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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处一片静谧。
我们三人视线相对。
小文的脸色惊恐，老刘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一刹那便反应了过来，赔着笑脸说道。

“小陆这是说的哪里话，都是公司的员工，什么卧底不卧底的啊？”

我直勾勾盯着老刘，心道还真是能装。
我冷笑一声，继续问老刘：“刘老板刚才的话我可都听见了，你让小文来试探我，不就是想捏着我的把柄整我？刘老板就那么恨我？”
老刘打量着我的表情，眼睛笑眯起来，眼底却毫无笑意。
他一头光头本就凶恶，故意做出这样的谄媚表情，看上去再恶心不过。
“小陆，这不是我的意思，你也要知道我们公司的机密很重要，每个来的人都要走这一关，想要赚钱也要有决心不是？”
我双手抱臂冷哼着，眼里是对老刘的不屑。
“要不是我听小文今晚番话不对，留了个心眼，见她半夜出去怕她偷跑，我什么时候着了你老刘的道都不知道！”
我眯起眼睛，学着牧骋的样子恐吓着老刘。
“试探是小，万一以后你让身边人给我使上什么绊子，那可就难说了！”
我的话似乎正中了老刘的心，他顿了一刹那，连忙否认。
“怎么可能！我们可都是同事，小陆，从你进公司那天我对你可就额外关照，你这么说可就寒了我老刘的心了！”
我根本不想听老刘狡辩什么。
我要的就是这件事反转，主动权掌握在我手里。
我冷声说道：“今晚这件事我说了不算，你有话就跟我男朋友说去吧，正好也能让大家跟着一块评评理！”
我真正的目的就是把这件事情闹大，闹到人尽皆知。
老刘本就不太得人心，想借着机会把他赶下去独自上位的大有人在。
说罢，我转身就要走。
老刘脸色一变，连忙上前抓我。
小文见状也跟了上来，试图抓着我解释一番。
我不理会二人，跑得飞快，在三楼宿舍门前挨个敲门。
“出来，出来！”
这里的楼房小，隔音不好，我在三楼这么一闹，连带着二楼的宿舍间的人都一并出来了。
牧骋从宿舍内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
人群中，我和牧骋交换了个眼神。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发生了什么，只见他隔着人群，无声的对我做了个口型。
我不需要分辨，一眼就看出他所说的话。
“安心。”
……
会议间内。
这间临时搭建的场所比之前的更加简陋。
几十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连坐下都格外拥挤。
头顶上的灯泡昏暗，在铁罩下晃来晃去，将人脸上的表情照得阴暗斑驳。
我看着他们尚未清醒，还带着麻痹的目光，心里十分平静。
或许是早已见惯了这些人的冷漠，又或许是有牧骋在身边我没什么好怕的。
今晚我要做的，就是勾起他们的冷漠与麻痹。
我站在台前垂眼扫视着他们，声音拔高了些。
“我长话短说，只要有老刘在，就没有我陆娇娇！”
会议间内一片死寂。
我不免有一丝心慌，但一旁的牧骋递给了我一个眼神，我看着他，微微悬起的心又再次放下。
老刘脸色一变，看向我说道：“小陆，你说这话就有点严重了吧？我和你之间是有点矛盾，但大半夜把大家闹起来说这种话，至于吗？”
我看着老刘，反问了一句：“老刘，你说至于吗？”
“我如果让牧骋把手底下的人安插在你身边，没事就试探你劝你往外跑，你会怎么样？你说至于吗！”
我话音一落，在场的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老刘身上。
老刘沉了口气，话说的理直气壮：“公司多少人进来都要走这么流程，我只是按规矩办事！”
我眯起眼看着老刘质问他。
“什么规矩？我是牧骋带进来的，我和牧骋在一起的时候你怀疑我和牧骋是内鬼，把我们分开了还要安插卧底在中间。”
我冷笑了一声，将小文说给我的话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出来。
“你试探我也就算了，你让小文告诉我一个女生在这里被打死算怎么回事！叫什么名字……牧笙是吧？说她在这里被活活打死，我留在这里会变成第二个她是什么意思！”
