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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顾郕辰的声音，迟泺烟猛然清醒。
她下意识开口：“刚刚我……”
“够了。”
顾郕辰打断她的话，眼神晦暗：“无需解释，臣并不在乎公主如何。”
迟泺烟话堵在喉咙，默然无语。
顾郕辰语气漠然：“公主若要养面首，也请勿如此明目张胆，实在有碍天家脸面。”
说完，他行了礼，径直离开。
玄清端着药进来，就见迟泺烟望着顾郕辰离去的方向面露苦涩。
他手指轻扣门扉，见迟泺烟转身看他，才走进内室。
他递过药：“喝了吧，今日之事若再来一次，我就能来为你念往生经了。”
迟泺烟勉强笑了笑，端起药一饮而尽。
她说：“麻烦你了，等会我让人送你回寺。”
玄清一顿，随即垂眼：“好。”
休息了两日后。
迟泺烟突然收到下人来报：“公主，太傅嫡女苏蕴求见，现正在前厅等候。”
她皱了下眉，朝前厅走去。
厅内，苏蕴一身素装，不施粉黛却如出水芙蓉。
见到迟泺烟，她恭敬跪下行礼：“臣女听闻公主身体不适，特来看望。”
迟泺烟淡淡道：“起来吧，你有心了。”
苏蕴却没动，她飞快抬头看了迟泺烟一眼：“公主，臣女今日来，还有一件要事相求！”
迟泺烟脸色一沉，就见苏蕴头重重磕在地上。
“琅哥哥志在沙场，求公主换下领兵将领，让他前去北疆！”
迟泺烟神色陡然一变。
苏蕴还在凄凄恳求：“琅哥哥心心念念是为父兄复仇，难道公主就从来不在乎他的心愿……”
却听迟泺烟冰冷声音响起：“与北疆交战乃军机要令，你是如何得知？”
苏蕴的恳求戛然而止。
她面色一瞬惨白，在迟泺烟凌厉的注视下支吾着不知如何开口……
顾郕辰就在这时走了进来。
他整个人挡在苏蕴身前，沉声道：“蕴儿不过一介弱女子，公主何苦要为难她？”
苏蕴眼泛泪光：“琅哥哥，是我的错，你不要为了我与公主争执。”
顾郕辰侧头，声音温和：“别怕，有我在。”
迟泺烟看着眼前这一幕，清楚的感觉到心像被撕裂般疼痛。
她稳住身形，定声问。
“你可知她犯了什么罪？”
顾郕辰撩起衣袍下摆，背脊挺直的跪了下去。
“无论何罪，臣愿意代她受之！”
迟泺烟眉心一拧，头一次生了怒意：“哪怕她犯下窃听军机之罪？”
顾郕辰一愣，沉默片刻才开口：“蕴儿是为了臣才冒险探听，此事罪在臣身。”
迟泺烟对上他眼里的情深不悔，心上蔓起一股难言的酸胀。
半晌后，她冷冷吩咐侍卫：“送苏小姐回府。”
苏蕴被带离后，顾郕辰却没有起来的意思。
迟泺烟衣袖下的手紧紧捏在一起，声音却淡：“顾家男儿铮铮铁骨，你为了一个苏蕴，要跪到几时？”
顾郕辰目光定定，一字一顿：“臣与公主成婚，对她已是辜负，只求公主往后不要再为难她。”
瞬间，迟泺烟十指指甲刺入掌心，却抵不过心口骤然涌上的揪痛。
顾郕辰，你只说辜负了她，可曾想过当日灵堂之中，对我许下的诺言？
她走到顾郕辰身前，俯视着他，冷冷道：“起来。”
顾郕辰身形未动半分。
迟泺烟喉间一股腥甜涌上，被她狠狠压下。
“如你所愿。”
她闭了闭眼，语气掩不住的失望：“今日之事……本宫会当没发生过。”
说罢，迟泺烟起身，快步掠过顾郕辰身边，未再看他一眼。
那一瞬，顾郕辰竟有些恍惚。
迟泺烟强撑着往外走去，但还未走多远，就猛地吐出一口血。
“公主！”侍女大惊失色。
迟泺烟抬手制止了她，拿出手帕拭去唇角血迹。
她有些怔然地看着手上染血的绣帕，就在这时，一阵寒风袭来，将那绣帕卷到一旁草从中。
迟泺烟蓦然回过神。
她回首看向顾郕辰，声音有些缥缈：“顾郕辰，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不会有丝毫难过？”
