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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墨，你是什么蛇？」
我有点好奇，能够和顶尖毒蛇当朋友的，想必也是属于那个范畴的吧？
纪墨，墨……
墨就是黑，黑色……
「难道是黑曼巴吗？」
脑子灵光一闪，我脱口而出这个答案。
「嗯哼。」
纪墨面不改色地炒着菜，我瞬间觉得我这个饲养员就是个大腿啊！
我得抱紧了才是！！
速度之王黑曼巴啊！！！
既然这样，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标记我的事，我就不和他计较了！
「那你养我是要和我结成配偶吗？」
因为凑得近，他身上浓烈的雄性气息不断地钻进我的鼻子里，即使我还未成年，不免也有些红了脸。
纪墨没有回答我，将我抱出去放回原位之后又回到厨房把做好的饭菜端出来。
不回答吗？
我看着眼前的食物，甩了甩绵软无力的手，对他撒娇。
「我吃不了……」
「要不你喂我？」
纪墨的脸上闪过纠结，但看着我可怜巴巴的样子还是答应了。
我美滋滋地接受投喂，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可太好了啊……
就算他养我不是为了和我结成配偶的，我还是要尽心尽力地抱紧他这大腿！
牺牲色相算什么，色诱算什么，装可怜算什么，下半辈子衣食无忧才是最棒的！
更何况，也不见得他对我没有想法啊，如果没想法，他又怎么会标记我呢？
取尾部的精血给我连续服用了几天，才能够进行标记，雌性被标记之后就意味着是属于那条雄性的了，别的蛇要抢也得掂量掂量是否能打得过雌性原有的配偶。
「我教你怎么用手用脚。」
纪墨喂了一半就不喂了，开始给我示范人类是怎么进食的。
「手给我，你现在是人身了，不能没点人类的样子，过几天带你到组织里登记一下，要遵守人类世界的规矩了。」
他一边手把手地教着一边碎碎念。
那些看似简单的夹菜动作，我愣是控制不住我的手还有那上面分开了的五根手指，好好的一盘炒肉片，愣是被我拨了一半到桌上。
好不容易夹起来一片肉，结果还没到嘴边就先掉在了桌上……
是什么湿润了我脸颊？
不是西湖的水，是我的泪。
「有点进步了，加油。」
「呜哇，我不要当人了，做人好难啊！！！」
破防了，破大防了啊！
我就想吃点肉，我容易吗？
我哭着一头栽进纪墨的怀里，亲昵地蹭来蹭去，呜呜呜，悲伤小蛇在线求安慰。
「乖，慢慢会习惯的，坚强一点。」
呜呜呜，去他的坚强，我只是一条一岁多一点点的小银环，我要抱抱！
纪墨的声线有些低沉，推着我不安分的脑袋让我坐回原位，继续受折磨。
10.
在被纪墨魔鬼训练了半个多月后，我终于可以出师了。
驯服四肢的过程很艰难，但好歹也是驯服了，我的言行举止终于有点人样了，太感动了，我今晚一定要多吃一盘肉庆祝一下！
有手有脚的感觉，好像还挺不错的。
比如看电视换台的时候，不用总是求助纪墨了，吃饭的时候想吃什么就能夹什么了！
「走吧，回公司上班了。」
吃完早餐，我躺在沙发上舒舒服服地看电视的时候，纪墨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着他出门。
「你去上班，我去干吗？」
吃饱喝足的，我一点也不想挪窝啊！
「以前干吗就干吗，你要融入人类社会，不能一直窝在家里不出门。」
看着我不想动弹的样子，纪墨没忍住把我横抱起，将我塞到副驾驶座位上。
「中午的时候带你去组织登记，要办一些相关证件，不然是会被驱逐回野外的。」
他上了车，俯身过来。
我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我突然心如鹿撞，好像在期待些什么……
可是，他只是伸手将安全带给我系上，然后就安安分分、规规矩矩地回到他的位置上，准备启动车子。
我没由来地有些失望。
这段时间他似乎在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是我想错了吗？
他养我只是巧合地想养一条宠物，而不是想和我结为配偶吗？
那，如果，他有了配偶，我是不是该自己生活了？
就像是电视剧说的那样，两个人的爱情容不下第三者。
到时候我应该怎么办呢？
从小就被饲养的我，没有任何捕猎技巧，在野外不能生活，更何况从小就被娇养着，我无法适应以前那些茹毛饮血的生活了，只能留在人类社会自食其力了。
纪墨带着我一起上班，应该也是有这样的想法吧？
培养我独立，让我就算离开他了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越是想这些心里越是堵得慌，我索性转过头去看窗外那来来往往的车流和人群。
可是，能够获得自由不应该很开心吗？
为什么我会那么难受？
该不会我是真的喜欢上纪墨了吧？
从他将我买回去的那天起，每天朝夕相处、同吃同住，他早已融入了我的生活中。
他不是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是我全部的生活。
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我的生活里多出一个陌生雌性呢？
他对我特殊，他总是会心软，那我，是不是可以凭着这些特殊真正住进他的心里呢？
一改之前的颓废，我的心里突然有了想法，既然他还没有配偶，那我就有机会啊，我成为他的配偶不就好了吗？
我这样的想法在电视剧里面，大概是恶毒女配吧？
但，谁在乎呢？
我本就是毒蛇啊，恶毒，那不是我的本性吗？
所以，开始攻略我的饲养员吧！不需要有任何愧疚之心啊！
11.
