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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飞羽转头看向许晚星，突然凑到跟前，小声喊了一句：“七嫂。”
许晚星一愣，“我不是。”
“反正在我心里，你就是。”
来到镇北关，路两旁，城楼上，将士们列队整齐，但本该喜庆的氛围，大家伙却一个个神情严肃沉重。
秦飞羽站在马车上，撩开盖头，冲将士们挥了挥手，笑得十分灿烂。
出了关，北金的迎亲队已经在等候了。
那个打马在前的应该就是三皇子了，据说比秦飞羽大十来岁，八字胡，倒不是满脸脓疮，但也确实挺丑的。
他坐在马上，并没有打算下马来迎接，一脸的傲气，但在看到秦飞羽走来时，斜眼溜了她身材一遍，样子十分猥琐。
许晚星皱紧眉头，眼看秦飞羽上了北金的马车，也只能沉沉叹了口气。
往回走的时候，许晚星看到城楼上站着个人。
她进城后走上城楼，走到顾司尧身边，陪着他目送北金接亲队走远，直至消失在茫茫沙漠中。
“送亲队本该送到北金都城的，但双方不知怎么说的，只送出关就回来了。”许晚星这话里透着深深的担心。
“陆府被满门抄斩后，我被义父送进宫，那些皇子和公主们每日轮番欺负我。那日在御花园，我被太子、三皇子和四皇子围住，他们骂我，用石子打我，一如从前，宫女太监们在一旁冷眼看着，路过的妃嫔只当做笑话，没人帮我，血迷了我的眼睛，这时小九跑过来，伸开双臂，用小小的身子挡在我身前。”
“所以从那一刻起，他认了她这个妹妹。”
顾司尧闭了闭眼睛，“这丫头没有继承皇家人的自私冷漠，她终究成了牺牲品。”
许晚星拉住顾司尧的手，“你也不是自私冷漠的。”
“呵，我除了自私冷漠，比他们还多了一样好的，那就是狠。”
许晚星挑眉““你这么狠，怎么还哭？”
“谁哭了？你眼睛瞎了吧？”顾司尧气得跳脚。
许晚星歪头仔细瞅瞅，“眼睛分明红了。”
“那是风沙吹的！”
“哦。”
“你哦什么哦，不信我说的话？”
“信啊。”
“分明是不信！”
许晚星扑哧笑出声，“反正风沙是挺大的，我也迷了眼，眼睛都红了，跟你一样。”
“哼。”
“不过我真的哭来着。”
“许晚星！”
许晚星跑，顾司尧一把将她拽怀里，睁着大眼睛，非要她看清楚。
“哭没哭？”
许晚星笑得不行，双手搂住顾司尧脖子，小声道：“我其实不止一次看到过你哭了，原来陆大主帅，人称铁面阎罗的大奸臣，其实私下里是个小哭包。”

入夜，乌云滚滚，像是要下雪了。
镇北关城楼之上，守城的将士正在换班。
突然有人喊了一句：“那是什么？”
远处一深色的影子正在蠕动，在昏沉的夜色下，实在看不清楚。
一守卫点燃火把，用力朝那边扔过去，借着闪过的火光，他们勉强看清。
“好像是个人！”
几名守卫举着火把出了城门，待走得近来，发现是个女子，还穿着绯色的宫装，背上插着两支箭，正艰难的往前爬，后面拖了一地的血。
看到他们，宫女神情惶恐的嚷道：“快、快救九公主！”
驿馆内，许晚星正要睡下，听到外面有急匆匆脚步声来。睡在她对屋的顾司尧披着大氅匆匆往外走，许晚星忙追了上去。
“出什么事了？”
顾司尧脸色难看，只道：“你先睡吧。”
顾司尧说完就走，许晚星更加不安心了。
“我跟你一起。”
顾司尧定定看了许晚星一眼，“去穿上大氅。”
北地夜里尤其冷，疾风如刀能把人骨肉给割碎了。
许晚星穿好大氅，随着顾司尧一起出了驿馆，但见一队人马已经候在外面。她不明所以，被顾司尧抱上马，接着疾驰而出。
此时天空突然一声闷雷，许晚星被顾司尧包裹的严实，这时往外瞅了一眼，才发现他们已经出关了，正走在沙漠里。
左右身后的镇北将士们，一个个神情沉肃，让人猜不透什么。
许久，一行人停下。
许晚星又被顾司尧抱着下了马，她站稳脚后，先仰头看了顾司尧一眼，见他脸色竟有些惨白。而他身后的将士们仿佛定住了一般，沉痛的看着前面。
