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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倒水。」
秦冉不情不愿地去倒水。
「你今天穿的都是些什么啊，去换掉，我们越家人的穿着要越简单越好。」
「太姑奶奶我很不喜欢，眼睛疼。」
秦冉怒火上来，不打算听这话，我也很平静，打开手机，作势要发语音：「春英啊，祠堂今天扫过没？」
秦冉瞬间泄气：「我换就是。」
自从上次祠堂罚跪之后，秦冉就变了个方法，不住学校，更不和我过多接触，估摸着心里还在盘算着怎么换别的办法。
这怎么能行？
俗话说得好，尊老爱幼。
我立刻让她到宿舍住，平时就负责照顾我。
身为太姑奶奶，万一在学校受了伤，那作为曾孙媳妇，就更加不符合孝字了。
「你要是不孝，下次可就是家族逼你们离婚了。」
秦冉被我的说辞给忽悠得一愣一愣，考量再三后还是回了学校。
端茶倒水拿外卖。
偶尔还要背单词。
平时我还会在教室和图书馆学习，现在干脆课余时间都在宿舍待着。
秦冉这样凄凉地「照顾」了我几天，虽然不敢搬出去，但是每天凌晨五点便爬起来说去图书馆看书，减少和我碰面的时间，还说我作为长辈应该支持她学习。
一周后。
晚上十点，秦冉从图书馆回来，进门就看见正襟危坐的我和赵蔷她们。
「你们干嘛？」
我微微皱眉：「见到长辈不问好？」
秦冉咬牙：「太姑奶奶好。」
「知道了，曾孙媳妇。」
秦冉准备去洗漱，叮当却把宿舍门关上了。
赵蔷乐呵呵道：「秦冉，你现在对太姑奶奶一点儿也不上心，想跪祠堂了？」
秦冉反驳道：「我最近每天学习，实在照顾不了太姑奶奶，难不成太姑奶奶不想我学习，那我这就告诉我婆婆，看看她怎么说。」
小梅叹了声：「嘴硬，宁宁，上视频。」
宁宁拿出投影，投在了早就挂好的幕布上，从第一个视频开始放。
秦冉在图书馆看小说。
秦冉在白天的时候去逛街。
秦冉在咖啡厅喝奶茶。
秦冉……
「你们偷拍我！」秦冉十分生气。
赵蔷登时反驳这不算偷拍：「公共场所，路人自拍的时候不小心拍到了你，怎么能算偷拍呢？倒是你，谎称自己是去图书馆实则在外潇洒，是觉得太姑奶奶对你太严苛了？」
「有意见可以提呀，曾孙媳妇，为什么不能和我说说心里话？」我长叹了声，有些忧愁。
秦冉冷汗都快下来了，和我道了声歉，便火急火燎地去洗漱，不敢逗留。
宿舍顿时欢声笑语，小梅扑哧道：「秦冉这回吃了瘪，下次应该就会好好照顾长辈了吧。」
赵蔷敷着面膜：「不过秦冉最近倒是变了很多，感觉更有生气了，不像之前，好像一直戴着面具，看不清她到底心底在想些什么。」
我吃了口炸鸡：「谁知道呢，也许她本来就是这样子。」
秦冉不敢再偷懒，平日里跟在我身边，偶尔和我一起回越家祖宅。
十二月初，秦冉向我请假，说她要回家一趟。
我刚说那我一起去看看春英，她才说是回自己家。
她也是本地人，然而大一的时候却鲜少回家，反而一直待在宿舍。
我同意了。
她还有些诧异：「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把你绑着不让你回去。我是你太姑奶奶，不是土匪。」
秦冉恍了恍神：「还不如土匪呢。」
秦冉出门口，我接了个电话，是春英的，约我一起逛街，还说我要是不去的话就把相亲对象带到学校。
呵。
孙媳妇竟然敢威胁我。
算了。
她是真的会把一群男人带到学校来的。
长辈偶尔让让小辈也正常。
和春英她们一起做了个 SPA，又去了街边服装店逛街。按照她们的理论，在商场买衣服只能打折不能砍价，最没意思了，还是这里好，满足感超强。
好不容易从砍价阵营中偷溜出去。
闲得无聊，正好在四级考试前逛逛。
衡水街算是城中村，繁华热闹富有烟火气，边吃边逛买了些特色小吃方便带回宿舍，便准备去找春英她们。
经过一条巷子时，我看见了秦冉。
我这才想起来，大一刚开学时，她说过她家就在衡水街。
