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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烁的目光盯着刘云离开的方向，她转头，淡淡悠悠开口问刘秀，“你看上她了？”
刘秀正在喝茶，一口茶水包在口中，被这突然一问险些呛到。
他放了茶杯，盯着刘云的身影，诚然承认，“她是我的合伙人。”
栗烁只信自己一眼洞见到的，她刚来坐下时就说，“苏经理很漂亮。”
那时，她直直看着刘云，直到确认刘云听懂了。

于是，她犀利反问，“合伙人，你是指哪种？”

不及刘秀反应，她继续说，“婚姻合伙人还是事业合伙人？”
一针见血点出刘秀心事。
他笑容里有些苦涩，垂眸想了好一会儿，才说，“我现在还没资格让她喜欢上我。”
栗烁沉默着，目光扫过刘云的空位，转而对刘秀说，“她喜欢你，只是还在动摇。”
栗烁非常肯定。
她从来没有看错过一个人，尤其是女人。
她曲起手指，敲了敲桌子，似乎要扯回刘秀跑远的思绪，“当一个女人动摇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你有 80%的机会。”
栗烁看着刘秀，目光凌然，“刘秀，你懂我的意思吗？”

第99章 他要走多远，我便能陪他多远
上线事宜紧迫，栗烁带的团队已经通宵了 3 个月了。
如果今天不是赴刘秀约，栗烁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来赴约。
毕竟这次跟奈飞合作的 S 级动漫，以最与众不同的方式讲述《山海经》的故事，事关重大。
这个项目从筹备到制作，再到上线，栗烁的团队征战了五年。
这五年她沉住气，向全世界低迷的文娱市场投了一颗“原子弹”。
最后的冲刺阶段，她一分一秒，都不能错过。
刘秀和刘云将栗烁送出门，在昏黄的路灯下，两个人站在冷风里，目送她离开。
直到她的车开的很远很远时，他们才收回视线。
刘云能感觉到自己内心沸腾的声音，那种声音就像血液里住满了风，带来一阵又一阵呼啸。
一种野心的呼啸。
北京冬夜的风，冷冽刺骨，刮过人脸上，带着丝丝的疼。
今天气温骤降的可怕，昨天还是零下几度，今天断崖式降到了零下十几度。
刘秀微微一瞥，看到刘云瑟缩着身体，在寒风里站的笔直。
不大一会儿，刘秀叫的专车到了，他拉开后排座车门，看着刘云坐了上去。
刘秀手撑在车顶上，弯身下来，对她说，“外面冷，你在车上等我一下，我有点东西要买。”
他的声音温和好听，融在硬冷的冬夜里，像一团微火，点燃了刘云。
“好。”刘云心里在想着什么，点了点头。
刘秀温柔一笑，轻轻关上车门。
他转去司机座位旁边，跟司机说了几句话，司机打开双闪，等在原地。
刘秀从司机座位朝刘云投去一眼，见她歪着头，目光往车窗外望去，似乎是在思考。
他没再打扰她，记下车牌，匆忙朝购物中心走去。
先前刘云从卫生间回来时，神色不适。
一行人起身离开时候，刘秀看见她穿上白色大衣后，整个人变得颤颤巍巍的，时而不时有意走在他和栗姐身后。
她神色慌慌张张，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尴尬。
刘秀大概猜到了缘由。
他快步穿过购物中心的小广场，她不方便再走动，他现在去买她需要的用品。
商场已过了下班时间，店铺大多已经关门，个别店正在做一天的盘点。
刘秀不死心，看了商场的指引牌，去了屈臣氏，等他到的时候，店门已经关了。
他赶紧跑出来，站在门口看向四周。
