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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白汐一上车，前边的司机便踩了油门，车辆行驶出去。
从后镜面上，她还能看见那两个男人也很快上了一辆小车，紧随在后，像个小尾巴似的跟着。
“他们还在跟着我。”苏白汐说。
声音虽然浅淡，但不难听出来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林梓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一如既往的打趣：“就当是免费的保镖了，他们爱跟就跟。”
他其实是想劝苏白汐放宽心，就算她刚才没有明说，但从她的音调上，林梓嘉也听出来了她现在应该是害怕的。
“你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还知道在于霖的跟前演一波，”林梓嘉转移注意力，笑着说，“谁家媳妇儿这么机灵？”
苏白汐一顿：“做戏做全套，你说的。”
其实更重要的一点，是于霖相信了林梓嘉跟她之间是有真感情，就冲着林梓嘉对她在意的程度，她出门之后的人身安全，也有了一定的保障。
就像林梓嘉刚才说的：他们不敢。
林梓嘉说：“做的好。”
“我怎么觉得于家要是真的下狠手了，应该不会怕你。”苏白汐抬杠。
林梓嘉接的快：“这世道，不都是愣的怕横的，横的怕疯的，疯的怕不要命的？他那是了解我，知道要是弄了你，我就跟他拼命了。”
苏白汐：“不至于一直都收着。”
“对，”林梓嘉不隐瞒，“你刚跟他谈完事儿，出个门的功夫就出事了，我不找他找谁？他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对你怎么样，但不代表之后不会找其他的时间下手。”
不管怎么样，现在是安全的。
苏白汐已经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当年她爸妈就是知道了内情，所以才会忽然出了意外。
回想起来，林梓嘉今天干的事还算人事，竟然还知道她什么时候出门，什么时候走。
“我怎么可能知道得这么准确，”林梓嘉说，“我提前让人去守着了。”
苏白汐握紧手里的文件，低声说：“你就不好奇，我在于霖那，拿到了什么东西？”
这话落下，电话那头有几秒钟的沉默。
苏白汐眯起了眼。
紧接着，林梓嘉说：“好奇害死猫，我这个人嘛，其实好奇心没这么严重。”
她没开口，林梓嘉就继续：“你应该没跟于霖吃饭吧？让司机带你来我这儿，我请你吃饭。”
“我不……”去。
苏白汐下意识的拒绝，可想而知，她对林家确实是排斥，光是听见吃饭，就觉得没必要走这一趟。
“不在我家，”林梓嘉已经摸清楚她了，提前一步说，“在外边吃。”
他不是回家了吗？
不在家里吃？
苏白汐心里好奇，但也没开口问，有些事儿仔细一想就会看开，他在哪跟她有什么关系？
“我只是回去拿点东西，拿了就出来了，我妈那个人你也知道，眼睛厉害的很，我要是在家里待久了，她准能看出来端倪，我身上有伤，还不想告诉她。”
林梓嘉等了好一会儿，其实是在等苏白汐主动开口问，但她没说话，只能他自己主动交代了。
以前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情，过了就过了，没谁放在心上，林梓嘉更是不会多话，但现在可好，还知道主动报备了。
有些人啊，其实心里知道什么事情不好，什么事情做了会更好，端看他想不想了。
谁忽然开窍，也不能是林梓嘉忽然开窍了。
“司机会送你过来，正巧点了你喜欢的菜，你来了刚好能吃，”林梓嘉说，“晚上还一起回去呢。”
前边的司机确实是林梓嘉的人，大概是早就接到了通知，所以话都没说一句，直接把苏白汐载着去了目的地。