我咬紧了牙，声音越拔越高：“我相信牧骋，相信公司才跟着一起来赚了钱，老刘，今天你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话说清楚，公司真的会把人活活打死吗？！”
此话一出，牧骋的脸色倏地变了。
他冷冷地注视着老刘，眸光如寒箭一般。
我看着在场的人中，牧家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都直直地盯着老刘，眼眸中是冰冷与压抑后的怒火。
‘牧笙’这个名字，像是一根导火索一样在此刻被点燃。
老刘的脸色一沉，看了一眼身边的小文。
她此时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写什么，但眸光来回打转，与跟我单独在宿舍时的那份单纯截然不同。
我心里不由感叹，小文这个人，远比老刘心机要深。
“我们这都是正规公司，平时都是按规矩办事，怎么可能会闹出人命来。”
老刘梗着脖子说道，我看着灯光下他的脖子都涨红着。
“那你说，这个女生现在在哪！”
老刘的话根本就没有公信力。
底下坐的人听到老刘的话，都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我记得那个牧笙，好像被打了之后确实消失了。”
“不是说跑了吗……一夜之间就消失了。”
“是被人抓回来了，听这个陆娇娇的意思，是被打死了？”
底下的人低声议论着，逐渐开始躁动起来。
甚至开始有人要老刘对这件事要个说法。
毕竟大家只是来赚钱的，谁也不想摊上人命。
眼看着就要压不住场面，老刘下意识开始看向牧骋。
而牧骋此时更是冷沉着脸，开口问道：“如果今天你解释不出，公司收不了场，老总那边你打算怎么交代？”
老刘一听老总，当即便腿软了。
我看着老刘不说话，继续说道。
“我今天就把话撂在这，今天你要是给不出个解释，管理这个位子上，我第一个不服你！”
会议间内的躁动不止。
在场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嘴里嚷嚷着不服老刘。
老刘平时行事风格太过暴戾，这里有多少人都受到过老刘的暴戾压迫。
他们早就巴不得老刘下台了。
我方才说那些话时，眼睛时不时地看向那个被老刘打的奄奄一息，被我救下的女人。
直到今日，她依旧很敏感。
在听到牧笙被人活活打死的时候，她的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
现在她站在人群中，手高举着，随着人声大喊着：“我不服！”
老刘见事态收不了场，还企图用恐吓来解决。
他猛地一拍桌子，大喝一声：“全给我闭嘴！找打呢你们！”
人群中静谧了一瞬。
随之而来的是暴涨的声潮。
“下台！下台！”
“我们不服你！”
“滚下去！滚出公司！”
老刘被他们喊得后退了半步，身子抵在墙上，脸上青白一阵。
“反了……都反了是吧！”
他此时已经到达了气愤的顶端，声音都带着颤抖。
牧骋站起身来，冷冰冰地看着老刘。
“我看反了的人是你才对吧？”
牧骋的目光太过冰冷，他沉着脸，眉头紧锁。
“你三番五次抓我女朋友说她是卧底，又在她面前蛊惑说怀疑我，现在将卧底安插在她身边，鼓动着她离开，刘老板，你什么意思？”
牧骋的声音沉得要命，薄唇轻启，字字珠玑。
“明天我会向主任举报你最近所做过的事，至于那个那打死的女生，这件事是怎么传出来的，我会一一告诉主任。”
老刘一听，脸色瞬间变的苍白。
牧骋又瞥了一眼小文，继续说道：“就不劳烦刘老板费心王我女朋友身边安插人了，从今天开始，她和我睡。”
说罢，牧骋遣散了人群，带我去了三楼的房间。
……
房间内。
牧骋推门带我走了进去。
我看着屋内的环境，倒是比在平水县那一间好多了。
至少这是一张双人床，铺的还是木板。
我十分自然地走到床边上，脱了鞋子就往里爬，掀起毯子盖在身上。
牧骋看着我的动作挑了挑眉头，语气里带着戏谑：“这么自觉？”
我一愣，随即耳朵有些羞红。
自己是有点太主动了些。
我揉了揉耳朵，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条件特殊，就别那么讲究了。”