购物中心很大，附近根本没什么小店。
寂静的冬夜里，刘秀视线往远处的一栋栋，犹如魔法盒子的住宅楼望去。
距离将近几百米，他顺着万家灯火的光芒，几乎是跑起来，往住宅楼跑。
人行天桥有段距离，刘秀不放心的回头朝远处看去。
那辆出租车还打着双闪停靠着，一点红光闪烁在萧瑟的街道上。
他身体感觉到了一种如至冰窖的冰寒凉，可是眼睛找到那道红灯时，心下却是盈实的温暖。
刘秀朝着天桥跑去，黑色的呢子大衣衣角卷起风，街道上没什么人，寂寥而空旷。
此时，刘云正在车上用手机搜索栗烁的百科，一条一条细看。
车上开着暖气，暖烘烘的，让人有点昏昏欲睡的沉醉。
司机师傅似乎为了打发枯燥的时间，特意开了车载音乐，音质出奇的好。
天籁般柔美的女声，犹如月光下，潺潺流动的清溪，那声音仿佛自带着极致的爱恨情仇。
“我曾经想过在寂寞的夜里，
你终于在意在我的房间里，
你闭上眼亲吻了我
不说一句紧紧抱我在你的怀里
……”
那歌声娓娓道来一段隐秘的故事，是王菲的《矜持》，刘云大学最爱的一首歌。
想起昨天夜里的起伏，刘云似乎第一次听懂了这首歌，第一次听懂了。
她放下手机，朝窗外看去。
车窗上结了雾气，她用两根手指抹出一小片清明来。
从透明的玻璃往外望出去，一眼看见刘秀臂弯里搭着黑色呢子外套，手上拎了装得鼓鼓囊囊的袋子，正朝着她疾步跑来。
他逆着寒风，跑过一盏又一盏路灯，微风浮荡起他额前的碎发，他身上落了霜白一样的清辉。
刘秀朝她跑来了，刘云的心轻轻痉挛了一下，忽然就变得潮湿起来。
刘云再伸手，手掌将车窗上的雾气推开，那小片清明变得大了，她看得也更清楚。
刘秀身形、气质自成一种凛冽，即使只是远远一道身影，刘云就能认出那是他。
前一个月，简源源在医院见过刘秀之后，无意中跟刘云感叹，“边总，真的很帅。不用看脸，也能感觉到他很帅。”
那时，刘云做完手术，康复得很好。
简源源终于放下心来，看似没个正形，其实是侧面提醒她，“我记得，你刚决定要去基德时，你说，大不了去把基德老板睡了。你那时，是不是就已经有了什么想法？”
刘云思绪飘忽，再看向刘秀，总觉得他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感，尤其是在这呵气成霜的寂静夜晚。
刘云看着他近到车子跟前，拉开车门。
门开的瞬间，一股寒风趁势涌进来，刘云被那冷意刺了一下。
但刘秀挺拔的身影压过来，将那股寒风挡在了身后。
刘云只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冷气，有一点微凉，带着雪松的味道。
“师傅，让您久等了。”
刘秀示意司机开车，他转向刘云，眼睛里折射着一种光，“忍一忍，到酒店就好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刘云转过头，看到刘秀一脸温柔，神色极为认真的朝她望过来。
她有些恍神，一下没反应过来，疑惑道，“刘秀？”
刘秀没说话，只是低下头，刘云顺着他的动作，往刘秀手上看去。
隔着袋子模糊瞧见几个字，她就懂了。
但是也不太明白，刘秀怎么买了这么大一袋？
“都是些什么？”刘云想了想，想问就干脆问了。
车上有司机在，刘秀答得隐晦，“能买到的，我都买了。”
刘秀第一次知道女性用品原来这么复杂，要分什么夜用、日用，还有什么护垫，加长版……
他被搅得实在头晕，又不想刘云等久，干脆全部拿上，还不忘请教店员，女生到底用哪个牌子最舒适？
请店员过来帮忙挑选品牌时，引来小区的几位客人朝他看过去。
刘秀倒是镇定自若，神色坦然，店员是个小女生，却惹了个大红脸。
