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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时候要小心郦雪，别让她找到机会。”
翁咏坐在房车里，看了看外面已经在等候的工作人群，和路黎反复强调。
“就算炒cp也不能跟她炒，她跟阎南离公开只差一张床照了，我们可不踩她家的臭泥坑。”
“绝不能单独跟她相处，也不能接她递过来的食物，能不跟她说话就不跟她说话，随时保持一米以上距离。”
路黎点头：“我知道。”
翁咏犹豫片刻，又道：“我听说郦雪喜欢打压新人，尤其不喜欢比她长得好的，不确定消息真假，但阿凝那边就一个助理，你可以帮她多盯着点。”
“她敢！”路黎眼睛瞪圆，“剧组里有我有窦导，她敢欺负阿凝？！”
翁咏：“不怕人聪明，就怕人蠢还胆子大，这种人什么事情都敢做。”
路黎皱眉。
翁咏突然想起什么：“哦，忘了跟你说了，咱们公司还有个小丫头也在剧组里，叫简素，我跟她经纪人有几分交情，你方便的话就顺手照拂一下。”
路黎：“长什么样子？”
翁咏找出照片给他看。
路黎觉得眼熟，想了一会儿想起来了：“是她啊，阿凝签约那天时我们遇见过她，当时就觉得见过但是没记起名字。”
翁咏：“没什么名气，你不记得也正常。”
娱乐圈是见证人情冷暖最快的地方，在这个行业里，糊是原罪。
不火，没名气，那就不会有人注意，大家都很忙，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看无关紧要的人。
这种差别待遇体现在方方面面，比如剧组里用的化妆间大小，酒店住宿规格，每天用餐水平，随行助理人员数量等等等。
乔暮晚进组的时候，一眼就看到片场里有人靠在椅子里玩手机，旁边三五个助理围着伺候，堪称众星捧月。
那人裹着一件黄色的羽绒服，能看见羽绒服下面露出的青色裙摆，云鬓花颜，侧脸精致。
乔暮晚提前看过演员们的照片和资料，认出这是路黎天天跟她抱怨的那位郦雪。
《仙途》已经开拍了一个多星期，前面拍的基本都是男主的戏份，跟女角色们没什么关系。
按理说郦雪不用那么早就跟来片场的，但她说了，她要在片场“学习演技”，多看多观摩多请教，于是每天雷打不动地出现在片场。
还不忘记找人发通稿，吹自己勤学好问，努力上进。
郦雪有没有学到演技路黎不清楚，但路黎清楚她是真的很闲。
大前天约他吃饭，前天给他送水果，昨天邀请他一起研究研究剧本。
晚上十二点多，路黎都快睡着了，她过来敲门，说剧本某些地方看不明白，需要路黎老师的指导。
路黎连门都没给她开，在屋里给她提建议：“没想到九年义务教育也有漏网之鱼，你连剧本都看不明白，不如找个小学老师补补课，或许效果会更好？”
郦雪的脸都绿了。
今天她还算安分守己，没有搞什么新的动静。
乔暮晚身边跟着公司帮她安排的助理，叫任嘉。
任嘉看了看片场的情况：“阿凝姐，窦导和路老师在里面。”
剧组正在拍的是一段男主为养父侍疾的剧情，众人都围在那边拍摄。
乔暮晚看了几眼：“差不多了，让外面的人把咖啡都送进来吧。”
任嘉：“好的。”
果然，乔暮晚说完没几秒，窦俊倢就喊了一声：“咔！喝口水，去外面拍下一段。”
这个时候送咖啡的一行人正好进来，给在场的人分咖啡。
剧组众人都很惊喜。
“怎么还有咖啡？谁请的？”
“哎呀，谢谢，这大冷天的，喝杯热乎的咖啡太贴心了。”
送咖啡的人是掌星传媒的人，都笑着解释：“乔暮晚老师今天进组，听说大家最近拍戏很辛苦，请大家喝个咖啡，各位老师暖和一下。”
窦俊倢接过咖啡时还摸不着头脑，一听乔暮晚来了，立马扭头找人：“紫衫来了？阿凝，快过来！”
他这么大嗓门一嚷嚷，原本想不起来乔暮晚是谁的人也反应过来。
是窦导钦定、路黎说是自己多年好友的那位紫衫！