「纪总，这份文件需要您签一下字。」
「交给我就好了，我帮你拿给他。」
我微笑着接过秘书递来的文件，把门关上，将美女秘书拒之门外，再把文件递给纪墨。
「纪总，您要的咖啡。」
「谢谢，麻烦可以给我一杯呢。」
我抿了一口咖啡，好苦，然后把杯子放到纪墨的桌上。
他在处理公事，应该没有察觉到我的小动作吧？
只不过，他公司里好多人类女性啊，刚刚那位美女秘书，比我能干、比我成熟，纪墨不会是喜欢这种类型吧？
「想什么呢？今天怎么那么积极地跑来跑去？」
我看着纪墨端起我喝过的咖啡，毫不介意地将残余的咖啡喝下，我眼睛一亮，有戏!
他喝的位置，是我喝过的位置，那上面还有我的口红印，他肯定看到了的，可是他不介意！
「我无聊啊，有什么是需要我帮你的吗？」
我走到他旁边看着那些文字，好吧，我好像还没开始认字……
「倒是有。」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并没有拆台，反而给我递上一个台阶。
「抽屉里有些肉干什么的东西，之前公司活动的时候剩下的，你可以帮我把它们都吃完。」
我顺着他的话打开了最下层的抽屉，满满一抽屉的小零嘴，都是些以前他买回家里我爱吃的，我笑着坐下，拿起一包就开始吃。
「怎么坐地上？快起来，去那边沙发吃。」
去那边沙发？
这是赶我走的意思？
「我不要，那边离你太远了，我要在你旁边。」
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专心地和我的零食柜做斗争。
「这种时候黏着我可不太好啊……」
纪墨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有些无可奈何却又无能为力。
我嚼着肉干「哼哼」两声，你不想我黏着你，我就越是要黏着你，离得远远的，那要怎么培养感情嘛？！
大概是有东西吃，一个上午很快就过去了，中午用了饭后，纪墨带着我到了一家看起来很是高级的餐厅。
进入餐厅的那一瞬间，我察觉到了很多很多同类的气息，这里大概就是纪墨说的「组织」吧，也就是我们化形的毒蛇在人类世界生存的一个总据点，性质大概类似于大使馆吧。
「有新面孔来了……」
「唔，还是雌性，好香啊……」
「是个有主的雌性，你仔细嗅一下，那是黑曼巴大人的，不想死就快闭嘴吧。」
…………
我紧紧地跟在纪墨的身侧，有很多人在打量我，他们和我不一样，我就像那温室中的花朵，不谙世事、柔弱可怜，而他们，是在野外中厮杀过来的，带着野性，就像是食人花。
「不用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化形后的雌性地位崇高，雄性若是伤害雌性是会被驱逐回野外的。」
我点点头，跟着他办了手续拿到了证件。
出门的时候我感觉背后像是被人盯着一样，可回头看时又没有看见人，大概是错觉吧。
12.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和以前一样逮着机会就黏着他，各种肢体接触、眼神对视层出不穷，就为了培养感情。
可是这个人怎么就能不动如山呢？
明明，他也不抗拒，就是有些不情愿？
端着一副隐忍克制的模样，离得我远远的，但眼底的愉悦和微红的耳朵却让我知道我不是一厢情愿。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终于忍不住了。
我化成蛇身钻进他的房间，然后化为人形，蹑手蹑脚地爬上床去。
纪墨的睡眠很浅，或者说蛇都是警惕性极高的生物，在我上床的那一刻他就醒了，目光沉沉地盯着我。
「小柔，回你的房间去。」
他冰冷的声音是我从没听过的，他也从没有这么严肃地对我说过任何重话。
我停顿了一下，却还是顶着他那怒火中烧的目光继续动作。
都到了这一步了，我只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不要，以前我们都是一起睡的！我自己睡不安稳。」
这是实话，以前，我还是条蛇的时候，我们确实是一起睡的，只不过，是他睡床上，我睡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我钻进被窝里躺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小柔，出去。」
他很凶，一句出去就像淬了毒的针，直直地扎进我的心里。
果然，电视剧里演的都是假的，什么投怀送抱、生米煮成熟饭的根本就不可能！
「纪墨，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我背过身起来，坐在床边，抹掉眼泪，尽量平稳因为失落、委屈、不甘而跌宕起伏的声线。
