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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煜走到洛慕青身前，声音低沉暗哑：“很久不见，这几年怎么样？”
很久？
是啊，三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两个人明明在一个城市，却再没见过一面。
洛慕青强扯出一抹笑：“还好。”
她语调客气疏离，程煜眉心微皱：“你……”
“小叔。”洛慕青出声打断他，“暖暖还在等我，我先进去了。”
“一起。”程煜不由分说，上前和她并肩走在一排。
他还是和从前一样行事独断。
洛慕青不知道怎么拒绝，只能沉默。
站在客厅门口的霍暖暖看见两人一起走进，眼底讶异：“小叔，浅浅，你们怎么在一起？”
说着，她有些担忧地看向洛慕青。
“在门口遇到了。”洛慕青走到霍暖暖身边，和程煜泾渭分明。
瞧见她的动作，程煜并没有说什么。
时间流逝，订婚宴到了最重要的时刻。
看着台上霍暖暖和她的未婚夫，洛慕青心里既羡慕又酸涩。
她喜欢的人，她深埋心底的那段感情，永远都不能这样光明正大地被人知晓。
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洛慕青避开所有人悄悄地离开了大厅。
走到屋外，潮热的风扑面而来。
洛慕青给霍暖暖发了条歉意的短信，就准备开车离开。
手臂却被人拽住。
“去哪儿，我送你。”
洛慕青回头对上程煜的眼，慢慢抽回手：“不麻烦小叔，我自己可以。”
她几次拒绝自己的态度，让程煜声音微沉：“你在躲我？”
洛慕青险些脱口而出：“故意躲着不见的人到底是谁？”
但这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就被咽了回去。
避开程煜的目光，洛慕青扯了扯嘴角：“没躲，只是怕打扰小叔。”
僵持到最后，洛慕青还是被程煜带上了车。
程煜侧目看着副驾驶上的洛慕青：“回大院？”
洛慕青摇头：“三年前我就搬出来了。”
听到这个时间节点，程煜没有半点反应：“现在住哪儿？”
沉默了会儿，洛慕青报出地址。
之后她就转头看向窗外，不再说话。
一路上，车厢内寂静无声，程煜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终于到了地方，看着车窗外熟悉的街景，洛慕青一直紧捏着的手松了松：“谢谢小叔，我回去了。”
不等程煜回答，她直接开门下车，动作一气呵成，却莫名显的狼狈。
就在洛慕青要往楼里走的时候，程煜的声音响起。
“浅浅，车钥匙。”
洛慕青回头就见程煜从车另一侧走过来，朝自己伸出的掌心正躺着熟悉的车钥匙。
洛慕青没动：“那小叔你怎么回去？”
“叫了司机。”程煜声音凉淡。
洛慕青这才拿回钥匙，转身进了楼门。
程煜望着她的背影，沉默的点燃了根烟。
楼上。
洛慕青站在窗边看着这幕，心里百味杂陈。
两个人就这么楼上楼下的站了很久。
直到霍家司机赶到，程煜上车离去。
洛慕青看着空旷的街道，垂眸敛起了心底复杂的情绪，转身走进了书房。
推开门，入眼便是挂在无尘袋里那袭自己亲手设计的婚纱。
洛慕青倏地想起了三年前，她站在程煜面前，红着脸问。
“程煜，你可以……不止是我的小叔吗？”

第二章 输的彻底

黑夜中，寂静地没有一点声音。
洛慕青看着那件婚纱，心里满是酸涩。
那是她学服装设计后完成的第一件作品。
当年设计它时，洛慕青满心想着程煜，少女时期既害羞又期待的隐晦心绪都注入到了这件婚纱里。
不想，却再也没有穿上它的机会。
忆起往事，洛慕青压下喉间苦味，作出了一个决定。
她走上前将婚纱小心翼翼地从无尘袋里取出来，又折好放进婚纱袋，最后将它放在沙发上，打算明天带去工作室。
接近半夜十二点，洛慕青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控制不住地想起程煜。
鬼使神差的，她拿起手机，打开了程煜的微信框。
两人的对话停留三年前。
“小叔，你可以来接我吗？”
“好。”

