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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娘！”
“秀娟！”
何仲怀飞身上前，一掌打飞那个拿着长刀的男子，伸手接住妻子倒下的身体。
他筑起一道灵力微弱的结界，暂时将众人隔绝在外。
“秀娟，没事，我可以救你，我救你……”
他说着就要将最后的灵力注入她的体内，却被她抬手阻止。
鲜血不断地从苏秀娟的嘴角流出，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让孩子走……”
“娘，我不走，我要跟你们在一起。”小九趴在母亲的身边，握着她的手，企图留住那最后的温度。
苏秀娟却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九儿乖，以后爹娘不在身边照顾好自己，不要……不要怪他们，要做一个善良的人，不要害人，记住了吗？”
小九已然泣不成声。
身后疯狂的人不断地撞着那个结界，微弱的结界眼看支撑不了多久。
何仲怀握住女儿的手，眼眶泛红，透露着浓浓的不舍：“九儿，不怕，爹爹和娘亲会一直记得你的样子，我们会化成这世间万物，一直陪着你。你别怕，往前走。”
话落，他聚起最后的灵力，筑起一道结界将小九包裹其中，往远处飞去。
与此同时，身后的结界破裂，无数疯狂的人冲上来将两人围在其中。
‘大壮’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小九，没有追上前，而是将视线转到已经毫无反抗能力的何仲怀的身上。
他喊停众人，众人散开。
何仲怀浑身是血，抱着早已气绝的妻子，看着‘大壮’，讥讽一笑：“人妖不两立，妖也永远成不了人。”
话落，一道如血的红光破体而出，冲破屋顶，如残阳般映射在河面，转眼散入粼粼的河水。
被结界护送到河对面的小九，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却不敢停留。
她颤抖着身子，跌跌撞撞的往山里跑去。
此刻，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雪，洋洋洒洒的落在她的身上。
晶莹的雪花带着微凉的寒意，浸入四肢，她的手脚渐渐僵硬，却还是靠着本能往前跑着。
此刻，在小小九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一个淡淡的身影。
小九双目呆滞，仿佛一个局外人，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看着幼年的自己忍着害怕孤独和无助拼命的逃命，她看着深爱自己的父母惨死……
小九痛苦的闭上眼，不！她要重来，她要改变这一切！
她张开眼，幽绿的瞳孔瞬间血红，透着杀意的森寒。
可下一秒，一双修长的双指带着金光，在她的额间一点。
小九昏死了过去。
无尘伸手接住她，和江绝相视一眼。
幻境既成，便是一模一样的复制着人内心最深处的，难以忘怀的场景。
只是谁也没想到，她心中最深的执念竟然……
“她入幻镜太深，若要勘破，还得她自己放下执念。”
江绝闻言点了点头，因为他和无尘此刻的法力还不足以直接打破这幻境。
不知为何，他对小九的仇视似乎没有以前那么重了，难道这世间真有好妖？
他看着无尘将小九化成猫形，放在怀中。
此刻，山下的村民追了上来，叫嚣着往山里追去。
因为无尘和江绝施了隐身诀，所以村民看不见这两人。
一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江绝的视线略过为首的大壮时，猛地怔住。

第42章

是他？！
先前在下面的房子处的时候，江绝没有看清他的面容。
如今看清后，脑子里猛地浮现几月前的一个画面。
居然是他？！
他皱着眉头，神色复杂的看着无尘怀中毫无意识的小猫。