可开口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地颤抖。
「如果你不喜欢我，你可以告诉我，我不会缠着你的。」
纪墨明显愣了一下，我的哭腔明显，这是我第一次哭，他多少有些手足无措，连忙起来拉住我的手。
「你都在想些什么？我对你怎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吗？」
纪墨有些头大地按了按额头，走到我面前蹲下来，平视我。
「那你为什么疏远我？」
我看着他的眼睛，他眼睛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你知不知道我是成年的雄性？」
我……我知道啊！
「最近是蛇类的发情期，你知道吗？」
我……我应该知道吗？
我只是一条未成年的雌性，什么发情期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有点怂地往床那头挪了挪。
「我，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之前问你养我是不是想让我做你的配偶的时候你又没有回答……」
「这就是你这些日子黏着我、撩拨我的原因？小柔，你是嫌我日子过得太舒坦了吧？」
纪墨凑得极近，然后在我眉心落下一吻，温度冰冷，却能灼伤我的心，隐忍又克制的眼神让我再也坐不住了。
「啊，那个，时间不晚了，我，我先回房间睡觉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地，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房间。
到走廊时还听见他爽朗的笑声，我忍不住红了脸。
蛇族和人类不一样，我们确实有强大的雄性把雌性带回窝里养着以后结为配偶的情况，就有点像人类世界的童养媳。
不存在任何道德问题，这一切是为了繁衍生息。
而化形之后的蛇，也会和野外的蛇群一样，会选择雌性带回去培养，好好保护，方便日后结偶。
即使化形的雌性有择偶权，也很大可能会因为朝夕相处已经有了感情，从而选择饲养自己的对象结为配偶，这也是对于弱小的雌性的一种变相保护。
脸红心跳地回到房间，确定了彼此的感情，我心里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到实处，一夜好梦。
13.
接下来的一年里，纪墨和我自然是黏黏腻腻地腻歪在一起的，可我依旧对他身边的人类女性保持警惕，尤其是那位美女秘书。
只不过，后来我才知道，那位美女秘书是已婚人士，甚至已经生娃了……
我好像，有点小题大做了……
我望着面前的人类小崽子陷入了沉默……
「这是你的儿子啊？」
「是啊，白小姐，这下你不会误会我和纪总了吧？」
美女秘书对着我挤眉弄眼，笑着打趣。
「其实我们公司的女性大部分都是已婚女性，纪总身边的更是，所以您大可以放心。」
「我……」
我的警惕就那么明显吗？
现在想想我以前干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对纪墨身边的一切可疑女性保持警惕并宣示主权……
啊！！！
要不是美女秘书在场，我此刻肯定要化为蛇形钻到墙角把自己盘起来了！
「我以前做的都是些什么蠢事啊……」
啊，好丢脸啊，真的太丢蛇了啊！
「纪总没有和您说过吗？那可能纪总他也挺乐在其中的吧。哎呀，你们两个真的太甜了，霸道总裁和他的单纯小娇妻，这比电视剧的工业糖精要甜太多了啊！」
「乐在其中」这四个字让面对着墙壁自省的我竖起了耳朵，纪墨他知道这些事的吗？
「之前觉得您对我有敌意的时候，我就和纪总说了一嘴，问他要不要跟您解释解释。但是纪总又没说什么，只让我回去做事，我就以为他会对您解释的了，没想到纪总没和您说啊……」
「纪总对您还真宠啊，不过也是，您那么单纯可爱，我们看了也母性泛滥呢。」
秘书姐姐，你用「单纯可爱」来形容一条银环蛇真的合适吗？
我云里雾里地回到纪墨的办公室，明明他在办公桌后面老老实实地看着文件，可我就是觉得这个人憋着坏儿。
他早就知道我喜欢他，却还是看着我不断地对他身边的女性宣示主权……
说不准在更早之前他就知道了，说不准那天晚上我给他表明心迹也是他刻意引导的！
这一条蛇，怎么就有八百个心眼子呢？！
可恶！
不过，明天是我成年的日子，这就意味着，终于可以和纪墨结为配偶了。
哼！明天再和他算账！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跑去和他贴贴。
14.
