我，三年后他也不了解赵雅。
他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强行中止了赵雅的事业，强迫她整容，扮演成他想要的我，一个温柔、听话、只依赖他的我。
赵雅被逼演了三年，演得他忘乎所以地信了，终于等到了我这个机会，因为我可以彻底打垮他。
所以许墨原本只是想让她露个面，好引起我的好奇心去猜他是不是旧情难忘，但赵雅却主动让我发现了她整容的脸和身上的伤，让我起了去调查她的心。
我接过赵雅手里许氏的核心资料，脑子却不由自主地在想另一件事，周泽，是会接这个任务，还是拒绝呢？
赵雅觑着我的脸色说：「今天这个局是他临时通知我的，我跟了他三年，想也知道他的目的。」
「第一，离间你跟周泽的感情，你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他安排在赵氏真正的内应才更方便偷他想要的东西。
「第二嘛，林小姐，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但也是真的喜欢你，他既想弄垮你家的公司囚住你，又怕你真的怪他，才想借周泽告诉你，天下的男人都一样。」
天下的男人，真的都一样吗？
赵雅递给我一个文件夹：「这里面是我准备的一份假文件，不然你拿回去试试？」
9
我看着那份资料的时候就想，不过一个养着舒心的情人，真的有必要那么认真吗？
但我的手先于我的大脑接过了那个文件夹。
原来有些感情，日积月累的，在我都没意识到的时候，早就倾覆在了某人身上。
我从来不做自欺欺人的事，既然知道自己喜欢上了周泽，就要明明白白地搞清楚他配不配。
怀着许久没有过的忐忑，我回到了住处，正打算跟他演一出试探的大戏，一不小心，都市情感剧里的马赛克却超了标。
真不是我少儿不宜，主要是最近太忙，身体的阴阳调节它自己出了问题，周泽又刚洗完澡整个人湿漉漉地看着我。
我承认这一刻我跟周幽王、纣王这些古人找到了一些共鸣，美人计真是天底下最歹毒的计策，伤我们的理智，还伤美人的衣服。
周泽看着地上自己刚套上的衣服，只愣了一秒就重新找回了属于我们两个的默契，弯腰抱起我。
喵的，又没分手，还忍个屁！
……
10
头脑发热的结果就是，不仅事没干成，还被别人给反客为主了。
我一觉睡醒，头发还呲着毛呢，周泽这厮就西装革履地站在了床头，尽管他手里端着的是我惯常起床要喝的温水，我还是嗅到了一股他要搞事的味道。
果然，连洗漱的时间都不给我，他就把我拽起来拿了份文件给我。
这小子是懂谈判的，我衣衫不整，他人模人样，往常只有我的气势压别人，今天勉强让他打了个平手。
他把文件推给我：「两千万，买不买？」
我打开看了看，是份项目核心技术说明书，真巧，跟我做的那份想让许墨偷回去的假说明书像极了，只不过他改动了一点参数，让整个说明书看上去比我准备得更天衣无缝。
我眯起眼睛，想起了跟许墨那些糟心的往事：「周泽，我是不是太宠你了，宠得你连我的工作都敢窥探？」
他正视着我的审视，不躲不闪，又递给我一份文件，居然是昨晚我准备拿来试探他的那份，玩砸了，看来他早就知道我昨晚想干嘛。
「你不抹香水，所有的洗发水、沐浴露都是我买的，家里现在用的是国外的小众设计师款，昨晚我先是在赵雅身上闻到了，又在你包厢门口闻见了，我得多傻才能猜不出来你在干嘛。
「怎么，受了老情人两句挑拨就迫不及待回来试探我了吗？」
少年极力克制情绪的脸上说到此处还是忍不住微微泛起了青筋，轮廓分明的棱角昭示着他快要是个各种意义上的男人了。
我恍然想起，他大四了，是个马上就要振翅高飞的年纪了。
能做出眼前这份假说明书的人才，怎么会甘心接着做我的小情人呢。
我自嘲地问：「所以呢？你就拿这份说明书出来示威？要不要姐姐教你两招，这么沉不住气可不行。真想要钱，顺着我的节奏演，套到真的说明书，才能换更多钱啊，小弟弟。」
他被我激得双眼赤红，拳头握得紧紧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上来跟我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却突然偃旗息鼓，连声音都委屈起来：「林楠，我喜欢你，所以，不准，也不要把我跟那个混蛋作比较。」
不似这几年从别人那里学来的拿捏逢迎，真挚青涩的，一如初见。
我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的，大脑里主管情感的分区在对我说，林楠，你完蛋了，他打直球。
呜呜呜，我们这种女霸总，谁能拒绝直球小狗狗呢？
反正我不能。
所以「嗷呜」一口，我遵从本心重重地亲了下去，像盖章一样。
11
唇齿纠缠，两情相悦之后，是任何小情侣都避免不了的微微尴尬的氛围，哪怕我们已经亲密了三年，但我们都知道，有什么事从刚刚开始不一样了。
为了打破尴尬，我强行转移话题：「我对你很小气吗？想赚这两千万，讨好我可比做文件快多了。」
话刚说完，周泽的表情就从微微的不好意思迅速转成了正经：「所以林总，那份东西值两千万吗？」
我点点头，从它能带来的价值说，翻个倍都行。
周泽听完朝我伸出了手：「那你付我一千万吧，我卖给你。」
我疑惑道：「怎么还降价了？」
他看着我，认真坦率：「林楠，我要跟你平等地恋爱，那一千万是还你花在我身上的钱，所以过去三年，就当我们在谈比别人特殊的恋爱吧。」
平等的恋爱？我打量着他此刻充满干劲的脸，一下就猜出了剩下的一千万他想干嘛。
「你需要我给你几年？」
「短则三年，长的话，可能要五六年，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成功回来找你的。」
周泽一点也不意外我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这个小家伙，他是想先闯出自己的事业来跟我匹配啊。
说不感动是假的，许墨那个人渣是想通过毁了我来赶上我，而这个人，年纪轻轻，却选择自己独自努力来追赶我。
我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头：「留在本地创业不好吗？」
他笑着摇了摇头：「在你的羽翼底下当然会更顺利，但楠楠，我太了解你了，只有真正能追赶你的人才能在你身边待得长久，更何况。」
他叹了口气：「还有你爸那关要过啊，靠你扶起来，能过他那关才怪。」
我不置可否，他的确了解我，我林楠，就是喜欢尽力跟我并驾齐驱的。
当初那么痛快放弃许墨，一方面是觉得背叛；另一方面，是太失望了，原来我认识的那个对自己信心满满的许墨是假的。
而且我爸，确实需要这样才能说服，那可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古板。
设想得这么周全，肯定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这个人，难怪过去三年这么费心琢磨我，原来是早就图谋不轨。
我弯了弯嘴角，突然好想逗逗这个变率真的小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