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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师，你看，又是那辆白色的小轿车。”
已经好些日子了，学校放学的时候总能在对面路上看见一辆白色小轿车，也不见人下车，不知道是在等人还是什么。
“你说咱们这小地方一共也见不着几辆轿车，怎么都喜欢往咱们学校跑，不会又是找林老师的吧？能开得起小轿车，又是个有钱的呢。”
刘丽自然也是注意到了，潜意识里也认为是找林诺的，虽然她不愿承认，但的确是只有林诺的家人朋友有这个条件。
“不管他，我们走吧。”
话虽如此，骑自行车从轿车旁经过时，刘丽还是下意识朝车里看。
谁知道车里的人正好抬头，男人是偏阴柔的长相，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有种忧郁的气质，隔着窗户看她，目光又极具压迫感。
刘丽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又窘又羞，然后就是自行车失去控制，她摔倒了，就摔在小轿车旁边。
她羞愧的咬住唇。
赶紧想起身。
车门打开，走出来一个人，来人弯下腰，向她伸出一只干净修长的手，“女士，需要帮忙吗？”
……
林诺和杨默这会已经到了赵家湾，路上林诺已经把事情经过和杨默讲了一遍。
“简单概括，赵晓梅是我学生，她后妈是宋红，宋红就是杨臣的大姨子，这女人之前到老树巷找麻烦被我捆起来揍过，估计对我怀恨在心，所以今儿这事多半不能和平解决，然后就是、宋红挺壮的，一会可能要动手，”
“我明白了，如果打起来有我在。”有些纠葛的人际关系，但杨默理解起来没什么难度。
不过，他还有话要提醒，“你有没有问过赵晓梅自己的意思，她想不想念书？”
林诺坦白，“没有，我之前不知道赵晓梅辍学。”
杨默思考片刻，“那一会最好先问问赵晓梅的意思，如果是她自己不想念书，外人不好勉强。”
说着话，摩托车已经来到赵家湾。
前面就是赵晓梅家。
“小丫头片子，不想干活就滚，把我一大盆豆腐全打翻，我平时就是让你吃的太饱，从明天开始给我饿着，”
院子里，12岁的赵晓梅笔直站着，旁边是一大盆碎掉的豆腐，还有一个木托盘，身材壮实的宋红手里拎着一根棒槌，袖子挽到臂弯，露出麦色皮肤的小臂，见赵晓梅不屈的瞪她，扯过瘦弱的小姑娘困在臂下，扒下她的裤子，啪啪几个大巴掌下去，屁股上顿时冒出几个通红的巴掌印。
“瞪什么瞪，你短命的亲妈死的早，还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到这么大，让你干点活咋了，谁家这么大的娃娃不给家里干活，”
赵晓梅把嘴唇都咬破了，死死瞪着宋红，眼睛里全是恨。
“你再瞪一个我看看，我把你眼珠子抠出来喂猫，”
她真的要去抠赵晓梅眼睛，赵晓梅趁机一口狠狠咬在她手腕，直咬的鲜血淋淋，宋红吃痛，一巴掌呼在赵晓梅头颅，瘦小的姑娘被甩飞在地，她嘴里则骂着难听的话，拎着棒槌还要打。
林诺进门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宋红，你只臭母猪，还不放下棍子！”
趁着宋红愣神，她飞快来到赵晓梅身边，“赵晓梅，你、怎么样？”
她想伸手去拉她，赵晓梅躲开了，低着头站起来，把裤子拉上，“林老师，我没事。”
她的额头破了，还在淌血，根本就不像没事。
林诺想，这么大的孩子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被她看见最狼狈的时候，估计会觉得难堪。
她放软了声音，“没关系，林老师不会说出去。”
赵晓梅朝她后面看，林诺也回头，见是杨默，他提着宋红一条胳膊轻松压在背后，宋红就被制住了动弹不得。
“姓林的，你来干啥，我管教自己孩子干你屁事，快滚，啊——”
杨默人狠话不多，直接把她胳膊往后拧，宋红疼的鬼叫。
林诺则对着赵晓梅说：“他是我丈夫，和我一样会保密的。”
赵晓梅的敌意似乎软化了些，依然摇了摇头，“林老师，我知道你来做什么，没用的，你帮不了我。”
“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林诺以前没和学生接触的太深，倒是没发现赵晓梅是个很有想法的小姑娘。
赵晓梅看着她，咬了咬唇，然后说：“刘老师来过，被宋红用扫把赶跑了，跑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住摔了一跤，她觉得丢脸，给我两块钱，让我别说出去。”
林诺：“……”
原来你是这样的刘丽。
可是，她好想笑怎么办？
“林老师，你在笑话刘老师，”大概是她笑的实在太明显，被赵晓梅无情戳穿。
林诺赶紧憋住，“抱歉，老师没忍住，但刘老师让你不要说出去，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
