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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官爷，我们平头老百姓，什么都不知道啊！”一年纪大的老翁，应该是妇人的父亲，连忙磕头求饶。
领头锦衣卫横眉冷对：“再问你们一句，陆长安在哪儿？”
苏希衣心猛地一颤，再看向那妇人，因肩上那沉重的弯刀，压得她直不起身子来，瑟瑟缩缩跪在那儿，脸色惨白。她一边慌乱的抱着怀中哭不停的婴儿，一边死死咬着下唇。
无助间，她看到了她，两人眼神交流了一个回合。
老翁看看女儿，一咬牙：“我不知道什么陆长安，他是谁啊，为何问我们？”
领头锦衣卫轻嗤：“嘴巴还挺严，我们既然找到这里，便是知道你们藏匿了他，少些废话，赶快把人叫出来，我们七爷没功夫在这儿跟你们耗。”
“我……我们不知道！”
领头那锦衣卫眉头一皱，看向江陌言。
这时风陡然变大，风声如众鬼凄厉的哭喊。
他神色未变，甚至都没有看这一家老小，冷冷清清的吐出一个字，“杀。”
“娘，我好怕！”
“女儿，女儿，不能为了一个陌生人赔上一家人性命啊！”
“你得看看怀里的孩子！”
妇人眼看这些锦衣卫纷纷举起了手里的刀，自己的家人就像砧板上的肉，完全反抗不了，只能挣扎着等死。
而面前这个男人，初见时，她以为他拎着一包点心走来，一身威严，但笑得很暖。他呵斥了要打她的丈夫，给女儿一块点心，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好人。
但此刻，他眉眼阴鸷，一身冰冷的杀气。
“是她！”妇人一指指向男人身后的苏希衣，脱离一般喊道：“她把陆世子给藏起来了，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风突然停了，雪也好像滞住了。
披着玄狐大氅的男人慢慢转身，看到站在身后的苏希衣，神色陡然变得复杂。
而苏希衣这时候也看到了江陌言的脸，她不由惊呼一声，身子撑不住的往后踉跄了几步，直到抵住门栏。
他左脸多了一道刀疤，自山根到左边的下颌骨，新鲜的伤疤，还血淋淋的。
“容……江陌言……”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在雪地里留下很深的脚印，明明只有几步，却好似走了一段很长很坎坷的路，走到她面前，他还气竭的喘了一口。
他紧盯着她，看到她从震惊再到愧疚，再是哭了。
“哭什么？”他嘴角扯了一下。
苏希衣颤巍巍伸出手想触碰那伤口，但被他抓住了手。
“知道是谁划的吗？”
苏希衣摇头，眼泪一滴紧接着一滴落下。
“我自己。”
她捂住嘴，不可置信的看着江陌言。
“所以有什么好哭的，我自作自受。”
“江陌言，我……”
江陌言眼神一厉，“陆长安在哪儿？”
苏希衣怔了怔，再看江陌言，他眼里那阴狠，让她心惊胆寒。
“江陌言要杀了我！”
“为什么？”
“只为了给肃平王府一个震慑！”
陆长安的话犹在耳边，苏希衣慢慢握紧拳头，“为什么，你要杀他？”
江陌言瞳孔一缩，“杀他便杀他，没什么理由。”
“你怎么能滥杀无辜？”
“我怎么不能？”
“江陌言……”
江陌言将苏希衣搂到怀里，揉着她鬓边的发，动作很温柔，而声音却冷极了，“乖，告诉我，你把他藏哪儿了？”
他的怀抱，原应该是暖的，但苏希衣此刻只觉得冷。
“我……我不知道。”
江陌言一把抓住苏希衣的肩膀，将她推开一些，而后俯身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告诉我！”
他眼底染上猩红，有肆虐的杀意，但他在极力克制着，眸光颤动。
这一刻，他变得这么陌生。
这一刻，苏希衣感受到了他的杀意。
这一刻，好似他真的会杀了她。
苏希衣抓住江陌言的手，他的手太冷了，于是放到怀里暖着。
“江陌言，不要这样，你快要失去理智了。”
江陌言低低笑了一声，继而一把将苏希衣搂到怀里，冲身边的锦衣卫命令道：“去西边那院搜！”
“是！”

锦衣卫们齐刷刷过去了，苏希衣想挣开，但他抱的很紧，仿佛要把她融入骨血里。

“江陌言……”
“冷不冷？”
“江陌言……”
“等会儿回去让谨烟往你怀里塞个汤婆子。”
“……”
“我今晚大概不回家了，明晚早点回去给你暖床，可好？”
苏希衣被江陌言搂的太紧，鼻息间都是他身上那股凛冽的气息，但这里面还夹杂着血腥气。她感觉大氅有一片是湿的，她用手抹了抹。
一手的血！
他刚杀了人，可能是很多人！

“七爷，没有搜到人。”锦衣卫领头的回来禀报。
苏希衣身子抖了一下，手下意识抓紧江陌言的衣襟，但还是被他推开了。
“人呢？”他低声问。
“不，不知道。”
“人呢？”
苏希衣抿紧嘴唇，索性不再开口。
江陌言两手捧住她的脸，让她被迫抬起头看向他。
“这几个人，老的年过古稀，小的不足月，我原不想杀他们。”
苏希衣瞪大眼睛，“江陌言！”
“但他们是死是活，你说了算！”
苏希衣用力推开江陌言，转而挡到妇人那一家身前，不过两步远，风雪将他们隔开，好似隔成了两个世界。
“你要杀他们，先杀了我。”她决绝道。
江陌言盯着苏希衣，像是不敢相信她居然会豁出命来。而许是太用力，脸上那刀疤崩开，血一道道流下，布满左脸，看着狰狞可怖。
苏希衣心在颤，跟着他一起疼，但依旧立在那儿，没有退一步。
“江陌言，陆世子是好人，他们也都是好人。”
江陌言冷嗤，“所以我是坏人！”
“不要一错再错。”
“错？”江陌言神色一敛，“老子一出生就是错，活着的每一天都是错，走得每一步都是错。可错了又怎样，老子给这世道重新立下规矩，错即是对！”
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苏希衣，退到门口。
“既然他们不肯说，便全杀了吧！”
“江陌言！”
“杀!"
老人哭，孩子哭，一家人抱一起哭。
锦衣卫冲进院里，纷纷亮起弯刀，苏希衣用力挣扎着，挣不开就咬江陌言的手。
“你乱杀无辜！你会不得好死的！”
“是你不救他们！”
“我……”
苏希衣只迟疑了一下，这时十几只利箭自黑夜里破空而来，几乎在一瞬间，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一家人齐刷刷中箭，顷刻毙命。
不止苏希衣，江陌言也懵了一懵。
“赶紧去追！”他大喝。
苏希衣看着一地尸体，还有那个三四岁的小女娃，那么小一点，还没明白生死是怎么回事，便没了气息。
她脚下一软，趴到地上。
哇哇……
妇人怀里的小婴儿还活着，“谨烟，快，快救那孩子！”
江陌言看了一眼苏希衣，吩咐江远保护好她，而后也追了出去，一路追到巷子口，遇到乞丐。
乞丐摇了摇头，“追不上了。”
江陌言皱眉，“一定是肃平王府的人。”
乞丐点头，“杀人灭口，防止他们暴露陆长安的下落，可他妈的也太狠了。”
他们东厂办不出这种事，也就威胁威胁而已，说实话让他们说出陆长安的下落，尽快找到他，其实也是对他们的一种保护。
奈何他们在人家眼里是坏人，陆长安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