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与白（36）
红与白（36）
三十六、丧鼓唱词（2）
宜昌周边地区办丧事的时间大致相同，都是一到三天：当亡人被装殓入棺之后，丧家就在堂屋设灵堂以接待远亲近邻和亡人的生前好友的吊唁，到了晚上守灵之时，为了悼念亡人，打发夜晚的寂寞，打丧鼓是必不可少的程序；打丧鼓的规矩一般就是由一人执槌击鼓，一人高亢低回的唱丧鼓词，所有的人都聚精会神的聆听，以度过漫长的一夜。
在长阳、五峰一带的土家族则会跳丧舞：鼓点响起，二人或四人踏着鼓点相对而舞，边舞边唱；有时不等一场“撒尔嗬”跳完，其他的男人就争着上场替换。那种“撒尔嗬”锣鼓紧凑单调，歌词和汉族的差不多，跳丧舞的动作说是“多为模仿山中飞禽走兽和一些农作或打猎”，其实也很简单，就和巫师做法差不多，郭沫若就论证出“巫”既是“舞”。
笔者早年经常因为出差到过夷陵、兴山、长阳、枝江和远安的一些老少边穷地方，在那些深山老林、穷乡僻壤之中，因为交通不便、经济落后，缺医少药，文化落后，所以不仅看见过那些号称“悟天道，通天理，有无穷之力”的巫者，也看见过“解病痛，解迷惑，解灾劫，解一切痛苦。掌礼法，持传统，使人族绵延流传于九州”的巫者的做法，也曾经多次被那些山民在葬礼的守夜之时拉下场去跳“撒尔嗬”，或者唱丧鼓词。
打丧鼓打到夜晚二三更天的时候，守夜的人就要吃“宵夜（宜昌话里的夜宵）”打丧鼓的老师傅就会给亡人唱《奠酒歌》。亡人是男的唱《十杯酒》，唱词主要是：“一杯酒儿敬亡魂，接来四个老古人。彭祖活了寿八百，果老二万七千春。洞宾老祖三千二，太公牙掉又重生，四个古人灵前坐，陪着亡者到天明；二杯酒儿敬亡魂，又接四个小古人。甘罗十二为丞相，刘秀十二坐洛阳。周瑜九岁统雄兵。安安（宜昌历史上著名孝子，江南孝子岩就因其而起）七岁孝母亲。三杯酒儿敬亡魂，再接四个哭古人。梦娘（？）宜昌哭进京，孟姜女儿哭长城。晴雪啼哭来吊孝，董永契哭葬父亲。四杯酒儿敬亡魂，还接四个笑古人。呵呵大仙笑上天，佛爷一笑望西天。杨广击掌微微笑，十八罗汉笑观音……”
所有的唱词想象十分丰富。
如果亡人是女的就唱《十月怀胎》：“正月怀胎正月正，早插杨柳早发青。胎儿好比浮萍草，落在娘肚未扎根。二月怀胎是新春，头痛眼花脚抽筋。又想酸辣又想荤，吃进嘴里又恶心。三月怀胎三月三，娘背背笼（宜昌话背篓）上茶山。任何事情不想干，瞌睡掉在眼面前。四月怀胎四月忙，黄皮骨廋眼落膛。山珍海味都不香，一身发软懒洋洋。五月怀胎在娘身，早晚不敢出房门，呼吸出气口难吞，成天只想床上困。六月怀胎三伏天，上坡下坎小心点。堂前扫地身难转，弯腰驼背难上难。七月怀胎在娘身，裁衣做裤忙不停。冬天雪大又怕冷，夏天又怕惹湿疹。八月怀胎是中秋，孩儿肚里挂金钩。八折罗裙难遮丑，受尽煎熬盼出头。九月怀胎九月半，儿在肚里乱动弹。四处热闹去不成，唯恐孩儿路上产。十月怀胎要临盆，儿在肚内打翻身。儿奔生来娘奔死，千辛万苦儿降生……”
将女人怀孕之艰难诉说得淋漓尽致。
有一段用宜昌话演唱的坐丧鼓唱词很有趣，抄录其中一段给各位看官欣赏：“金鼓打得二三更，黄鹤楼中听鸡鸣。哑巴会说亲热话，聋子一听笑哈哈，和尚捉到（这里是平声）尼姑打，辫子揪掉一大把。癞子解交（宜昌话劝架）没得发（法），骂声和尚胆子大。尼姑胎都打掉哒，堕胎人命要抵杀。恶犬也怕猛虎抓，猛虎又怕猎户打。壮猪怕的是杀猪佬，树木怕的鲁班伐。鸟鹊怕的鹞鹰抓，蛟龙也怕穿山甲。蚂蝗怕的放牛娃……”
这样的绝妙唱词举不胜举、多如牛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