官宣时凭借剧照上了热搜，带来了大量关注和讨论的同时，还带起了一股新的拍照潮流，叫丝带拍。
因为公布的剧照中，有一张是乔暮晚的发带飘向路黎，丝带的一梢堪堪停在路黎下颌处。
两个人本来都是仙气飘飘，一白一紫，距离明显，被丝带这么巧合又自然的横空一飞，生生就多了几分唯美的缱绻气氛。
一位头部网红兴致勃勃模仿了这个画面，结果点击评论飞涨，便引来了大量的跟风。
最后干脆管这类照片视频叫“丝带拍”。
剧组众人没想到乔暮晚进组第一天就这么大方地请人喝咖啡，虽然知道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经纪人和公司安排的，但一时还是对她好感倍增，纷纷跟她打招呼。
“乔老师好。”
“谢谢乔老师的咖啡。”
乔暮晚冲众人点点头，往窦俊倢和路黎那边走去。
原本在玩手机的郦雪也注意到了乔暮晚，目光在乔暮晚脸上转了几圈，面色一沉，把咖啡扔到垃圾桶里。
“谁稀罕喝她的咖啡？一进组就收买人心。”
旁边围着的助理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怎么对一个新来的演员有这么大意见。
有人问：“要不我们回头也买点甜品饮料分分？”
郦雪不高兴道：“凭什么要学她？再说这种事情蔡姐没安排吗？人家都知道进组就收买人心，蔡姐怎么不记得？”
蔡姐就是郦雪的经纪人，在乐瑞很有威望。
她一说到蔡姐，助理们都不敢吭声了。
她们这里的对话外人当然听不到。
那边路黎也好奇地问：“你经纪人安排的？挺有心啊。”
窦俊倢灌了口咖啡：“笨的人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念你的好，聪明人不看这小恩小惠，但能看出你底气足公司重视，也有忌惮。”
“这招好，你经纪人办事挺有学问。”
乔暮晚笑道：“关隆确实比较妥帖。”
虽然经常会在网上发一些萌萌哒的少女表情包，但是在为人处世方面很老练。
窦俊倢又问起正事：“下午就试试走位，看看第一场怎么拍？”
乔暮晚答应：“行。”
演员拍戏不是光自己表演就行，还得注意走动的位置。
灯光布景摄像机的位置都是固定好的，表演的时候演员如果找不准走位，就会出现走出镜头、眼神看错方向等等问题。
经常拍戏的演员对这些东西都很熟悉，不会出错，但新人往往很难搞清楚。
所以窦俊倢也没抱着让乔暮晚立刻就能拍好的念头，只是让她先适应适应演员的拍戏流程。
但乔暮晚总能带给人惊喜。
下午她上好妆容，跟着路黎走了两遍后，就把机位摸得非常精准了。
窦俊倢看着她一身紫衫的打扮在眼前晃来晃去就心痒痒，本来不打算今天正式开拍她的戏份，这下也忍不住了。
“要不路黎你们俩直接来段真格的，我看你们俩挺有那意思的。”
乔暮晚和路黎都说没问题。
剧组拍戏并非是按照剧情的正常进展顺序拍摄，横街这边拍摄的文戏内容居多。
乔暮晚和路黎开拍的第一段内容，是剧中的紫衫刚把男主晏危带回天元派主峰，天元派掌门人来找紫衫对话，男主旁听全程。
窦俊倢站在监视器后面：“准备好，三、二、一，action！”
工作人员在旁边蹲着摆好鼓风机，吹动乔暮晚的轻纱长袖。
她负手立于花丛之前，听完掌门的说辞，淡淡道：“没有必要。”
“师祖！”
掌门人有些急切地上前半步，躬身道：“不能为我派所用，不如杀之，修仙界人皆如此，我们何必心软？”
紫衫眼里浮出一点怪异的神色：“人皆如此？”
“自然。”掌门人恳切劝道，“若师祖是顾念当初与他母亲的师徒之情，不如交给我，我来处理。”
他们说话的不远处拐角，露出一抹黛色的袖口。
那是紫衫把晏危领回来后让他换的新衣。
掌门人没有注意到，还想继续劝说，紫衫却突然道：“不必再说，此事我自有决断，你先下去吧。”
掌门人张了张嘴，终究不敢忤逆她的决定，只好应了声“是”，倒退着走了出去。
摇臂摄像机转过来，放大紫衫那张让人屏息的容颜。