“怎么？”无尘察觉他的不对劲，问道。

“没事，先找个地方休息吧。”江绝收敛起情绪，转身率先下了山。
落云村。
两人来到村落里面的时候，原本寂静的村落似乎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喧闹。
似乎刚才那场惨无人道的屠杀根本没有发生。
原本去追小九的那些人也返回了，三五成群的议论着。
“真倒霉，居然让那小妖跑了。”
“是啊，不知道它会不会再回来啊？”
“它敢，我们有道长交给我们的武器和法宝，怕什么？”
“对啊，它爹都死在我的手里了，它还敢回来？”大壮说完这句话，便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他顺着视线望去，正好对上江绝寒气渗人的视线。
大壮心下一颤，还是壮着胆子问：“你们是谁？怎么会在我们的村子里面？”
大壮的话引起了其他男人的复议，毕竟刚刚才发生妖怪的事情，村民们都比往日更加警觉。
“对，你们是谁？”
“快说，不然就把你们赶出去了。”
几人说着，手中的棍棒蠢蠢欲动。
无尘扫了一眼江绝青筋暴起的双手，上前一步，行了个合掌礼：“各位施主稍安勿躁，我们二人要要去往长仙山，偶然路过此地，还望莫怪。”
村民见说话的人是一位斯文有礼的和尚，心中的警戒降低了不少。
其中还有一年纪不大的男子惊呼道：“长仙山？那可是灵云派的地方，世间最大的修仙门派，二位难道是修仙之人？”
那人刚话落，头上就挨了大壮一掌。
“蠢东西，那师父看起来就是佛门弟子，什么修仙不修仙，修仙的肯定是他身旁那位兄弟。”
被打的男子叫狗蛋，他委屈的瘪瘪嘴，不敢再说话。
毕竟大壮是村里唯一的屠夫，平日里为人粗狂又霸道，得罪了他可没什么好处。
无尘和江绝相视一眼，默默地接受了村民们安排的身份。
身份明了，村名们就开始异常的热情起来，纷纷邀请无尘和江绝去家中做客。
虽然此处为幻境，但是与外面并无什么不同。
江绝和无尘既然要等小九醒来，就得暂时在村里安顿。
两人在人群中扫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刚才说话的狗蛋。
狗蛋高兴极了，也顾不得大壮嫉恨得要杀人菉绉的眼神，恭敬的引着二人去了自己的家。
没过多久，几人来到村尾的一处小房子前。
狗蛋见状有些难为情的挠挠头：“二位师父，我自幼失去双亲，家中只有我一人，所以比较简陋，你们不要嫌弃啊。”
“怎会。”无尘的话客气又疏离，不过他向来如此。
几人正要进门的时候，无尘怀中的小九不知何时醒了。
在怀中动了动，伸了一个懒腰，不自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软糯的小猫叫声。
走在前面的狗蛋闻声猛地回头，警惕的望着无尘。

第43章

“师父，什么声音？”
无尘面不改色的施了一个昏睡咒，刚准备开口，江绝便抢了先：“什么什么声音，没什么声音，你听错了。”
江绝虽然桀骜，但很少对普通人如此呛声。
可是他见过不久前的那一幕，对于这个村子里的人便没有什么好的态度。
狗蛋被这么一凶，只得讪讪道：“哦，那快进来吧。”
几人进去，果然十分简陋，甚至可以说家徒四壁，而且可供休息的房间只有一个。
“无妨，我在堂屋稍作休息便可。”
无尘刚说完，狗蛋就拒绝了：“那怎么行，二位师父可是得道高人，能屈居于我这房子里，已经是我的福气了。我去睡牛棚就好了，师父你们早些休息。”
狗蛋匆忙的弄了些吃食来，连铺盖也没拿就跑去了牛棚。
毕竟是幻境，无尘和江绝也懒得再去纠结。
无尘将怀中的小九放到床上，抬手将昏睡咒解开。
小猫幽幽睁开眼的时候，同时也化作了人形。
小九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的无尘，视线触及到他身后的江绝时，猛的一惊，下意识的就躲在无尘的身后。
江绝不悦的皱皱眉，他以前是有多凶，这小东西怕他怕成这样。
“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可是你会杀了我。”
“……不杀了。”
小九似乎不太信他的话，依旧往后缩了缩，视线忽的触及到窗外。
她猛地脸色一变，接着开始痛苦的捂着头：“不……”
幽深的瞳孔开始泛着红光，身边的幻境也开始随着开始扭曲动荡，似有破碎之像。
“不好，此刻幻境若破，我们就会被永生永世困到这里。”
江绝的话提醒了无尘，只见他双指凝起一道金光，再次点到小九的额上。
小九原本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血红色的诡异光色渐渐淡去，直至最后恢复正常的瞳孔颜色。
缓了片刻之后，小九抬头，看着两人：“我这是怎么了？这是在哪里？”
无尘闻言眉头一皱，身边的江绝却道：“你入了幻境，差点走火入魔。你若走火入魔，我们都性命难保。”
“幻境……”小九低头呢喃着，似乎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原来，都是假的，不，不是假的，是真的，是真的……”
微不可闻的呢喃声顺着清泪，落进尘埃里，消散殆尽。
江绝没有安慰人的经验，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无尘也不善言谈，只将一方帕子递了过去：“斯人已逝，往事已矣，这一切还需得你自己放下，才能勘破这幻境。”
小九没有接过那方帕子，一双清眸直直的望着他：“我该如何放下？”
无尘微微颦眉，先前李若兰也问过他这个问题，他没有回答。
如今她这样脆弱的看着他，眼中波光粼粼，他却依旧给不出答案。
无尘自幼没有父母，体会不到她此刻的感觉，便也沉默了起来。
清冷的月光透着窗子照射下来，少女低声啜泣，身旁的二人无声默然。
夜色渐渐深重，身边的无尘和江绝已经睡了。
小九化成猫形，蜷缩在角落始终没有闭上眼。
思虑片刻，她小心的起身，开门，关上。
独自一人站在屋檐之下，漠然的看着眼前的风雪渐盛。
良久，身后的门被打开，熟悉的脚步声靠近。
一件白色的披风搭在她的肩上，带着淡淡的檀香。
是无尘。