她很少直呼顾郕辰的名字，是以顾郕辰愣了一瞬。
反应过来之后，他一板一眼的答：“公主若亡，天下之殇。”第5章
迟泺烟明白了，是天下的殇，却不是他的。
顾郕辰不会为自己的死难过。
她点点头，生生咽下喉间又一次涌上的腥甜，什么都没再说，步履如常朝外走去。
看着迟泺烟背影远去，半响，顾郕辰忽的起身追了上去。
走出前厅，顾郕辰视线凝在路边的一张手帕上，瞳孔猛地一缩。
那是迟泺烟的手帕，上面却染着血！
顾郕辰攥紧手帕，下意识加快脚步。
追到府门口，他正好看见马车离去。
那个方向，是往东出城的方向。
顾郕辰脚步一顿，看向门房：“她去哪了？”
门房立刻回答：“启禀驸马，公主去了灵觉寺。”
只一瞬，顾郕辰脸上阴鸷顿生。
他冷笑一声，脚步走向了与马车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方向。
灵觉寺。
玄清将银针从盘膝地迟泺烟背上取下，她随即猛地咳出一口黑血，往前倒去！
玄清慌忙想要扶住她，迟泺烟却已经自己撑住床沿起身。
玄清伸出的手，缓缓收回。
他看着迟泺烟，语气较往常低沉许多：“再有两次渡毒，顾郕辰体内的毒就会完全渡到你的身体，届时，公主恐怕只能再活一月。”
“我知道了。”
迟泺烟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她垂下眼眸，语气依旧平静。
可这份平静，却又一次搅乱了玄清素来平静的佛心。
他忍不住开口：“你为顾郕辰做了那么多，甚至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可他却一无所知，毫不领情。”
“你这样，值得吗？”
迟泺烟有些诧异地看向玄清，没想到身为空门之人的他，竟会问出这种话。
她看向窗外几乎快落尽的红叶。
忽的想起了顾郕辰少年时的那句：“未苒姐姐，我会护你一生一世。”
迟泺烟沉默一瞬，缓缓开口。
“我不用他知道我为他做了什么，也不想他觉得欠了我什么，我只求，他此后平安顺遂。”
要是能偶尔想起她的好，就够了。
……
三日后，迟泺烟回了公主府。
刚进府门，侍女立刻上前，语速飞快：“公主，驸马在青楼流连整整三日，京中已有流言……”
迟泺烟一怔，停下脚步，沉声道：“你亲自去，将驸马给本宫请回来。”
天色阴沉，风雨欲来。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地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迟泺烟抬眼看去，正对上顾郕辰冰冷的目光。

顾郕辰看着坐在案前自斟自饮的迟泺烟。

天幕黑沉，细雨绵绵。
只有她面前一盏灯烛摇曳，此刻所有的光似乎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她神色有些苍白，似乎很是疲倦，却又强撑着像在等谁。
原本碎掉一只的酒杯，又换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摆在她对面。
顾郕辰带着一身湿润寒气走进门，却闻到空气中那股独属寺庙的檀香味，脸色越发冰寒。
他厌恶开口：“怎么，公主这是在外面玩够了，想回来歇两天？”
这话犹如利刃，毫不客气扎进迟泺烟心里，扎出一个血淋淋的洞。
她拿着酒杯的手一颤，久久看着顾郕辰锋利眉眼没说话。
顾郕辰难得见她无声的模样，心里蔓起一点烦躁。
就在他要开口时，迟泺烟开了口。
“自今日起，驸马须与本宫同进同出同寝同食。”