她乌黑幽深的目光扫过拐角，隔着镜头都能品出其中的漠然。
窦俊倢暗暗叫了声好。
——这不是乔暮晚平时的眼神，而是紫衫的。
“你都听到了，还不出来？”
拐角处的衣袖动了动，路黎饰演的晏危缓缓走出来，停在她三步以外。
他脸颊上有一抹鲜红的血痕，是今天与天元派弟子争执所受的伤。
紫衫看了一眼：“你房间里有药，自己回去涂吧。”
晏危抬手摸了摸那伤口，沉默片刻：“你要杀我吗？”
紫衫道：“不会。”
晏危问：“那你为什么带我回来？”
紫衫道：“我与你母亲，有段师徒之谊。”
“修仙界的师徒也有感情吗？”晏危低低笑了笑，他的语气里有种淡淡的讥诮，“据说我母亲当年也是天元派的天之骄子，天元派上下无不称赞，跟我父亲私奔时，不照样被追杀不休？”
“哦？”紫衫没有什么感情地应了一声，“那你可知她是怎么在天元派主峰的无数杀阵下逃离的？”
晏危浑身一震，眼角肌肉抽搐了下：“你……”
紫衫轻轻一拂袖：“自去休息吧。”
说罢，她便转身离开，独留晏危对着她的背影怔然出神。
“咔！”
路黎的助理和乔暮晚的助理都赶紧抱着保温杯和羽绒服冲上去。
这大冷天的穿着薄衣吹着风拍戏，还不能表现出来冷的感觉，也是够折磨的。
窦俊倢眼神还黏在监视器上，冲他们俩招手：“过了！来看看成果！”
旁边围着的一圈人都悄悄舒了口气。
天啊。
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路黎和乔暮晚站在那儿对话，他们就跟移不开视线了一样，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片场好像被一种奇怪的氛围笼罩了。
郦雪这下连手机都不玩了，脸色难看：“不是说她不是影视学校的吗？”
她是正经的科班出身，演技虽然不算特别好，但还是拿得出手的，不然也抢不到这部剧的角色。
比起同期瞪眼噘嘴的小花旦们，她甚至已经是可以闭眼吹一波不错的水平了。
她眼睛不瞎，当然看得出乔暮晚的演技娴熟自然，远超自己。
但这怎么可能，乔暮晚明明是外行人。
现场震惊于乔暮晚演技的大有人在，都深感迷惑。
窦俊倢的笑声为他们做了解答：“怪不得车溶说让我好好拍，不要浪费了紫衫，你这相当可以啊。”
车溶？
是那个演员天花板车溶吗？
乔暮晚竟然跟她学过吗？
众人眼神乱飞，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八卦砸懵了。
乔暮晚微微一笑：“不辜负车老师的教导就好。”
“绝对不辜负！”路黎看着镜头里的自己啧啧感叹，“刚才对上阿凝的时候，我就感觉我好像完全入戏了，果然，这段状态很好。”
窦俊倢也非常满意，暂停画面，指着他们俩对话的场景道：“这就是紫衫和晏危，保持这个水平，明年拿奖拿到手软。”
他脸上高兴，心里更高兴，决定把对其他演员的要求也提高一些。
整部剧务必要精益求精，爆款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野心了，他要做个现象级作品出来。
“演技很好？还请人喝咖啡？”
孟婉玉握着手机，眼下有些化妆都挡不住的青黑，显得人疲惫憔悴。
她最近很忙，忙得觉也睡不好。
“我这个姐姐现在脱离了孟家，倒是过得不错。”
“拍下照片了吗？”
对面的人问了句什么，她不耐烦地打断。
“我不管郦雪怎么样，那就是个叉开腿随便让人草的鸡，随便她犯贱。”
“你就给我盯好乔暮晚，然后按照我说的做。”
“今天的照片先发给我。”
……
挂断电话后，孟婉玉保存好接收的照片，冷笑两声：“乔暮晚，就先让你得意几天。”

第118章什么宝贝
乔暮晚在横街拍了四五天戏，就要随剧组转至益城。
剧组大部分的拍摄都是实地取景，益城只是第一站。
启程之前，乔暮晚回了趟碧涛院收拾东西。
顾景寒问她：“孟家有联系你吗？”