秦冉被她爸堵着，他们像是起了争执，秦冉挣扎着要离开，反倒被扇了一巴掌。
「赔钱货，还说嫁进越家之后就有很多钱给我，结果才给了我这么一点儿钱。信不信我现在去找我女婿，看看他能给多少钱。」
「你别去，我真的没有钱，我说了，一有钱我就会给你。」
秦父把她身上背着的包抢了过去，骂骂咧咧地离开。
她仓皇无措地看着天，正要转身。
我先一步离开了。
免得让她知道我看见。
她应该不想吧。

10
四级考试当天。
宿舍只有我一个人需要早起考试。
格外悲凉。
明明其他科目我都学得不错，偏偏英语这一门，出奇地难倒我了。
我刚出宿舍门，秦冉发了个消息过来，让我去校外的一个书店找她，她不小心受伤了。
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小时，时间充裕，作为长辈也应该帮帮小辈。
那家书店很偏，这会儿人不多，我还没到书店，忽然有人冲了过来从背后给我套了麻袋，几个人将我给推到不知哪里。

秦冉想害我？

因为暂时不清楚情况，手机还被收走，我没有太过挣扎，只能想办法逃走。
大白天的想要把我绑走太过显眼，最大的可能就是在书店附近找了个房子关上。
那些人把我绑起来后在门外嘀嘀咕咕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我的手被绑着，拆不了麻袋，只能摩挲着试图找到工具。
房间里有玻璃片，绳子割了一半时门忽然打开了，我心一紧，在脑海中思考怎么反抗。
麻袋已经被人揭开了，秦冉站在我面前。
她神色焦急，蹲下将我的绳子解开：「开不及解释了，我们赶紧走，不然真的就有危险。」
秦冉拉着我手离开，还没到门外，她爸和另外两个地痞拿着包子说说笑笑过来，见到我和秦冉，秦父也蒙了：「赔钱货，老子这是在帮你。」
秦冉看了我一眼，吸了口气：「这不是你害人的理由。」
秦父哪里肯听秦冉的话，他和那两个地痞想要对我动手。
我轻轻将秦冉推开，淡淡道：「刚才是他们偷袭，不算。曾孙媳妇，太姑奶奶现在让你看看，你脑子比不过奶奶我，这武力差距就更大了。」
抬脚、横踢、侧击……
一分钟后。
屋内哀嚎遍野。
我看了眼秦冉：「走吧。」
秦冉小心翼翼地看了我手一眼，默默站得远了一些。
我带走了被拿走的东西，和她并肩走在路上。
沉默了会儿。
秦冉正要说话，我却先开口了：「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你干嘛来救我？」
秦冉默然道：「我是想要让你输，但不是这样。」
秦父谎称只是找人吓吓我，谁知道秦冉听到秦父和他的狐朋狗友商量着绑架我，捞一笔然后去澳门。
所以她偷偷跟了过来救我。
「对不起。」秦冉头一次如此真心实意地道歉。
「那我能问问你吗，为什么之前说我背地里被人包养，还假模假样？」
秦冉自嘲道：「我之前看你从豪车上下来，以为是被人包养，但是现在知道你是越家太姑奶奶，你又怎么可能会被人包养？」
「那假模假样呢？」
秦冉看了看天：「我爸对我妈和我很不好，他只管着自己吃喝嫖赌，一有不顺心就家暴我妈和我。但是我妈认命了，压根不敢反抗。谁知道他变本加厉，我才刚上大一，就让我必须要给他钱，否则就把我关在家里，给我办退学把我嫁出去。」
「所以在你们开心度过大一时，我必须要拼命去兼职，然而兼职钱不多，我爸又不断找我。我就……就接受了一个富二代的追求，从他身上忽悠到钱。」
「那一次我刚和那个富二代分开，拿到了钱，我发现你就在不远的地方喝奶茶，你肯定看到了我，看到我那样子。可我不敢问，回到宿舍后，我发现宿舍其他人看我的眼神好像都不一样，我猜一定是你告诉了她们，她们就算表面上和我和和气气，背地里不知道怎么想我。」
「好了，满意咯，我全说了。」
答案出人意料又理所当然，难怪那些敌意来得奇怪，而秦冉大一刚开学之后很快就变了。
「你没什么想说的？」
我深思了下，摇头。
