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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嫣瞳孔一缩，久经沙场的战马竟也在不安的原地踏步。
她紧握红缨长枪，迎上江成屹眸光：“那日在皇城失手没能杀你，我一直记在心中，如今总要了却这桩夙愿。”
话落，江成屹便轻声开口。
“阿嫣，你还真是倔强。”
他语气极轻也极淡，好像与陆嫣谈论的并非生死一事。
而是如从前数万次般，问陆嫣今日想去何处玩。
他紧紧盯着陆嫣，也握着把红缨长枪：“如今西楚大势已去，本王知道自己逃不出追杀，但也仍是那句话。”
“本王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杀我的机会。”
陆嫣闻言反倒不解：“那你叫我领兵出征才肯现身……”
“也只是我想再见你一面。”江成屹平静说着，好像并不觉得此话不妥。
下一瞬，他手中长枪如寒星流过：“顺带想试一试，你教我的枪法如何！”
话音才落，长枪如龙出海！
血战一触即发。
陆嫣立即反应过来，挡住江成屹这一招。
周围又响起熟悉的厮杀声，浓郁血腥气萦绕在鼻尖。
她看着面前江成屹如画般的面容，怎么也想不到会和他走到刀剑相向的这一日。
若是那一切从未发生……该有多好。
陆嫣心底涌起无尽悲凉，可江成屹枪枪出手致命，逼得她只能专心应战。
当初从西楚捡回来的雏鹰羽翼早已丰满，枪法早已炉火纯青。
若不是他肩上还有伤，陆嫣当真不能与他过上这么多招。
接连两月的打压，西楚残余敌军本就军心溃散。
陆嫣越战越勇，很快就把江成屹逼至悬崖边。
她还坐在战马上，看江成屹撑着长枪站稳身形，身上盔甲早已战损。
他又败了。
七年前他的父亲败于陆老将军；七年后，他也败在陆嫣手下。
悬崖边狂风呼啸，卷起陆嫣散落的乌发。
她冷眸俯视着江成屹，胸膛还剧烈欺负着：“江……成屹，你已退无可退，还不束手就擒！”
男人抬手擦去嘴角血迹，眼尾猩红。
不知道为何，陆嫣见她这副模样，心底竟涌上阵难言的不安。
而江成屹沉沉话声被风送进耳中：“我说过，我不会给你第二次杀我的机会，今日自然也不会死在你手中。”
陆嫣闻声一怔。
她强压下那些不该有的感情，张了张唇瓣：“事到如今，你还想做什么？”
他的身后是万丈悬崖，已经退无可退了。
可江成屹依旧无比从容，他噙笑看向陆嫣：”什么也的不做，只是想问问陆将军一件事。”
“倘若我死了，你会记得我多久？”
陆嫣不懂他此刻说这些的用意，心焦更盛。
她紧攥着缰绳，眸光凌然：“想你这样的反贼，本将凭何要记得你。”
“你只管放弃挣扎，随我回京州听由皇上处置便是！”
江成屹抬头看向她，眸光深远：“这样也好，只是有一点……这天底下能杀我的人，唯有我自己。”
“阿嫣，我们就此别过了！”
陆嫣瞳孔骤缩，她还未来得及阻拦——
江成屹便往后倒去，纵身跃入万仗悬崖之中！
“江成屹！”
一声嘶喊从陆嫣喉中迸出，她猛地朝前扑去！
可还未至悬崖边，就被闳国将士所阻拦。
急切的话声回旋在她耳边：“将军，万不可为江成屹这种逆党做出糊涂事啊！”
一声又一声，混在赫赫风声之中。
如粗糙缰绳勒在陆嫣心上，勒得她血流不止，逼她生生回头。
可她也只能回头。
她和江成屹之间隔着的是国仇家恨，哪怕轮回转世也不得消散。
陆嫣紧攥着的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浑不觉痛。
她逼迫自己挪开视线，颤声吩咐身边侍从：“下山去找……本将活要见到江成屹的人，死也要见尸。”
侍从们面面相觑，但也只能应允。
又是一场血战落幕。
陆嫣站在悬崖边，望着云雾如海翻涌。
从此处跳下去，势必是不能生还了。
可她还是不肯相信江成屹已死的结局，他那样旷世无双的人怎会如此草率离场？
西北的风裹着沙硕，刮得陆嫣眼眶生疼。
五日后。
边疆军营内。
陆嫣坐在主位，看着侍从呈上来的手帕：“陆小将军，我们将悬崖底搜寻遍都不见江成屹身影，只找到这方帕子。”
手帕上还绣着忍冬，是她初学女红时送给江成屹。
没想到最后一刻，他竟然还带在身上。
陆嫣不由得嗤笑一声。
江成屹还真有空将戏做全套，临死还要演这种情深义重的戏码。
只是如今的她……不在意了。
陆嫣抑住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收起桌上手帕。
她抬眸，吩咐侍从：“去收拾好行装，本将带你们回京州。”
今日也恰好是她和萧昇策约好的最后一天，再不走就又要叫他担忧了。
侍从听令，很快退出帐中。
不过片刻时候，就打点好了一切。
陆嫣翻身骑上战马，在漫天黄沙中慢慢前行。
路途遥远，沙地上只余一串深深脚印。
……
待陆嫣回到京州，已是半月后。
她一如父亲当年战胜回朝，坐在高头大马上朝来迎接她的百姓们浅笑。
很快就到皇城门下。
陆嫣仰头，就见萧昇策正站在城墙上迎接她。
二人四目相对，知道这时陆嫣沉重的心才轻快些许。
她从脸上挤出个笑意，由侍从带着走进皇城当中。
才下马，萧昇策就迎了过来。
他眼角眉梢全是笑意，朝陆嫣嚷嚷：“你可总算回来了，朕在这等了你快两个时辰！”
陆嫣早习惯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她浅笑着行礼：“京州城一改从前风貌，路上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还是皇上治国有方，短短几月百姓们便又能安居乐业。”
“行了行了，你也不必和朕说这些客气话。”萧昇策摆手，领着陆嫣往宫里走去，“朕已将华清宫收拾妥当，你舟车劳顿，赶紧回去歇息歇息吧。”
听到华清宫三字，陆嫣脚步不由得顿住。
她望向萧昇策背影，忍不住提醒：“皇上，末将到底是外臣，总歇在后宫恐怕不太妥当。”
而萧昇策闻声，回头故作苦恼的看向陆嫣：“你这话说得也对，你又不是后宫妃嫔，怎好住在华清宫？”
陆嫣一愣，她也没想到今日萧昇策这般好说话。
不过听劝就总归是好事。
陆嫣心底松快不少，还想再说些什么。
下一瞬，就听见萧昇策爽朗声音再度响起：“既如此，朕今日就封你为皇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