风吹过，带来一股子血腥气。
许晚星钝钝的转身，此地是云镜湖，昏沉沉的湖面上浮着几具尸体。一道闪电划过，瞬时照亮湖面，许晚星借着这一眼，看清那几具尸体，不由脚下一软。
皆是女尸，皆衣衫不整，当间那一具还穿着大红的喜袍。
许晚星靠到顾司尧怀里，这才发觉他的身体绷得很紧，胸腔剧烈的鼓动着。
“不会的，不会的……”
她是大荣九公主啊，他们怎么敢这么对她！
一定不是她！
不等顾司尧下令，将士们已经下水，很快将几具尸体拖了上来。
这些都是陪嫁的宫女，一个个血肉模糊，脸大多也都被毁了，看不清容貌。再就是那个穿着大红喜袍的，尽管许晚星一直在心里默念着不是她，不是秦飞羽，但捞上来后，虽脸上有几道刀口，还是一眼能认出她来。
正是九公主！
她身上的喜袍被撕坏了，能看到被凌辱的痕迹，致命伤在脖子上，很深的一刀。
许晚星没忍住，呜咽一声，赶忙用手捂住。
她才十八岁啊，一个活泼可爱又善良的小姑娘，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她勇敢的离开了故土，尽管内心恐惧，但她还是毅然决然的。
可只过了一天，她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还有这些宫女们，她们大多也都是这个年纪，陪公主和亲，她们也是鼓足了勇气的，可老天爷不怜惜她们。
将士们一个个低着头，神色悲痛，甚至有些哭了。
他们尚且如此痛心，更别说顾司尧了。
许晚星看向顾司尧，然这一刻，他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脸更白了。
他脱下大氅，盖在九公主身上，而后弯腰将人抱起。其他将士也纷纷把那些宫女的尸体抱了起来，一行人沉痛的回了镇北关。
驿馆内，许晚星给九公主换衣服，她身上那些伤实在触目惊心，许晚星双手一直发抖，还出了一身冷汗。不敢去想，这个小姑娘当时该多害怕，多绝望。
遗容整理好，许晚星请两个将士帮忙让九公主放入棺中。再看了一眼这姑娘，许晚星叹了口气，让他们把棺材盖合上了。
来到前院议事厅，许晚星正听到那送亲使焦急道：“陆帅，切勿冲动，切勿冲动啊。此事是北金的过错，咱们应立马上报朝廷，由圣上和朝中大臣们权衡。北金理亏，一定会给我们大荣一个说法的，九公主不会白死。”
许晚星走进厅子，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热茶，而后站在顾司尧身后。
他靠着太师椅，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根本就没有在听送亲使说什么。
送亲使见顾司尧没有反应，忙看向坐在一旁的沈云舟，“沈大人，您也劝劝陆帅，还是以大局为重啊！”
沈云舟垂眸片刻，问道：“朝廷如果态度强硬，那北金会如何平息这件事？”
送亲使迟疑了一下，“自是杀人者偿命。”
可那位是北金的三皇子，而北金一向傲慢，最多只会找个替罪羊，把今日的祸事推到他身上，算做是交代了。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想到这儿，送亲使不由都叹了口气。
沈云舟冷哼，“我在想，这位三皇子为什么敢这样对我们大荣的公主，或许在他们北金人眼里，我们大荣的命很贱吧。”
“沈大人，你……”
沈云舟忙打哈哈：“我也就感慨一声，此事还得陆帅做主。”
这时魏天进来了，冲顾司尧行礼道：“主帅，三军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什么？”送亲使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