刘云目光被那袋卫生巾，紧紧拽住，忽然沉默起来。
刘秀声音很柔很轻，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只用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待会回去酒店，你可以直接用，不用再到处找了。”
车里安静，两人对话悉数落入司机耳中。
车窗上的那团清明，已经重新结了雾气，只能模糊看见路灯投下的光晕。
刘云不知为何，想起了林乐辰。
他手机里有美柚 app，记录下她每个月的特殊日子。
她总是依赖着他，去提醒自己的姨妈时间。
这次，他可能忘了吧，她也就忘了……
可是现在，刘云豁然想明白了，她身体里燃烧的东西是什么？
是内心深处，她的深情开始动摇起来了。
车子走了将近有四十分钟，在深夜将近十二点到了酒店楼下。
刘秀和刘云并肩往酒店大厅走，刘云迎风走，微微一侧头，看到远处路灯下一道身影，快速消失在寒风里。
那身影又瘦又高，很像林乐辰，但刘云转念一想，林乐辰忙着考研，最近整个人变得格外成熟。
刘秀将刘云送回了酒店房间，一并将那袋卫生巾塞到刘云手里。
刘云回了房间，看到各种牌子、各种尺寸、各种厚度、日用夜用的卫生巾，心里的动荡犹如空山里回响的声音。
那袋子里还装了生姜红糖，一次性纸杯，还有一把小勺，三瓶矿泉水。
刘秀的体贴和不动声色的关怀，让刘云有种想哭的感觉，毫无缘由的想哭。
风刮了一夜，在窗外一直唔鸣，不肯停歇，似乎是有什么想要倾诉。
考虑到刘云可能身体不适，刘秀微信留言，嘱咐她好好休息。
而他借上午时间去会晤老友，具体是谁，刘秀没跟刘云细讲。
刘秀要去见的是同窗老友林希睿，如今已经是爆款漫画家。
听说刘秀来了北京，下午飞机回去重庆。
林希睿将上午排定的交稿和出版社的约会全部改期，一定要和刘秀见上一面。
今天，刘云其实并没什么不适。
她不知道有多少个生理期，都是在赶红眼航班、或者通宵加班、或者在项目现场的风吹雨淋里度过。
她早已习惯了，所以才大条的将生理日期不记在心上。
刘云顺从了刘秀的安排，自己呆在酒店继续追踪 Q 版熊猫最新交易情况和其他一些 IP 资料。
李盈诺丢失的那幅“源代码”熊猫，在 NFT 市场内外引起轩然大波。
潮热的话题度下，这只熊猫被不断转手，成交价从最初黑客脱手的 2000 万被一路炒高到冲破 4000 万大关。
不到两天，身价就已经翻了一番。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绝对的、无可抵挡的诱惑，何况是 NFT 投资者和玩家。
紧随其后，沈蔚创作的 Q 版熊猫，在市场上引发了另外一种争抢的爆火场面，其他 1000 只“复制熊猫”每一只价格都不低于 200 万。
市场狂热也好，冷淡也好，刘云都需要基础数据做评估支撑。
时间紧迫，她和远在重庆的团队召开视频会议。
除去高效分享评估思路之外，刘云要借助团队协助，快速获取这一千只熊猫在过去一个月的成交涨幅、持有数量、交易次数等等数据。
此外，她需要透彻研究 Q 版熊猫的粉丝群体基础（年龄、受众、城市等）、IP 市场生命周期、渗透率等等问题。
每一项指标都不可量化，需要花很多很多时间深入研究。
刘云着实有些头疼。
自她接下这桩评估案，胡家磊私下和基德无形资产评估部老大罗剑做了各种沟通。
好说歹说，想尽办法将罗剑网罗成了“兄弟伙”，两人甚至一起去会所洗脚放松。
一来二去，真成了兄弟。
关键时刻，一向不多言不多语的胡家磊及时发来微信：
