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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牧握笔的手一顿，常年肃静的儒雅脸庞涌上一抹怜悯。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应该尝试……你想没想过，若你倒下，你家人怎么办？”
宋惜颜心脏微微一缩，带来细细密密的疼意。
家人——
她曾视为家人的傅西凛马上就要成为别人的新郎。
她曾依靠的大山现在也在医院病房，记忆一天比一天衰败。
她寄托希望的弟弟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望透底。
要是她死了，她唯一的两个亲人该怎么办？
宋惜颜叹了口气，脑袋有些混沌。
她不是圣人，做不到包容一切，更无法救赎自己。
大抵只有自己变成一小撮骨灰躺进冰冷的墓地，舒淮晨才能真正长大，担起照顾父亲的责任……
下午，舒淮晨从医院出院。
他整理床铺的时候发现，宋惜颜的手机竟然遗落在了床尾。
应该是她气愤拿包砸自己的时候掉落出来的吧。
舒淮晨正苦恼着如何让宋惜颜消气，手中的手机骤然震动起来。
他看着备注为‘照相馆’的来电人，微做迟疑接通了电话。
“舒小姐，照片已经制作好了，您今天有时间过来取吗？”
舒淮晨刚要说话，又改口道：“把地址发来，我现在就来。”
照相馆。
舒淮晨看着老板拿出宋惜颜的黑白照片，一时傻了眼。
“这什么照片？”
老板睨了他一眼：“黑白色，当然是遗照。”

第八章 最后一次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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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林小区。
宋惜颜正要刷卡进去，却发现一道熟悉的身影蹲在传达室门口。
“姐……”舒淮晨红着眼，像只流浪猫一样无措看着她。
“你来干什么。”宋惜颜没给他好脸色。
舒淮晨站了起来，露出了怀中小心护着的黑白照片。
一时间，宋惜颜不知自己该如何应对。
她伸手拿过照片，没有说话。
舒淮晨固执拽着照片的一角，哑声道：“姐，我以后都会听话的……”
“以前是我混蛋，以后我会好好工作，好好挣钱……我来做哥哥，照顾咱爸，也照顾你……”
说着，他不管不顾地将宋惜颜抱在怀中，用着他毕生最大的力气。
好像只要这样用力抱着她，她就永远都不会离开。
晚上。
姐弟俩促膝长谈，说明了自己的病情，终是重归于好。

