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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软牧莫名的望着他，好端端的说什么“对不起”？
但原野也没有再说什么，她也就没有再去细想。
两人在湖边玩了一个半时辰，天渐渐飘起了雨，二人匆匆回城，却还未到城门，雨也渐渐变大。
温软牧下意识的捂住颈处伤口，伤口还未好全，可碰不得水。
突然，眼前光线一暗，她诧异的看向身边人。
原野居然把外袍脱下来挡在她头上。
“莫怕。”
他眸光如星，眼睫上沾了雨水，落入温软牧耳中的声音也极为轻柔。
两人跑进了城门，雨渐渐大了，原野的外袍也已湿透，他们只能躲在一处屋檐下避雨。
这时温软牧心中才咯噔了一声，挪开了那不知呆了多久的视线。
她看着湿漉漉的街道，胸口一起一伏，咬着不只是因冷还是紧张微微颤抖的下唇开始胡思乱想。
每每与原野眼神相撞，失态的总是她，而这不过才两日，若说因为原野长得好看所有她才会羞涩，但她总觉得有一些连她都觉得莫名其妙的情愫在她心里越涌越多……
温软牧一闭眼，狠狠的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混乱的东西甩出去。
结果一依誮瞥身边，原野不见了。
“原野？”
温软牧呆呆的叫了一声，四处张望不见他身影。
看过雨幕，街上只有几个撑着伞的行人不紧不慢的走着，原野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
温软牧有些慌，她不过是走了会儿神，身边的人就没了踪影。
她倒不是怕他走丢，只是雨这么大，他乱跑淋狠了可是会生病的。
“原野！”
她沿着屋檐一路走，唤她的声音又高了几分。
雨“哗啦哗啦”的声音此刻让她觉得异常吵闹，觉得自己无论喊多大声都会被这倾盆大雨所掩盖。
温软牧心中也逐渐焦躁起来，左顾右盼之时，身前长街一身影让她松了口气。
原野手中撑着一把水绿色油纸伞朝温软牧走来，那般嫩色的伞与一袭黑衣的他并未让温软牧觉得别扭。
直到原野走到跟前，温软牧才发现他浑身已经湿透了，发梢的水滴都落湿了一小片地。
原野似乎并未在意，他抖了抖伞上的雨水，揽过温软牧的肩：“走吧，我们回家。”
“哎……”
还没反应过来的温软牧就被揽着身子往家去。
虽说街上人不多，可商铺客栈酒馆里人也不少，在外人来看，他们就是两个男人共撑着一把伞，这也倒罢，温软牧整个人都被原野紧紧搂着，这一幕也让不少人都投去异样的目光。
温软牧有些不太好意思，她挣开原野，嘴里嘟囔着：“拉拉扯扯的不像话。”
原野似乎有些不太满她的举动，牵起她左手往他身边扯了一下，二人手臂紧紧靠着没有一丝缝隙。
这么自然的动作让温软牧又是错愕一番。

原野总是表现的和她很熟的样子，可他们明明相识连两日都不到。

温软牧抿着唇，突然扯住原野的衣袖停了下来。
被她这么一扯，原野也停了下来看着她：“怎么了？”
好半晌，温软牧抬起头，清亮的眼中带着迷惘：“我们从前是不是，认识？”

