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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这样吧，我们来打个赌。」

我毫不退缩，直视她：

「你说。」

她勾起嘴角，恶意满满：

「我们来让师父做一个选择吧。你回去跟师父说，要么离婚，要么让公司辞退我，并且永远不再见我。咱们看看他会做什么选择吧。」

一听这个赌约，我便有些想笑。

「好。但你得答应我，输的人主动退出，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另一个人面前。」

她无所畏惧地点点头，似乎颇有自信。

回去的路上是褚际开车送我的。

他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默默地递给我一盒剥好的柚子。

红彤彤的果肉几乎看不见一丝白色的薄皮，一看便知道主人的用心。

我隐隐约约能感受到褚际的心意。

可我先前心里全是顾南，现在婚姻又一团乱麻，实在不敢拖褚际下水。

更何况，人哪有那么简单就爱上另一个人？

随随便便就爱上别人的，本性其实只爱自己罢了。

于是我委婉地提醒他：

「下次不用这么麻烦的，我自己可以回去。你应该也有很多事情要忙吧。」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不在意地笑了笑：

「快吃吧，放久了就不新鲜了。我记得你最爱吃柚子了。」

我双手用力握紧了这个透明的食盒，一边往嘴里塞着柚子，一边再也控制不住，涕泪横流。

褚际什么都没说，仿佛没有看见我的狼狈不堪。

等我冷静下来，我深吸了一口气。

宋宁，这个赌约，你注定会输。

可我心里明白，无论这个赌约我有没有赢，我和顾南，大概是再也不可能了。

因为异地而被背叛的我，心里永远有了一道过不去的坎。

9.

送我到小区楼底下时，我刚想打开门把手下车，褚际低沉的声线从身后传来：
「一段婚姻不管好坏，最重要的是，我们从中成长了，并且能够更勇敢地面对生活。」

我愣了一下，心底淌过一股暖流。

「我明白了。谢谢你，褚际。」

他朝我微微一笑。

天边已经渐渐泛起昏黄。

到了楼上进入家门后，顾南已经坐在沙发上，看到我回来，放松地舒了一口气。

我平静地坐在他对面，用手机给他发去了一个文件。

他疑惑地打开，发现是离婚协议书后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我。

「老婆，你这是做什么？」

我淡淡地开口：

「顾南，你现在有两个选择。

「要么让公司辞退宋宁，并且永不再见她。

「要么，仔细考虑一下这份离婚协议。」

他苦笑了一下，问我道：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我讽刺地笑了笑：

「男人是最贪心的。总想着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

「顾南，看来你也不例外啊。」

他微微摇了摇头，表情带着苦涩。

「不是这样的。阿玥你知道的，你初入职场的时候吃了多少苦才有今天的成就。

「我看着宋宁，像当初的你一样活泼有朝气，奋力地向上爬。

「我们没有过任何关系，可能她年少不懂事，对我抱着什么幻想，但让她一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立刻失业，是不是太残酷了？」

我的唇边泛起冷笑：

「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

我直直地盯着他，不错过他任何一丝一毫的表情。

「你一直强调你们没有过任何关系，似乎只是宋宁单方面对你迷恋。

「我现在要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问一问你自己。

「你真的，从来没有过，一丝一刻都没有，对宋宁动心过吗？」

顾南愣住了，甚至躲开了我直视他的目光。

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挺可笑的，非得问出来自欺欺人。

这一夜我们没有再交流过。

第二天一早，当我去了公司后，同事们兴奋地跑过来八卦着，我才知道宋宁昨天夜里被公司辞退了。

他们不知道宋宁得罪了谁，只知道一夜之间她就被辞退了。

公司给的解释是宋宁业务能力不够。

而我和顾南心里都很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隐隐放下一块大石头。

无论怎么样，至少这个赌约宋宁输了。

可我没想到，我还是太天真了。

我太高估了我和顾南之间的感情，也太低估了男人的本性。

所以，当我按照短信上提示的「3 点半来有味家园，你就知道师父的真正选择了」来到那个地方，看见顾南正温柔地跟穿着工作服的宋宁说话时，我就知道，我输了。

宋宁似乎看见了我，勾起了嘴角，故作亲密地双手环抱着顾南的胳膊撒娇。

顾南拍了拍她的头，无奈地笑了笑。

宋宁用最直观的形式告诉我，她才是笑到了最后的人。

在跟宋宁的赌约中，我输了，输给了她。

在跟顾南的婚姻中，我也输了，输给了顾南。

我输得一败涂地。

可是，既然你让我痛不欲生，我又怎么能轻易放过你呢？

10.

