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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北茉道别后，云旖整顿好心情，去了附近的商铺。

她买了上好的云锦绸缎衣裳，第一次用上了胭脂水粉。

她瞧着铜镜中面容精致的自己，仿佛回到了初嫁之时。

回府之后，云旖命人去寻墨骁，要他今日早些回府。

日落余晖。

墨骁处理完公务回府，远远的听到厢房传来琴音袅袅。

他怔了怔，踱步走去。

云旖坐在古琴边，纤纤玉指灵动抚琴，细微悠长，缥缈多变。

墨骁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情绪，在云旖抬眸之际，稍纵即逝。

“怎么突然想起弹琴了？”他走了过来，垂眸看着案台上的古琴。

“心血来潮想弹给你听，喜欢吗？”云旖盈盈一笑。

墨骁怔了怔，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见状，云旖笑意渐浓，带着撒娇口吻的挽上了墨骁的手臂：“那……我可不可以讨要一个奖赏，我想去习武场看看，可好？”

展父虽征战沙场，但从不让她习武骑马，说大家闺秀只要会琴棋书画即可。

最后的时间里，她想去看看那些将士们，去看看父亲曾有过的影子。

墨骁手臂微微一僵，看着云旖眼中藏着期待，再次点了头。

“好。”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云旖笑了笑，她知道他一直都是个好夫君。

习武场。

有人持枪操练，有人赛马奔腾。

云旖挽着墨骁的手臂，在茫茫人群中感受着属于她的那一抹温暖。

“我想骑马。”她指着赛马区说道。

墨骁看着驰骋的马匹，眉头微蹙。

“你不愿？”云旖拉住他的手，带着些许力道。

墨骁看向她，面色如常：“没有，走吧。”

两人骑在同一匹马背上，缰绳被云旖不停的扯动。

风在耳边呼呼的吹，她感受道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云旖不经意间回头看了眼墨骁，发现他那深邃的眼眸里是自己看不清的情绪。

她垂下眼，轻声说道：“谢谢，你愿随我荒唐。”

墨骁看着她的侧脸，环住她腰肢的手不由得加紧了几分。

骑完马，两人又一并射箭，玩蹴鞠，投狼壶。

墨骁看着云旖活蹦乱跳的样子，默默陪同左右。

天色渐暗。

二人从习武场出来，云旖又在街头小贩处买了两串冰糖葫芦。

墨骁深邃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我还从未见过这样的你。”

云旖仰头看着他。

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你喜欢这样的我吗？”她忍不住问道。

墨骁怔了怔，垂下了眼眸。

云旖递给他一串冰糖葫芦，笑着说道：“玩笑话而已，别在意。”

她低着头啃咬着手中的甜山楂，却感受不到一丝甜意。

“过不了多久，你我便要和离。这些年你都不知道我为了做好侯府夫人，压抑了多久……”

墨骁没说话，神色复杂。

云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他：“最后这几日，我便这般洒脱与你相处，可好？”

墨骁黑如深潭的眼眸有一丝波动：“好。”

听到他的回应，云旖心底悬着的石块落地，笑着牵起了他的手。

“那从现在开始，你要把我当成真正的妻子，而不是定远侯夫人。你要疼惜我，照顾我，与我尽到夫妻之间的本分。”

这句话，早在成婚之日她便想说与他听。

墨骁闻言蹙着眉，下颚角的线条绷紧了几分。

“我做不到。”


第六章对你不公

云旖无视心底那一抹涩痛，轻轻倚靠在墨骁怀中。

“别说这种话，虽然我们对彼此都无爱慕之意，可毕竟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我希望最后几日能有一个完美的结束。”

墨骁思忖许久，眼底情绪暗涌，最终抬手回搂住她。

“好。”

一抹暖意涌上云旖心头，她紧紧抱住他，渴望时光能永远这样停滞。

……

回府。

云旖拉着开墨骁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我饿了，想要你亲手为我做一顿饭。”云旖眸底闪着星星，“你可知我的喜好？”

墨骁顿了顿，稍作思考后沉声道：“桂花酥，八宝鸭，乌骨鸡汤。”

云旖摇了摇头。

“都不是，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所以我才吩咐厨房每日都做。”

墨骁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你肠胃不好，素来口味清淡。而我一直都喜欢重口之食，我迁就了你这么多年，今日你可要照顾我一回。”云旖笑着说道。

墨骁看着她，眼中蕴藏温柔：“我现在就去给你做。”

膳房中，云旖看着墨骁认真地问询厨子调料放多放少，再笨手笨脚切菜入锅，静静坐在一侧执笔作画。

她要将墨骁为她做过的每一件事，都记录在画笔之下。

“我和夫君正式在一起的第一天，他亲自给我做晚膳，这一刻我想我是这世上最幸福的女子……距离我们和离，还剩下三日。”

