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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寓菊窘迫得几乎想找个缝钻进去，她脸涨的通红，大声喝道：“我说了，他不会给，你找他也没用！”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失去水的鱼，渐远的爱人，梦魇一样的亲人，就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罩在她头顶。
让她挣扎不得，也透不过气来。
唐红眉头一竖：“祝寓菊，你不要钱，我要！看看他身边的小妖精，难怪你什么都捞不着啊！”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用看着许战胜的眼神一下诡异起来，窃窃私语四起。
祝寓菊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看向许战胜，他身后的温雅就死死抓着他的手，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明明他是自己的男朋友，此刻却护着另一个女人。
真是荒唐好笑。
“叫保安来，把她们请出去！”唐红的话彻底激怒了许战胜。
保安一拥而上，将两人拉了出去。
那一天，是祝寓菊人生里最狼狈的一天。
被众目睽睽之下赶出医院，她不顾身后唐红的破口大骂，只当自己不认识这个人，打了车便离开。
又过了几天。
许战胜再没有回来，打电话也不接，一条信息也不肯回。
“叮咚——”
一声门铃，让祝寓菊一下回过神来。
只是打开门，却是她最不想见的人——舅妈唐红。
可奇怪的是，和那天在医院的嚣张跋扈相比，她现在一脸沧桑，好似短短几天便老了十岁。
祝寓菊神色冷淡：“有事？”
唐红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声音哽咽：“纪时啊，你表弟的报告出来了，是脑瘤啊……医生说开颅手术风险非常大，你帮帮我，求许战胜帮你表弟动手术吧……”

第九章 存在的意义

祝寓菊一下抽回手，下意识地辨别着她话的真假。
见祝寓菊不说话，唐红的眼泪掉得猝不及防，哭得狼狈可怜：“纪时，以前都是我对不住你，可你表弟是无辜的，求你帮帮他，我就你表弟这么一个儿子，我跪下来求你了！”

见唐红当真给她下跪，祝寓菊连忙伸手拉住。

她从来没有见过唐红这样哭过，她一向是个泼辣尖利的女人，现在竟然会为了儿子下跪求她！
“你别这样！”祝寓菊长长叹了一口气，“你先回去吧，我不知道行不行。”
她不是圣人，过去在唐红手里吃过多少苦，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她怨过，恨过。
也下定决心不再给钱，可事情到这个地步，她还能怎么办？
亲人终究是亲人，身上流着相似的血脉，是打断了骨头还要连着筋的。
翌日清早，祝寓菊就去医院找许战胜。
自从上次的事，再见面，她忽然不知怎么开口，只有无言的窘迫。
“有事？”许战胜翻着病理症断书，头都没有抬一下。
祝寓菊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阿泽，我舅妈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是我拖累了你。但是我表弟是真的病了，病的很严重，你能不能帮我表弟主刀一场手术？”
许战胜这才抬起头，一脸漠然地看着她：“帮你？凭什么？”
凭什么？凭这五年的感情？
可他现在的还对自己有感情吗？
祝寓菊死死咬着唇：“我求求你，要怎么样，你才能帮我这一次？”
她近乎卑微地在问他。
却只得到许战胜冷冷的勾唇：“怎么样都不能。”
医院走廊。
祝寓菊看着眼前瘦了一圈的舅妈唐红，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
她微微低下头：“表弟的事情，许战胜不愿意帮忙，但我朋友赵立帮忙找了其他医生……”
唐红猛地抬头看向她，一脸激愤：“你怎么这么没用，连这点事都指望不上，你给我滚！滚！”
“嘭——”话音刚落，病房的门就被人关上了。
祝寓菊看不见紧闭的房门里是什么样子，只听见女人压抑着的哭声。
她垂下眼帘，心情忽然压抑得无比沉重。
许战胜不帮她，没有一点余地可讲。
出了医院，大街上行人寥寥无几。
偶尔情侣成双成对地从眼前走过，街角的咖啡馆还是从前的模样。
许战胜从前就爱在上班休息的时间来这里跟她喝杯咖啡。
祝寓菊伸手刚搭上咖啡店的门把手，门忽然从里面开了。
她愣了一下，看见许战胜正要出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愣了一下，许战胜像是没有看到她一样，径直从里面出来。
祝寓菊不由攥拳，叫住了他：“阿泽！”
许战胜这才停住了脚步，一脸不耐烦：“还有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上前：“我想见一见温雅，把事情说清楚。”
许战胜脸色一沉：“你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吗？害了我哥还不够？要把温雅也逼死吗？”
祝寓菊心头一痛：“阿泽，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许战胜咬着牙，一字一句，无比清晰：“你，丧尽天良，卑劣恶毒，虚伪做作！”
一字一句，如刀如剑戳着祝寓菊的心口。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祝寓菊双唇发颤，哽咽开口：“是不是我当年也死了，你才会高兴？”
许战胜冷笑一声：“可惜你活着回来了，那我们就活着，互相折磨下去！”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祝寓菊猝然红了眼，滚烫的泪水在眼中打转。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一次次远去的背影，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累。
如果爱情只剩下相互折磨，还有存在的意义吗？
初冬的天，一日比一日寒冷，玻璃窗外已经结了一层霜花。
一场十几个小时的手术结束，手术室的灯才终于灭了。
看见许战胜推门出来，唐红立马迎上前，一脸急切：“周医生，手术怎么样了？我儿子他……他还好吗？”
许战胜淡淡看了唐红一眼：“手术很成功，度过危险期以后就会很快康复。”
唐红抓住许战胜的手，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眼中集聚了一层泪水，忽然哽咽着开口：“周医生，谢谢你，我当时在医院那样说你，你还肯给我儿子动手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纪时！”
许战胜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神色依旧冷清：“他是病人，我应该救。”
他顿了顿，又道：“这件事，不要告诉祝寓菊。”
他告诉自己，答应做这台手术只是出于医生的职责，跟那个女人半点关系都没有。
唐红擦了擦泪，激动地絮絮叨叨：“我以为纪时不会开口求你的，我以前对她那么坏，让她辍学打工，不给她饭吃，心情不好还会打骂她，我……我这么对不起她……”
“你说什么？”
许战胜微微皱起了眉，这些，他从来没有听祝寓菊说起过。