回去的路上下了雨，冰冷的雨水胡乱拍打在我身上，可我犹浑然不知。

我茫然地走在街上，全身都湿透了，雨水顺着发梢往下滴，过路的行人纷纷奇怪地看着我。

就这样一路走到了小区楼下。

一个人影远远地朝我冲了过来，为我撑起了伞。

「怎么不带伞？淋成这样感冒了怎么办？一个顾南，就值得你这样对自己？」

我呆呆地抬头。

是褚际。

我扯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褚际，如果打算出手对付宋宁，让她遭受到大家的唾骂，甚至可能出不了家门。你会觉得我恶毒吗？」

他摇了摇头，又伸出手揉了揉我已经被雨水浸湿的长发，目光温柔：

「只要你能活得开心，我宁愿你恶毒。」

再也忍不住，我在褚际的面前失声痛哭。

回到家后，趁着顾南在他的温柔乡还没回来，我迅速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打包进行李箱。

最后离开这个我和顾南曾经的家时，我久久戳在门口，内心充满了眷恋与不舍。

客厅的桌子上放好了我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

以及一张我留给顾南的纸条。

「顾南，我想我们没有缘分继续走下去了，这份离婚协议是我对你最大的尊重。

请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沈玥」

外面的房子我早就已经提前租好。

褚际帮我把一切都收拾妥当后，开车带我去了我的新家。

再三拒绝褚际一些好意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温和地离开了。

而我要开始着手我恶毒的计划了。

宋宁不知道，其实在她约我在咖啡厅见面那天，我早就提前找好了人，偷偷拍下了我们谈话的视频。

成年人的世界哪里是宋宁以为的，只要有爱就行了的社会。

我是没有她青春貌美，我是比她老，可我这多活的几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的经历，也是世界给予我的恩赐。

打开手机，看着那个人发给我的视频，我内心没有一丝轻松。

我很快发去消息。

【我要你以一个吃瓜群众的角度在网上公布这个视频。让大家看到小三的猖狂。还有，给我和对方的脸部都打个码。】

对面很快发来一个 OK 的手势。

放下手机，我心情沉重。

宋宁，给你的脸部也打码，算是我对于你作为女性最后的尊重了。

11.

晚上，顾南开始不停地给我打电话。

我一律没接。

他就不停地发微信给我，告诉我他不同意离婚，想跟我面谈。

我只给他留了一句话，不离婚就别见面。

之后便把他拉黑了。

第二天，网络上疯狂流传起了一个视频。

发布者称自己正好在咖啡厅见到了一场小三逼宫正房的大戏。

她的配文写着：

【天！现在的小三都这么嚣张了吗？】

画面中一袭短裙的女生态度十足嚣张，作为小三对正宫却咄咄逼人。

正是我和宋宁在咖啡厅的视频。

视频中并没有怎么拍到我，大部分都是宋宁的镜头，但都打了码。

可是很遗憾的是，即便打了码，还是有很多相熟的人通过衣着声音等认出了宋宁。

甚至还有人爆出了宋宁的照片。

一时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可能是这个视频引起了很多人的同情，大家毫不留情地唾骂着宋宁知三当三。

也有很多人愤怒地攻击着这个出轨的「渣男」。

当然，也少不了很多人表达了对我这个正宫的同情。

视频流传开后，第一时间联系我的，果然是宋宁。

她给我发来短信，愤怒地咒骂着我。

【视频是不是你叫人拍的？你还要不要脸？】

我冷冷一笑，给她回了最后的消息。

【别开口就污蔑别人。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还有我劝你安分一点，不要再来找我。

【否则无论你换哪个工作，我都把这个视频给你的上司同事发一份。】

她果然安分不少，再也没来烦过我。

除此之外，有不少同事看到视频后纷纷向我打探情况或者安慰我。

我一一表达感谢，并告诉大家我要辞职了。

毕竟这个工作，对我来说已经成为不堪的回忆了。

可我依然感谢它，锻炼了我的能力，让我成长了。

没过多久，顾南大概也刷到了这个视频。

他开始更疯狂地给我打电话。

短信也发了非常多，大多都是对我的道歉，以及自己的忏悔。

我还是回了同一句话，【不离婚就别见面】。

沉默了几天后，他终于发来的消息。

【好，我同意离婚。我们明天上午在家里见见吧。】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我已经说不清内心是难过还是开心了。

我只觉得，我终于要解脱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来到了这个曾经的家。

顾南已经在沙发上等了我很久。

他看着憔悴不已，双眼通红，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风度翩翩。

看到我来，他的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暗淡了下去。

他没有开口，我就先开口了：

「离婚协议看过了吧。

「你的财产我一分不要，该我的我也不会留下。」

他微微苦笑：

「关于这个，我愿意净身出户。」

「没必要。花你的钱，我觉得恶心。」

我面无表情地刺着他。

果然，他握紧了拳头。半晌，又无力地松开。

「看了那个视频，我才知道我带给你的伤害究竟有多大。

「可笑的是，一开始我和宋宁的接触只是我想为你学会做饭，所以让她教我。

「没想到却断送了我们的未来……」

我「呵」了一声，讽刺地笑笑。

「我想最后再请求你一次。

「我们真的，再也没有机会挽回了吗？」

他哀求地看着我。

我微微一笑：

「顾南，我给过你机会，让你把她赶出公司，并且不再见她。

「很可惜的是，你依然为她安排了工作，泡在她的温柔乡里。

「我不知道你在欺骗我，还是在欺骗你自己。」

他惊愕地看着我：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给她安排好工作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太愧疚。」

12.

