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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正在喝酒的齐光远，听到这句话全吐了出来。
他不敢置信，高声问霍御琛：“御琛，你在胡说什么？！
那可是霍氏集团。
霍御琛一手创建的商业帝国，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也掌控着整个帝都的经济命脉。
而现在，霍御琛却说要把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给他！
齐光远脸上满是震撼，霍御琛却格外淡然。
他垂下浓长的眼睫，眸光又落回了舞池里，声音格外虚幻。
“你没听错，但也不用高兴太早。”
“我只是想让你做霍氏集团三年的代理总裁，最近我开拓了法国那边的市场，想过去亲手监管几年，以及带嘉逸去那边治疗。”
霍御琛早就查探过了。
法国那边有个世界闻名的脑科医生，也许能够医治好霍嘉逸。
齐光远跟霍御琛从小在一个院子里长大，听他两句打算，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没有阻拦，只是有些犹豫的问：“我没什么问题，但嘉逸的母亲到底是谁，你现在确定了吗？”
霍御琛摇头：“不知道，但也不重要了。”
不管孩子的母亲是谁，但父亲一定是他，这就足够了。
至于往后的事，一切都等往后再说吧。
只要霍御琛还在，他就会给霍嘉逸最好的生活。
齐光远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将手搭在栏杆上，跟霍御琛一起看楼下歌舞升平的热闹景象。
半晌过后，他才举杯轻碰了下霍御琛的酒杯。
“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那我也只能祝你一切顺利了。”
霍御琛静默不语。
他眼神不知定定落向何处，等到半晌过后，才从喉中挤出来一句叮嘱。
“我会让人继续寻找宋浅夏，你帮我看着点，如果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齐光远像是早知道霍御琛会说这句话，并没有多意外。
他只是点头答应，然后意味深长地看向神色凝重的霍御琛。
也许鼎鼎有名的霍总裁也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在意宋浅夏。
齐光远自然也不会拆穿，毕竟有些事旁人说再多都没用，只能靠自己去领悟。
两人的话题就此结束。
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以后，霍御琛就被司机送回了家。
车窗外，霓虹灯闪耀。
霍御琛看着不断倒退的夜景，心底忽地涌上落寞跟茫然。
但他的脑中，却只剩下一个念头——
宋浅夏，你到底在哪里？
三天后。
已是深夜，但江西公寓里还是灯火通明。
宋浅夏仍旧被关在卧室当中，活像动物园里被参观的动物。

将近半个月，她都过着这样的日子。

从最开始的崩溃着急，到了现在，只剩下麻木。
宋浅夏精神状态已然恍惚，等到这几天，她就只会坐在书桌前削铅笔。
一盒铅笔，已经被削得只剩两根。
桌上满是木屑跟铅灰，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我想出去”四个大字，光是看了都令人窒息。
这要比之前在牢狱里的生活，还要痛苦百倍。
想到这里，宋浅夏脸上才有些痛苦的神色。
而恰在此时，身后兀地响起里厉夜沉的声音：“宋浅夏，我把你的孩子带回来了。”