从一个包厢换到了另外一个包厢，苏白汐之前和于霖坐在一起，饭菜是点了一大堆，但两个人谁也没动几口，得亏林梓嘉还知道她晚上肯定没吃饭。
门一推开。
“媳妇儿，来了？”
包厢里是暖调的灯光，林梓嘉坐在中间的位置，一身的黑衣，这本来是很难驾驭的颜色，只不过在某些人的身上，就如同行走的衣架子，矜贵气扩散。
“都你爱吃的。”他说。
苏白汐扫一眼过去，才发现他的脸色有些白，灯光都没能遮住这种凄凉感。
她走过去，刚准备坐在他对面，结果听到林梓嘉说：“到我身边来，那儿有人坐。”
“还有谁？”苏白汐一顿。
正巧包厢门又被人推开，进门的是个男人，冲着苏白汐的背影，笑着对林梓嘉说：“我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弟妹已经来了？”
苏白汐回头一看，竟然是萧令。
“你好。”苏白汐打招呼，临场能力还算可以。
萧令主动伸出手：“弟妹，很久没见了。”
两人握了握手，苏白汐也就不得不按照林梓嘉说的，在他身边的位置上坐下了。
之前电话里，林梓嘉提到了萧令，只不过苏白汐以为是林梓嘉随口胡诌的，目的只是为了诓一下于霖而已，但没想到，还真有个饭局。
“本来确实想在家里吃，只不过想到再过些天就有局，也不差这一次，关键哥两个还有事情要谈，想来想去，还是在外边合适些，也没家里那么拘着。”
林梓嘉拿了筷子给苏白汐夹菜，还问她喝不喝饮料，反正酒她是别想了。
以前林梓嘉对她不算好，苏白汐现在一对比，感觉现在的体贴入微和之前的冷漠无情，好像跟林梓嘉不是同一个人。
按照道理来说，萧令现在新上任，正是如沐春风的时候，大把大把上赶着要来巴结他的人，但萧令却主动抬起手，给林梓嘉倒了一杯酒。
没有阿谀奉承的意思，只是单纯的哥两好的感觉。
萧令笑着说：“弟妹确实不好喝酒，我们喝就完了，你也不早说，早知道弟妹要来，我出门的时候应该在家里带点葡萄酿来，都是老家外婆亲手做的，当饮料喝喝，跟外边店里的味道完全不一样。”
苏白汐礼貌微笑：“我没有这么娇气，凉白开也行。”
“知道弟妹不是个多事的人，”萧令笑着道，“就是想找着机会跟你们炫宝呢，让你们尝尝我外婆的手艺。”
林梓嘉也搭腔，道：“这人没事就爱说这个，家里大部分的吃食都是老家那边的，营养又健康。”
“你忘记了吗？”林梓嘉朝苏白汐说，“我以前在外边带回家的糕点，就是他外婆做的。”
说句不好意思的话，苏白汐是真的愣了一会儿。
她是没想起来。
但很快，苏白汐就反应过来了。
林梓嘉说的应该是以前两人还是夫妻那会儿，冷战吵架的次数多，他跑出去后，过两天回来，柳菁那次还跟她提了一嘴，说林梓嘉还给她带了糕点。
“之前第一次送，我那会儿有事，让个外卖员给你们送过去的，”萧令笑着说，“梓嘉说太腻了，后来给你们的就少糖，保证不腻。”
萧令说话间是没什么顾及，看起来应该和林梓嘉的关系不一般，不然寻常关系的朋友，多多少少也会收敛着点，但萧令确实没有。
苏白汐正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林梓嘉和萧令也玩的这么好？
“我外婆知道我是送人的，后来还找了个包装盒给你们装着，借了别人糕点的牌子，不知道你们尝出来味没有。”萧令道。
林梓嘉哼了一声，说：“我拿去给我媳妇儿赔罪了，那天上医院看她，发现她桌上有盒甜点，我给吃了，她把我骂一顿，气得我好几天都不想回家。”
苏白汐面无表情。
这事儿还真挺久的了，依稀记得，那盒甜点是宋时送来的。
本来是谈正事的饭局，但因为桌上多了苏白汐，大家的话题难免就围绕到了两夫妻的身上，关键萧令自己也高兴，说：“他还让人去国外给你买巧克力，排长队的那种，听说每天还限量出售，年轻人的浪漫我是不懂喽，有这个功夫，我都想着什么时候升职加薪。”
苏白汐记得自己当医生的时候，桌上总是会有很多吃的，以前跟在身边的小刘护士，还专门来问过巧克力的事情。