「一点儿也没。」
「不论那天的行为，我看到了还是没看到，那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根本无须在意。反倒是你因此轻视怀疑自己才奇怪，别人的看法真的很重要吗？」
「谢谢。」
「不过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别报警，我妈她……」
在巷子口我和秦冉分开，我还赶着去考试。
我挥了挥手：「曾孙媳妇，如果我这次四级没过，问题就严重了。」
秦冉愣住了，嘲讽道：「至少在这方面我赢你了，我六级高分过了。」
我全当作没听见。
幻觉。
都是骗人的。

11
四级考试结束。
我心情很好。
按照我的想法，只要没有意外，这次过的概率很大。
那么是时候去忙了。
我打了个电话出去，定好时间，看好场地，然后等待执行。
两天之后。
在衡水街的一个麻将馆外，秦父刚从里边出来，洋洋得意，似乎赢了一笔。
我出现在了他面前，他明显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你干嘛，不是说了不找我的茬吗？」
「你上次伤我的事我的确不打算计较，但是，这一次怎么算？」
秦父不解：「这一次？」
我走了过去，用手蹭了蹭他的肩膀，「嘶」了声：「你打我？」
秦父蒙了：「什么打你，你别乱说，我刚才分明动都没动。」
「你说没动就没动？这可由不得你。」
我拍了拍手：「太姑奶奶被人打了，怎么办？」
早早就等着的越家小辈从四面八方蹿了出来。
七八十号人。
越家男人：「不长眼的东西，敢欺负我太姑奶奶。」
第二个：「姑奶奶别怕，看我不揍死他丫的。」
「姑姥姥，我来帮你！」
「表姑奶奶，想把他揍成什么样你说！」
「找死，打我家老祖宗！」
…………
风风火火的口号让麻将馆和旁边都来了不少人，见状又害怕惹事回去了。
我嘛，嗑着瓜子给他们加油。
本来这种体力活就应该年轻人干，太姑奶奶我，只管享福就行了。
「孙子加油啊！」
「外孙加油啊，你要打中要害，嗨呀，你那样子会留伤口，不行的。」
「曾孙子真厉害，明天我找你爷爷夸你。」
百无聊赖的我又打了局游戏，最后在一番「友好交流」下，秦父也答应再也不会打秦母和秦冉了，看着倒是真诚。
「我今天就当你说的是真的，现在秦冉是我们越家人，你要是不怕受罪，那就试试看。」
秦父哀嚎着，说自己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家都不敢回了。
我拍了拍手：「孩儿们，太姑奶奶请你们吃饭，犒劳你们！」
出了一笔巨款，让我有些肉疼，果然是半大小子饿死老子，这也太能吃了，以后还是老老实实收小辈的孝敬好了，别瞎请客。
学校快要放假了，秦冉收到我的消息回到宿舍。
这一次，不是冷嘲热讽，不是三堂会审。
小梅端着个蛋糕：「虽然不是生日，不过，秦冉，就让过去都过去吧。」
赵蔷也忸怩道：「我原谅你啦。」
叮当宁宁也跟着表态。
剩下我：「太姑奶奶期待你吃透祖训，不要再因为祖训挨罚。」
秦冉倏地笑了笑，眼泪明晃晃地落下。
她大概也很讨厌从前的自己吧，那样压抑的环境，那样矛盾的自己，甚至因此做了许多自己都觉得讨厌的事。
我永远也无法体会到她当时的心情，所以我不会再去评价她的过去。
可是秦冉她，一定会是个好女孩。
我以越家太姑奶奶的身份发言。
秦冉说，她准备离婚，她之前对越天化的情感不纯粹，不想要伤害越天化。
「而且，只有这样子我才可以和你公平对决，不然老是被你的辈分压着，让我端茶倒水，做这做那！」
我开心笑道：「没办法，长辈的特权。」
「秦冉，我尊重你的所有决定，不过天化他同意不同意我就不知道了。」
「但是你们现在还没离婚。」
「所以快去给太姑奶奶倒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