第二十六章
听到厉夜沉的声音，宋浅夏本能而又惊惧地颤抖了下。
但她很快抓到了重点。
孩子？！
宋浅夏空洞眼中，猛然有了光亮。
她的神情也不再麻木，格外激动地坐起身来，转身看向厉夜沉。
那扇紧闭的沉重房门，终于彻底打开。
厉夜沉穿着一身黑到极致的西装，邪肆的面容在周围暖光灯的照耀下更加模糊，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陶瓷罐子。
他的周围，并没有其余人。
宋浅夏心底忽地升起一股不安，她沙哑着问厉夜沉：“你不是说……把我的孩子带过来了吗？他在哪儿？”
厉夜沉忽地叹了口气。
他眉眼之间写满了怜悯，缓缓走向宋浅夏，将手里的陶瓷罐子递到了宋浅夏面前。
“他就在这里。”
短短五个字，像是某种魔咒。
宋浅夏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耳边响起激烈的嗡鸣声。
她被本能带领着，接过厉夜沉手中的陶瓷罐子。
冰冷的罐面好像直接冻进了她心里，宋浅夏心头久违地绞痛着。
她浓长的眼睫乱颤，像是不断振翅欲飞的蝶，罐子上的名字更是直直刺进她眼中。
霍嘉逸。
之前种种，如潮水般涌入宋浅夏的脑海。
她不敢置信的抬眸，看向厉夜沉：“霍嘉逸，就是我的孩子？！”
厉夜沉眸带不忍，却还是点头。
他娓娓道：“你当初被打到早产，还没送到医院就生了，正当医生护士们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霍御琛来了命令。”
“他让人带走了你的孩子，并且不准人告诉你。”
宋浅夏那双大眼睛里，盛满了眼泪。
她紧紧捧着手里的陶瓷罐子，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厉夜沉毫不掩饰，直言道：“因为霍御琛恨你。”
“在他的眼中，你就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你生出来的孩子自然也要跟你一起赎罪。”
“所以他把霍嘉逸养在身边，不断地折磨着他。”
“一个三岁的孩子能经得起多少折腾呢？更不用说霍嘉逸之前还伤到了脑袋昏迷不醒，在霍御琛命令停药后的当晚，就死在了医院当中，还是我好不容易将他的骨灰带出来。”
在他的话声中，宋浅夏面容绝望到木讷。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回旋，最终凝聚成一个庞大而沉重的“恨”字，
哪怕她没有错，她也用尽办法去赎罪了。
霍御琛到底要把她折磨到程度，从她身边夺走多少人和物，才肯真正放过她！
宋浅夏始终紧绷着的那根线，彻底断开。
她抓着陶瓷罐子的手，骨节都泛起了青灰色，可她还是不愿放缓力气。
跟霍嘉逸相处过得一幕幕，都开始往眼前跳。
那怪当初她对霍嘉逸，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而霍嘉逸也出乎意料地黏着她。
还有苏清清的那句野种，跟霍嘉逸对苏清清的恐惧。
可他再害怕，也会挡在宋浅夏的面前，以自己微弱的力量保护她。
宋浅夏眼泪大颗滚落，手也忍不出颤抖起来。
原来她曾苦苦寻找的孩子，一直在她身边。

第二十七章
宋浅夏身子止不住发颤。
她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都逼不出来。
等到良久过后，才从喉咙里挤出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就连当年判案的法官后来都说她无辜。
可为什么还是有那么多人欺负凌辱她？将她的生命乃至情感，都视作可以随意践踏的玩意儿。
而到现在，那些施暴者还在逍遥法外，还在不断夺走她的一切。
归根结底，只有她一个人痛苦。
宋浅夏不甘心，却又没有任何的办法。
难道只能如爷爷所说，离开这里，逃开才能够走出来获得幸福吗？
而厉夜沉看到宋浅夏这副模样，立即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低声相劝：“你什么都没做错，只是现在你也见识到了霍御琛的手段，我无法跟她抗衡，否则还会不断给你带来伤害。”
“我知道你不想被我关在这个房间里，那就跟我走吧，浅夏。”
“你现在在帝都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不如和我去法国，我给你真正的自由。”
厉夜沉是个合格的游说者。
他总是将人折磨到崩溃，再带来一个噩耗或是残酷的真相，最后施舍点儿装出来的温暖——
就足以让一个人跟着他。
宋浅夏何尝不知道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可她没有退路，可以去拒绝厉夜沉的邀请。
所以她缓缓垂下发沉的头，声音极低：“好，但是我还想再去看看爷爷。”
这样的小要求，厉夜沉自然不会拒绝。
他拉着宋浅夏坐到床边，轻声安抚：“那我们明天就去，你先好好休息。”
宋浅夏难得乖巧，顺从地应着他的话。
只是怀里紧抱着那个骨灰坛子，怎么都不肯松开。
一夜多梦。
宋浅夏睡得很差。
她梦见自己又回到了登上影后宝座的那一天，无数镁光灯跟鲜花将她紧紧围绕，她笑容明艳好似这帝都最珍贵的宝珠。
可转眼，浓稠的黑暗像绸缎般向她袭来。
所有的笑脸和赞美都消失了，本来捧着的奖杯也变成了手铐。
几个身材高大的女人拎着棍棒朝她走来，痛骂着她。
“给我打死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也配喜欢霍总？”
“她肚子里的野种也不能留，要是生下来了，就给我折磨死他！”
“还有他那个老不死的爷爷，霍总也早就看不惯了，都一起下地狱吧！”
宋浅夏躺在地上，不断躲避着她们的拳脚，恍惚中看见了霍御琛的身影。
她竭力朝着霍御琛爬过去，想要求求他放过嘉逸跟爷爷，却怎么也到不了他身边。
好不容易接近了，却听见霍御琛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认识宋浅夏！”
宋浅夏猛地惊醒。
稀薄阳光透过窗纱照进来，没有半点温度。
霍嘉逸的骨灰坛还抱在怀中，灰而粗糙的罐面反而带给她一种痛苦的真实感。
宋浅夏心绪未平，房门就被厉夜沉轻推开。
他拎着一个黑色的行李包，告诉宋浅夏：“我们该出发了。”