“没有。”乔暮晚剥了个橘子，分了一半给他，“孟家之前联系我的那个号码被我扔了，没有我的联系方式。再说他们找我做什么？”
帝都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
当乔暮晚离开孟家，无意再与他们见面以后，孟家人就没有办法再打扰到她了。
“孟家出了点事。”顾景寒早就看出她对孟家的态度，也不担心她为此苦恼，“池崇之前以给彩礼为由，让渡给孟家一些公司的股份，现在那些公司情况不太好，孟家成了主要被问责的一方。”
乔暮晚捏着橘子瓣正送到唇边，闻言挑了挑眉：“谁签的？孟婉玉？还是孟先生跟他夫人？”
顾景寒的目光在淡黄的橘肉和她殷红的唇色上一掠而过，垂下眼睑：“都有，听说当初池德勇和池崇送给他们时，他们很开心。”
“他们以为在拍电视剧吗？”乔暮晚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霸道总裁爱上你？然后一送送出几千万的股份？”
就算霸道总裁给你送，你也得自己做调查啊。
谁知道你接手的公司有没有坑，将来会不会因为是法人或者大股东而被牵连负债，甚至有牢狱之灾。
孟正成林夕都多大岁数的人了，难道还不明白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多半有毒这个道理？
顾景寒：“所以现在孟家人急了，他们到处在找人帮忙，池德勇那边顾不上他们，他们又想求到我这里。”
乔暮晚笑了笑：“你别说，他们还挺有先见之明。”
顾景寒疑惑地看她，没明白这话的意思。
乔暮晚给他解释：“当初孟家人就想把孟婉玉嫁给池崇，把我嫁给你，因为你当时一直昏迷，情况不太好，他们把宝都押在池崇身上，但是又怕你们主家有什么后手，所以觉得我这里也是条退路。没想到事到如今，虽然过程不同，结果却真的被他们料中了。”
如果不是乔暮晚，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初到异地，面对豪门的惶恐和面对亲生父母的渴望掺杂在一起，倒很有可能听从孟正成林夕的话，联姻嫁人，为父母争取利益。
但他们现在连乔暮晚都联系不上，当初设想的计划自然都成空了。
顾景寒看她一眼，心想可是你也没有嫁。

乔暮晚每次想起这个事情都觉得又好笑又难以理解：“他们要是放在古代，那不就相当于在九龙夺嫡中同时押宝胤禛和胤禩，明目张胆地脚踏两只船，不管最后谁上位了，也不可能落到好处啊。”

顾景寒也被她的比喻逗得笑了一下：“听我爷爷说，好像是孟家有个什么值钱的宝贝。”
乔暮晚自从签了掌星后，夞和翁咏的联系变多，不自觉受她影响，有时候会说一些玩笑话。
此时听了顾景寒的话，脱口问了一句：“什么宝贝？我吗？”
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愣住了。
顾景寒瞳孔都微微放大了一点，似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句话。
乔暮晚一张玉白的脸立刻就红了，只觉前世今生加在一起都没有说过这么离谱的话，她难得有些窘迫：“我……”
她不是那个意思，她真的是和翁咏聊天时接话接习惯了，刚才没过脑子。
顾景寒震惊片刻后，反应过来，明知道她是说错了话，却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说得对。”
乔暮晚僵住了，脸上的粉色一路蔓延到脖颈。
她本是戏谑一问，他这么一肯定，气氛顿时变得暧昧。
她几乎想立刻起身就走，但又觉得自己如果这么走了，事情好像就更奇怪了。
顾景寒大概是看出了她的尴尬，轻咳了一声，主动把话题转回去：“不过据说孟家还有一个宝贝，是孟老先生年轻时拿到的东西。”