第二十九章 遭难

雨声很大，但温软牧的话原野听得很清楚。
他握着雨伞的手不由自主的收紧，面前就是他爱了多年又思念了许久的人，他该如何去告诉已经忘了他的温软牧从前的事情。
温软牧见他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原本温和的神情也渐渐凝重，似是在纠结什么。
她心算不得太细，但看到原野这表情也许也猜到了两三分，她摆摆手，道：“算了，咱们回去再说吧。”
原野点点头，又将伞往温软牧那边挪了几寸。
揣着各自的心思，两人回了家。
看见院内晾晒好的草药被淋了个透，温软牧欲哭无泪，光顾着想原野的事儿了，还忘了走前晾了草药了。
原野的衣服没有买着，温软牧只能去翻箱倒柜找林思鹤不曾穿过的衣服。
她捧着几件棉布衣，嘿嘿笑道：“这几件衣服师父都没穿过的，你就将就将就吧。”
原野听见是林思鹤没穿过的，才将那抗拒的表情收了些许，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后，他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轻松的气。
直至晌午，林思鹤还没有回来，温软牧并不担心，毕竟那是一桩灭门惨案，林思鹤得下功夫，估计一两天都会在府衙待着。
亥时过半，温软牧看原野房间的烛火灭了才回了房。
她摘下儒巾，一头青丝如瀑而下。
温软牧将外衫和中衣脱了，对着镜子微微侧仰起脑袋。
颈处足足长四寸的伤疤已经结了薄痂，但稍稍一动都有些刺痛感。
她小心的抚了一下，自言自语着：“啧，真丑……”
这道伤横着自左往右下，左深右浅，明显是出自自己之手，合着她还自尽过。
温软牧撑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头，想着到死是什么事儿能让她自尽，难道原野知道些什么才会是那种反应？
她抬起头，看向挂在床头的风筝，回想这两日，原野好像并没有因为她仵作的身份而有看不起她的表现，若说他与师父是好友，多仵作并无偏见也说得过去……
温软牧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再想也没趣，收拾了一番便吹灭了烛火，摸黑躺到了床上睡去了。
次日一早，温软牧还未醒，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起身穿好衣服，将头发随意的绑了起来藏进儒巾中走出了房门。
温软牧下意识的看对面房间，房门开着的，院子里也没有原野的人影。
他出去了？
“叩叩叩——”
“锦言！开门呐！”
秦奕焦急的声音让温软牧一惊，连忙跑了过去：“怎么了？”
只见秦奕手里提着一个药篮，满头大汗：“我，我刚刚听我府衙的兄弟说林先生被关进牢里了。”
温软牧闻言，心顿时一紧：“为什么？他不是去验尸了吗？”
秦奕摇摇头，道：“听我那兄弟说林先生冲撞了知府大人几句，大人恼羞成怒就……”
恼羞成怒？温软牧蹙着眉，师父说出让魏林恼羞成怒的话恐怕是因那桩案子。
魏林威胁她，她气性不大，也不会与他硬碰硬。但师父不同，魏林强留威胁必定让他念及师娘一事，他如何顺从。

第三十章 托付

温软牧也顾不得原野去了何处，梳洗了一番就跑去了府衙。
幸而与牢头又点交情，温软牧没有掏银子就进了牢房与林思鹤见上了。
林思鹤并没有像其他囚徒那样显得落魄，反而悠然自得的躺在角落的干草堆上，高高翘着乱晃的腿，闭眼休息着。
“师父！”
顾铱驊锦言叫了一声，虽说知道他武功高强，但此刻身陷囹圄，稍不注意就会被魏林那小人暗害。
林思鹤睁开眼，见温软牧站在牢外，翻身站了起来走了过去：“徒弟，你来作甚？原野呢？”
“不知道，一早儿便没看见他，师父，你……”
林思鹤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摸了摸温软牧的头：“徒弟，师父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就跟着原野吧。”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舍，温软牧好歹是他唯一的徒弟，虽是师徒，他却以将她当做女儿了。
温软牧听完顿时就愣了，什么叫他要是出事她就跟着原野？她这是被师父托付给原野了吗？
温软牧刚张嘴想驳几句，林思鹤又道：“十三年了，我也该去找阿茹了。”
他收回手，方才的轻松突然消失，可脸上却挂着欣慰的笑容。
柳娉茹，他思念了十三年的妻子，若不是稳婆告诉他柳娉茹临终前说要让他好好活着，他早就追随她下黄泉了。
魏林一番威胁的话更是让他想起了十三年前，若不是知府强留，他也不会连柳娉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想到这，林思鹤目光中染上了几丝恨意，他看着温软牧，字字沉重：“徒弟，往后莫再涉仵作之事。”
温软牧瞳眸骤然紧缩，心突然像是停止了跳动一般。
她咬着牙捂着疼痛的头，明明是林思鹤的声音，为什么她却又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那个声音也说往后莫再涉仵作之事。
林思鹤见她痛苦的模样，于心不忍：“徒弟，跟着原野，你会慢慢想起从前的事的。”
温软牧皱着一张小脸，缓缓抬起头看着林思鹤。
视线有些迷糊，但林思鹤的脸却好像苍老了许多，苍老的不像他，是另一个看起来很和善而让她感到亲切的人。
“爹……”温软牧不由自主的唤了一声。
林思鹤一愣，心也不住软了下来。
他湿了眼眶，虽然知道温软牧不是在叫他，但他却想起他和柳娉茹刚出生就夭折的孩子，温软牧这一声“爹”，也算是了却他的遗憾。
“锦言。”林思鹤鲜少叫她的名字，这一声倒是让温软牧清醒了不少。
“我们验尸，看惯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他轻叹了一口气，语气尽是沧桑，“人生在世，并不全是身不由己，也有苦尽甘来的时候。”
“听师父话，原野会护你此生无虞的。”
虽然林思鹤对原野丽嘉依旧存着怀疑，但这世上真正爱温软牧的也只有原野，温软牧现在能依靠的也只有原野。
倘若原野能夺江山，却护不住小小一个温软牧，那只能说他们有缘无分。