「我不想再跟你争论宋宁。你的选择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现在只想跟你离婚，你明白吗？」

我微微吸了口气，按下自己不耐烦的心。

顾南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苦涩地点了点头。

「好，我放过你。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是我对不起你。可是，我会等着你。你永远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我会用行动表达我的忏悔。」

我垂下眼睫，没有说话，内心只觉得好笑和哀伤。

这样的人，这样的爱，太廉价了。

终于确定好离婚后，我们步入了离婚冷静期。

但对于我这样心意已决的人，离婚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没过多久，我们便拿到了那本离婚证。

出了民政局，褚际早已站在车前等待着我。

顾南敌视地看着他，捏紧了手中的本子。

褚际似乎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只是替我打开车门，挑挑眉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望着碧蓝的天，眼前的朋友，回国后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轻松。

在我们离婚大概半年后，我从前同事的口中知道了顾南已经辞职。

只不过，他算是被逼无奈才主动辞职的。

他的「出轨」事件给公司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

他自己在我们离婚后每天也过得浑浑噩噩的，工作效率大大下降。

再加上同事们的流言蜚语，他大概心里也明白，这个公司他是待不下去了。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辞职后他选择去了国外，在我曾经工作的那个国家也待了三年。

这三年，我们并没有联系，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而且这三年中，也发生了太多事。

褚际在我和顾南离婚的第二年就正式向我表白了心意。

可我拒绝了他。

看着他略带失望的双眸，我还是狠心告诉了他理由。

「褚际，我没有办法那么快再次接受一段新的感情。

「而且，人不是只为了爱情而活着的，我很享受我现在的生活。

「我也不能确定，你会不会成为下一个顾南。」

他叹了口气，表示尊重我的选择。

我们还是朋友，偶尔他会约我一起出去吃顿饭，喝喝酒。

我告诉他，如果有了真正心爱的女孩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妨碍他们。

他只是微微抿嘴一笑，什么也没说。

至于宋宁那边，曾经给我拍视频的人告诉我，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代价。

顾南给她安排的工作早已被搞黄，没办法，同事的排挤孤立让她受不了。

而顾南在离婚前几天就告诉过我，他在我看见他们的那天后就和宋宁断了联系。

宋宁尝试过很多次寻找新的工作，可每次她只要去面试，就会被人认出来是曾经视频中的小三。

她没有脸面再去应聘。

至于现在她怎么样，我再也没有关注过。

只不过可能我和她之间确实有一点孽缘。

上周和朋友在一家餐馆吃饭的时候，我遇见了宋宁。

虽然她戴着口罩，可我还是认出了她。

她穿着带着许多污渍的工作服，作为服务生给我们一趟一趟上着菜。

她也认出了我，端着滚烫的菜的手一抖，烫出了一个水泡。

放下菜后她飞快地走出了包间，随即外面隐隐传来其他服务生的不屑私语。

朋友看我发呆，提醒我快点吃饭。

我笑笑，回了一声「好」。

可能这世界上确实存在着因果报应。

但我还是希望，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后，宋宁能够改过自新。

我相信世界会给她机会。

出了饭店，朋友们兴奋地要带我去购物。

看着大家在前面打打闹闹的身影，听着他们带着笑意的呼喊，我由衷地弯起了嘴角。

每个人都有许多的不如意。

但我想，即便我们美好的时光只有一两分，也足够支撑着我们在这个繁华的世界上努力活下去。

世界很美好。

13.番外.顾南

和阿玥离婚后不久，我也被迫辞职了。

其实我心里早已做好了准备。

所以辞职后我没有任何迷茫，选择去了阿玥曾经待过的那个国家。

可能有人很疑惑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我只是想把阿玥曾经孤身一人在国外的心情体验一遍罢了。

意料之中的，好孤独啊。

陌生的国度、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我每天最期盼的事情，就是能在工作结束之后，给我心里牵挂的人打一个视频。

虽然我每天都打，但没有一通是拨出去的。

阿玥可能以为我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了。

可其实，我每天都朝着那个把我拉黑的人打视频、发消息。

即便我心里清楚地知道，不可能有回信，可我还是乐此不疲，总觉得心里被满足了。

异国的三年，我真切地感受到了阿玥曾经对我的思念与爱恋。

可我早已失去这一切啦。

我泪流满面。

我是没有资格再次提起这一切的。

曾经的我或许还怪过阿玥，怨她太刻薄，非要和宋宁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姑娘计较。

可现在我才明白，我有多蠢，我有多自负，我有多恶心人。

说实话我和宋宁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

虽然我们看上去很亲密，但其实我从未逾越过线。

我和宋宁的交流只限于我在工作上教她以及她在生活中教我做菜。

可确实我也感受到了宋宁对我的上心。

我没有阻止是因为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年轻人的感情来得快去得也快。

所以我一直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直到我看到了那个视频。

现在再表达我的歉意、我的忏悔都已经晚了，已经无人倾听了。

但没关系，我还会守着我的阿玥。

即便她已经不再爱我……

可我没想到，一切已经晚了。

在我和阿玥离婚的第七年，我回国之后的第四年，我又在网上刷到了一个火爆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