第44章

小九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站了一会，少女黑色的发丝被风扬起，又很快被夜色隐去。
“对不起，和尚，我连累你了。”小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低落。
无尘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但没有出声。
小九没有听到他说话，自嘲般的扯了扯唇角。
想来，他定然是不悦的，因为他人的执念，而被牵涉其中，甚至还可能出不去，一辈子被困在这里，任谁都不会那么淡然。
“和尚，若是最后这幻境破不了，你便杀了我吧。”小九转过身，一双宛如夜色精灵般的眸子，闪着泪水的微光，直直的望着他。
若要破幻境，除了执念之人自行勘破，再者便是玉石俱焚。
执念之人死了，一切便也就消失了。
“我既来了，便不会让你死。”无尘清冷的眉间透露出些许的不悦，“佛佑众生，自然也包括你。”
小九刚温软起来的心，又渗进半腔的酸楚。
是啊，他的佛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于他而言，救她，护她，从来都是责任使然，不掺杂任何的其他情绪。
思及此处，小九立马垂下头，不敢让他瞧见。
她脸上的微红淡去，暗自警告着自己：他可是出家人，她怎么敢生出其他的心思呢？
无尘看着小九垂着头，纤细柔软的长睫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如同蝴蝶轻颤的双翅，美丽而脆弱。
“在想什么？”
无尘的声音带上一些沙哑，让小九心里一颤。
“没……没什么。”可结结巴巴的声音出卖了她的慌乱。
只听头顶一声低低的笑声：“那你怎如此慌乱？还脸红了？”
他总是轻易察觉她的任何想掩藏的小情绪。
小九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确实有些烫。
“我……我有些热，今天天气……”
“怎么？天气有些热？”
无尘的笑意再次掩藏不住，嘴角的弧度也越发的大了。
小九看着他，这和尚极少笑，即使在她的面前也不常笑，今日居然……
不过他笑起来是真的好看呀，小九看得有些呆住，直到一个不轻不重的‘脑瓜崩’落到她的头顶。
无尘已经收敛起了笑意，一脸淡然的看着她，仿佛在说‘擦擦你嘴角的口水’。
小九真下意识的抬手去擦，然后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有一些荒谬。
她气鼓鼓的转过身，拿后脑勺对着他。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无尘看着眼前的人，嗅到一丝淡淡的少女体香。
他鬼使神差的想抬手去摸一摸她的头顶，可额间隐去的印记突然闪了一下红光。
炙热的温度，一下就让他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那只被自己收回的手，紧紧的皱起了眉头。
转身他回了屋内，小九的心情好了一些，也跟着进去了。
屋内江绝被二人的动静吵醒，一脸怨气的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