成年的这一天，我独自出门准备到约定好的蛋糕店取我特意定制的蛋糕庆祝我的成年，庆祝我们结为伴侣。
可就在这一天，我终于知道那天在组织登记后出门我察觉到的被人盯上的感觉不是错觉，那大概是人类所谓的「女人的第六感」。
上午的时候，纪墨照常到公司，顺便把我送到了蛋糕店，我和他挥手告别。
取蛋糕的过程很快，我拎着蛋糕准备走回家里。
其实蛋糕店离家并不远，大约十分钟就能走回去了。
可就在我走到拐角处的时候，突然被人从后面打晕带走了，醒来时我发现自己被反绑在角落，四周撒了一圈厚厚的雄黄粉。
「你醒了。」
阴影处有一道嘶哑的声音传来，我眯着眼看过去，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看不清全貌。
「你是谁？」
那人从暗处慢慢走出来，眼神凶狠，拿起一把椅子，坐在我的对面。
「我是你未来的配偶。」
他嘶哑的声音就像是在嗓子里掺杂了破碎的铁片，异常难听。
「不，我不会选择你当我的配偶的！」
有雄黄粉的限制，我不能化为蛇身，更何况，这人打的主意很明显，我又怎么能化为蛇身让他得逞呢？！
可是，不化为蛇身就意味着人身一直被捆绑，一直受制于人。
我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会有办法的，会有办法的，不能急……
「还真是天真的雌性，你以为我会像组织里那群假模假样的蛇一样吗？给雌性选择配偶的机会？我们是蛇，又不是人类，什么选择权，当然是谁强大就跟谁啊……」
雄黄粉好像对面前的人没有任何影响，他轻而易举地伸手进来，捏着我的下巴，上下打量我，仿佛在打量货架上的商品。
「你以为那条黑曼巴会来救你吗？他给你的标记我已经抹掉了，他找不到你的。」
我闻言一慌，标记被抹去了，意味着对方的地位比纪墨要高，也意味着，纪墨没有办法通过识别他给我的标记而找到我。
我先前的淡定都是倚仗于他会找到我，都是基于我对他的信赖。
可如今，对面的人告诉我，这一切不复存在了。
他说得对，我是天真，我理所当然地认为纪墨会找到我，会护着我，一直以来，我都太过依赖他了……
面对困境，我想的竟然不是依靠自己脱困，而是期盼纪墨能够找到我……
这是对他的爱和信任，却也是对我自己的枷锁。
我是毒蛇啊，我也有一战的能力，我最大的倚仗应该是我自己，应该是我的毒牙和毒液，而不是别人。
「不，他一定会来的。」
我装作不敢置信的样子，那表现完全就像是以前在宠物店看见的被驯养得十分温顺的宠物蛇一样。
既然，他能将我绑来，那就说明他一定提前观察过我很久，甚至对我的生活了如指掌，他知道的是我是一条自小就被饲养长大的雌性，软软糯糯，没有攻击性，不会任何捕猎生存技巧……
就连太攀和海蛇他们都会忘记我是一条带有剧毒的银环蛇……
那我只要等着，等着就好了，就像我妈教的，捕猎要有耐心，等着猎物露出破绽，再一击毙命。
15.