她声音平静，所说之话在顾郕辰听来却异常刺耳。
顾郕辰神色陡然一厉，却听迟泺烟下一句：“三月为期，你做得到，本宫赐你和离。”第6章
一句高高在上的‘赐他和离’，让顾郕辰猛然一怔，随即脸色难看无比！
他死死盯着迟泺烟，她那平静的神色让顾郕辰胸口翻涌的情绪都化作愤怒。
“如此，多谢公主。”
他双手交握，恭敬行了一个大礼。
迟泺烟心中刺痛，攥紧了手中酒杯。
隔着雨幕，两人久久对视。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一个宫人。
他尖利的声音穿透雨幕：“长公主，陈将军兵败，前线告急！”
天空一道闪电划过，照亮迟泺烟陡然冷肃的脸色。
“准备马车，回宫。”
……
当夜，御书房内吵翻了天。
“陛下，陈将军战死，闻将军远在南境，余下将领只怕难以抗衡北疆……”
“不若派使者求和……”
“不可！北疆兵马直下中原，岂是求和就能停止战事？”
殿门紧闭，迟泺烟听着耳边吵闹，眉头紧皱。
就在这时，厚重殿门被人从外推开，发出沉闷声响。
所有人都诧异地停下话头，看了过去。
来人逆光而立，随着他踏入大殿，一阵铁片碰撞之声随之而起。
众人这才看清，来人竟是驸马顾郕辰！
他身上穿着先皇御赐顾老将军的盔甲，沟壑处依稀可见早已干涸的血迹！
迟泺烟下意识站了起来，看着顾郕辰越过众人走到龙案之下，重重跪下，眼里是一往无前。
“臣顾郕辰，自请领兵出征！”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
迟泺烟只感觉殿内重臣的目光都若有似无的扫向自己。
她攥紧了手，心里复杂难言。
顾郕辰恍若未觉，扬声道：“北疆地势复杂，朝中将领无人了解全貌，唯臣曾与北疆诸部交战十余次！”
他叩首在地，掷地有声：“此战不胜，臣听凭军法处置！”
一言出，满堂静。
气氛渐渐沉重。
半晌，皇帝正要开口拒绝，一个声音却先响起：“本宫也觉得，驸马是最佳人选”。
竟是迟泺烟！
顾郕辰心里一震，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猛然抬头看向迟泺烟。
四目相对，可迟泺烟眼中的情绪，他竟怎么也看不懂。
群臣见此，纷纷上言赞许。
皇帝终于缓缓点头。
商量完战事安排，从宫中出来，已经是第二日。
顾郕辰跟在迟泺烟身后，发现她自出了宫便一言不发。
他心头莫名涌起一阵烦闷，不由出声：“臣，多谢公主成全。”
迟泺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晨光熹微，顾郕辰蓦然发现她似乎清瘦许多。
他不由拧起眉心，还没说什么，便听迟泺烟道：“十日后你便要出征，我会准备好一切军需物资，你放心上战场。”
顾郕辰回过神，压下心中情绪：“劳烦公主。”
成婚三载，他与她仍旧只有一句疏冷的‘劳烦’，再无其他。
迟泺烟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她沉默的点点头，转身离去。
之后的日子，迟泺烟一直忙着准备军需。
这日，她拿着好不容易搜集到的金丝软甲去找顾郕辰。
顾郕辰随手接过，淡道：“多谢公主。”
却是连看一眼的意思都没有。
迟泺烟抿了抿唇，忽然瞅见他抬手时，外衫下隐隐露出内甲的形状。
她一怔：“你已备好内甲了？”
话刚落音，她便见顾郕辰眼里闪过一丝柔意：“故友准备的。”
能为他缝制贴身软甲的故友，除了苏蕴，还能有谁？
迟泺烟眼神微黯，还未开口，却听顾郕辰道：“出征名单上，还请公主加上苏蕴的名字，她师承太医令，医术高明，已向我报名做随行军医。”
迟泺烟又是一愣，良久后开口：“你带上她，就不怕她出事吗？”