“刘云，你放心，罗剑肯定全力配合，这一单我们和你一起努力。”
刘云心中很感动，她顺风顺水时，胡家磊沉默寡言，只默默将工作做到最好。
她遭遇各种风波时，胡家磊也总是冷静旁观，在情义和利益中找到最有利的平衡点。
但这一次，她承受前所未有的压力时，胡家磊第一个站出来，来帮她破局。
刘云正思考间，有微信进来。
她摸过手机，看到微信的刹那，心里闪过一种惊诧。
昨晚栗烁和刘云交换了联系方式，包括微信。
刘云并未放在心上，更未曾想过，栗烁会真的将她列为联系人并主动发信息联系。
以往职业生涯中，刘云见过太多所谓位高权重的人物，推杯换盏间，交换联系方式热情无比，却在酒局散去后，对交换的微信和电话置若罔闻。
栗烁微信简洁爽快，“方便见一面吗？”
紧跟的一条是，“我知道刘秀有约，你们下午回重庆。有些资料要给你，中午抽空半小时就好。”
刘云回复栗烁微信时，整个人都因为敬畏有些僵硬，“栗前辈，地点您定，我去见您。”
栗烁约在中午，地点是她公司旁边的东来顺火锅店里。
刘云提前半小时到了约定地点，她坐下只整理了一下衣装，栗烁走路带风，迎面朝她走来。
她今天换了身卡其色的呢料西装，是温柔中性的颜色，竟也被她穿得锋芒逼人。
刘云忙不迭起身迎接，栗烁却很随意。
她解了薄呢的西装外套，随手将挎包放在一边，招呼她坐下。
“点菜了吗？”栗烁问刘云。
“栗前辈，不知道您的忌口和偏好，所以我还是等您到了再点。”刘云将菜单推给栗烁。
刘云自诩是个有能力、有野心的女人，但在栗烁面前，刘云觉得，她渺小的可怕。
她像一座高峰，直耸入云，而刘云像峰脚下的一株小草，一辈子，都在仰望着顶峰之上的秘密。
刘云忍不住想她 63 岁，会是什么样？
栗烁不浪费时间做无谓客套，问了刘云喜欢吃的，爽利点好菜，转而谈正事。
她从挎包里取出装订整齐的一沓资料，放在刘云面前，“这个世界上，越无法量化的事情越难评估，但是，任何事情都有路径和方法。”
火锅冒出蒸腾白气，衬得栗烁的白发更为皎洁。
“国内近十年版权交易市场上，小说、漫画、严肃文学等等 IP 的成交价格，IP 的百度搜索指数中位数、IP 点击量、评分等等，我都整理在这里了。”
栗烁目光落在那沓厚厚的资料上面，眼睛里的光犹如星辰一般。
“这份资料是绝密资料，我不希望流传在市场里。”
刘云点头，神色跟着严肃起来，“栗前辈，这份资料只会在刘秀和我之间传阅。”
这份资料涉及的隐秘性，刘云自然也懂，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她懂，她自然也不想给栗前辈引来纷争。
她双手紧紧攥着这份绝密资料，心下沉甸甸的，她不了解刘秀和栗前辈之间的交集。
但是能让这样忙碌的人，抽时间连夜整理这些资料，栗前辈对刘秀应该是很上心的。
刘云很好奇他们之间的关系，但是他们不说，她也不想冒昧询问。
栗烁眼神明锐，似乎知道刘云心中所想。
她吃了几口蔬菜，缓缓说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小说、漫画和 Q 版熊猫都是泛文娱产品。你不仅可以参考价格，还可以从里面筛选案例，做深度研究，进行评估支撑。”
“其实所谓 IP，也分高低好坏，头部 IP 在市场上是绝对稀缺资源，要靠抢才能买到，价格自然飙涨。”
栗烁知道刘云一点即透，她将自己在行业内的见解，简洁分享给刘云。
“苏经理，你去分析一个 IP，数据是最直接、最客观，也最能让人信服，但是再大量的数据分析，都要记住一个核心要点，稀缺的才是 IP 链的顶端。”
