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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远舟刻意望了我一眼，“林太太很高兴。”

我笑容收敛住。

他对程威说，“程公子打趣我的这场嘴仗，能博林太太一笑，挺有价值。”

他解了围，程威就没继续骂程泽。

我发觉林宗易在冯远舟到场后始终沉默，冯远舟也同样没跟他说话，两人好像通过那场血雨腥风的战争彻底撕破脸了。

好在微妙的气氛没持续太久，程威吩咐保镖拿出两份合约，冯远舟接过其中一份浏览着，与此同时属于索文集团的合约也递到林宗易手里，他没有打开，似乎心知肚明自己会得到哪一份。

良久，冯远舟合住文件，他上半身后仰，倚住真皮椅背，“程董，江城是房地产和港口贸易的天下，工业方面一直在走下坡。”

程威听出他不满意，“我调查过华京的市场，前任董事长建筑的几期住宅，空置率很高，到冯董接管才勉强卖出，房产项目明显不适合华京。至于港口贸易是华京的强项，冯董还需要锦上添花吗。”

冯远舟神色喜怒不辨，斟酌着利弊。

程威说，“重工业的确不吃香了，但我的项目是未来风头大盛的能源工业，上面必然会扶持，前景稳赚不赔。”

程威说完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他才叼住，陷入沉思一动不动的冯远舟却仿佛侧面长了眼，及时压住他按打火机的手，“程董，抱歉，我咽喉不适，对烟味敏感。”

因为我怀孕也正要开口阻拦的林宗易随即看向冯远舟。

程威闻言把烟又塞回烟盒，冯远舟说，“程董考虑周全，这单工程我接下了。”

我扫向林宗易的合约，是港口贸易的项目。现在林宗易正急需一个光明正大的幌子掩护自己进出货物，程氏就送上门了。

出事了是程威的麻烦，没出事是林宗易的油水，他一心要拿下程氏，估计就看中了这块。

签完合同，保镖叫来荷官开始玩牌，是清一色的男荷官，我这才醒悟程威所谓的不好女色，原来是好同类。

他笑眯眯望着一个长相最白净稚嫩的小鲜肉，那眼神我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程威赢了十几把，他一开心，拧了一下发牌荷官的屁股，冯远舟和林宗易视若无睹，连续给程威喂牌。

程泽去了一趟洗手间返回包厢，很快我就感觉到有一只脚在摩挲我的小腿，我躲开，脚穷追不舍，沿着我膝盖往上厮磨，反复徘徊。

蹬鼻子上脸了，我忍无可忍瞪着程泽，“谁的蹄子！”

他专注研究程威手头的牌，没反应。

林宗易甩出一张红桃A，他问我，“怎么。”

我深吸气，搬椅子挪到他身边更近的地方，“没怎么。”

消停没一会儿，那只脚又追上来，可程泽和我的距离是绝对碰不着了，除非他先摩擦林宗易，显然他不敢太胡来，我意识到不是他，视线定格在冯远舟。

他从容淡定审视着手上的同花顺，他稳赢，可迟迟没出，像在走神。

我小心翼翼掀开落地的桌布，一只白皮鞋脱在一旁，里头没脚，果然是冯远舟。

我扭身子，朝向林宗易，腿从桌下果断撤离。

程威中途离开包厢接一通电话，程泽接替他，林宗易忽然抽出中间的牌反扣在桌上，“远舟，根据池里的底牌，我猜你缺红桃J或者黑桃K。”

冯远舟似笑非笑，“宗易要喂我牌吗。”

林宗易意味深长叩击着那张牌的背面印花，“输我这么多局，你也该赢一回了。”

“我输了吗。”冯远舟眼底漾着精明的寒光。

林宗易说，“早晚而已。”

冯远舟看着他掌下的牌，“你准备喂什么。”

林宗易撅开一点边角，是红桃，他说“红桃J。”

冯远舟耐人寻味笑，“宗易果真了解我，被你了解，不是什么好事。”

冯远舟毫不疑心林宗易的用意，他把牌搁在荷官面前，“要他的红桃J。”

荷官问他反悔吗，冯远舟回复不悔，荷官扣住，让林宗易撂牌。

林宗易一翻，竟然是红桃K。

他勾唇，“远舟，对不住了。”