顾郕辰没有丝毫犹豫：“我会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迟泺烟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顾郕辰却已经站起身：“公主，臣还有事，先告退了。”
直至离开，他都未曾回头看过一眼。
迟泺烟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他要保护的那个人，从来不是自己。
转瞬间，便到了出征之日。
大军开拨行至京郊外。
苏蕴声音不平：“琅哥哥，你都要出征了，公主竟然都不来送你……”
顾郕辰面色一沉，正要开口，目光一转，突然凝住。
前方，迟泺烟身着轻甲，坐在马上与他遥遥相对。
“顾将军，本宫奉圣命，前来督军。”第7章
迟泺烟手中赫然是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顾郕辰骤冷的眼神凝在迟泺烟身上，似乎要看透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片刻后，他翻身下马恭敬行礼：“臣顾郕辰，接旨！”
马蹄声踢踏。
迟泺烟策马走到顾郕辰身前，缓缓道：“顾将军，继续出发吧。”
顾郕辰随即起身上马，冷冷开口：“前线战况吃紧，大军急行，公主既要跟着，就不要叫苦。”
说罢，他策马前行，不再多看迟泺烟一眼。
迟泺烟抿紧唇坚定跟上。
天色渐暗，暮色苍茫。
顾郕辰才下令大军驻营休息。
迟泺烟看着他一声令下，十万大军便令行禁止，不由有些惊讶。
遥望正在安营扎寨的将士们，她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顾郕辰是天生的将才，而自己，像极了他人生中最沉重的枷锁。
幸好……很快他便能摆脱了。
见顾郕辰安排好一切后朝她走来，迟泺烟立即翻身下马，身体却猛地一个趔趄！
在此之前，她从未骑马一整日。
眼看就要摔倒，顾郕辰立即上前将她揽在怀中。
迟泺烟还未回神，便听顾郕辰冷冷道：“今日不过是第一日行军，公主素来养尊处优，既承受不住，还是趁早回京的好。”
“放心，本宫绝不会拖累将士们。”迟泺烟竭力站稳，语气坚定。
顾郕辰心中莫名烦闷，接着便松了手。
“那便请公主早点歇息。”
营帐中。
迟泺烟坐在桌前，从随身的箱匣中拿出一块木牌。
只是普通木牌，却因为经常被人抚摸而泛着光泽。
上面刻着一行小字：顾郕辰会守护迟泺烟一生一世。
迟泺烟静静凝视着木牌，想起父皇病逝那年。
先皇后去世后，先帝没有再娶，后宫中也只有两个孩子，就是先皇后所诞下的公主迟泺烟和太子迟明稷。
迟泺烟在先帝的万千宠爱下长大，身为公主，却和太子一样，在御书房上课，甚至有自己伴读。
但即便如此，若不出意外，她和历朝公主不会有太大区别。
可意外发生了，先帝突然离世。
太子年幼，外敌虎视眈眈，朝野内忧外患。
迟泺烟跪在先帝灵前，又悲痛又惶然。
那时，是顾家守住了这个国家。
顾老将军披甲上阵，顾家长子顾扶苍镇守朝廷，连当时年幼的顾郕辰都护在她和太子身边。
迟泺烟还记得顾郕辰当时送给她木牌时说的话：“公主，有我在，有顾家在，你别怕。”
那之后的几年，顾扶苍战死，顾老将军战死，顾家军十不存一。
顾家为这个国家，为迟家，已经付出了太多。
迟泺烟无以为报，如今，只能拼死护住这顾家最后的血脉。
正出神，帐外传来侍卫李风的声音：“启禀公主，第一批粮草已经到达营外，请您指示。”
回过神来，迟泺烟收起木牌。
她掀开帐帘，思索片刻道：“随我去请示将军。”