第三十一章 丽嘉她的依靠

“师父。”温软牧抓着木栏，欲言又止，“我……”
她其实想再劝他几句，只是一揽子的话到嘴里又不知怎么说出来。
温软牧总觉得林思鹤有事儿瞒着她，虽然他思念亡妻，但也不至于因魏林几句话就生了求死之心吧，况且以他的武功，从这里逃出去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啊！
林思鹤一笑，正想宽慰她两具，大门忽然打开，原野从外头走了进来。
“原野？”温软牧诧异的看着原野，一大早人就不见了，现在怎么突然到这儿来了。
林思鹤倒是一副早已料到的模样，他道：“徒弟，你出去一下，我和原野有些话要说。”
原野缓缓走了来，站定后握了握温软牧有些凉的手：“你在外面等我。”
温软牧不知他二人这般“心有灵犀”是何意，但手中的暖意让她莫名的安心了些许，她点点头，看了眼林思鹤便走了出去。
待温软牧离了牢房，林思鹤开口说道：“你是去传书回宫了吧？”
“嗯。”原野也没隐瞒，他此行就是为了找温软牧，既然已经找到了，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
置于林思鹤，他若是想让他出手也不是不行，就凭他救了温软牧这一点，原野也不会见死不救。
林思鹤双手环在胸前，像是知道原野心中所想，他哼了一声：“我无需你搭救，我若不想死，谁拦得住我？”
对于死，林思鹤并未表现的有多害怕，更多的是感伤，他看着原野清冷的模样，堪堪道：“徒弟比我有福气，还有和心爱之人在一起的机会。”
原野不善安慰人，而说到温软牧，他目光变得温柔，从前温软牧为了他不得不成为仵作，而现在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他们也有更多的时间去弥补从前失去的东西。
但是他不解林思鹤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求死，难道只是为了她那亡妻吗？
“你求死是何意？”原野忍不住问道。
林思鹤笑了一声：“我以为你很聪明，能猜到的。”
“锦言忘了谁都不能忘了她的至亲，就算记不起你，也不能让她记不起她爹，况且你不是想让她快些记起你吗？”
原野眉头一皱：“所以？”
“等我处刑那日，你带她去看。”林思鹤风轻云淡的说着，仿佛没把自己生死当回事儿。
“不行。”原野毫不犹豫就拒绝了，他可没忘顾显赟被斩首那天，温软牧一口血吐在那片白雪中，整个人犹如枯叶一般落在地上，至今他还心有余悸。
“原野，你忘了吗，顾显赟为了保住你和她，扛下了失职之罪被斩首。若有一日，已是皇后的锦言猛然想起为你们而死的父亲，可她几年甚至几十年都没有再去他墓前拜一拜，你觉得她会怎么样？”
林思鹤停了下来，看着原野微愣的神情，又道：“她现在能依靠的只有你，但她过去的全部并不是只有你。”
原野的心似乎是被林思鹤这几句话说动了，可又无法狠下心，他怎会不知道顾显赟对温软牧有多重要，但是她真的可以承受吗？

