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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隐瞒

可是之后几天，吉布哈都没有再来达哈尔。
乌和却像丢了魂一样。
她发现，自己竟然在期待吉布哈的到来。
“阿姐。”
“阿姐！”
“嗯？”乌和回过神，看向主位上的阿古达木，“怎么了？”
“这话该我问你，你这几天怎么了，失魂落魄的。”阿古达木奇怪地看着乌和。

站在乌和身后的诺敏悄悄笑起来，低声说：“公主啊，可能是在想谁吧。”

被戳破心思，乌和脸一红，低垂下头，佯作生气：“别瞎说。”
阿古达木不知道吉布哈来过的事，对于主仆之间的暗潮汹涌不明所以。
他不再过问，却也想起吉布哈。
“听说，赫捺王子带兵出征了。”阿古达木说。
闻言，乌和的手一顿。
“不愧是赫捺啊，吞并其他部落也就是几天的时间。”阿古达木没有注意乌和的异常，继续说，“吉布哈一个人面对三个将军，大获全胜。”
“还好赫捺要与我们结盟，如果攻打我们部落，只有被吞并的份。”
乌和不动声色地咽了下喉咙。
她记得，重生之前，赫捺就是因为太过专横，吞并了太多部落，最后才会被那些部落逃跑的人聚在一起毁灭的。
既然吉布哈记得，为什么还要去这么做？
日暮西垂，很快夜色降临。
乌和站在草原上，望着茫茫夜色，不禁出神，想起吉布哈。
“在想什么？”
乌和愣了下，心想自己怎么还出现了幻觉呢？
想着吉布哈，就听见了他的声音。
“不理我？”一道身影从后走上前，站到了乌和的面前。
真的是吉布哈。
乌和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吉布哈以为自己吓到她，有些手忙脚乱：“我，我看你站在这很久，才上前说话的，不是故意吓你。”
“为什么……”乌和一瞬不瞬地看着吉布哈，喃喃地问。
这下，轮到吉布哈愣住。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去吞并其他部落？”乌和完整地问出来。
吉布哈听了，顿了一秒，回答：“是因为父汗的命令，我不能违背。”
但他也跟老可汗说过了，这一次吞并之后，不会再发起任何吞并，毕竟会造成赫捺族的覆灭。
可乌和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失态地厉声说：“你不是知道赫捺会被灭族吗，为什么还要去发起战争！”
一瞬间，吉布哈身子僵住，手脚冰凉。
赫捺灭族，她为什么知道？
难道……
吉布哈一把握住乌和的双肩，双眼通红：“你有记忆？你记得……”
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不敢说了，他不敢提起重生之前的事。
那是一场噩梦，是每一天都纠缠着他的噩梦。
可是乌和垂下眼帘，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记得，我记得一切……”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吉布哈自己是在一场梦中。
但掌心下传来的温热的温度告诉他，这不是梦，他们的确是重生回来，乌和也的确是和他记得同样的事。
她记得赫捺被灭族的事，记得她自杀的事，记得她为了救诺敏而不惜撕破谎言，记得她被谁一箭射中心口，记得她作为一个贡品嫁给赫捺，却被冷落了两年。
吉布哈失魂落魄地放下束缚乌和的双手，迷茫地不知道该看向哪里，该说些什么。
好半天，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为什么，要隐瞒？”
“没有隐瞒，我只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乌和深吸了一口气，心口疼痛万分。



    第二十八章 界限

闻言，吉布哈轻轻蹙起眉。
是啊，要说隐瞒，自己不也是在隐瞒，想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和乌和重新来过。
若是乌和不记得，或许他还有机会和她从头再来。
可是乌和记得，他带给她的那些伤害，他们还有机会吗？
“吉布哈，我说过，若有来世，我希望我们不曾认识。”
“为什么你记得，却还要来找我？”
一字一句，都是一把把利刃，狠狠扎进吉布哈的心脏。
扎得他呼吸都是疼的。
“因为，我想要见你，我不想和你从未认识。”吉布哈忍着疼，艰难开口。
这话惹得乌和心跳加快。
可是她还是开口说：“若是为了那一箭，没有必要的，不必为了报恩而娶我。”
“我们的婚约，取消吧。”
话音落下，吉布哈不可置信地看向乌和。
“你以为，我是为了报答你为我挡下的那一箭，所以才要娶你吗？”
仔细听，他的声音是颤抖的。
乌和假装没有听到，偏过头，淡淡道：“不然呢？”
“当然不是！我是因为……”吉布哈心中一慌，就要解释。
“不！”乌和厉声打断了他。
她转过身，忍住战栗的身子，道：“不要说……”
她不想听到什么话，这样她就不会动心。
她不敢去相信他就要说出来的话。
“放过我，吉布哈。”乌和闭上双眼，死死咬着唇说。
说完，她不再停留，抬步离开。
吉布哈想要上前拦下，却想起她那疏离冷漠的语气，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
这一步，不能上前，却也不想退。
乌和，你连听都不愿意听我说，我还能怎么办？
连一次重来的机会，都不可以给吗？
可是没人能回答他，他心心念念的那人已然离开。
……
乌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帐内，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躺倒床榻上的。
她没有看到吉布哈受伤的表情，自己的心却持续地疼着。
她捂住自己的心口，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无论如何，她和吉布哈已经互相折磨一世，这一世，不能再在一起，她害怕会重蹈覆辙。
他们既然重生，就该彼此放过，不再纠缠。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那些伤害她都可以没有发生过。
可为什么，他还要出现。
乌和的眼泪肆意流淌，沾湿了床褥。
明明重生之前，她受了再多的委屈，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
现在，她只是要和吉布哈划清界限，就忍不住落泪。
那是她爱了两年多的人，爱到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守住他的命的人。
也是因为太爱，所以她才要放手。
黑夜漫漫，心碎的人又何止乌和一个。
吉布哈回到赫捺，坐在王帐中久久不能回神。
他不知道，到底为什么，乌和连话都不愿意听完。
他是个混蛋，这一点他认了。
从前他冷眼相待乌和，狠狠地伤害了她的心，他知道。
所以他才想补偿，想要弥补。
可是乌和不给他这个机会，她说要取消两族的婚姻，她说要他放过她。
他放过她，那么谁又放过他？
吉布哈茫然地看着虚空，觉得内心空空如也，又觉得好像被千万把利刃穿过。
乌和的话萦绕在他的耳边。
每回响一遍，他的心就被凌迟一遍。
“王子，老可汗唤您过去。”有族人在王帐外说道。
吉布哈稍稍回过神，应了声。
来到老可汗的帐中，吉布哈跪下，仍是心不在焉。
老可汗看着他，语气冷漠道。
“吉布哈，我命你，去攻打汗丹纳。”



