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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婵幽的脸瞬间煞白煞白。
她的身子僵住，动作迟缓地转过头，话都说不清：“夜、容烁？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跟着你的。”容烁丝毫没有隐瞒，“我是想去找你的，刚到梧桐宫就撞见你夺门而出。”
凤婵幽听到他是专门去找自己的，两颊上不由得又浮起红晕：“容烁，你找我……”
容烁目光复杂地扫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保持距离，声音冷淡道：“我今日来，就是想查清当初云筝勾结魔界一事。”
凤婵幽的心往下狠狠一沉，眼神闪躲：“这件事，为什么要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是吗？”容烁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冷，“方才我听你说，为了拿到魔界之物，你被魔气伤身反噬，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听错了！”凤婵幽狠狠一抖，嗓音染上哭腔，“是你听错了！云筝勾结魔界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容烁没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凤婵幽，双眼深邃仿佛深渊。
就在这时，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哈欠。
容烁随即拿起玄天剑，朝那个方向指去：“谁？！”
“哎别！容烁神君别冲动。”随着声音，一个身影从树上跳跃而下，他脸上挂着慵懒随意的笑容，双手举在耳边，“我先说好，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的，是我先在这里睡觉的。”
瞧清来人，容烁收了剑，淡声开口：“小龙仙君。”
东黎笑了笑：“容烁神君，久仰大名。”
容烁没再应声，转而看向凤婵幽：“今日之事，我会继续查清。”
凤婵幽咬住嘴唇，呼吸紊乱。
东黎却突然出声：“容烁神君！”
“何事？”容烁淡淡看过去。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所说何事，但是要想证明这位大公主是否与那魔界之物有关，很简单。”东黎挑了挑眉，从怀中掏出一物，“此乃龙鳞，与魔气相克。”
他向凤婵幽走近几步：“若是你没有受魔气反噬，就将它拿在手中。”
凤婵幽死死地盯着东黎手心中的那块发着金光的龙鳞：“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东黎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一般人被诬陷呢，都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清白的，而那些犹豫不决的，才说明她心里有鬼，你说对吧？”
凤婵幽攥紧手指，指甲都嵌在肉里，似乎已经破了皮：“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你也要诬陷我呢！”
“你我素不相识，我诬陷你做什么？”东黎撇撇嘴，“这比翼鸟族的大公主不仅偷盗魔界之物，还用它来诬陷自己的亲生姐妹，传出去，当真是丑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凤婵幽变了脸色，倏地向东黎冲了过去。
而东黎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他身形一动，自己往后退了一步，却将手中的龙鳞丢向了凤婵幽。
就在龙鳞与凤婵幽的肌肤相贴时，一个滋滋作响像是烧焦的声音响起，而凤婵幽的皮肤正被燃烧，冒出了紫黑色的烟。
“你！你害我！”凤婵幽捂住手臂，目眦尽裂地瞪东黎。
东黎无所谓地拾起龙鳞，而后手一扬，将它丢给了容烁。
容烁目光一凛，随手接住。
摊开手心，龙鳞安静地躺在他手中，没有燃烧，也没有烟雾。
“看见了吧，事实摆在面前，你辩解不了。”东黎说。
容烁把龙鳞还给东黎，才走到凤婵幽面前，冷声说：“跟我去见女君，把这件事说清楚。”
“不……不要，容烁，真的不是我，你怎么能相信这个人都不相信我？！”凤婵幽一步步往后退，连手臂上的伤口都顾不上。
东黎鄙夷地看着她：“容烁神君相信的不是我，是龙鳞好吧。就你这样心狠手辣的蛇蝎毒妇，还想做忘川谷的女君？我看忘川谷迟早毁在你手里。”