“就像你昨天说的，物以稀为贵，这在任何行业都适用。”
刘云今天早上逐渐想明白了，在 IP 定性问题上，稀缺是先决条件。
越稀缺的资源才越有价值。
看着刘云认真翻阅那沓资料绿轴，栗烁锋锐的目光里带了一种打量。
她第一次见到刘秀身边出现了女性，昨天她是惊讶的。
但回过头来想，那孩子做事做人从来都是最公正客观的。
他要合伙人，就不会在乎对方的性别、背景、身份、名声，以前他是那样，现在他还是这样。
想起刘秀，栗烁嘴角牵起一缕笑意，试探性的朝刘云抛了一句话，“基德有胆识闯荡北京市场，选了这个评估案做切入口，你和刘秀好眼光。”
刘云看向栗前辈，想了想才说，“是边总有眼光，我只是跟着他往前走。”
“他往前走的路，不仅仅是一个北京，你能陪他走多远？”
刘云回答的直接，似乎都没有任何犹豫，“他要走多远，我便能陪他多远。”
栗烁笑了笑，隔着火锅升腾起的白雾，摇了摇头。
刘云的回答，太天真了。
两个人交谈完正事，栗烁和刘云边吃火锅边闲聊起重庆那边的一些趣事。
末了，栗烁话锋一转，问刘云，“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和刘秀什么关系？”

第100章  选择同频率的人往前走！
“是，栗前辈，我很好奇。”刘云的回答爽快又坦荡。
刘云并不想在栗烁面前有隐瞒，她想，栗前辈一定猜中了她的心事。
栗烁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锋锐的目光，淡淡望向窗外，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热潮。
时光好像在这一刻，被她一点点拨回到十三年前。
那时候的刘秀，二十来岁，远要比现在青涩，但身上那股沉着的劲儿和现在，一模一样。
一想起那个有着超脱年纪的成熟和一腔孤勇的刘秀，栗烁轻轻笑出了声音。
栗烁转回目光，望向刘云，“十三年前，就是在北京，那时候我的公司在五道口优盛大厦。”
“我下班都要在凌晨一两点了，每天一出公司大楼，一抬头，陪伴我的就是北京最繁闹的灯火和最黑暗的夜。”
刘云直直盯着栗烁看，见她一向透着威严的眼角眉梢之处，尽是细碎的温柔和平静。
这样状态的栗前辈，很迷人，倒有一种千帆过尽后的怡然。
“那天是 2009 年 12 月 14 号，那时候北京的冬天远要比现在冷，是一种透彻心骨的寒冷。”
“我当时带的团队在做一部宋代悬疑电视剧，这种正剧题材国内很少有，我们一群人天天熬着，想着这个冬天过去了，夏天上映时，一定会有最辉煌的时候。”
栗烁想起遥远的热血时光，视线落在火锅缓缓升腾起的白雾上面，她短暂停了一会儿，再说道，“那时候我们不是为了挣钱，一心一意想做最顶级的内容，一群人尽是穷开心。”
“12 月 14 号那天，凌晨都要三点了，我连轴转了三天，一出门，就看到站在纷飞大雪里的一道身影。”
“那天我真的很累，我看到那道影子快步朝我跑来，我没有太多心力和耐心，我整个人就像身体被掏空一样空荡荡，我真的不想再去和任何人说话，所以我也快步走，走到停车场，我取了车子就回家了。”
那时候的刘秀，刚上大二，读的是西南政法大学。
事情起源很简单，那就是刘秀最好的发小，从小就爱画漫画，起初只是自娱自乐，上了初中以后就开始背着老师、家长偷偷自己在本子上画漫画。
就是因为画漫画，他的成绩开始跌到班里倒数第一二。
老师叫家长，家长骂小孩，画什么破漫画，后来干脆转学了。
刘秀最后一次见他的发小就是在初二夏天，重庆的夏日，热辣辣的，烈日的炎热，成了那个夏天，最后的记忆。