之后，便发生了那场无疾而终的告白。

自此三年，两人再无联系，这个微信成了洛慕青唯一的情感寄托，也是最后一点可以知道他消息的途径。
有人说先爱上的那个人是输家。
洛慕青想，那她应该是输了个彻彻底底。
霍暖暖曾经的问话在洛慕青的脑海中响起：“你到底喜欢我小叔什么？”
那时，洛慕青想了很久，才给出一个答案。
“我说不清，但就是觉得他哪里都好，我都喜欢。”
十岁那年，洛慕青跟着家里搬到大院，先认识了霍暖暖，后来才遇见程煜。
第一次见面，长相干净俊逸的程煜让洛慕青看呆了眼。
所谓一眼惊鸿，大概便是这样。
洛慕青叫了程煜一声哥哥，却被他笑着纠正：“我是暖暖的小叔，你是暖暖的朋友，所以你也应该叫我小叔才对。”
而这一喊，就喊到了现在。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中午。
洛慕青洗漱好，走向玄关时看到沙发上的婚纱袋，心里纠结不已，末了还是提着它下了楼。
开车到工作室。
洛慕青将婚纱挂在橱窗里，看着它有些出神。
几年前的款式放到现在，自然是格格不入。
但珍贵的是它承载着她年少时最真挚的爱恋。
突然，工作室的门被推开，风铃声阵阵。
洛慕青抬眸看去，便见霍暖暖从外面探进头：“浅浅，我婚纱做好了吗？”
刚要回答，洛慕青嘴角的笑在看到霍暖暖身后的两道人影时，瞬间僵住。
是程煜，而他身边，一个身材婀娜的女人正挽着她手臂。
察觉到洛慕青的视线，那女人盈盈一笑。
“黎小姐你好，我是秦音。早就听深寒提过他有个小辈设计的婚纱独一无二，今天终于见到你了。”
“刚好我也想看看婚纱，不如黎小姐给我介绍一下？”
洛慕青呼吸不畅，忍不住胡思乱想。
她和程煜是什么关系？
女朋友吗？
看婚纱……他们是准备结婚了吗？
洛慕青的心像被一把大锤重重砸下。
她仓皇地垂下眸：“婚纱……都在这里，你先看，我先带暖暖试婚纱。”
慌忙走进里间，洛慕青将婚纱递给霍暖暖，将人推进试衣间后，靠着墙深吸了口气。
这些年，她不是没想过，有一天程煜会和别人恋爱结婚。
洛慕青以为自己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现在仅是看到那两人站在一起，她都只想赶紧逃离。
缓了好一会儿，洛慕青压下心底的情绪。
正好霍暖暖也穿着婚纱出来：“走吧浅浅，我们出去让小叔看看。”
洛慕青点了点头，跟在身后替她提着裙摆。
刚走出里间，就听到秦音问：“深寒，这件婚纱怎么样？”
洛慕青不可自制的抬头看过去，呼吸一窒！
与此同时，霍暖暖的惊呼在耳边乍响：“浅浅，这婚纱不是你为自己设计的吗？怎么挂在这儿？”
洛慕青下意识看向程煜，正好撞上他深邃的双眼。
迎着他的目光，洛慕青缓缓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没有想嫁的人，留着也没用。”

第三章 喜欢

话落，工作室里一片寂静。
程煜看着洛慕青，眼中瞧不清真意。
秦音却扬起笑容看向洛慕青：“既然这样，黎小姐就把它卖给我吧，我很喜欢。”
把这件满怀着她对程煜爱意的婚纱，卖给程煜的未婚妻？

洛慕青攥紧手指，怎么都说不出那个“好”字。

霍暖暖瞧出洛慕青的为难，走上前：“秦音姐，那件款式太旧了，不适合你，还是看看别的吧。”
秦音脸上的笑淡了些：“挂在这里不就是要卖的吗？黎小姐该不会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吧？”
没等洛慕青应答，程煜声音微凉：“秦音，别任性。”
这句话落在洛慕青的耳朵里，赫然就是程煜对秦音的宠溺。
洛慕青呼吸一滞，垂眸不语。
眼看着工作室里的气氛越发不对劲，霍暖暖连忙支走那两个人。
“小叔，秦音姐，我和浅浅还有话要说，你们先去车上等我吧。”
程煜看了洛慕青一眼，还是低声应下：“好。”
待他们走出工作室，霍暖暖拉着洛慕青在沙发上坐下。
“浅浅，你还喜欢我小叔吗？”
洛慕青搁在腿上的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指节都被攥得泛红。
沉默半晌，她终是说出来了那个答案。
“喜欢。”
七年，洛慕青早就把对程煜的感情刻进了骨头里，怎么会不喜欢？
如果不喜欢，她刚刚就会把那件婚纱卖给秦音。
霍暖暖突然握住洛慕青的手。
“那这样，今晚我们家聚会，我让小叔来接你，你把握住机会！”
洛慕青怔怔地抬起头：“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霍暖暖愣了下：“什么女朋友？”
然后一下子反应过来：“你说秦音？她就是霍家合作伙伴的女儿，天天缠着我小叔，浅浅，你可要努力啊。”
洛慕青笑容发苦。
努力？
早在三年前，她就已经努力过了。
霍暖暖离开后，洛慕青一直忙到晚上七点半。
倏地响起的手机铃声把她吓了一跳。
看着那串熟记于心的号码，洛慕青怔住了。
她指腹悬在接通键上好久，直到电话快要挂断前才接起。
听筒里，程煜声音低沉：“还没忙完？”
洛慕青回过神：“我马上出来。”
她关好店走出来，就看到坐在路边宾利里的程煜。
他将黑色衬衫的衣袖挽至手肘，线条干净的小臂上血管明显。
洛慕青看着有些失神，她竭力才压下心底悸动，坐上了副驾驶。
半晌，程煜见她不动，突然欺身而来。
一片阴影盖下，洛慕青下意识攥紧了包带。
程煜却像是没瞧出来她的紧张，自顾地拽出她的安全带扣好，退回原位。
“多大的人了，还不记得系安全带？”
洛慕青心跳如雷，没有应声。
见她不说话，程煜也没再开口，启动车子往前驶去。
车里轻柔的音乐让洛慕青紧张的心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她犹豫了很久，手指都被攥得泛红。
终是看着程煜的侧脸，顺从自己的内心开口：“小叔。”
程煜应了声：“嗯？”
洛慕青深吸了口气：“三年前你说我还小，让我看清自己的感情。”
“那现在我再问一次，程煜，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第四章 食不知味