在对面的人眼里，我就是猎物，是已经到手的战利品，他没有急着享用我，反而是逗弄着、戏耍着我，他在享受那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他在等着他的猎物精疲力尽，等到猎物眼里的光完全消散，才是他的享用时间。
「他当然不会来了，小雌性，他可找不到你。你看，你要不要考虑跟了我，我有多强大，你能感受到的吧？」
他凑得极近，在我的耳边低语着，我看见他衣领下露出的一小截蛇皮，上方的蛇鳞像是厚重的铠甲，有许多被磨蚀的痕迹。
「你是谁？」
我抬起雾蒙蒙的双眼看向对方，蛇，最擅长的是欺骗和伪装，我这样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谁看了不迷糊啊？
任谁都不会将我和银环这样的毒蛇联系在一起吧，此刻柔弱无助的我，更像是人类培养出来的无毒宠物蛇。
「我是沙漠蝰蛇，你可以叫我洛蝰。」
或许是我的示弱取悦了他，他毫不忌讳地向我介绍起他自己来。
「等到了我的地盘，你会高兴的。不需要像那些伪君子一样时时刻刻地隐藏自己、压抑自己的野性。人类是人类，蛇是蛇，即使化为人形也不能改变我们的本质。可他们偏偏妄想和人类和平相处，怎么有可能呢？我们可是毒蛇啊，攻击性强，性子桀骜，不服管教，不能被驯养，人类妄想掌控我们，他们却想着和人类和平相处？人类夺走我们的地盘，我们不能反击，人类绞杀我们的同伴，我们也不能反击，更不能主动攻击人类？」
洛蝰闭上眼，似乎在回忆些什么。
「什么狗屁条例，组织有什么用？一味地叫我们隐忍，让我们藏匿自己，不能报复，更不能毒杀人类……」
我静静地听着，并不是所有的毒蛇都向往和平，我们也和人类一样是矛盾体，我们也有情绪，会在理智上约束自己，可情感上总会觉得少了些什么。
我们的毒牙和毒液是与生俱来的荣耀，是上天赐予我们的保护自己、保护族群的武器。
当危险来临，我们有权利将尖牙刺进对方的皮肉里，将毒液注入对方的血液中，以保护自己。
可当我们化为人形，我们就不再是纯粹的毒蛇，人类不能识别我们的存在，也就失去了威胁。我们要在人类社会生存，就必须适应人类社会的规则，不能伤害人类，这是底线，就像是人类用来约束自己的法律一样。
「我原本生活在沙漠，却被人类残忍地捕捉起来。和我一起被捕的兄弟们，全被他们杀了，因为我们反抗的时候咬伤了一个人类，那个人类死了，其他人将咬伤他们同伴的兄弟活活打死。我趁着晚上偷偷溜出笼子，将所有人全部咬死了，一共有五个人，我看他们中毒，一点一点地窒息死去，他们临死时候的求饶，多么美妙动听啊……」
他脸上露出了陶醉的神色，仿佛在听一场动人的音乐会。
我却感到一阵恶寒，残忍，无论是对于人类而言还是蛇类而言，都很残忍。
「你一定没有杀过人吧？当你的尖牙刺穿人类娇嫩的肌肤，吸吮到新鲜的血液，把毒液注入一点到他们的血液中，最后看着他们死去，这种感觉很美妙。人类的血液比其他动物的可鲜美了不少。」
他吐出蛇信子，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像是在期待一场盛宴。
16.