刘秀拿到了那本漫画，那时候他小，不懂漫画，不懂动漫，不懂好看和不好看。
只有无穷无尽的作业要做……
刘云听着栗前辈微微低沉的声音，连带着神色都变得沉重起来，“后来那男生，天天晚上等在优盛大厦下，我一出门总能看到。”
“我现在想起来，2009 年，那么冷的冬天，那么热心投入的项目，这些都似乎没了记忆点，只有我推开玻璃门，一抬眼，就能看到不远处的男生，静静站在路灯下，朝我看。”
“大概是持续了半个月，我的项目顺利收尾，压力也小了，我人也轻松起来，我第一次走过去跟那男生说话。”
冬日的夜晚，冷而萧瑟，放眼望出去，北京整个都是一片灰蒙蒙的，仿佛一座冰冷的钢铁之城。
栗烁踩着高跟鞋，步子快而急，刘秀似乎听到了高跟鞋的声音，在一点点逼近他，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朝他走来的栗烁。
那个他打问过无数人，无数老师，无数可有可无的线索之后，才打问到的神话。
距离分别自己的发小，已经过了整整五年之久，刘秀再次得到发小的消息是他生病了。
那个年代，抑郁症不像现在这样被人关注，那个年代，生了这种病，好像都是自己的问题。
刘秀收到了发小的 QQ 留言，他说他很不开心，不想活下去了。
那后来刘秀一个人去陌生的北方城市，无数次看望发小，陪他说话，可是似乎就是不能点亮他。
刘秀想留住他，但是他根本找不到途径。
直到回校后，他拿出那本已经有纸张陈旧气息的漫画本，一点点去看那个奇幻世界的故事时，刘秀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震服。
上大学后，刘秀身上的桎梏被揭开，他和其他男生疯狂的去网吧，打游戏，看漫画，看动漫……那时候他的世界是五彩斑斓的，是有阳光和生命的。
正是看到那个故事，刘秀似乎找到了路径，去留住发小的世界。
他各种途径打问，最后终于找到了栗烁。
银白的路灯下，刘秀抬起头，眼睛以及眼睛里伸出来的目光都有一种潮湿的破碎感。
栗烁目光凛冽，站在刘秀面前，“你是有事找我吗？”
刘秀没说话，只是从怀里取出一个画本，递过来，“我叫刘秀，栗老师，这是一个很棒的故事，我想让你看看。”
栗烁那几年接触到的严肃文和帖子上火起来的小说，很多很多，因为自己是开发内容的，所以身边很多人都给她推各种故事。
她对这种安利，从来都是不上心，好不好，她得自己去看，看了之后，她自己有定夺。
但是那天，她看着刘秀执拗的眼神，轻声问，“你凭什么觉得它好？或者我换句话来问，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喜欢它？”
火锅煮的沸腾，刘云沉静在故事里。
她对刘秀的好奇，又被栗前辈的回忆，再一次拉到了一种看不见高度的制高点。
那个高点，似乎只要迈上去了，她这辈子都逃不开刘秀了。
栗烁不再说话，只有火锅煮的咕嘟嘟的声音，她隔着白雾望向刘云，第一次认真打量她。
她对于刘秀的情感，近乎亲人，一种超越于友谊之上的亲人，又低于血缘的羁绊。
“苏经理，你知道那时候二十来岁的刘秀，对我说了什么吗？”
刘云看向栗烁，目光里都带着一种痴迷，“边总的性格，我一向琢磨不来，但我能想到，哪怕他二十来岁，也有与同龄人与众不同的一面。”
她说话时，思绪飘的很远很远，似乎在幻想二十来岁青涩的刘秀该是什么样，“边总第一次冒昧打扰您，意识到您的界限感之后，他只在原地等您，等您来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