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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渊的平静如一只大手缓缓的攥紧了凤灵儿的心。
她张了张嘴，声音低微几乎宛若哀求。
“没有凤凰元丹，我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只有用天机草练成神丹，才能续命。”
离渊皱紧眉，似在考虑。
这一刻，凤灵儿恍惚觉得自己像个贪婪的无耻之徒。
可实际上，她要的不过是离渊本就欠她的……
忽然，殿内门传来一道惊慌的呼声。
“陛下！你在哪儿？”
凤灵儿还未回神，便见离渊猛地站起，朝门口走去。
她看见离渊将一身白衣清瘦许多的素婉小心搂在怀中问：“怎么了？”
“醒来后你就不见了，我好怕。”
素婉颤着声说，那婉转声音足以让钢铁化作绕指柔。
离渊温柔得像变了个人：“别怕，我会永远保护你。”
凤灵儿移开视线，墙上两人相拥的影子凝然不动。
她眨了眨眼，一股酸涩涌上眼眶。
安慰了好一阵，离渊正要带素婉回后殿，似乎才想起凤灵儿的存在。
“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之后再说。”扔下这句话，他便干脆走了。
凤灵儿默然许久，才慢慢地走出太渊殿。
许多情绪纠缠，表面反倒平静了。
回到凤栖宫，她一下栽倒在地，明鸾大惊失色的去找天医涂瑜。
凤灵儿迷迷糊糊的不知昏迷了多少日才醒来。
榻前却只有明鸾和涂瑜的药童侍奉。
“娘娘，你怎么样？”明鸾担忧至极。
凤灵儿摇了摇头，望向药童问：“涂瑜哪儿去了？”
药童憋着嘴，委屈开口：“陛下要师父炼丹，师父不肯，陛下就把师父关进天牢了，娘娘，你救救师父吧……”
凤灵儿一惊，莫名心中不安。
想了想，她直接开口：“明鸾，服侍我起身。”
天牢。
凤灵儿看着眼前伤痕累累，昏迷不醒的涂瑜，又忧又怒。
“涂瑜，涂瑜……”她叫了几声都叫不醒，急忙命令狱长，“把门打开！”
狱长正要开门，一道冷厉声音传来：“住手。”
凤灵儿转身，只见离渊满面不悦走来。
她立刻质问：“你为什么如此对涂瑜？”
离渊没有回答，只说：“与你无关，离开这里。”
凤灵儿挡在牢前，一动不动。
僵持间，涂瑜虚弱的声音响起：“娘娘，天帝要用天机草让那个凡人逆天成神……”
凤灵儿大脑一片空白，看向离渊的眼神不可置信至极。
离渊先移开视线，轻声说：“我也想救你，但是天机草只有一株。”
“凡人太脆弱了，我不能失去她。”
凤灵儿想明白了那日离渊的反常。
原来——他早就决定了那株天机草的归宿，甚至没有因为她的请求迟疑一分。
不能失去她，所以可以失去自己，对么？
呼吸有些窒息，凤灵儿都惊讶自己此刻的平静。
她只是在想，为什么？

他们从出生就认识，一起长大，一起历险，成为夫妻，成为战友……

近万年的情谊。
为什么最后抵不过一个他仅仅相遇几十年的凡人？
心像被一把钝刀撕磨着切成两半。
凤灵儿看进他墨色的眸子：“你非如此不可？”
“是。”
“即便逆天而行，有可能被废掉天帝之位？”
“是。”
“即便……”凤灵儿深吸一口气，“我会死你也不在乎是吗？”
连续的问题让离渊心中猛地升起烦躁。
他清楚凤灵儿为了他的确身受重伤。
可是，她是凤凰，又不像素婉只是个凡人，哪有那么容易死！
“是。”他紧皱眉头，眸间冰冷，“可你是凤凰，死了也能涅槃重生不是吗？”