我拍了拍一旁的空位置对牧骋说：“这个床可比之前那张床舒服多了，睡着也不挤，你快过来。”
牧骋没说话，静静躺在我身边背对着我。
刚才那一瞬，我明显看到了他眼里掩盖不住的悲伤。
可牧骋什么也没说。
我看着牧骋的背影，从后面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间。
牧骋浑身一震。
我的额头抵着牧骋的后背，低声呢喃着：“在那间房睡的一点都不好，没有跟你一起睡的踏实。”
牧骋失笑，反问我：“之前是谁跟我半夜不睡觉，提心吊胆的？”
我羞愧。
“你别管。”
房间内再次寂静下来。
我贴近了牧骋的背，将脸颊贴了上去，轻声抚慰着他。
“牧骋，别再难过了，都会过去的。”
牧骋的后背宽阔，环抱着他的腰，还能隐隐感觉到他后脊传来的温热。
这张床上只有一个枕头，我躺的有些不舒服，轻轻地靠在牧骋的背上。
牧骋的喉结滚了滚，沉声说道：“成长了，会安慰人了。”
我挑了挑眉头，被夸得有些飘飘然。
“那当然了，我还算计了那老秃头，厉害吧？”
牧骋转过身来看着我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皱了皱眉头，把小文在宿舍里跟我说的话告诉了牧骋。
“半夜我听到她下了床，我就跟了过去，想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的，然后就听到了老刘和她说过的那些话，本来我想跑的，但已经来不及了。”
牧骋接下了我的话：“索引你就将计就计。”
我点点头：“没错。”
牧骋有些诧异：“这不像你。”
我没听懂牧骋的意思。
他满地噙了一抹笑意，但更多的是疲累：“在我印象里你没有那么聪明。”
我猛地一拍打牧骋，惹得他轻笑。
牧骋调整了一个姿势，将手枕在后脑，沉声对我说。
“她说的大部分都是真的。”
我一愣，转头看向牧骋。
“关于小笙的那一部分，大部分都是真的。”
我静静听着，没有回应。
牧骋继续说道：“警察通知我去的时候，小笙已经……尸检报告我看过了，小文说的没错，但因为小笙最后已经不成人样了，除了我，没让任何人见她最后走的样子。”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却在身下勾起手，轻轻握住了牧骋的小拇指。
牧骋转头看向我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安慰牧骋。
但现在这样的气氛，不说话又显得太过压抑。
我翻来覆去换了几个姿势，只喃喃对牧骋说道：“没枕头不舒服。”
牧骋叹了口气，语气似乎有些无奈。
“娇气。”
我不否认，我从没吃过这样的苦。
牧骋侧躺过来，将手臂伸进了我脖颈处轻轻撑起，让我枕在他的手臂上。
他的手臂健硕有力，我枕着舒服，侧过头看向他。
“牧骋，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牧骋微微合眼，语气十分认真：“农民工。”
我沉默了片刻，不打算理他了。
牧骋突然出声：“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没好气地说道：“我在想，我妈妈要是知道我找了个农民工男朋友，会不会打死我！”
牧骋轻笑，却没回话。
他不想说，我就不问了。
我躺在牧骋的手臂上，嗅着他身上的清香气，莫名的安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格外依赖牧骋。
好像只要有他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正当我昏昏欲睡的时候，耳边再次响起了牧骋低沉的声音。
“娇娇，你想家吗？”
我半眯着眼睛，困意席卷，声音也变得低沉慵懒。
“想，我想我妈妈。”
牧骋沉默了片刻，含糊了说了句什么，我没太听清，但似乎是在跟我道歉。
“……把你卷进来了，出去以后就离我远远的吧。”
我困得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不行，牧骋，出去以后你要好好补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