乔暮晚假装没有听到他话里的“还有”两个字：“是什么东西？”
“具体是什么不知道，但孟老先生年轻时对那个东西很在意，跟我爷爷定了娃娃亲后，还曾经说过别看池家底蕴丰厚，但也不吃亏这类的话。”顾景寒眼神停留在她脸上，有些心不在焉。
乔暮晚自己看不到，她从脸颊到脖颈都透着绯色，如同雪上淋了一层浅浅的凤仙汁。
她虽然年纪小，但鲜少有这种小女孩般的情态，偶然才得见这么一次……
顾景寒喉咙动了动，突然从一旁拿过薄毯盖在腿上。
乔暮晚奇怪道：“屋里的地暖这么热，你还冷吗？”
顾景寒移开视线，镇定道：“有一点。”
乔暮晚给他倒了杯水：“别是感冒了吧？怎么嗓子都哑了，睡前记得喝个冲剂。”
“好。”顾景寒答应下来，定了定神，继续道，“你是不是不知道孟池两家是怎么认识的？”
乔暮晚点点头：“两家差距太大，有交集是挺奇怪的。”
一般来说，定娃娃亲都是因为门当户对。
孟家虽然有钱，但比起池家这种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家庭还是相差很多的，和池家并不搭配。
远的不说，就说顾景寒的曾祖父，也就是池老爷子的父亲，走的是政途，官至内阁之首，留下的人脉网至今还为池家所用。
顾景寒的大哥池承勋在军队，有池家的财力支持及先人底蕴，未来前途亦是不可限量。
如果不是顾景寒父母发生意外，顾景寒会不会走商业这条路还不一定。
再看孟家，是从孟老爷子那一代才开始富裕起来的，到孟正成这一代才刚是第二代，尚且没有打破“富不过三代”的魔咒，连“七大豪门”都挤不进去。
这样两个家庭，早些年关系很好，难道不是很奇怪吗？
顾景寒从头娓娓道来：“你知道的，我曾祖父从政，本来打算让我爷爷也走他的道路，但我爷爷却对当个政客没兴趣，他那会儿也就不到二十岁吧，看别人都下海经商，就跟着去闯荡了。”
乔暮晚想了下池老先生现在威严又和善的样子，笑道：“老一辈人年轻的时候也是意气风发啊。”
“是啊。”顾景寒眼里也透出点笑意，“他怕自己身份惹眼，从不透露家里的真实情况，别人一问起来，他就说他爸爸是个管事儿的，闹得别人都以为我曾祖父是什么店铺的管事儿的。”
乔暮晚笑得歪倒：“这么说也没错，管一个国家的事情也算是管事儿的。”
她没注意，不管她做什么动作，顾景寒的目光始终在她身上。
她一笑，顾景寒的神色也跟着柔和许多。
“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我爷爷有一批老朋友，都不是太富裕的出身，有些仍健在的，现在也有往来。”
也正是因为池老先生自己年轻时吃过苦受过累，当过泥腿子，所以由他养大的这一批池家人，都相对谦和，没有许多富豪人家那种高人一等的傲气。
“孟老先生定居在帝都，距离近，来往就多，去世以前和孟老夫人经常去池家老宅做客，他和我爷爷关系很好，有时候聊得会多一些，比如他说他年轻时受过高人指点，手里有个传家宝。”
“孟老先生说是在孟老夫人怀孕时，遇到一个高人，那高人说他未来会大富大贵，还给了他一个木盒，让他保存数年，将来会去找他取回，孟老先生原本不相信对方，但对方与他说完话后，直接从原地消失了，当时四周没有遮挡物，绝对不是什么戏法。”
乔暮晚敛起笑意，眯了眯眼：“原地消失的高人？”
这听起来像是修炼功法到一定境界后的水平。
比如飞天遁地。
但这个世界是末法时代，灵气稀少，能用来修炼的东西更是少之又少，当时又没有一个紫气满身的顾景寒，就算有人修炼，又如何能修炼到这样高的水平。
顾景寒回忆道：“这是我爷爷跟我说的，他当时听了也是半信半疑，但孟老先生没有必要说谎。”
“而且孟老先生说，自从这件事情发生以后，他确实开始走好运，做什么都顺风顺水，后来创下了孟家的偌大家业。”
“像我爷爷，他虽然早期是靠自己，但是中后期还是家庭背景起了作用，孟老先生不同，他是完全白手起家，能做到这种程度，除了能力外，确实也需要非常好的运气。”