容烁一把攥住凤婵幽的手腕：“跟我去，把你构陷云筝的事都说清楚。”
凤婵幽想要挣脱容烁的束缚，但她的力气抵不过。
这时，竹翎却带着一众婢女出现在了无忧河，她瞧见眼前这一幕，拧眉道：“容烁神君这是要对我的女儿做什么？”
看见竹翎，凤婵幽眼眶一红，险些哭出来：“母后！”
容烁松开她，目光清冷：“女君，本君此次前来为的是云筝当初勾结魔界一事。”
竹翎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此事，严肃道：“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现在云筝已死，我不会再计较。”
东黎笑起来：“是不会计较，还是不能计较？”
竹翎冷眼看过去：“这位是？”
“我乃东黎，龙族四皇子。女君记性不大好，可是您邀请我来的。”东黎说着，眼底不言讥讽。
闻言，竹翎的脸色的确差了些许：“原来是小龙仙君，近日我有些劳累，没能认出，还望见谅。”
东黎又说：“女君养育出这样一个公主，劳累也是情理之中。”
竹翎怔了怔：“小龙仙君这是什么意思？”
容烁先开了口：“女君认定云筝勾结魔界，是因她身上的魔界之物，但那枚魔界之物并非她的，而是凤婵幽栽赃构陷。小龙仙君的龙鳞已经验出凤婵幽遭到魔气反噬。”
此言一出，竹翎随即怒道：“容烁神君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这一会儿功夫，无忧河的动静惹来不少天界之人围观，当初云筝勾结魔界一事也算是在天界惹起不少议论。
凤婵幽死死捂住手臂上的伤口，往竹翎身后躲了躲：“母后，我没有……”
东黎把龙鳞放在手中把玩，丝毫不顾这是多么珍贵之物：“大公主若是没有，为何如此紧张？你手臂上被我龙鳞所验的伤口又是为何？”
“我，我身为一族公主，难免与魔界交战，被魔气反噬就能说明是我拿了魔界之物诬陷云筝吗？”凤婵幽咬牙切齿道。
这一番胡言乱语连竹翎都听不下去，谁人不知她将凤婵幽保护的极好，凤婵幽连忘川谷都少出，又怎么会与魔界交战？
竹翎瞪了凤婵幽一眼，转而对容烁和东黎说：“今日是我忘川谷花朝节，有许多事要做，至于云筝勾结魔界之事，我日后会细细调查。”
说完，她拉起凤婵幽就要离开：“各位仙君，还请到双栖宫等待宴会开始。”
见容烁没有阻拦，东黎也没有再说什么。
待无忧河重新归为寂静，他才问容烁：“容烁神君为何不留住女君，你不是来查清这件事的吗？”
容烁神色难辨，声音淡而冷：“女君有意包庇凤婵幽，这件事众人心知肚明，但查不清。”
他抬步边走，东黎紧随其后：“容烁神君这就放弃了？”
“不是放弃。”容烁紧抿着唇，“她牺牲自己，为的是保护忘川谷所有人，我只想让众人知道真相。”
言外之意，云筝要保护忘川谷，女君和凤婵幽同样是忘川谷中的人，他不能伤害她想保护的人，而他早就知道女君不会真的惩处凤婵幽。
他想要的，不过是众人心中的一个真相。
东黎听过眸光闪了闪，片刻后才双手抱在脑后，悠闲地越过容烁往外走：“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管闲事了。容烁神君，日后再见。”
容烁刚要应声，一股清香却蓦地钻进他的鼻腔。
他眉心一皱，冷声道：“小龙仙君请留步。”
    第十九章 熟悉的梨花香
东黎停下脚步，不明所以：“容烁神君还有何事？”
容烁走近：“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味道？”东黎顿住，低下头在袖子上闻了闻，“没有味道吧？”
有的。
容烁心想，他的身上有着一股很熟悉的味道……梨花。
天界的梨花与人界的梨花不同，只在阴冷湿寒之地生长，而东黎身为龙族，居住之地不可能有会一点寒气，那这梨花的香气又从何而来？
“你最近去过何处？”容烁问。
“何处？”东黎想了想，“我近日以来都在人界游玩，若不是这忘川谷女君邀龙族参加花朝节，我父君也不会把我抓回来。”
龙族四皇子东黎是出了名的任性妄为，他前面有三个哥哥，族中之事他丝毫不管，整日到处游玩，这次在人界游历正起劲，突然被召回，怪不得他刚见到竹翎就敌意满满。
既然是去了人界，身上的梨花气味大概是沾染了人界的梨花。
容烁打消了疑虑：“无事了，小龙仙君，日后再见。”
他转身离去，独留下东黎一个人在原地满头雾水：“这容烁神君还真是和传闻中一般，怪人，怪人。”
东黎摇摇头，也离开了无忧河。
然而一想到竹翎和凤婵幽那两张虚伪的面孔，他实在不想参加这所谓的花朝节，便念了个诀，化为一只鸟，偷偷飞出了忘川谷。
这事若被龙族之主知晓，定是要将东黎训斥半天的。
但东黎不在意，明日事明日愁，今日愁什么？
出了忘川谷，东黎恢复人形，手臂一扬一落，他身上的衣服就变成了人间最普通的装扮。
而后一转眼，他便出现在了人界的一个山腰。
东黎往南边走去，很快一个小木屋就显露在眼前。
他走过去，站在门外喊：“阿梨！阿梨！”
