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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愧？
钟叔看着眼前人的样子，可真的是看不出有半分愧疚。
相反，他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状况？
这想法刚上来钟叔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他们少爷心地善良，怎么可能会是这样的人？
而且说到底，这次也的确是西染做错了。
就在那时，许嘉信的声音突然传来，“钟叔，我家里书房中有份文件很重要，不如您跑一趟去帮我取一下吧？”
钟叔连忙应了一声，“是，我这就过去，那这边……”
“我来看着就好。”
“是。”
钟叔再没有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许嘉信依旧站在那里不急不忙的抽着烟，一直到钟叔的身影步入电梯后，他才慢慢将烟头掐灭，走入病房。
西染一直低着头坐在那里。
——黑色的皮鞋很快出现在她的眼前。
但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动。
许嘉信轻笑的声音很快传来，“闹成这样，你可满意？”
西染的肩膀微微一抖，却依旧没有回答。
许嘉信又笑了一声后，直接抬手，将她的下巴扣住，强迫她抬起头来！
“说话。”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少爷您才对。”
面对许嘉信那仿佛要滴出水的脸色，西染只轻声问道，“这个结果，您可还满意？”
“孙柔，你现在是在质问我？”许嘉信的手指慢慢收紧了，手背的青筋一条条暴起，孙柔的脸色也逐渐变的苍白。
但她没有求饶，他也权当没有看见，只说道，“你做对了什么？向戚瑶出卖我的消息，擅自收下别人的礼物，昨天彻夜不归，又和萧与卿厮混在一起，孙柔，你自己说，这些事，你都做对了什么？”
他的声音越发阴沉，牙齿也一点点咬了起来，“孙柔，你做这些，想过后果吗？”
“你会害死你母亲的。”
西染的脸色原本是平静的。
在听见他这句话时，她的表情终于变了，眼睛也猛地看向他！
“还有萧与卿，你以为他能护着你？”
话说着，许嘉信轻笑了一声，“萧家的确不错，只可惜萧与卿是个废柴，他现在有的一切都是他爸给他的，你信不信，我明天就能让他消失在姜城？”
“你要做什么？这一切都跟他没关系！”
西染的声音都在颤抖，许嘉信笑，“你很紧张？所以，你之前都是在骗我的，对吗？”
西染没再回答。
许嘉信的眸色一沉，手指也扣得更紧了几分，“说话。”
“他是我朋友。”西染说道。
“朋友？”
嘴角的笑容一点点的消失，“孙柔，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让你离他远一些？”
“昨晚，是他送我去的医院。”西染看着他，说道，“他还说，他相信我不会偷东西。”
“他甚至都不知道事情如何，只坚定相信我，我不会是一个小偷！但少爷您呢？您只会逼着我给人道歉！”
她的眼泪掉了下来。
砸在了许嘉信的手背上。
那捏着她下巴的手到底是松开了一些。
许嘉信慢慢的抿起了嘴唇，垂下眼睛。
她的眼睫毛在不断的颤抖，额头上的伤口早已裂开，纱布上的血迹甚至都已经干涸，湿漉漉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通红的一片。
他哑着声音，“你不道歉，是想被拖到院子里打吗？”
“所以，您是为了我好？我还应该感谢您么？”西染笑了一声，“让我像条狗一样的跪在地上认错，让我咬着牙把委屈往自己的肚子里咽，您这样，就是为了我好？”
话说完，她也将他的手直接扬开！
“我不要！也无福消受！”

“啪”的一声。

许嘉信低头看了看自己被推开的手，没再动。
西染狠狠的擦了一下眼睛，“明明那个时候，只要您说一句相信我就好了的，可连这两个字您都吝啬！因为你们只想牺牲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平息这件事。”
“而我，就是那个牺牲品！”
她想要控制眼泪的，但那个时候，泪水却跟疯了一样的往下掉。