乔暮晚本身就是玄学中人，明白他的意思。
一个人的能力当然重要，但运气也不可缺少，好运气会让你事半功倍，坏运气则让你事倍功半。
“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你可能也不知道。”顾景寒顿了顿，“孟老先生中年时就查出有严重的心肌炎，医生说他早就应该因心脏衰竭而亡，但他后来又活了许多年，医生都说不可思议。”
“孟老先生曾经跟我爷爷说，这是那个木盒的作用。”
乔暮晚沉思片刻，摇头：“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东西可以起到这种效果。”
她知道许多风水局可以增强人的好运财运桃花运，但仅凭一件物品就可以起到好运缠身甚至延长寿命的效果，简直闻所未闻。
顾景寒是气运问题，是通过气运增补调整的方式去改变命格，气运本身是属于他的，但孟老先生的情况明显不同，他仅仅是借助了一件毫无干系的外物，就能在没有其他人帮助的情况下直接改变了气运和寿命。
“后来呢？”乔暮晚问，“后来那个木盒还在孟家吗？不是说给他的人后来会去取，取走了吗？”
顾景寒：“不确定。我爷爷说孟老先生晚年时心智不太清醒，说话颠三倒四的，有时候说只要没人拿走，就把它当传家宝，有时候又说将来定了娃娃亲，就把它送到池家，让池家也能沾上好运更上一层楼，还说有人亿万来换，他都不肯换，他后来去世后，孟老夫人就跟池家没有来往了，所以不知道那木盒还在不在孟家。”
乔暮晚想到什么：“你那个堂叔，池德勇，他也知道这些事情吗？他既然找过玄学中人来害你，应该是信这些的，他和孟家定亲，不会是冲着那个木盒去的吧？”
顾景寒怔了怔：“这些事情是我爷爷和我说的，但是我堂叔和我爷爷并不亲近，他不一定知道。”
他原本考虑的角度更现实一些：“池德勇手里有些产业不好脱手，我猜他应该早就想挑选一个财力一般的家庭作为跳板，孟家刚好符合条件，祖上没有什么厉害人物，在帝都没有根基，家里有点钱，出事了又不能报复他，但你的猜测也有可能。”
乔暮晚默然。
她突然发现自己并不了解孟家。
她回孟家前当然是调查过孟家的，但是调查者是人不是神，不能把旧事和私下的言行调查清楚，尤其孟老爷子和妻子早些年籍籍无名，做过的事情遇见的人说过的话，根本无从探索。
在顾景寒说之前，她甚至不知道孟家还有什么神奇的宝贝木盒。
还有那位仍在人世的孟老夫人……
“我回孟家后，曾经听佣人议论，最开始孟家人不想接我回来，是孟老夫人执意说血脉不能流落在外，孟家人又正好想找人解决婚约，这才把我找回去。”
乔暮晚慢慢整理她在孟家那段日子里，得到过的孟老夫人的信息。
“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她和孟家人不住在一起，孟家人平时也从不提起她，我只知道她住在郊区，有保姆照顾，保姆每周会给孟家人汇报她的身体情况。”
“孟婉玉倒是提起过她几次，说她性格古怪，不爱见人。”
乔暮晚对孟家人没有兴趣，当然也不会去主动询问。
顾景寒：“她提议接回你，但是从来没见过你？”
乔暮晚：“对。”
顾景寒沉吟道：“你是对那个木盒感兴趣吗？要不要我陪你去见一下孟老夫人，问问具体情况？或者孟家现在正混乱，我找人盯一下，看看孟老夫人会不会有什么动作？”
“先盯一下吧，正好我也腾不出时间来，明天就得出发去益城。”乔暮晚想了想，“等我回来，看看孟家到时候是什么样子。”
而且，她还有一个人一直没能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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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ps：之前就说过政体和背景是架空的哦，这里的政体是内阁制。