纵使心底落空，她却觉得心情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轻松。

用过膳，墨骁将云旖送至厢房，悉心地将她肩上的披风拉严实。

“好好休息，明日我也在家陪你。”

说完，他转身要走，云旖却拉住了他衣袖。

“你我是夫妻，理应同塌而眠。”

墨骁神情涌上一丝波动：“这般……对你不公。”

云旖摇头，拉着他进了里房。

“我现在是你真正的妻子，你不许说话不算数。”

墨骁怔怔看着她，深邃眸光一抹隐忍的情绪一闪即过。

这一夜，他们恍若回到了从前，默契到酣畅淋漓。

“迟鸣。”云旖轻唤道，似要将他的名字融进骨血之中。

墨骁低沉暗哑的嗓音自头顶传来：“我在。”

云旖听着他怦然有力的心跳，眸底有太多不舍的羁绊。

“这样的我，你会永远记得吗？”

墨骁的心跳似乎沉闷了些许，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嗯’了一声。

云旖上扬嘴角，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察觉鼻腔内一股热流涌出。

她抬手捂住口鼻，却依旧没能止住血沾染枕巾。

“怎么了？”墨骁神色一暗，连忙起身扶起云旖，替她止血。

云旖仰头靠在墨骁臂弯里，认真凝视着他清朗的面容。

他的眉眼，他的唇鼻，都是她爱的模样。

“我快死了。”一个情不自控，她脱口说道。

墨骁手臂一僵，看向云旖的眼神变得有些错愕。

“不许说胡话。”他神态似有不悦之色。

云旖艰难地点了点头，没再解释。

真假，早就不重要了。

止住鼻血后，云旖虚弱而又疲倦地倚靠在墨骁怀中。

墨骁收拢手臂，将她抱的更紧，彼此无言。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屋内的缄默打破。


第七章夫君

“侯爷，苏家派人过来了。”

金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云旖心一滞，她不用想都知道那所谓的苏家人是谁。

压下心里的慌乱，她小心翼翼地抓紧了墨骁的手，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道。

“这三日里你都是我的，不许见任何人。不然我便将婚书藏起来，不与你和离。”

墨骁温和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让人看不懂的情绪，转瞬即逝。

“好，不见。”

他让金宝退下，随即抱着云旖睡下。

第二天。

云旖起了个大早，拉着墨骁去了京城最为繁华的商业街。

二人逛了一个多时辰，云旖却丝毫不累。

“先休息会儿。”墨骁伸手接过了云旖新采购的物品，语气有些无奈。

云旖笑了笑，眼眸顾盼生姿：“给你买东西怎会累？”

墨骁闻言一愣，低头看向手中的物品，云锦成衣，笔墨纸砚，皆是男子用品。

“为何给我买？”他不解道。

云旖嘴角依旧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因为以后……我便不能再给你买了。”

墨骁脸上的神色骤然绷紧。

云旖没有看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你我六年夫妻情，虽有缘无分但也相敬如宾。我还给你准备了六件礼物，都存在这铺子里，往后每年守岁你便来取一个吧。”

云旖说着，又往铺子里走。

她找掌柜的要了宣纸和毛笔，站立柜台前俯首静静写下她想对墨骁说的话。

第一封信：“侯爷，新年快乐。我离开第一年，现在的你应该过得很幸福，请原谅我的自私，用这种方式让你记住我。如若你不愿，后续的礼物你都可一并扔掉……”

第二封信：“此去离开第二年，侯爷应该和她已成神仙眷侣。这件礼物，就当是我送给你们的新婚贺礼吧……”

第三封信：“……”

云旖一边写着，泪水无声淌落而下，晕染了笔墨。

一旁的掌柜走了过来：“夫人，您没事吧？”

云旖吸了吸鼻子，笑着擦掉眼泪：“没事，喜极而泣而已。”

她匆匆写完，再一一塞进对应的锦盒中，让掌柜编号入库。

云旖拿着编号牌走出来，郑重放到墨骁手中。

“记住，一年只能来取走一件礼物，这我对你的新年祝福。”

墨骁眼底尽是无奈，但还是微扬着嘴角答应了她。

出了商铺，云旖正打算拉着墨骁再去逛逛。

却没曾想他们会和苏环儿迎面撞上。

看着苏环儿投来的视线，云旖下意识的挽住墨骁的手臂，清晰唤了一声：“夫君。”

苏环儿愣住，她身边的好友也神色各异。

墨骁脸色不佳，牵着云旖的手松了开来。

云旖呼吸一滞，有些无力地攥紧了他的手，小声道：“你答应过我的，这是第二日。”