这把是压轴局，一百万的码。

荷官也摊开冯远舟交出的一副牌，荷官也愣了。

冯远舟从池底拾起一张，加上林宗易扔掉的，拼在一串又是同花顺，他神情玩味，“我正好也缺红桃K。”

林宗易微眯眼，端详着牌面，他顿时笑了，“远舟，欲盖弥彰玩得很漂亮。”

他话音才落，食指轻轻一转，亮明最后的底，也是一张红桃K，“我坐庄。”

坐庄预留一张牌，倘若正巧是对方所需的，算是炸弹，对方等于诈赢，当场输掉两倍。

52张牌，天方夜谭的难度，冯远舟押对了，末了还是林宗易再次反将一军。

冯远舟目光锁定在牌面，他笑了一声，“宗易你的声东击西更高明。”

程泽目睹这一幕，他发呆好半晌，我知道他惊住了，互相猜心的把戏，是商场最难的把戏。也亏了他们让着程威，不然程威十架飞机都赔光了。

程威打完电话回到包厢，我起身去洗手间方便，关掉水龙头的一刻，我无意发现地面有一束人影逼近，而且是男人的影子，我猛地一抖，本能抬起头，镜子里投映出一张面容，烧成灰我也能从火葬场里认出的面容。

我慌张转身，他手臂伸向我，我抡起胳膊搪开他手，“冯远舟，这里是女厕，你发什么疯？”

我四下看，空无一人，只有我和他。

我往女厕门移动，“你卑鄙恶心。”

他饶有兴味观赏我发脾气，“林太太当初设局套我，都不觉得自己卑鄙，我又算什么恶心。”

我指着他被西裤半掩的白色袜口，“你洗袜子了吗，就拿它蹭。”

冯远舟没想到我在恼他的袜子，而不是恼他刚才戏弄我，他一时皱着眉头，“什么。”

我说，“你袜子脏，恶心。”

他低头看，我在这工夫拔腿就跑，冯远舟十分敏捷一把搂住我腰肢，贴向自己胸膛，他的脸与我的脸近在咫尺，“兰卿，你耍我是吗。”

我冷漠偏头，“冯先生当梁上君子当上瘾了？”

他挟持着我一步步倒退，退进安装了马桶的格子间，嗅着我头发散出的茉莉香，“林太太的情史很厉害，今天也算新欢旧爱齐聚一堂。”

我冷嘲热讽，“那你还抱着，别污染了冯先生头上的草原。”

他舌尖掠过长发盖住的若隐若现的肌肤，“林宗易的草原，比我繁盛。”

我顷刻间翻脸，试图甩他巴掌，他眼疾手快一扣，扣在我腰后，我手掌僵硬着。

冯远舟的每一个字在四壁是墙的卫生间荡出回音，回音清朗低沉，蛊惑十足，“林太太做梦喊过我名字吗。”

我骤然想起那夜醉酒，恍惚是我在车上喊了冯先生，激发了林宗易的征服欲，才会突破协议夫妻的防线。

可冯远舟如何得知。

我变了脸，“林宗易的司机是你的人？”

他笑意深浓，“看来我的猜测是真的了。”

我恼羞成怒，“你诈我？”

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林太太可以耍我，我不可以诈你吗。”

我握拳死命击打他，冯远舟钳制住我手腕，“林太太真舍得下狠手。”

我咬牙切齿，“对你没什么舍不得。”

他嗯了声，“不错，我记得林太太一向狠心。”

我抵御着他的撩拨，“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他回答得利落，动作也干脆，我抵御，他反而将我越发紧密地扼住。

我使劲反抗，“冯远舟，你嗜好偷偷摸摸做贼吗。”

他轻笑，“明目张胆找机会，林太太有了戒心，还会落进我手中吗。”

“冯先生也知道强求没意思。”

“不。”他否认，“我不知道。世上最没有意思的是手到擒来的东西。”

卫生间的门在这时被一位珠光宝气的中年贵妇推开，冯远舟一闪，隐匿在格子间的门后，连带我也被迫贴上大理石的砖墙，他手温滚烫，瓷砖冰凉，我整个人哼吟。

中年贵妇人路过这间门外，在台阶下停住，“林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