车厢内沉寂下来。
程煜握着方向盘的手有一瞬间收紧，但他没有回答。
没过多久，车子缓缓停在霍家老宅。
洛慕青没有动，目光直直地紧盯着程煜。
她知道此刻他的沉默就是答案，但是她不想再退缩了。
时隔三年，洛慕青再次说出了那句话：“程煜，我喜欢你。”
程煜皱起眉：“这种玩笑，不要再开。”
说完，就要解开安全带下车。
洛慕青却拽住了他的手腕：“为什么？你拒绝我，到底是因为不喜欢我，还是因为你不敢正视我的感情？”
四目相对，程煜脸色冷了下来。
“洛慕青，你非要我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吗？”
不等洛慕青再开口，他扯开她的手，直接下了车。
整辆车都被他关车门的那一声甩得发颤。
洛慕青如坠冰窖，四肢百骸都在发僵。
程煜的答案很明了。
他不喜欢她。
洛慕青望着他的背影，很久才垂眸将眼底的热意压下。
霍家老宅餐厅里。
所有人都坐在餐桌前，一片欢声笑语。
霍母瞧见洛慕青进来，忙招呼她坐在身旁。
她握着洛慕青的手，笑容温柔：“暖暖都要结婚了，浅浅什么时候找个男朋友啊？”
洛慕青下意识看向程煜，却见他面无表情，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收回目光，她放在桌下的手缓缓收紧：“没有喜欢的，也不想将就。”
“你这孩子呀。”霍母既无奈又宠溺地捏了捏洛慕青的手，“还是要多认识些人，说不定就遇上了。”
不会再有更喜欢的了。
洛慕青在心底回答，却没有说出口。
这时，一道女声突然传来。
“伯母，来尝尝我的手艺，您可得给我点意见啊。”
听见这个声音，洛慕青浑身一震。
她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去，就见秦音正端着一盘菜走过来。
为什么她也在这里？！
霍母笑了笑：“我能提什么意见，你做的肯定好吃。”
说着，霍母拍了下程煜的胳膊：“深寒，还不去帮忙？”
“不用不用。”秦音将菜放在桌上，转而在程煜的身边坐了下来。
她夹了一块放在程煜碗中：“深寒，你也尝尝。”
这一幕落在洛慕青的眼中，是那么的刺眼。
她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冷透了。
洛慕青多么希望程煜能像拒绝自己那样，拒绝秦音。
可是他没有。
霍母看着两人，嘴边笑意更深：“小音这么好的孩子现在不多见了，深寒，你可得好好珍惜，知道吗？”
程煜没应声，倒是秦音羞红了脸。
“伯母，您别打趣我们了。”
洛慕青的心里好像有千百根针在扎一样。
她忙别开眼不敢再看，可深吸了好几口气，都没能缓解那疼。
这一顿饭，洛慕青吃的食不知味。
吃完时已经很晚，霍暖暖挽着洛慕青：“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就留下来住吧。”
洛慕青刚想拒绝，霍母却点了头：“好啊，我现在就让人收拾间客房出来。小音也住下来吧。”
秦音笑容明艳：“我都听伯母的。”
霍母盛情难却，洛慕青只能答应下来。
和霍暖暖聊了会儿天后，两人各自回房间。
路过大厅时，洛慕青无意间向窗外瞥了眼，脚步顿时停住。
那站在院子里的两个人，是程煜和秦音！
这么晚了，他们在聊什么？
洛慕青轻手轻脚地挪到了门边，屏住呼吸探头去看。
只见，程煜朝秦音伸出了手。
不过一眼，洛慕青如坠深渊。
他手里，赫然是一枚钻戒！

第五章 不想你难过

夜风扑面而来，带着能让人窒息的闷热。
洛慕青眼睛被那枚钻戒刺得发痛。
她再看不下去，忙收回视线，躲在门后。
背脊靠着墙壁的冷，却抵不过心里的万分之一。
洛慕青深吸了好几口气。
程煜为什么给秦音钻戒？他在向她求婚吗？
洛慕青不敢深想，抬步便要逃离。
慌忙之中，她脚下踉跄，不小心撞到了花架。
刺耳的一声，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程煜和秦音抬眼望来，只瞧见洛慕青的身影从窗口一闪而过。
秦音笑了笑，将钻戒缓缓戴在手指上。
“深寒，谢谢你帮我找到戒指。”
“没有下次。”
程煜面色冷淡，眼睛却还看着刚才洛慕青离开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此刻，洛慕青回到房间，整个人顺着门板瘫坐在地。
她双眼黯淡，没有一点光彩。
程煜拒绝她，是因为不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