第三十二章 亲眼目睹

林思鹤觉得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也不必再说下去，他侧了侧身，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如视珍宝的将它小心的折了起来。
“这个，让锦言替我收好。”他将外袍递到林思鹤面前，恋恋不舍的抚着，“这是阿茹给我做的，我不能把它弄坏了。”
原野接了过来，心中五味杂陈。
温软牧因仵作一身份饱受他人冷眼嘲讽，也在他这儿受尽了折磨和冷落，那种滋味也只有林思鹤知道。
“原野，你去吧，她在等你。”林思鹤看向那大门外，这一别，恐怕下次再见便是刑场了。
“若你不能护她此生安稳，我和顾大人在九泉之下一定会帮她另觅良缘的。”
林思鹤似笑非笑的说着，而后转过身又坐回那一堆枯草中。
原野薄唇微张，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也只低沉的说了句“保重”。
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后，林思鹤才阖上通红的眼睛，如释重负的吐出一口气。
他望着墙上那一扇小小的窗，笑道：“独活了这么久也活够了，在去找你师娘前，就算是为你这个傻徒弟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牢外，温软牧见原野出来了急忙跑过去，正想问他们说了什么，却看见他手中拿着林思鹤的外袍，她一愣：“这是？”
原野将外袍交到她手中：“他说让你替他收好。”
温软牧呆呆的看了几眼，复而又紧紧攥着拳，不甘的望着原野：“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师父纵然想念师娘，但……”
她突然停住了，眼中噙满了眼泪，她哽咽着：“该怪我的，若不是我把这事儿推给师父，他就不会与那狗官……”
不，说到底，她根本就不该做仵作，她难道真的是为了林思鹤那句“活人又嘴能伸冤，可那些含冤屈死的人的冤又有谁来诉”吗？
温软牧心思一团乱，原野轻轻握住她微颤的双肩，将她揽进怀中：“不怪你。”
温软牧没有挣扎，她额头抵在他肩处小声的抽泣着。
之后三天，温软牧每每想去牢中看林思鹤都被牢头拦着，直到第四天，原野忽然拉着她跑到西城门外。
温软牧本就因林思鹤一事神思倦怠，她撒开原野的手，有些憔悴的脸上挂着些许恼意：“你干什么？”
原野微微抬头，看着温软牧的目光挪到了前方。
温软牧一愣，顺着他的目光扭过头，当看到十几丈外那穿着一身囚服跪在地上的林思鹤时，双腿陡然一软：“师，师父？”
“师……唔！”
温软牧又惊又怒的瞪着捂着她嘴的原野，他这是干什么？带她来看她师父被斩首吗？她知道师父不想要人救，但此刻亲眼所见，温软牧怎么也无法袖手旁观。
“你，你放开我。”温软牧拼命挣扎着，可她整个人都被原野紧紧的禁锢在怀里动弹不得。
原野死死压住对温软牧的不舍，他垂下头，伏在温软牧肩窝处，低声说着：“对不起，锦言。”
又是对不起，上次不知他为什么说对不起，而这一次温软牧知道了，原野是为让她亲眼看林思鹤被斩而道歉。

第三十三章 被忘的至亲

原野知道此刻温软牧有多想过去，但是他答应了林思鹤，不能让温软牧过去。
可温软牧越是挣扎，他越是想放弃。
纵使让温软牧想起了她爹，但是要是她受了刺激伤了自己，他宁愿让她想不起来，哪怕以后她会怪他。
温软牧看着那刽子手缓缓走向林思鹤，摘下他背后的“亡命牌”后，喉咙仿佛一瞬间就被人扼住了。
林思鹤似乎看见了她，他张了张嘴，似乎对她说了什么。
刽子手手中的大刀缓缓举起，温软牧红了眼，泪水如珠一般落了下来，打湿了原野的手。
原野在那刀落下的瞬间，捂住温软牧的手上移，覆在她双眼上。
随着一声闷响，温软牧撕声哀喊：“师父——！”
原野抱着几近瘫软的温软牧，心一窒：“锦言！”
温软牧半张着苍白的嘴唇，空洞的眼神翻滚着痛苦的挣扎。
这一幕那么熟悉，那种骨肉分离的剧痛感，温软牧只觉眼前一片血红，那一片血红中，林思鹤的脸又变成了那个老人……
“锦言，明日你便要嫁人了，爹心里真不舍……”
“好孩子，无论做何事都不要苛待了自己，你永远是爹的骄傲。”
“锦言，莫伤心，爹不悔。”
“锦言，你是王妃，往后再不能涉仵作之事，要与王爷好好相守。”
温软牧捂着头，脑中那一幕幕的像是要在她脑子里炸开了，她只知道全身上下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深入骨髓的疼。
“啊——”温软牧终于承受不住，她哭着朝林思鹤尸身方向喊着，“爹——！”
原野被温软牧这撕心裂肺的声音怔住，他紧紧将温软牧抱在怀中，不停的说着：“锦言，锦言，莫怕，我在。”
温软牧的身体颤抖的可怕，而她此刻的模样就像一根带着刺的鞭子不断的抽打着原野的心。
他后悔了，他居然有一次让温软牧受第二次这样的折磨……
温软牧不知哭了多久，她只记得她在看到原野后眼前一黑，整个人都陷入黑暗中。
顾显赟和林思鹤死的一幕不断交错的在她面前一次又一次出现，逼得她快要疯癫了。
顾显赟，她的至亲，是含辛茹苦、与她血脉相连的爹。
爹为了保护她，抱屈惨死在刀下，死在她的眼前，而她竟然把他忘了，忘的那么干脆，忘的那么一干二净。
而林思鹤，她的师父，犹如她第二个父亲，可她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在她几丈之外……
在那明晃晃的刀再一次要落在他们脖子上前，温软牧奋力大吼着：“住手——”
睡梦中的温软牧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外头是淅沥沥的雨声，房内只点着一盏烛火。
温软牧沉重的喘息回荡在寂静的房内，好半天，她才缓过来，整个人蜷缩着，双手捂着还隐隐作痛的头。
所有的事她都想起来了，但是那些记忆却像刽子手中的刀凌迟着她的心。
她自尽了，她没死，是师父救了她，可他……
“锦言。”
熟悉的声音让温软牧一怔，她抬起头看见来人后，潸然落泪。