第119章孟家的争吵
乔暮晚纤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拨弄了几下，选中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对方才不紧不慢地接起来：“喂，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李管家，好久不见。”
话筒那边传来东西碰倒的声音，还有人问：“李叔，怎么了？”
李管家先低声对乔暮晚说了句“稍等”，然后回答别人：“没什么，不小心碰倒了杯子，让人把地面擦一下，我出去接个电话。”
过了一会儿，他大概是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说话，这才谨慎地开口：“大小姐，让你久等了。”
乔暮晚微微一笑：“李管家居然一听就听出了我的声音。”
当初乔暮晚回到孟家时，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孟家的管家李叔。
她在孟家待的时间不长，但已经足够她观察孟家上下的人员，这位办事稳重的李管家，可是一枚不错的钉子。
李管家：“大小姐之前帮了我，我还一直没有机会报答。”
他还记得自己儿子生病后，乔暮晚给了他符咒，他曾经问过她需要自己做什么，她说暂时不需要，有用的时候会联系自己。
但一直到她搬离孟家，她都没让他做过什么。
乔暮晚：“报答谈不上，只是叙叙旧，我听说孟家最近很热闹？”
李管家略微惊讶：“大小姐也知道了？”
他的说辞和顾景寒说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是多了一些孟家内部的消息。
“先生和夫人想要让您帮忙在池家那边说说话，但是一直联系不到您，于是想让二小姐在学校里把您劝回来，但二小姐不同意，还和他们吵了一架。”
李管家复述了一些他还记得的对话内容。
大致上是孟正成林夕发现池德勇给他们挖了坑后，让孟婉玉去找池崇求情，但孟婉玉和池崇此前感情出了问题。
于是孟正成林夕又让孟婉玉去求乔暮晚，还让孟婉玉为自己鸠占鹊巢的事情道歉，务必把乔暮晚哄回来。
孟婉玉不敢置信：“她回来的时候，你们明明说我才是你们疼爱的女儿，说她只是为了解决婚约，为什么现在要我去求她？！我不去！”
林夕眼睛通红，晓之以情：“我们也没想过池崇他爸和他会失败，更没想过他们会坑我们！谁知道池家三爷都快死了还能活过来？现在家里这情况，除了池三爷那边能求一求，还有谁能求？”
她流泪道：“婉婉，我们疼爱你这么多年，连亲生女儿都比不上你，现在就让你为了全家人低个头，去求求阿凝，你连这都不愿意做吗？”
孟婉玉咬牙：“我不去！我死也不会求她！”
林夕攥紧了身上的裙子，强压火气，急迫道：“那你那些相交的朋友呢？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孟婉玉冷冰冰道：“没有利益，哪来的朋友，现在不就是人走茶凉？”
林夕被她气得一个倒仰，连慈母的态度也端不住了：“你、你！孟家养了你二十几年，你最后男人男人管不住，人脉没一个能用，连为家里做点事情都不肯，你还能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孟婉玉重复一遍，慢慢品味这句话，半晌后冷笑道，“所以你们养女儿就是为了让女儿做什么是吗？原来我和乔暮晚也没有什么区别。”
林夕一惊：“你什么意思！”
“我能有什么意思？”