墨骁蹙着眉，最终什么也没说，牵着她离开。

苏环儿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手中的帕子绞的有些变形。

旁边的朋友八卦问道：“你当真能嫁给墨骁吗？”

苏环儿眼底闪过一抹不甘，一字一顿道：“这世上，就没有我苏环儿得不到的。”

回府后。

墨骁径直走到云旖的厢房，将他的衣物用品全都整理出来。

云旖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他把屋子里属于他的气息清理干净。

莫大的无力感，让她手足无措。

“你一定要这样吗？”她卑微问道。

墨骁没有抬头，一丝不苟的将他的衣物叠放整齐。

“早清早离，对彼此都好。”


第八章生辰

云旖强撑了几天的信念轰然坍塌，酸楚的泪水夺眶而出。

“我们明明说好的，为何你连短短三日都不愿成全我……”

这是她六年来第一次在墨骁面前情绪失控。

墨骁看见云旖脸上的泪痕，微微一愣，随即大步走了过来。

“怎么哭了？”

他伸手想给她擦眼泪，眸中闪过一丝挣扎后停住动作，而是将手帕递给了她。

云旖接过手帕，也顺势拉住了墨骁的手，带着几分小心谨慎的任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过我的不许反悔。”

墨骁眉宇拧紧了几分，沉默了半响才低声道：“好，不反悔。”

往后半日，墨骁静心陪在云旖左右。

她想吃什么，他便命人去买，她想要什么，他便差人寻来。

云旖依靠在墨骁肩头，贪恋着这一刻的美好。

“再抱抱我……”她呢喃道。

墨骁没有拒绝，轻柔的抬臂将她紧紧搂住。

“怎么又瘦了？”大掌之下骨骼膈得慌，让墨骁神色一凝。

云旖抬手描绘着他的五官，笑道。

“都说了我命不久矣，你又不信。”

墨骁瞳孔一缩，伸手捂住她的唇。

“那种话，我不想再听到。”他嗓音严肃，恍若变了一个人。

云旖一根一根掰开他修长的手指，仰头凝视着他：“为何？心疼我？还是舍不得我？”

墨骁垂着眼眸，瞧不出眉宇间的情绪。

云旖紧了紧手心，小心翼翼的试探：“迟鸣，你可想过不和离了？”

墨骁剑眉一紧，眸底的深沉加重。

良久，他抬眸，看着云旖带着期盼的视线。

“不曾。”

云旖笑了笑：“如此，甚好。”

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和伤痛。

……

翌日，是墨骁母亲的生辰。

二人刚到老宅，还未进门，一盆夹着冰渣的凉水就直直泼了出来。

墨骁将云旖护在怀中，眼底的情绪起伏不断。

“回来作甚？看我这当娘的死没死是吗？！我怎么有你这种不孝子！把整个尉迟家的脸都丢尽了！滚出去！”

墨骁母亲站在府门内，那凶狠跋扈的样子，丝毫不像个母亲。

云旖担忧的看了墨骁一眼，自他父亲死后，母亲对他的态度便日渐恶劣，非打即骂。

她不止一次听见尉母用这种恶劣粗鄙的话语辱骂墨骁。

这次，她不想再忍。

“今日母亲生辰，我们前来祝寿，母亲不欢迎大可直说，何必咄咄逼人？”

“这些年您从未关心过迟鸣，现如今您也没资格教训他！您待他不好，我待他好，您不爱他，我爱他！”

尉母瞪大眼睛听着云旖说的话，恼羞成怒直接将手中的暖炉狠狠的砸了过去。

“闭嘴！没规矩的下贱丫头！”

瞧着那飞溅着火星的暖炉，云旖惊得心中一紧。

但想象中的痛意并没有传来，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暖炉坠地，发出一声巨响。

尉母见状，扬手又要给云旖一巴掌解恨。

“母亲，适可而止。”墨骁扼住了尉母的手腕。

云旖望着面前宽阔的背，一时失神。

尉母气急败坏挣开手：“这样的女人留着作甚？赶紧休了！”

墨骁没说话，云旖径直走上前，与他并肩而站。

“您放心，我们夫妻琴瑟和鸣，永远都不会分开。”

她她一字一顿大声说完，拉着墨骁就往马车上走。

坐进马车，云旖心底不解气，又掀开门帘扔下一句话：“母亲一日不跟迟鸣道歉，我们便一日不回！您保重！”

墨骁怔怔看着她，眸底的情绪上下翻涌。

“你又不是第一日见母亲，她一直这样，何必计较。”

云旖咧嘴笑了笑，掩去心底的涩意。

“往后我不在你身边，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告诉她，你才不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