    第二十九章 抉择

吉布哈闻言抬起头，诧异震惊地看向老可汗。
“父汗，不是答应我，不会再对任何一个部落发起进攻吗？”
老可汗紧紧盯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你知道什么！汗丹纳有富饶的物资，将他们的领地争夺过来，我赫捺可以安享十几年！”
“树敌太多，最后吃亏的还是赫捺！”吉布哈皱眉道。
“吉布哈，你是怎么回事？！”老可汗看着他，他早就觉得自己的儿子不对劲，“你是草原的男人，你应该无所畏惧！”
无所畏惧，就是因为他重生前无所畏惧，所以才会葬送了赫捺。
死过一次，他只想护住赫捺。
“父汗，请您深思！”吉布哈贴垂着头，语气强硬，却又是恳求的。
老可汗沉默着盯了他许久，半晌，终于开口：“我可以不要你去攻打汗丹纳，但你要把达哈尔的公主娶回来。”
达哈尔的公主，不就是乌和？
乌和的那番话又在吉布哈的耳边响起。
吉布哈的心狠狠一疼。
“为什么？”他问。
老可汗很不满意吉布哈，从前他说什么吉布哈都会听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都要刨根问底。
“她出世之时引来白狼，是福星，你娶了她，说不定会保佑我赫捺。”老可汗冷冷道。
想起乌和那样排斥自己的样子，吉布哈失去了抉择。
“父汗，请给我些时间……”他垂下眼眸，眼底划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离开老可汗的帐内，吉布哈失魂落魄地回到王帐，内心思绪乱如麻。
汗丹纳，是重生前覆灭赫捺的主力军，攻打汗丹纳无疑是为赫捺的命运埋下了悲剧的引雷。
可是乌和……
吉布哈疲惫地闭上双眼。
他要拿她如何是好？
……
这件事一拖再拖，一连拖了几日，老可汗终于大发雷霆，将吉布哈叫到帐中，命令他必须做出个选择来。
吉布哈跪在老可汗面前，咬咬牙，说：“我愿迎娶达哈尔的公主。”
老可汗点点头：“既然如此，便早日去达哈尔定下婚约。”
吉布哈心中却有些打怵，他不愿看见乌和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的模样。
“父汗，您派人去达哈尔吧。”
老可汗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达哈尔。
阿古达木和乌和接待了来自赫捺的使者。
乌和眉心深皱，心底浮现出一丝不太好的预感。
阿古达木心中也奇怪的很，想着吉布哈为什么没有亲自来。
赫捺使者献上一张牛皮：“达哈尔可汗，这是我们赫捺的联姻书。”
乌和只匆匆瞧了一眼，便认出那是吉布哈的字迹。
一瞬，她的心狠狠一震。
为什么，她不是说不会和他成婚的吗？！为什么他还是一意孤行？
片刻，乌和内心自嘲一笑。
他始终还是那个狂妄自大的赫捺王子，从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阿古达木接过那联姻书，细细读过，有些吃惊。
赫捺竟给了这么多彩礼。
他下意识看向乌和，却见乌和的神色不太佳。
“阿姐……”他轻声唤了声。
乌和看过去，眼神似鹰一般锐利。
阿古达木心下一惊，还是将联姻书递过去：“阿姐，你看，赫捺给的彩礼这么丰厚，可见诚意……”
乌和却没有理会阿古达木，而是看向赫捺使者。
“这联姻的意思，是你们王子的意思，还是老可汗的意思？”
赫捺使者一愣，心想要是说是老可汗的意思，倒显得王子不情不愿，便回答：“公主，自然是我们王子的意思。”
真的是他。
乌和放在桌下的手悄然握成拳。
待赫捺使者离开后，阿古达木问乌和：“阿姐，你如何想？”
乌和低垂着眼眸，看不清情绪。
“若是我不嫁，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