第三十四章 跟我回去吧

“原野……”
温软牧含泪唤了他一声，所有的情绪都好像找到了宣泄口。
她掀开被褥，赤脚踩在冰凉的地上奔过去抱住他。
“原野……原野……”温软牧紧紧抓着原野胸前的衣襟，眼泪尽数都融进了他衣服中。
原野微微弯腰，将温软牧打横抱起，怜惜道:“地上凉。”
胸前湿了一片，原野看着眼睛通红满脸泪水的温软牧心疼不已，此刻她肯定不停的在想顾显赟和林思鹤的事。
温软牧被重新放到床边，但却怎么也不肯放开手，她抬起脑袋，抽噎着:“我……我爹，师父他……都怪我，都怪我！”
原野将被褥扯过围在她身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不是你的错，都是我不好。”
顾显赟他那时迫不得已，救不了他，而林思鹤不同，救他是轻而易举的事。
现在温软牧想起来了，但心中又多了个担子，不知是好是坏。
好一会儿，温软牧才止住了哭泣，她也知道，林思鹤不止一次想过死，早在十三年前柳娉茹死了以后，他就已经没有什么活着的心思了，可让她觉得难受的是，林思鹤像爹一样死在她面前，还都是因为她，她无法不自责。
“原野。”温软牧看着好像多年都不曾见过的原野，声音沙哑，“师父呢？”
“放心吧，我已经都处理好了。”原野温柔擦去温软牧脸上的残泪。
温软牧垂下头，依旧难忍心痛，脖子的伤口也在疼痛着，她恨自己不中用，不过流了点血睡了两月，一醒来居然把什么都忘了。
“啪”的一声，温软牧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你干什么？”原野一惊，一手扯着她的手一手抬起她有些红肿的脸颊，又气又心疼。
而温软牧恨不得再捅自己一刀，从始至终，她都太无能了，无能到连她自己都厌烦自己。
“原野，我就是个废物。”她凄凉一笑，眉眼间尽是颓然，“我为什么还活着……”
原野只觉心都被她这几句话给揪住了:“你说什么胡话？”
若说废物，他何尝不是个废物，顾显赟和林思鹤的死他也有责，为夺回皇位，百密一疏让温软牧落入司慕郯手中，害她自刎差点丢了性命。
温软牧齿咬咬唇，头抵在原野的肩上，合上眼默默的伤心着。
待烛火快要燃尽了，原野才缓缓说道:“锦言，跟我回去吧。”
“回去？”温软牧还有些走神，她才想起来，此时的原野已经不是晋亲王了，而是当今皇上，他此刻是真正的权利滔天。
可是，她却还是那个人人口中都说晦气的女仵作，跟原野回去入宫，那里可容得下她？
文武百官和天下百姓看的起她这样低贱的皇室吗？
“我……”温软牧久久都没有回答，从前她是王妃，人人只道原野倒霉，摊上这么个正室。
但此刻原野已是九五之尊，与她在一起必定惹些非议，温软牧不愿他才夺回来的位置又要摇摇欲坠。
原野看着她为难的模样，有些不乐意了:“你勿需担心其他，若我连你都护不住，我这皇帝可不就是个草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