======第8章======
一刹那，凤灵儿的心口像被掏了个大洞，痛到麻木没了知觉。
气氛几乎凝滞。
好半天，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放了涂瑜，你要逆天是你自己的事，莫要牵连他人也替你担上因果。”
离渊一愣，突然有些不敢再看她那悲切到极致的眼神。
两人僵持许久，最终，离渊不发一言转身离去。
凤灵儿搀扶着涂瑜回到住所，看着他服下疗伤丹药。
见他好转才开口：“今后你不要再去想天机草，就当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涂瑜一顿，着急道：“娘娘，那您怎么办？”
失去凤凰元丹，凤灵儿若死去便再也不能涅槃！
凤灵儿垂下眼，掩饰眼中苦涩。
“就当我命该如此。”她最终轻声道。
回到凤栖殿。
凤灵儿坐在窗前思虑良久，叫来明鸾吩咐：“你去准备准备，通知启儿，我们过几日便回凤族。”
凤启是她唯一的胞弟，火凤一族仅剩的血脉。
明鸾意识到什么，却什么也说不了，只能颤声答：“是。”
凤灵儿又取来纸张，写下天宫的后续事情安排。
自这日后，凤灵儿明显感觉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离去前一日，凤灵儿来到太渊宫，想见离渊最后一面。
仙娥前往通报，却来回禀她：“陛下说……不想见您。”
凤灵儿愣了一瞬。
站了片刻，她隐去身形，只打算看离渊最后一眼便走。
凤灵儿走到后殿，悄悄靠近半开的窗沿。
隐约的对话传入她耳畔。
“陛下，您为什么不肯见天后娘娘？”
“我见到她便后悔……若我没娶她，是不是你就能好好嫁给我，也不用担心所谓的天罚……”
周身突然冷得刺骨，凤灵儿不确定自己的心是否都冻成了冰。
望着殿内相拥的人影，她默默转身，像从未来过一般离开。
第二日，凤灵儿正收拾最后的东西，便听到殿外一阵急促脚步声。
接着门被推开，涂瑜的药童哭着大喊：“天后娘娘救命！天帝要杀了我师父！”
凤灵儿一惊，急忙起身带着药童朝太渊宫而去。
路上，凤灵儿问药童：“到底发生了什么？”
药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天帝自己炼不出神丹，半夜将我师父抓走了。”
“师父怎么都不肯炼药，天帝就打断了他的双腿……呜呜……师父……”
凤灵儿心口一揪，越发催动法力加快步伐。
凤灵儿闯入太渊宫，一掌轰开了蒙着结界的殿门！
只见拿着剑的离渊猛然转身，与她惊骇的视线相对。
而他的身前，正是浑身血迹，似乎气息全无的涂瑜。
凤灵儿的大脑一阵空白。
她冲上前推开离渊，蹲了下去。
“涂瑜……”
凤灵儿颤抖着轻轻触碰地上的涂瑜。
只见他的胸前一道贯穿的巨大剑痕，源源不断的鲜血染透了他身下的地毯。
凤灵儿一边给他输入法力，一边抖着手将金丹往他嘴里塞。
终于，涂瑜睁开了眼睛。
看见凤灵儿，他黯淡的眼Ns微微亮起，下一刻又黯淡下去。
涂瑜拼尽全力发出声音：“娘娘……涂瑜……不能再继续追随您了……”
“对不……起……”
他伸出手，想不顾君臣之礼拭去凤灵儿的眼泪。
可还未碰到，他的手就重重落下。
凤灵儿整个人如在梦中。
她还在输入法力，可三息之后，声息全无的涂瑜便化作了一只浑身是伤的三尾白狐。
凤灵儿恍然想起，千年前她从魔族手中救下的那只小白狐。
也曾仰着头问她：“天后娘娘，我可以追随您吗？”

======第9章======
凤灵儿的眼泪砸落，她轻轻将白狐的尸身揽在怀中，慢慢站了起来。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凤灵儿没看离渊一眼。
就这么一步步往外走，步履坚定地与离渊擦身而过。
离渊看着这样的她，心中莫名慌乱。
殿门口，凤灵儿忽的停住脚步。
平静地问：“离渊，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约定要永远保护彼此。”
离渊神色一变，攥紧了手没说话。
凤灵儿没想等他回答，飘在风中的声音轻得好像要碎掉。
“这个约定，我弃了。”
“离渊，我不要你了。”
说完，她没有回头的走了。
她没说再见，因为再也不想相见。
看着那决绝的背影，离渊的心口忽得涌上一股从没有过的慌乱。
他下意识想要追上去，但走了两步便硬生生停下。
凤灵儿抱着逐渐冰冷的白狐走回了凤栖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