第二十八章
宋浅夏还有瞬恍惚。
她眼角泪痕未干，却还是起身草草收拾一番后，缄默地跟在厉夜沉身后。
天气很阴凉，几道阳光透过厚重云层虚弱地落下来。
宋浅夏看着厉夜沉把行李放上后备箱，再由他送自己去看爷爷。
暮山陵园。
这个地方，好像要比别的地方都阴沉些。
宋浅夏穿着S码的黑色小礼裙，却还是松松垮垮地挂在她身上，整个人都瘦脱了相。
她弯腰，将手里的白雏菊放在了爷爷的墓碑前。
明明来之前还有很多话想说，但站在这里的时候，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宋浅夏只能轻叹，落在墓碑上的眸光怀念而哀伤。
“爷爷，我要走了。”
“这次离开后我就不会再回来，所以也没办法再来看您，希望您不要怨我。”
“您在那边好好过，千万不要忘了我。”
“下辈子，我还想做您的孙女。”
她翻来覆去，也只有这几句话可以讲。
思念无声，却比痛哭时更震耳欲聋。
宋浅夏决绝地收回目光，转身朝着厉夜沉走去。
厉夜沉俯视着她，问：“这么快就和爷爷告完别了吗？”
宋浅夏避开他的目光，眼眶隐忍到通红：“是，我们快走吧。”
她怕下一秒，她又后悔。
哪怕受尽折磨，都还要留在帝都，留在这个她曾经有过最美好和最痛苦回忆的地方。
厉夜沉当然也不想太耽误时间，直接带宋浅夏上了车，朝着机场赶去。
而就在他们离开的五分钟后。
一辆玄黑迈巴赫，也停在了暮山陵园门前。
霍御琛神色阴郁的坐在车内，望着宋老爷子墓碑的方向沉默不语。
司机从后视镜里小心打探他的神色，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霍总，您要不要下去看看宋老爷子？”
霍御琛闻声，反而收回了目光。
他把车窗按了上来，沉声吩咐：“走吧，私人飞机已经在机场停靠很久了。”
见他这副模样，司机只能在心里叹息了声，随后驱车赶往机场。
帝都机场。
宋浅夏拿着登机牌，抱着霍嘉逸的骨灰坛子，默默跟在厉夜沉身边。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总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有种莫名的感觉，令她心脏涨痛。
她当是空气不流通，抬头长舒了口气，却见特殊痛到那边有一队医生。
他们推着一张小小的病床往前，而最前方，是个肩宽腰窄的男人。
他穿着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就连头发丝都规整贵气。
宋浅夏心头一颤。
这个人，为什么那么像霍御琛？！
她哑然张口，还没能说出话，就被厉夜沉带上了飞机。
厉夜沉察觉到她的僵硬，回头问：“浅夏，你不舒服吗？”
宋浅夏瞬时回神。
她收回目光，意外地点了点头：“是有些发闷，坐下就好了。”
听到她肯多说两个字，厉夜沉高兴还来不及，自然没有多想。
他领着宋浅夏在头等舱落座，又替她盖好毛毯，温柔哄道：“睡一觉吧，等到了我再叫你。”
宋浅夏没有拒绝，疲累地合上了双眼。
飞机轰鸣着起升。
阴沉天幕下，两架飞机演着不同的航道，朝着同一个目的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