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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姝宁正要动手摘掉手套，可这时，赵盛景冷冷地声音响起。

“你不是一向不爱这种场合，你接着忙，云裳与我前去。”

宣姝宁动作一僵，便见云裳笑着起身走到赵盛景身边，扯着他的衣角：“我们扔下她真的没关系吗？”

宣姝宁心猛地一颤，赵盛景头也未抬：“无事。”

两人并肩离开。

宣姝宁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两人身影远去。

她攥紧手，忽然追上前喊住两人：“等一下。”

宣姝宁停在两人面前：“我想一起去。”

赵盛景看了眼宣姝宁，微眯凤眼，漠然转身：“那便走吧。”

不出一刻钟，三人便到酒楼。

一进门，陆百户便热情的迎了上来：“多谢指挥使大人大驾光临！”

看清是三人一同出现，脚步一顿，眼神闪过一抹怪异神色。

他很识相地没说什么，将三人安置在幽静的包厢。

待到陆百户出去，云裳问：“盛景，百户是很大的官吗？”

宣姝宁听到赵盛景温声回答：“百户已是正六品。”

又听云裳天真娇憨地赞叹：“那还是你的官最大，你真厉害！”

赵盛景无奈摇头。

两人对话自然，宣姝宁如同一个不识相的局外人一般。

她看着看着，嘴角蔓延苦涩。

这时，门被推开，店小二端着菜上来。

待他走近桌边，宣姝宁忽觉不对：“小心！”

气氛突变，刺客暴起，从托盘下拔出匕首就向赵盛景刺去！

宣姝宁伸手去挡，却瞥见赵盛景看也不看她，径直将云裳护在身后。

她一顿，锋利刀刃划破手臂。

宣姝宁蓦然痛醒，一掌将刺客击飞。

赵盛景也拔出绣春刀向着刺客而去，刺客不敌立即咬破口中毒包，顿时七窍流血，当场死亡。

其他锦衣卫这时冲了进来，赵盛景摆手让他们处理尸身。

接着看向两人，眉头微蹙：“可否受伤？”

宣姝宁将手藏在身后，并不想让他担忧。

正要说“没事”，云裳却带着哭腔打断她：“我的手好像受伤了，盛景，好疼……”

宣姝宁怔怔看着。

赵盛景已是上前扶住云裳：“我陪你去看大夫！”

宣姝宁看着两人离去，才将自己受伤的手拿出来，有一瞬间失神。

似乎从以前到现在，她受了伤……都是自己扛。

宣姝宁忍着疼，独自一人来到暗巷中一家写着‘天不欺’的医馆。

敲响门。

开门的男子一身月白色锦袍，容颜如玉，正是‘天不欺’医馆的大夫，洛泽。

医馆内。

洛泽帮宣姝宁包扎：“怎么又受伤了？”

“习惯了，只是小伤。”宣姝宁淡淡回。

洛泽眼中神色微沉：“又是为了他，值得吗？”

宣姝宁垂下眼睑挡住苦涩，声音缥缈：“他是唯一一个能让我解脱的人，不值得吗？”

夜幕降临。

宣姝宁回到府邸，大厅灯火通明，丫鬟婆子排列两旁。

她心中一沉。

赵老夫人厉声喝道：“跪下！”

宣姝宁语气冷淡：“我为何要跪？”

她这双腿，跪过父母，跪过天，跪过地，还从未跪过其他任何人。

“嫁为人妇，却早出晚归！”

“六年无子，还不自思己过！”

赵老夫人破口大骂：“枉我儿对你那么好，这么多年未曾纳妾，七出之条，你却已犯了两条！”

“若不是你这个狐媚子，云裳早成我赵家妇，为我儿开枝散叶。”

“识相点就自己滚！不要再祸害我儿！”

她锋利的言语，仿若一把把明晃晃的刀，直戳在宣姝宁心上。

只是她的心早已千疮百孔，一点点痛后，只剩下麻木。

这时，赵盛景回来了。

看到屋内的情况，微微蹙眉：“这是在做什么？”

赵老夫人指着宣姝宁就告状：“你看她胆大包天，竟敢顶撞婆母！”

赵盛景看了宣姝宁一眼，不耐开口：“母亲，别为难她了。”

宣姝宁浑身发僵，赵盛景那漠然一眼，好似让她的心被人攥住，闷得难受。

赵老夫人见赵盛景如此说，更是气急：“你还护着她？！她下午不知为何去了医馆，待了几个时辰，定是私会外男！”

宣姝宁皱眉看向赵老夫人：“你跟踪我。”

赵老夫人猝不及防对上她漆黑一片的眸子，竟生生退后一步。

赵盛景这才看向宣姝宁：“可有话说。”

宣姝宁听着他如同审问犯人的语气，深吸一口气：“我受伤了，去看伤而已。”

见事情似乎就要过去，赵老夫人气急败坏。

“你今天必须休了她！”

她跳脚指着宣姝宁道：“辰儿，你仔细看看你娶的这来历不明的女人！六年来样貌没有一丝变化，分明就是妖女啊！”

第四章

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寂静。

宣姝宁眉间一跳。

赵盛景眸间冷沉：“母亲，这都是无稽之谈罢了！”

赵老夫人却不依不饶：“那就让大师看看！”

宣姝宁看向赵盛景，眸子含着微光。

可赵盛景的回答，只有一个字：“可。”

这一瞬，心底无尽的悲哀和失落上涌。

她没有一句反抗，任人将自己带了下去。

赵老夫人得偿所愿，对赵盛景得意道：“我特意从皇觉观请来了徐道长，连太后娘娘都对他信服不已，今日定能鉴出妖孽原身！”

赵盛景面无表情，任谁都看不出他此刻在想什么。

……

宣姝宁被绑在了木板上，架在院子里。

所有的丫鬟仆人都在围观。

一盆黑狗血泼在宣姝宁身上，她闭上了眼。

接着，越来越多的东西往她身上泼，雄黄、朱砂……

一阵热，一阵冷，侵袭着她的身体。

渐渐的，宣姝宁心底最不堪的回忆一点点被勾起。

三百年前，她被自己一直守护的百姓们推出去祭天。

那天，那些冰冷的，害怕的眼神，就同今天一模一样。

宣姝宁睁开双眼，透过模糊的眼帘，看到赵盛景一如既往冰冷的眼眸，心底一阵刺痛。

原来她不是不会疼，而是没有疼到极致。

她轻笑一声：“道长，我是妖女吗？”

徐道长看她没有任何变化，也有些尴尬：“不是，快将她放下来。”

宣姝宁被放下来，她发间，脸上都沾满了黑和黄，辨不出本来的面目。

她就站在那里，和赵盛景四目相对。

眼底再没有一丝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