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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将军，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这几日顾江极少说话，一开口那干涩黯哑的嗓音让莫子逸都有些意外。
莫子逸冷哼一声，幽幽说道：“顾江，你最好永远记住许思意的死，永远活在悔恨之中！”
“我知道。”顾江轻飘飘的回答。
没有任何反驳。
他没有照顾好许思意，更是不配当许思意的夫君。
“顾江，写一封休书吧。”莫子逸走至顾江面前，“至少再许思意逝世后，让她不再成为你的妻子，而是她变成她自己，苏御医之女许思意的身份。”
顾江神情终于动了一瞬。
“一定要我与她划分所有的界限吗？”他知道自己罪无可恕，可是他不甘，顾江之妻的名分是他如今唯一的念想。
“对，你必须要和她断干净，哪怕是她死了。”莫子逸毫不犹豫道。
苏父而今年老已衰，许思意的葬礼，几乎都是莫子逸来操办。
许思意已死，他为什么要在乎那一纸休书。
“为什么要在乎这个……你要这么急切的想要休书？”
顾江灰暗眼眸终于有了几分亮色，一个荒谬的猜想油然而生。
“莫子逸，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他大声质问着，那眼神几乎要将莫子逸生吞活剥！
“顾江。你疯了！”莫子逸甩开顾江。
扬起了拳头眼见着就要打下去，可是身边苏府的门匾又迫使放下。
这里是苏府。
他不想再苏府太吵闹。
可是顾江并没有多想，此时此刻他需要一个答案。
“许思意是不是活着，你告诉我！许思意被你藏起来了！是不是？”顾江不依不饶的继续问。
莫子逸忍不住讥笑起来：“怎么？堂堂太医院第一御医也有如此失控的时候，到了如今你才发觉喜欢上了许思意了？”
顾江哑然。
他喜欢许思意……
原来他一直以来都喜欢许思意。
所以至今为止他不愿相信许思意逝世的消息，他会因为莫子逸和许思意亲近而恼怒。
原来许思意早就已经走进了他的心里。
“可惜啊，她死了。”莫子逸说：“在你发觉你已经离不开她的时候，她彻底离开了你！”
莫子逸的每一句话都重重的敲进了顾江的心里。
他心里疼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看着顾江失神的模样，莫子逸依旧不留情面的讥讽道：“顾江，迟来的喜欢，有用吗？”
顾江几乎要被说得崩溃了。
他张着嘴却说不出来。
只听莫子逸再道：“还是快些写了休书，早些放过她吧，让她泉下有知，也好安息。”
顾江不知何时回到的沈宅。
轻云见顾江浑浑噩噩的走着，好像要倒了，赶忙搀扶着回房。
自从轻云被顾江留下后，变成了顾江的贴身丫鬟。
南苑也成了顾江的院子。
“姑爷，你怎么又是一夜未归，发生什么事了？”轻云替顾江到一杯茶，小心翼翼的问。
这些天的接触，轻云发觉他的姑爷其实并不是冷酷的人，也并不是对主子无情。
看着顾江这般神色，轻云有些怜悯。
见顾江没有接过茶，只是将头垂下去。
烛光微暗，茶香尽散，不知默了多久。
轻云瞧见亮亮的珠子从顾江的眼角滚落下来。
他道：“轻云，我想她了。”
“我想她，好想，好想……”顾江的声音很沉很低。
他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将心里的苦楚倾诉出来。
轻云也有些忍不住自己眼泪：“姑爷，小姐若是看见了，肯定不会开心的。”
许思意享年二十二余岁，光是喜欢顾江便耗费了十二年。
轻云七岁相识主子许思意，那时许思意便只有十岁，从那时起便一直跟在顾江的身后。
十五岁以前顾江虽然对许思意无意，但也客气的当她是妹妹一样照顾。
十六岁成婚后，顾江家道中落，妹妹病死，对许思意便只有厌恶。
十七岁许思意如愿嫁给顾江，享了七年冷落。
最终病逝。
轻云几乎陪伴了她主子一生。
但她不恨顾江，因为他是主子最爱的人。
“姑爷，小姐说过她喜欢你，是她自己愿意的，如今她病逝，也不是你的错。”
“轻云，我想知道晴晚这些年的事情，你应该最清楚。”顾江抹去眼泪，抬头看轻云。
人生在世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对她的爱慕了然于心时，却为时已晚。
轻云叹着气，只当把许思意这十几年的事情全盘托出。
这可能时她这一生最坦然时候了。
顾江听着，一夜未眠。
第二天清早。
莫子逸便地走进沈宅，朗声道：“顾江，休书呢？！”
顾江走出南苑。
莫子逸的视线便落到了那双赤红的眼睛。
显然是哭过了。
但神情却还是像一潭死水一样没动静。
“顾江，你应该不希望我动刀动枪地逼你写吧？！”
这次来，莫子逸做足了准备，一挥手便是一群将士围上来，塞满了沈殪崋宅院子。
刚走出门的轻云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顾江眼中没有任何波澜，淡淡回道：“好，我写。”
言罢，他下定决心一般走进了书丽嘉房中。
莫子逸唇边一勾，撩开袍子坐在院子的石桌上：“好，我在外面等你写完。”
顾江提笔的手再刚要写下“休书”二字的时候，又控制不住微颤，两滴黑墨落在纸上晕染了开。
顾江将纸张撕碎。
再次沾墨，提笔。
反复多次，终于写下了一纸休书。
顾江蹙着眉，眼眸滚动，抑着心间的酸涩。
莫子逸看着顾江从走出来，手上攥着的书信，眼底闪过一丝窃喜。
但下一秒，却又听见顾江清冷的嗓音传来，“这休书我亲自在晴晚的坟前烧给她。”
烧？
莫子逸惊诧的抬头，愤恨道：“顾江，你有什么资格？！我绝不许你见许思意，哪怕是坟地！”
“那我便撕了。”
说着，顾江便抬手做出将撕休书的架势。
莫子逸终于忍不住的站起来，下令道：“给我拿下！”
瞬时，莫子逸身边的官兵立刻行动起来。
将顾江一脚踹跪下去，夺走他手上的休书。
莫子逸接过休书，扫了一眼，再道：“顾江，从今往后你与许思意再无瓜葛！”
顾江垂着头一言不发，直到莫子逸离开沈宅。
轻云这才连忙去搀扶顾江：“姑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顾江抬眸，唇角渐渐勾勒出一抹得逞的笑。
现在他能断定，许思意绝对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