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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林思鹤酒醒了以后，姜小盐软磨硬泡的将府衙的事儿推给了他。
林思鹤经不住她没完没了的唠叨，便答应了她。
但对上顾君宴那同情的眼神，他有些疑惑。
这种事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顾君宴有什么好同情的？
三人吃饭时，林思鹤给顾君宴倒了杯酒，顾君宴看都不看：“我不喝。”
他酒量不好，这酒又烈，若是喝醉了像林思鹤那样失态，被林思鹤看见了也就罢了，若是被姜小盐看见，他颜面何存。
“毛病。依誮”林思鹤嘟囔了几句。
顾君宴拿着筷子，眼神似是一把刀砍在林思鹤身上。
林思鹤是一点没有把他当皇帝的样子。
姜小盐默默看着眼前看起来年岁相仿却实际差了十余岁的两人的“眉目传情”，看来两人关系的确不错。
次日一早，林思鹤便去了府衙，姜小盐便在院子里晒草药。
顾君宴坐在一边，视线一直都放在她身上。
姜小盐下意识的抬头瞟了几眼，发现顾君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不禁缩缩脖子。
她的姿色还没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可这顾君宴总是不厌其烦的看着她。这一点让姜小盐有点疑惑，也臊得慌。
她好歹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如何经得起一个男子三番两次的盯着看，终于，姜小盐忍不住开口了：“你老盯着我看作甚？”
顾君宴理所应当的回道：“院内就你和我。”
姜小盐被这一句噎住，合着院里没别人了所以就看她，此刻她真觉得最开始那个顾君宴一定是他装出来吓唬她的。
晾好草药，姜小盐拍了拍袖上的碎屑，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抬眼看着依旧穿着昨日那件衣服的顾君宴，便道：“你若没有其他衣物，我那师父的先给你将就穿着吧。”
岂料顾君宴立刻露出一脸嫌意：“不必。”
他可没有穿别人衣服的习惯。
“那我的衣服你又穿不了……”姜小盐支支吾吾的，“要不去买？”
“嗯。”
这回答应的可爽利，姜小盐扁扁嘴，这哪是什么好友，这明显是尊大佛。
待姜小盐将院子收拾好了，有些不情愿的揣上钱袋跟着顾君宴上街了。
顾君宴见她一副被割肉的表情，扭头笑了出来。
姜小盐真把他当穷光蛋了，甚至可能还以为这趟出来会花光她所有的钱。
而姜小盐的确是这么想的，顾君宴现在所穿的衣服料子就不是一般人能穿上的，太糙的面料他一定看不上，太好的面料她也一定买不起。
此刻姜小盐只怪自己多嘴，不该提这事儿。
还未到布庄，街边而摊上的风筝吸引了姜小盐。
她停了脚步，目光有些呆滞的看着面前的风筝，零散的记忆里的风筝与眼前这个有些相似。
顾君宴看着那风筝也出了神。
从前，他们二人经常在滴翠亭放风筝，姜小盐那时说过“放风筝，放纷争，若纷争能像风筝一样飞走，你我可否安稳了此一世”。
那时的他并未在意，他依旧谋划着他报复司慕郯夺回皇位的大业。
而最后姜小盐却随着那纷争一同离他而去了，岂不像她说的那样，像风筝一样飞走。
摊主见两人站在自己摊前盯着同一个风筝发愣，顺势就招呼起来。
“二位公子，清明快到了，踏青不如放放风筝，看看，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
摊主洪亮的声音将姜小盐和顾君宴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们不约而同的都看向对方，姜小盐像是心虚了一样飞快的收回眼神，指着那风筝问摊主：“这个怎么卖？”
摊主瞥了眼顾君宴，狮子大开口：“一两银子。”
“什么？”姜小盐瞪着眼睛，嘴里都能塞个鸡蛋了。方才摊主看了一眼顾君宴，肯定是瞧着他穿的华贵，以为是什么有钱人，可摊主怎么就不看看她穿的什么，况且还是她问价格的。
姜小盐露出鄙夷的目光：“老板，你这风筝骨用紫檀木做的吗？”
还没等摊主回答，顾君宴突然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拿起风筝就对已经傻掉的姜小盐说：“走吧。”
摊主嘴差点笑歪了，抓起银子就往怀里塞：“谢谢公子，公子真是豪爽！”
姜小盐恨不得给这个满脸写着“贪”字的摊主一拳，也恨不得给身边这个明明说已经没有盘缠却突然挥金如土的顾君宴一脚。
顾君宴牵起姜小盐的手，带着她往城外跑去。
两人一路跑到城外的芦雨湖旁，今日天气不错，三三两两的人在湖边散步，三四只风筝在天上飞着，一片春意盎然。
然后姜小盐并不关心这些，她缓了一下气，看着连大气都不喘顾君宴，道：“你骗我说没盘缠也罢了，那就是个奸商，你还给他那么大一锭银子，那么多钱买这么个只值几十文钱的风筝，你还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公子哥。”
顾君宴却不以为然，那锭银子对他来说也就是一铜板而已，但他也知道此时姜小盐必定是心疼了，他便道：“下次不会了。”
恍然间，他好像和姜小盐又回到了两年前，那时候他们还未成婚，他也没有之前那么狠戾孤傲，他们就与湖边那些互相爱慕的年轻人一样。
而姜小盐苦着脸看着顾君宴手上的风筝，想着那锭银子一定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
细细看了一会儿，表情才稍稍软了些，虽然这摊主是个奸商，但是这风筝的确是做的不错。
顾君宴将线轮塞到姜小盐手中，自己拿着风筝往后退着：“风来了。”
姜小盐一愣，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也鬼使神差的后退，拉着牵引线，一来一去风筝很快飞了起来。
她放长了线，脸上也逐渐有了笑意。
看着姜小盐已经近三年都不曾露出过的天真笑容，顾君宴满心的爱怜中又是一阵苦涩。
这几年她一直都是强颜欢笑，甚至连哭都要压抑着，平常人可以放肆的喜怒哀乐在姜小盐身上却是那么可贵。
姜小盐好像已经忘了那锭银子的事情，她用手肘撞了撞顾君宴，兴奋的叫着：“你看你看啊！”
顾君宴含笑仰起头，看着那风筝越飞越高。
“锦言。”他轻轻唤了一声。
“怎么了？”姜小盐扭过头，心不在焉的回了句。
许久，顾君宴那清冷却温和的声音才在姜小盐耳畔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