孟婉玉站起来，眼里不由自主地流下泪来，眼神和口气却十分冷硬。
“以前我有用的时候，你们就宠着我，不把她当回事，现在我没用了，乔暮晚有用了，你们就上赶着去巴结她。”
“为什么非要让我去求她？你们也知道她恨我是不是？你们打得好主意！想把你们对她不闻不问的错都推到我身上来，想让我一个人担下错，你们想得倒美！”
她抬起尖尖的下巴，满是恨意道：“你们记住，当初做出选择的是你们自己，别以为乔暮晚会原谅你们，你们就等着将来死了都没有人上香吧！”
孟婉玉抹了把脸，拎起包就走。
林夕脸色变了又变，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来。
“啪”
一个玻璃水杯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孟正成铁青着脸。
“你给我站住！你别忘了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孩子，这些年却在孟家花了多少钱？！”
孟婉玉扯了扯嘴角：“要钱是吧？等着，我还给你们。”
她大步往外走，听见孟正成的怒吼。
“你走！你走！！离开孟家，你什么都不是！”
……
乔暮晚听得略微惊讶：“他们吵得这么厉害？”
李管家道：“这已经是最后一次吵架了，前面还吵过无数次，最开始是因为二小姐发现池崇出轨，说要解除婚约，当时还没爆发出公司的问题，先生和夫人不同意，还劝她说天下男人都一样，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乔暮晚轻嘲道：“我还以为他们对孟婉玉应该有几分感情在呢，看来不过如此。”
“二小姐现在搬出去了，不知道住在哪里，先生和夫人疲于处理公司事务，本来不想找她，但是不知道她是不是和千山集团搭上了什么关系，先生又开始想找她联络了。”
“孟婉玉和千山？”乔暮晚疑惑，“这话怎么说？”
李管家一板一眼道：“二小姐离开家里没几天，我就听先生和夫人提起，说千山集团和孟家无冤无仇的，竟然趁机落井下石。”
“先生在饭局上遇到千山集团的宋总，询问缘由，宋总回答说孟家人薄情寡义，先生回来和夫人一商量，觉得可能是二小姐搭上了千山集团什么高管，在报复孟家。”
孟婉玉前脚和孟家闹翻，后脚千山集团就上来扔石头，再加上宋俊良说的那句话，孟正成林夕当然会产生了这样的联想。
乔暮晚哑然：“居然还有这么回事儿？”
宋俊良为什么趁机打压孟家，当然不可能是因为孟婉玉。
他多半是从乔宏仁或者哪里知道了孟家人对她不好，趁机给她出气，倒是让孟家人误会了。
李管家听到她说的话，心里一跳。
他跟孟正成林夕的看法不同，他听到宋俊良对孟正成说“薄情寡义”，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乔暮晚。
孟婉玉这些年生活在孟家，什么脾气什么能力，有几斤几两，他难道看不出来吗？
她怎么可能有本事认识千山集团的高管，还让对方帮忙打压孟家？
倒是乔暮晚……
他看不透，但直觉深不可测。

第120章益城
李管家在电话那一头，态度更加小心起来。
乔暮晚察觉到了，略一琢磨就明白过来。
李管家着实是个聪明人。
也不知道这种聪明下属在孟正成这种愚蠢的上司的手下是怎么生存的，难道不会生气吗？还是每天都在心里默念一遍“不与傻瓜论短长”？
乔暮晚笑了下，又问了一些孟家的现状才结束通话。
手机屏幕黑下来，她随手放到一边，搭着腿支住下巴开始思考。
虽然孟家听起来一团混乱，但孟正成林夕明显还可以支撑，没到图穷匕见的地步。
那位孟老夫人，更是全程神隐，似乎毫不关心孟家的发展状况。
要不要给他们人为地增加一些压力，逼他们一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