舒淮晨也在一夜之间，长大懂事。

他退出了和同学间不着边际的创业梦，开始安心踏实找工作。
宋惜颜找了个离老年医院近的租房，从枫林小区搬了出去。
她前脚刚搬进新家，傅西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搬走了？”
“嗯。”宋惜颜淡淡回应道。
“这套房子说了是你的，就不会变。”傅西凛语调深沉了几分。
宋惜颜扯了扯嘴角：“让我住那儿睹物思人吗？”
她话音一落，听筒那端久久没有传来声音。
突然的缄默，让气氛变得沉闷。
“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傅西凛嗓音沙哑了几分。
闻辞，宋惜颜鼻头骤然一酸。
连带着数日隐忍的委屈和不甘，犹如海啸般即将迸发。
“傅西凛，你不该蹉跎我……”
其实早在五年前，傅西凛只愿意与她拍婚纱照而不愿领证时，她就知道他们不合适。
但这么多年，心底揣着盼念和希冀，还有深至骨髓的情感，让她选择了赌一把。
如今，不过是赌局结束，她输得彻头彻尾。
“最后陪我去浮云岛看一次日出吧，九年前我们的感情是在那里开始的，也应该在那里结束。”
她看着茶几上大大小小的药盒，情绪突然有些沉沦。
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纵使有再多的爱恨情仇，她还是想给彼此留个体面。
有始有终，大抵是最好的分手礼物。
“好。”傅西凛没有太多迟疑，沉沉做了回答。
第二天，舒晨四点。
宋惜颜和傅西凛一起到了浮云岛。
海风很大，带着海浪扑打在礁石上，溅起朵朵浪花。
傅西凛将防寒的冲锋衣披给她：“你应该多穿点。”
“等太阳出来就走，冷不了多久。”宋惜颜淡淡道，眺望着远方的海平面。
没多久，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顷刻间朝霞满天。
“日出真美。”宋惜颜淡淡一笑，苍白的脸色被朝霞映得彤红。
傅西凛看着她，眸底的情绪微微有些起伏。
“以后，你自己可以吗？”
闻辞，宋惜颜将视线转了过来。
如果她还有以后，应该可以吧。
可惜，她只有现在了。
“当然可以。”她笑道，朝霞掩盖了她眸底的悲意。
傅西凛眉心微拧，沉默片刻正要说话，却见宋惜颜的鼻子毫无征兆的涌出了血水。
“你怎么了？”他的心紧缩了几分。
宋惜颜熟稔地拿纸巾擦拭鼻血，有些悲凉地看向身侧的男人。
“傅西凛，我快要死了。”
第九章 恶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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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西凛微愣，看着宋惜颜已经被止住的鼻血，收回了视线。
“我不喜欢你开这种不吉利的玩笑。”
宋惜颜怔住，随即有些无奈的撇开视线。
她鼓起莫大的勇气说出真相，他却觉得是假的。
大抵，命运使然吧。
她蜷紧手指，故作轻松道：“鼻炎犯了而已。”
傅西凛顿了顿，从手机里翻找出来一个号码，发给了她的微信。
“这是刚从国外回来的一个教授，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的鼻炎，你可以找他看看。”
宋惜颜看着他认真的神情，说不上是悲哀还是欣慰。
“别对我太好，不然我不会放你走。”她打趣说道。
傅西凛看着她，没再说话。
太阳彻底从海平面出现，带来夺目金光。
宋惜颜站了起来，踩着礁石到了沙滩上。
“回去吧。”
她没再回头，只余背影给到那个男人。
回家后，宋惜颜开始发烧。
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差，不该吹海风。
今早这一遭，完全是加速了病情的恶化。
她在家躺了两天，止不住咳嗽。
“咳咳……”
咳中带血，连带着鼻血一并淌落而下。
宋惜颜躺在床上，颤抖地抱住自己蜷缩的身体。
她的意识越来越混沌，眼睛也开始看不清东西。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宋惜颜费力地抬手在床头柜上摸索——
咚！
手机跌落，她的手也无力地垂落下来。
……
昏昏沉沉。
宋惜颜缓缓睁开眼，入眼是刺目的白。
脸上的氧气罩，压得她有些晃神。
“姐，你终于醒了。”一旁的舒淮晨跪坐了下来，抬起胳膊使劲擦着红肿的双眼。
只有他知道，宋惜颜这次昏迷在抢救室待了多久才出来。
母亲离世时他年龄尚小不懂事，这是他第一次以家属的身份直面生死。
“不哭，姐没事……”宋惜颜费力说着，抬起输液的手揉了揉舒淮晨的脑袋。
正在这时，墙上电视里播报着本地新闻——
“青年企业家傅西凛与金融巨头汤氏千金汤筱沁于明日举行世纪婚礼，强强联手，成就一段旷世佳话。”
宋惜颜呼吸微滞，心电监测仪上的数据发生了波动，传来滴滴报警音。
舒淮晨连忙拔了电视电源线，眼眶赤红。
“我要去找他算账！”
宋惜颜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我想去看爸。”
她不想在弥留之际，还被逝去的人所影响。
舒淮晨点头，转身抹着眼泪去安排。
老年医院。
舒淮晨推着坐在轮椅上的宋惜颜到了后花园。
舒父坐在长椅上，仰头看着天际血红的夕阳，久久没有改变姿势。
“爸，我们来看你了。”舒淮晨大声喊道，推着轮椅走过去。
舒父闻声转头，一脸迷茫：“你们……找谁？”
舒淮晨喉头一哽，攥着轮椅的手有些发抖。
他正要再喊爸，宋惜颜却止住了他。
“我们来找您，您最近好些了吗？”
舒父看着宋惜颜，感到莫名的亲切感。
“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我女儿最近又来没看我了，也不知她怎么了……”说着说着，舒父脸上涌上了一丝落寞。
宋惜颜眼眶涩红，哑声道：“她挺好的，就是以后不能常来看您。”
“以后，您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听医生的话，好好配合治疗……一定不要忘了您的女儿妤妤，她很爱您，很爱很爱……”她断断续续说着，泪水簌簌往下落。
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傍晚。
舒淮晨带着宋惜颜回病房，又悄悄在她枕头低下塞了两个苹果。
“姐，吃苹果，保平安。”他露出两颗小虎牙，笑得有些牵强。
宋惜颜笑着回应，将苹果揣在怀中。
‘叮’手机传来简讯声。
她拿起来一看，屏幕上‘傅西凛’三个字微微有些晃眼。
第十章 新娘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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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婚礼，你一定要来。”
短信上的每个字她都认识，拼凑在一起却是她读不懂的内容。
没多久，又来了一条陌生短消息。
“明天是我和他的婚礼彩排，或许你应该来参加，看看我和他有多幸福。”
宋惜颜看着短信，眼圈不可抑制地泛红。
他的幸福，早已与她无关……
病房内，宋惜颜一夜无眠。
第二天清晨，舒淮晨带着早餐前来。
“淮晨，明天他的婚礼彩排，我想去。”宋惜颜说出了自己思考一夜的想法。
舒淮晨一听，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姐，你非要去吗。”
“最后一次了。”宋惜颜轻声道。
婚礼她可能等不到了，但明天的彩排她至少可以参与。
典雅娜国际酒店。
大厅金碧辉煌，花团簇拥，歌声悠扬。
华丽的水晶灯光照射在会场，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