李风是迟泺烟从宫中带来之人，闻言不解开口：“您是公主，又是督军，为何还要去请示驸马？”
迟泺烟眉一皱，郑重看向李风：“你记住，这是在军中，将军的命令才是重要的。”
“……是。”李风张了张嘴，点头应是。
走到主将营帐，迟泺烟让李风留在原地，自己上前要掀开营帐门帘。
却陡然停住了脚步。
她听见顾郕辰的声音：“你再等等，最多三月，我就能遵守约定娶你。”
冷风吹过，迟泺烟浑身血液几乎冻结，僵在原地。第8章
这一瞬，难以抑制地酸苦在心口翻涌，迟泺烟几乎无法呼吸。
再过三月吗？
她沉默着，嘴角溢出一抹苦笑：原来连这三月都是她的苛求……
退后一步，她止住李风即将出口的询问，缓缓走回自己的营帐。
夜凉如水，迟泺烟孤零零坐在灯下，一边咳嗽一边整理军队后勤安排。
此次出征，朝廷几乎派出八成兵力，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她主动来督军，因为有她知道，有自己压阵，朝中决不可能在粮草军械上拖后腿。
正沉思着，帐外突然传来号角长鸣：“敌袭！”
“敌袭！”
迟泺烟猛然起身，朝外走去。
却见帐外火光闪动，混战不已。
突然，一只羽箭朝她呼啸而来。
“公主！”李风被敌军缠住，惊骇大喊。
迟泺烟瞳孔骤缩！
下一刻，她被人猛地拉开，顾郕辰挡在她身前利落击落羽箭。
身前的身影与多年前说要保护她一生一世的那个少年重合起来。
迟泺烟陡然出神。
顾郕辰见她怔愣，眉头紧皱：“你可有受伤？”
迟泺烟还未开口，不远处却传来苏蕴的惊叫：“琅哥哥，救我！”
下一刻，顾郕辰毫不犹豫松开了她的手，朝苏蕴而去。
……3
待尘埃落定，顾郕辰才得知迟泺烟被箭矢射中了手臂。
心一紧，顾郕辰已经抬腿朝迟泺烟营帐走去。
刚撩开帘子，他就看见迟泺烟坐在桌前，上面摆着两个酒杯。
顾郕辰一顿，随即跪下：“臣护卫不力，请公主责罚。”
迟泺烟语气平静：“情况紧急，本宫能理解将军救人之心。”
她大度的话落在顾郕辰耳中，胸口却被搅动一阵心烦。
迟泺烟看了他几眼，缓缓开口：“驸马，今天，能不能陪本宫喝一杯？”
顾郕辰一怔，嗓音泛冷：“军中禁酒，请恕臣不能应。”
他说完，见迟泺烟半响没说话，又道：“若公主无事，臣告退。”
他干脆起身离去，等脚步声渐渐远去，迟泺烟才缓缓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从两人见面，她没等到顾郕辰关心自己一句话。
说起来，成亲那天，他连交杯酒都没喝过……
也许，从始至终自己在他眼中都不是他的妻子吧。
迟泺烟脸色惨白一片，仰头将酒饮尽，感受着那份刺喉的灼烫，她慢慢闭上了眼。
无人看见，一滴泪，从她眼角猝然砸落。
三日后，大军终于赶到了庆州城。
边境十三城，如今就只剩这座城还在死守。
城门缓缓打开，街道两侧百姓相迎，迟泺烟却发现，这其中没有青壮，都是老弱妇孺。
她先是疑惑，随即想到什么，心口沉沉往下坠。
——没有青壮，自是因为北境大军压阵，只怕所有成年男丁都已上战场。
大军入驻庆州府衙。
暂时安定下来，迟泺烟叫来医官处理手臂伤口。
谁知，来的竟是苏蕴。
苏蕴一脸内疚：“都是臣女的错，若不是臣女无用，琅哥哥定会护住公主不让公主受伤。”
迟泺烟听着，难以掩饰自己的厌烦，淡淡打断她：“谁给你的胆子，来我面前找死？”
此话一出，苏蕴浑身一颤，就在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苏蕴没犹豫，猛然跪倒在地：“公主息怒，是臣女失言，还望公主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