最后，她也放弃了，只扬起下巴看着眼前的人。
他的眉头一点点的皱了起来，仿佛在听见她的话后，他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
——哦，原来孙柔这个牺牲品，也会难过委屈的啊。
他可能还很惊讶吧？
毕竟之前的她，过得多麻木顺从？
但下一刻，他突然又笑了起来，“所以呢？你现在是想跟我说什么？因为不被信任，因为昨天没有为了你去戳穿戚瑶的谎言，你觉得委屈？”
“孙柔，你是不是忘了，没有陆家的话，你和你妈现在连命都没有。”
他的话让西染脸上的表情全部消失。
眼泪也凝固在了原地。
“让你认错，让你道歉，你觉得委屈，没有尊严是吗？”
许嘉信的手又轻轻的覆在了她的脸上，将上面的泪水一点点的抹去，又厌恶的甩开。
最后，他的手重重的压在了她的肩膀上，“你要不要回到过去去问问你的大哥，是尊严重要，还是命重要？”
“我想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正确的答案。”
话说完，他也将手松开，脸上的表情又变得冷漠且无情，“孙柔，是我对你太好了，以至于你都忘了当初你妈是怎么求着陆家收留你们两个的，那个时候你怎么不跟我说，你觉得委屈，觉得没有尊严？”
西染的看着他的脸，喉咙间再说不出一句话。
——他的话，她听懂了。
不需要她以为，也上升不到牺牲品这几个字。
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一只趴在他脚边苟且偷生的畜生。
许嘉信也没再说什么，丢下这几句话后，他便抬脚离开了病房。
西染刚才还挺直的背脊就那样一寸寸的软了下去，她紧紧的闭上眼睛，眼泪再一次汹涌而出！
静谧的病房中很快响起了那低沉的，咽呜的声音。
犹如一曲悲伤的乐章，独自奏响，无人倾听。
……
林君醒来时已经是当天晚上。
在看见床边双眼通红的西染时，她只抿了一下嘴唇，然后，转开了眼睛。
西染深吸口气，“你要吃点什么吗？”
林君没有说话。
“我买了粥，你吃……”
“不需要。”她的声音嘶哑，双眼红的就好像要滴出血来般。
钟叔看着都忍不住红了眼眶，最后，他也只摇摇头，转身往宅子里面走。
陆太太其实就坐在客厅。
手边的茶已经续了好几次了，手上的杂志也翻了好几本。
“太太，西染还在院子里跪着呢。”钟叔低声说道，“外面冰天雪地的，要是真的有什么事……”
陆太太冷笑了一声，“她自己要跪着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太太，您也是看着西染长大的，从前您也很疼爱她，如今……”
“我之前就是对她母女俩太好了！”陆太太咬着牙说道，“这才养出了一只白眼狼！今天她会跟戚瑶出卖许嘉信的事情，日后就会将我们陆家的事情全部抖出去！我不将她撕烂已经算好的了！”
眼看着陆太太的怒火越发大了，钟叔也不敢再劝，只能默默地站在旁边。
陆太太也没有了心思，直接将手上的杂志丢开，“通知其他人下班吧，我要休息了。”
话说完，她直接往楼上走。
但下一刻，她不知道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她的琴还在这边吧？”
……
前方人影晃动。
西染原本都已经快闭上的眼睛很快又睁开了，抬头。
陆太太正披着皮草外套站在院子的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想我原谅你是吧？”
西染不断的点头，“太太，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她全身都快被冻僵了，声音也在不断的打着颤。
陆太太轻笑了一声后，说道，“想要我原谅你也不是不可以，你不是会拉琴吗？来，拉吧，等我听的满意了，自然就同意让你妈回来。”
她的话音落下，佣人也将西染的琴拿了过来，还给她带了一把椅子。
西染却愣愣的没动。
现在她的手指连动一下都难，怎么拉琴？
“怎么？不愿意？那就算了。”
陆太太冷笑了一声后，直接转身！
“我拉！”西染想也不想的说道，一边撑着站了起来，“我拉，太太……想要听什么？”
院子里的灯光昏暗。
陆太太就端坐在台阶的丝绒椅上，手上捧着杯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