此刻在我眼里，他就是个疯子，不，是一条疯蛇。
我可以理解他毒杀捕捉他的人类，可我不敢苟同他杀害其他无辜人类的做法。
他就像是报复社会的疯子，残忍地无差别杀害弱小的人类。
「你为什么要选择我？」
为什么是我？化形的雌性虽少，但依旧是有的，怎么偏偏就选中了我？
「你和人类太像了，你是毒蛇，却没有半点野性，受到挑衅也不知道进攻，我不能接受你这样的存在。我会改造你的，你会明白当一条真正的毒蛇是有多么快乐。」
我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他要改造我，他想我去杀人，然后再成为他的配偶，如果我不愿意，那我就会沦为他的食物。
「可是为什么要杀人？」
我懵懵懂懂地问他，端着一张纠结的脸，仿佛内心深处在做心理斗争。
「因为乐趣啊，就像他们把我们捉进动物园、关进箱子里、泡在福尔马林里面一样。我们为什么不能对人类做同样的事？」
他带着我离开了雄黄粉画出的圈子，解开我脚上的绳索，带着我走到另一间屋子。
刚一进门，我就闻到了浓烈的刺鼻气味，结合他说的话，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仿佛是为了应验我心中的不安，洛蝰猛地将屋子中间遮挡东西的白色布料扯下来，露出了一个巨大的鱼缸和浑浊的黄色液体。
我忍不住干呕起来，那是人类的尸体，一具叠一具地泡在黄色的福尔马林里面，大约是没有处理好，有些已经开始腐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臭味……
洛蝰在得意洋洋地欣赏着他的杰作，我忍住了干呕，盯着他的后颈，后颈下两指左右的位置，就是蛇的七寸。
要一击毙命，我就必须要咬到他的七寸，将毒液从七寸注入，才能最快地杀死他。
身为银环蛇，我咬人有一个优势，就是对方察觉不到疼痛，伤口也小得不能发现。
我接近他的背后，用略带崇拜的语气问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吗？」
洛蝰点点头，任由我动作暧昧地贴近他，双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后颈。
他很享受被雌性崇拜的感觉，也很喜欢雌性的投怀送抱。
可是他忘了，他抢来的雌性也是一条小有名气的毒蛇。
我亮出毒牙快速地咬入他的七寸，毒牙入体很顺利，毒液注射完成在我要拔出毒牙的时候，他发现了。
我同情他的遭遇，我也理解他复仇的做法，但是我不能接受，所以，我没有手下留情。
17.
我被无情地掀翻在地，疼痛从脊背处蔓延开来，我的嘴鲜血一片。
我的一颗毒牙，在他将我掀飞的时候硬生生地断在了他的皮肉里。
很痛，但，他必死，我将我所有的毒液都注入到他体内了，即使他地位高，也必死无疑。
「你怎么敢的？！」
洛蝰红着眼摸向自己的后颈，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小小的牙印，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我忍着痛意快速化为蛇身，从门缝处钻出去。
多亏了他的傲慢，将我带离了雄黄粉做成的圈子，让我有逃跑的机会；多亏了他对我的轻视，让我接触到他的七寸。
「你还想跑？！」
洛蝰的声音夹杂着滔天的怒意，他的手抓起我的蛇尾，将我提起来。
「我就是死，也要你给我陪葬！」
我奋力咬向他的手腕，他用力地将我甩向地面，我的头撞到了鱼缸的角落，顿时有些发昏，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看着一步步走来的洛蝰，我有些恐惧，那是对死亡的恐惧，那是对纪墨不舍的恐惧。
不要死得太难看才好啊，不然，一定会难受的……
我闭上了眼，等待着死神的审判。
「找到了！」
有人破开了屋子的门，我动了动，却没有力气抬眼了，好累啊……
「阿墨，你冷静一点……」
阿墨？
是纪墨吗？我要死了吗？
人类都说死前会见到自己念念不忘的人和事，那是自己的执念，纪墨是我的执念吗？
我努力地睁开眼，可眼前却只有一片模糊的光影。
「洛蝰，你该死！」
是纪墨的声音，他好生气啊……
要是他见到我受伤了，会不会更生气？
「阿墨，别打死他啊，让小银环的毒把他毒死才好！」
「小柔呢？！」
「在这里，我的天，她都经历了什么啊？」
一双微凉的手将我捧起来，双手的主人颤抖着，好像想摸我却又不敢，或者说不知从何下手。
我伸出我的蛇信子，努力地在他掌心舔了舔，做完这一切，我甚至没有力气将舌头收回嘴里。
「小柔别怕，我在这里……会好的，都会好的……」