木门应声被打开，一个十四五岁少女模样的姑娘探出头：“是小鲤鱼吗？”
东黎撇了撇嘴：“都说我不是鲤鱼了。”
阿梨走过来给他开门，狡黠地笑：“明明就是。”
“我可是龙。”东黎走进院子，轻车熟路地往屋子里走，“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
阿梨显然不信他说自己是龙，虽然见过他施法术，但是她认定他身上的那些鳞片是鲤鱼：“世间只有龙的传说，没有真龙，你少唬我。”
“好好好。”东黎不再跟她多言，反正自己再说个几千遍，这小丫头还是不信。
阿梨只做了一个菜，她盛了些饭给东黎，说：“你这一个月都去干嘛了？”
天界一日，人界一载。
东黎自以为离开不过几个时辰，但是阿梨这里已经过了一个月。
他喝了口水：“我啊，去揭露一个坏女人的真面目了。”
阿梨眼睛一亮：“是吗？快给我讲讲。”
东黎勾起嘴角，把筷子放下，有声有色地说：“有一个家族，母亲有两个女儿，但是她很偏心，只喜欢大女儿，对二女儿不闻不问。”
“本来父亲选定的一家之主是二女儿，但是父亲在二女儿出生后去世，母亲怨恨二女儿，就想让大女儿继承家主之位。”
“然而等到需要家主出面解决事情的时候，这个大女儿却逃避，母亲让二女儿去送死，而这个大女儿还栽赃陷害自己的妹妹。你说，这大女儿和母亲是不是坏女人？”
东黎将忘川谷的事改了下称呼，讲给阿梨听。
阿梨听得微怔。
不知为何，她的心口竟隐隐作痛。
东黎见她不说话，投去疑惑的目光，阿梨这才回过神：“是挺坏的。那她们受到惩罚了吗？”
东黎抿着唇，摇了摇头：“二女儿是为了保护整个家族的人才牺牲了自己，她的母亲和长姐也是家族的人。”
阿梨有些不解：“可是她们这么不喜欢二女儿，为什么二女儿还要保护她们？”
“这个啊，只有那个二女儿自己知晓了。”东黎伸出手，揉掉阿梨眉间凝着的那一团，“好了，快些吃饭吧。”
他换了别的事和阿梨说，两人有说有笑地吃完晚饭。
然而他们不知道，就在院外的那棵大树上，一个人立于其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屋里这轻松欢愉的一幕。
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双目通红似要滴下血来。
    第二十章 她到底是谁
容烁原本已经是打消了疑虑的，但他在离开无忧河之后也想继续留在忘川谷，便往谷外
走。
不想，就这样看见东黎化为一只鸟直直向忘川谷外飞去。
鬼使神差的，容烁跟了上去。
之后他便看见东黎给自己换了一身凡人的衣服，去了人界的一座山。
容烁隐了气息，躲在树上，却在看见小木屋里给东黎开门的那个姑娘时，浑身僵硬，险些从树上摔下来。
那个姑娘的容貌和一颦一笑，容烁日日夜夜见了几万年，他不会认错。
她是云筝！
是以自身为引，用招魂阵唤出上古凶兽魂魄，最后被三昧真火烧得灰飞烟灭的云筝。
她的金翎还在他的身体里，每当月圆之夜，那根金翎都会出现，淡金色的光芒会将容烁整个人包裹起来，让他不受任何寒气的逼近。
竹翎说过，若云筝仙殒，会留下金翎。
可是她的金翎的确出现，这足以说明云筝应该彻底消失，但她却无端出现在了人界，并且和龙族的四皇子东黎关系甚好！
容烁那一刻只想冲进去好好问一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会出现在人间。
可是听到东黎与她的对话，容烁才知晓，云筝完全不记得曾经的一切了。
不论是在忘川谷被视而不见，还是意外救起他之后的几万年，她统统都不记得了。
而她现在也不叫云筝，而是叫阿梨。
她到底是不是云筝？
如果不是，为什么她和云筝长得一模一样？
可如果是，为什么本该消失的她却出现在这里？
容烁看着两人，巨大的痛苦从肉里深深剖开他，一寸一寸蔓延，是迟来的绝望，他一生从不曾品尝过的绝望。
爱人逝去的痛苦，和爱人遗忘自己的痛苦相比，哪一种都足以让容烁生不如死。
他扶着树干，大口地喘息着。
他对云筝充满了悔意，在最后才知晓自己心意的他，纵然是想要弥补，却也是晚了。
容烁一瞬不瞬地看着屋中少女的模样，倏地发现自己竟然如此贪恋从前和云筝在一起的日子。
他抬起手指，在虚空中描绘着阿梨的面容。
“你……到底是不是她？”
吃完晚饭，东黎伸了个懒腰：“阿梨，你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他在人间游玩之时，正在这山上抓野兔子，突然听见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过去一看，便见一个少女昏迷不醒，身上的衣物皆是被烧过的痕迹。
奇怪的是，她的皮肤却没有被灼烧的伤痕。
东黎将她带回了山上无人居住的小木屋，用灵力探了探她的伤，才发现虽然她的皮肤没有伤口，身体里却是受伤严重。
他帮她稍稍治疗了一些伤，少女半日后便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