以前没太放在心上的事情，现在被萧令一提起，苏白汐竟然发现，原来以前明明没有林梓嘉的日子里，但处处都是他的身影。
对了，就连沈刻都是他喊来“监视”她的。
“你确实升职加薪了，”林梓嘉说，“恭喜了。”
萧令笑了笑：“话说回来，你这张嘴还真的跟开光了似的，半年前你就告诉我，下一任提名肯定有我，我当时还觉得你喝醉了胡言乱语，没想到还真让你给说中了。”
半年前？
半年前，林梓嘉就知道有今天了？
苏白汐觉得后脊背一片发凉，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句再简单不过的话，但现在，她偏过头，看向林梓嘉的侧脸时，是真的觉得看不懂。
从未有过的毛骨悚然。
她想拉黄家人下马，这事儿是她后来临时决定的，可林梓嘉半年前就和萧令透过底儿，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一切，其实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林梓嘉不说实话，吊儿郎当的，说着混帐话：“我也没想到黄姗姗喜欢我，非要闹着要嫁给我，破坏了感情了这不是？本来还能当当朋友的，我一直都把她当妹妹看，现在好了，我也不想。”
苏白汐忽然有些透不过气来。
如果说，林梓嘉知道黄胜群不能往上升，而下一任提名的时候，他就一定会做出措施，他挑中的人是萧令，黄胜群却还傻傻的，真的以为黄家和林家的关系很好，好到林梓嘉会帮助他办公司，助一臂之力？
所以，她对付黄家，把炮火对准黄家的时候，林梓嘉在当中出了力，也可能不是为了她，而是这本来也是他的计划？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苏白汐站起身。
林梓嘉一顿，抬起头看她，下意识拽住了她的手，声音都轻了：“老婆。”
苏白汐说：“我补妆。”
“好，那快去快回。”
“嗯。”
临走出门的时候，苏白汐还听见萧令似笑非笑的说：“你是怕弟妹跑了？这么关心？离开你视线都舍不得？”
她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淡定的从包里拿出豆沙色的口红，补了补。
回去到包厢门口，里面属于林梓嘉的声音传来：“于霖要的那份批文，你找个时间批了吧。”
“行。”萧令问都不问，直接就应了。
连林梓嘉都觉得好奇：“你也不再多问两句？这么相信于霖？”
萧令说：“我不是相信于霖，我是相信你，认识这么多年，你总不能在背后害我吧？小心我给你穿小鞋。”
“哪有人要给人穿小鞋，还当着人面说出来的？”林梓嘉嗤笑。
“话说回来，你跟黄家到底怎么回事？我可不相信就因为黄姗姗要嫁给你，你能跟他们家闹掰了，”萧令说，“你这性格，你应该有更好的法子，既能维护好两家的关系，还能全身而退。”
林梓嘉蹙眉。
虽然之前确实有了计划，他不会让黄胜群往上调，措施肯定要做，只不过苏白汐被掺合进来，还掉了个孩子，这口气就咽不下去了。
林梓嘉避重就轻，收敛起脸上的吊儿郎当后，竟然意外的稳重：“千不该万不该，黄姗姗不应该冲着她去。”
他为了这个孩子，在苏白汐面前跪了两次。
可能他想要的不是孩子，而是她的孩子。
但就这么没了。
“我以为她跟在我身边，就不会有人欺负她，但后来发现我想错了。”
萧令无奈的摇摇头：“其实你也没不正经，干的正事就挺漂亮的。”
只不过林梓嘉这张嘴，死的能说成活的，那次他当着一大桌人的面，说凌慎行跟他老婆一样讨嫌，这种话要搁别人身上，准要打起来。
就是林梓嘉这吊儿郎当的，别人也只会心里生气，表面上都不会跟林梓嘉计较。
因为谁也不知道林梓嘉说真的还假的，纨绔子弟的样，挺吃得开的。
“找我出来，就为了于霖的批文吗？”
“当然不是，还有……”林梓嘉话音一顿，“老婆？你回来了怎么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