有水滴在我的身上，是下雨了吗？
我不怕啊，我是毒蛇啊，你看，我能把蝰蛇咬死呢……
我想安慰他，却再也没有任何力气，在疼痛和后怕的双重作用下，我晕了过去。
17.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纪墨的家里，我全身包得严严实实地，好像个木乃伊。
蛇做的木乃伊，还真是新鲜……
我刚刚睁眼就看到紧张地在床边守着的纪墨，他好憔悴，眼底的青黑好像好久没有睡过觉了一样。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他笑着，可笑着笑着就哭了。
「我没事。」
我抬起唯一能自由活动的尾尖擦去他的眼泪。
「怎么会没事……你最怕疼了，以前尾巴被砸一下都跳脚，现在都这样了……」
他哽咽着，把我的尾巴放好，大概是怕我乱动，他再没有落泪。
「小柔，你睡了好久了。可是我不敢叫醒你，我怕你醒来觉得疼，你睡着至少感受不到疼。但我好怕你睡着睡着就扔下我走了，我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
「我以后不会再跟你分开了，说什么也不行。」
「可是我饿了……」
我故意逗他，我也不知道我睡了多久，但，按照我这饥饿情况来看，至少有十天半个月了。
躺了十天半个月伤还没好，大概很严重吧，肯定也是吓坏他了。
我感受着身上疼痛的来源，头骨裂了，脊骨有几处折了，难怪包扎得那么严重。
「厨房有肉，我去给你做。」
纪墨一步三回头地走到厨房，走到半路还不放心地折回来看我。
「我真的没事了，就是你要是再不做饭，我可能要先饿死了。」
「不许瞎说。」
他瞪了我一眼，对于「死」这一个字尤为敏感，我没好气地看着他，他终于被我说动了，到厨房去煎牛排。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是吃了睡、睡了吃，没什么大问题，身体也因为有能量的摄入而好转起来。
在床上当木乃伊当了两个月，我总算是拆了绷带可以下床了。
痊愈的第一时间，就是跑去蹭蹭我亲爱的饲养员。
饿饿，要吃肉肉。
病了两个多月，没胖反而瘦了，之前吃进去的东西都是出于身体的需求才能吃进去的，完全不能满足我的口腹之欲，所以痊愈的第一时间，自然是要大口吃肉外加大口吃肉了！
纪墨笑意吟吟地看着我吃完他做的饭菜，这段时间看着我吃了就睡、睡了又吃，却不见长肉的状况，他可愁了。
现在可好，总算是痊愈了。
18.
我把身体养好的时候，是蛇类的交配期，纪墨的发情期也到了。
于是，顺理成章地，我们在一起了，没过几个月我就发现我怀孕了。
嘶~
那么问题来了，我怀的会是蛇蛋还是人形的小蛇崽呢？
「不用想了，是人形的小蛇崽。化形之后是不会生蛇蛋了。」
纪墨好笑地点了点我的头，递来一串葡萄。
「噢。」
我接过葡萄，心里多少有些失望，生蛇蛋的话，一窝能生几十个，可是生人形的蛇崽子的话，按照人体而言，最多也就两三个吧。
数量有点少，但好像存活率更高。
蛇蛋里面的小蛇破壳的时候是一道关，日后的生存也是关卡重重，存活率很低。
但人形的蛇崽子就不一样了，不用面对什么危险，只要身体素质够强就能活。
「是不是要像人类一样要怀胎十月才能生下来啊？」
我嚼着葡萄，用脚踢了踢一边的纪墨，示意他给电视换台。
「嗯。」
他换了台，对我那大不敬的动作没有任何不高兴，反而宠溺地把我揽进怀里，玩着我的手指，就像是以前玩着我的尾巴一样。
经过上次被洛蝰绑架的事件之后，纪墨就开始到哪里都得带着我，不愿意和我分开，即使离开一小会儿他都会紧张，粘人的从我变成了他。
就连现在我在家休养他也不放心，非得把公司的事情都移到了家里，看着我安然无恙的才安心。
在漫长的十月怀胎中，我更加深刻地体会到纪墨的用心、他的耐心、他的好。
孕期情绪不稳，他是发泄桶；馋嘴了想吃东西，他就是厨师；腰酸了想按摩，他就是高级技师……
甚至，在生产的那一天，在组织建立的医院里，他都不愿意让我独自进产房。
「小柔，我爱你。」
他抱着一对小蛇崽子凑到我跟前，递给我看，毫不嫌弃地在我满是汗水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看着那一对神似他的宝宝，我弯了眉眼。
「我也爱你。」
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将我带回家，谢谢你为我提供庇护，谢谢你让我体验真挚的爱情，谢谢你带给我一双可爱的子女，谢谢你给予我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