第十章 不回头

唐红红着眼：“纪时的舅舅只知道赌钱，家里的钱都让他偷光了，纪时是他的侄女，我也是太恨了！好在纪时是个善良孩子……”
回到办公室，许战胜心里一阵阵堵得慌。
他从来不知道，祝寓菊原来吃过那么多苦。
六岁，她还是个孩子，是怎么熬过这些年的风霜？
她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向自己诉过半点苦？
许战胜心烦意乱，他不自觉的打开上了锁的抽屉，从一对泥娃娃下面拿出一个相框。
快门将记忆定格在了他们初遇的那一年，上面的祝寓菊笑得灿烂无比，任谁也想不到这个女孩前十几年的人生有多少苦难。
可就算是这样，她那天还是来求他，让他救人。
这样的祝寓菊，真的会出卖他哥吗？
“咚咚咚——”门外有人敲门。
许战胜收回思绪：“请进。”
进来的是精神科的梁医生，他拿着一份精神检测报告上前，放到了许战胜跟前。
“你看看，这个温雅的检测报告出来了，你确定她真的有精神问题？”
……
已经开始下雪了，祝寓菊对着镜子戴好围巾。
看着镜子里那个人无神的双眼，她喃喃道：“祝寓菊，你不能这样下去了。”
你明明对着父母发过誓，要好好活下去，好好生活。
可你现在活得像个什么样子？
祝寓菊拍拍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弯起了嘴角。
从桌上拿出辞职信放进包里，去到客厅。
意外的是，许战胜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就坐在客厅，手里夹着的香烟快要燃到尽头。
听到动静，许战胜按灭了香烟，回头看她。
两人四目相对，祝寓菊诧异了一瞬。
犹豫半响，她上前倒了两杯水放在桌子上：“阿泽，我们谈谈吧。”
许战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语气却好了不少：“你想谈什么？”
空气寂静，桌上的水还在冒着热气，仿佛隔着窗能听见窗外下雪的声音。
祝寓菊说：“阿泽，我觉得我们都出了问题，为了救你，也为了救我，所以……我要离开你了。”
下雪的声音好像停止了。
许战胜心里一颤，表情凝滞了一秒：“你要分手？”
祝寓菊眼里带着忧伤：“是，我已经报名去山区支教，幼稚园的工作我也会辞掉。”
她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决。
许战胜的心不受控制的猝然一疼，他艰涩开口：“如果我没回来，你是不是要不辞而别？”
祝寓菊温柔的留恋的看着他，点了点头。
许战胜攥紧了手，久久开不了口。
祝寓菊看了看时间，站起来：“我先有事去幼稚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