赵晓梅咬着唇不说话。
林诺笑，“你信任我不信她？”
小姑娘，算你有眼光！
赵晓梅不说话，林诺就当她是默认了。
很好，联盟正式成立。
林诺给赵晓梅把额头的血擦了擦，然后拍着小姑娘的肩膀，“那老师先帮你出出气好不好？”
赵晓梅虽然不说话，但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林诺就知道她也是想教训宋红的。
捏着下巴围绕宋红转了个圈，宋红挣扎，嘴里各种脏话乱飙，无奈被杨默制住，就拿林诺没办法。
林诺已经有了想法，“赵晓梅，你家有没有绳子，你去拿来。”
“死丫头，你敢，我打断你的腿。”宋红大骂。

赵晓梅偏偏就跑进屋里，很快拿了一捆麻绳，可见对宋红的敌意有多重。

林诺直接把麻绳丢给杨默，有杨默在，这么费劲的体力活她懒得自己动手。
“把她手脚捆住！”
杨默现在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
宋红想起之前在老树巷的经历，费劲挣扎，“你还以为这是在老树巷呢，我告诉你，这里是沈家湾，你敢捆住我，信不信我让你出不了这个村，”
“我还让你没脸见人呢，”
等杨默把人手脚捆住，林诺直接把他往外赶，“那个，非礼勿视，你回避下！”
杨默表示没明白。
林诺就把他推到外面。
回到院子里，她就笑眯眯看着宋红，“你说咱们也不是头一回打交道了，我知道普通的手段对付不了你，我们学校来的老师不还被你打走么，可惜啊，你今天撞到我手里，就说大家都是女人，赵晓梅已经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你还把人裤子脱了打，就真的特别特别无耻，所以……”
她的眼神在宋红下半身打转。
宋红还是要脸的，扭着身体躲，“你、你想干啥，你不要脸，”
林诺一脚踹她屁股上，“你当我稀罕看呢，这么大个屁股，我还怕长针眼，”
宋红惊恐的看着她，这女人……为什么能这么……不要脸？
在她惊恐的目光下。
林诺弯腰，一脸嫌弃的但坚决的拽下宋红的裤头。
赵晓梅也没想到她真的敢这么做，震惊的看着林诺，然后眼睛里涌上仰慕。
“啊——”羞耻的叫声直冲云霄。
等在院子外面的杨默条件反射想往里面冲，下一秒又停下了。
这声音不是林诺的。
那就没事了！
院子里，画面有点辣眼睛。
林诺怕长针眼，也没真的看。
但宋红绷不住啊，活了快三十年，小时候穿开裆裤的日子不提，自打懂事起也就自己和自家男人看过的部位。
这光天化日的就露在外面，冷风阵阵，叫一个凉飕飕的。
“姓林的，你、你、快帮我把裤子拉上，”
林诺嘲讽，“哟，你还知道害臊呢，欺负赵晓梅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手软，你要面子，人小姑娘就不要面子的？丧尽天良的狗东西，欺负一个没了亲娘的女娃，我没把你扒光了吊在村口大树就算对你仁慈！”
“谁欺负她了，没我她能长这么大，养不熟的东西，你亲妈死的时候咋不带着你一起，让你活着这么磋磨我，我是缺你一口吃的还是短你穿的了，呜，呸，呸，呸……”
林诺直接塞了她一嘴泥，堵住这张臭嘴。
转过身去，只见赵晓梅瘦小的身体绷的紧紧的，攥紧拳头，眼睛里全是恨。
小姑娘突然冲上去，对着宋红一顿拳打脚踢。
“坏女人，不许你骂我妈妈，你只会骂我打我，让我干活，不让我吃饱，还让我去卖豆腐，不许我念书，我恨你，恨你——”
林诺没阻止她，等赵晓梅发泄完情绪蹲在地上大哭的时候，她才走上去抱住瘦弱的小姑娘。
院子外。
杨默听着里面一会是骂人的声音，然后又是哭声，猜不透里面具体发展到什么程度，不过林诺没喊他，他也没进去。
怕看见什么不合适的画面。
毕竟，林诺最擅长的就是不按常理出牌。
赵晓梅哭了好久，林诺感觉腰部的毛衣都沾湿了，小姑娘还在委屈的哽咽，肩膀一抽一抽。
这是真委屈到极致了。
赵晓梅的心酸没人能体会，失去亲妈的孩子，在后妈手底下讨生活，最会的就是察言观色。
委屈了也没人诉说。
别人只会告诉她要懂事，要听话，别惹后妈生气。
外婆和舅舅一年见不了几回，见着了也是一样的叮嘱，说她还小，把宋红惹着了以后日子不好过，忍忍就过去了。
她被宋红骂了打了，也有人会同情，说没妈的孩子真是可怜。
却不会有实质性的行动。
她都懂，宋红很凶，别人怕得罪她被报复，她又还小，还在念书，不能干活挣钱，就是个累赘，谁也不想沾上她这个累赘。
刘老师来家里，面上笑眯眯，被宋红骂了几句，脸色就变了，狼狈逃走。
她根本就不是真的想帮她，只是敷衍工作。
只有林诺，说要教训宋红帮她出气……
等人哭累了，林诺用手给她擦眼泪。
“你爸呢？他不在家？”
赵晓梅眼眶又红了。
林诺就明白了。
每一个猖獗的后妈背后，总有一个装聋作哑的亲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