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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她认识了陈轩，他们一起长大，念同一所学校，后来……更是成为男女朋友。
二十几年里，陈轩早已融入她的生活，跟她的生命一起刻入骨髓。
她没办法想象，没有他该怎么办。
雨停了，窗外余晖透过百褶窗洒在办公桌上。
卫昭瑶从成堆的文件里抬起头，看了一眼手表。
想到顾永柔，她草草收拾了一下往医院去，还绕路去取了特地订的养胃粥。
打开病房的时候，卫昭瑶不由愣了一下。
她没有想到陈轩会在这里。
看到她，病床上的顾永柔脸色便沉了下来。
“哥，今天蒋璐姐姐怎么没来看我呀？她上次来，给我带的那家的粥特别好喝！”
顾永柔说着，故意看了一眼卫昭瑶手里提着的东西。
听到蒋璐的名字，卫昭瑶心里一沉，她没有说话，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
顾永柔又一脸不悦：“东西放那么远我怎么吃，还不给我拿过来！”
卫昭瑶看了眼一言不发的陈轩，把东西放到顾永柔跟前，语气还算温和：“那就趁热多吃点。”
陈轩这才抬头，看向她：“你出来，我有事跟你说。”
走廊上，陈轩眉头紧皱看着她：“杜禹泽的案子你交给别人，你不要插手，也不要往下查了。”
卫昭瑶愣了一下：“这个案子已经十拿九稳，马上就要开庭了，我不能放。”
陈轩眼神一下冰冷，语气不容置疑：“这不是在跟你商量，说了不许碰就不许碰！”
如此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不就是吃定了她会为他妥协吗？
带苦的酸涩涌上心头，卫昭瑶只问他：“为什么？”
陈轩语气淡淡的：“宋家的事情你不要牵扯得太深，对你没有好处！”
是因为宋家？还是因为蒋璐是宋家的养女！
卫昭瑶心口猝然一痛，对上他那双黑沉无波的眼眸：“是对我没有好处，还是你想袒护谁？”

第三章 分手吧

走廊上的气氛骤然紧绷。
陈轩周身散发着一股冷意，不知是否被戳中心思，冷声呵斥她：“不可理喻！”
卫昭瑶不想跟陈轩起争执，实际上，她连跟他争执的勇气都没有。
“这个案子我会交给靠谱的人。”她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又说，“结果还会是一样的。”
明明是要放弃了，还偏偏多此一举的加上那一句。
他说的对，她的确是不可理喻。
陈轩脸色稍缓，根本没在意她的后一句。
他的视线停留在她头顶乌黑的发旋，忽然问她：“这么多年没有输过一场官司，你会怕输吗？”
卫昭瑶突然感觉有些奇怪，他从来不会问她这些事情的。
“什么意思？”
陈轩避开她的眼神，眼里闪过一丝复杂：“没什么。”
……
窗外又开始下雨了，卫昭瑶坐在办公椅上，思绪有些混乱。
她跟杜禹泽说过了换律师的事，他叹息着答应了，也没问是因为什么理由
但卫昭瑶心里清楚，杜禹泽是个明白人，他什么都知道。
只是杜禹泽沉默了一会儿后，却语气严肃和她说：“我说，咱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也不是要挑拨你跟陈轩的关系，只是你得查一下你名下那家公司，最近好像有些不对劲。”
卫昭瑶的手指不自觉敲着椅子扶手，挂了电话以后，越想杜禹泽的话她越觉得不对。
上次她给陈轩送去的合同，其实她是看了一眼的，是一份购置楼盘的确认书。
卫昭瑶知道这些年公司经营不错，但是公司这么快就要扩充吗？急功冒进不是陈轩的风格。
她收了东西，提前走人，径直去了陈轩的公司。

前台没再拦她，可公司的人今天却少了很多，卫昭瑶有些奇怪，径直往陈轩的办公室去。

走到门口，她抬手刚要敲门，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娇嗔。
她的手就这样僵在了空中，隔着一扇门都能听见那声音传来。
卫昭瑶浑身止不住在颤抖。
那声音像把钝刀子，用力地剜向她的心口，鲜血淋漓，痛不能言。
她没有勇气打开门，只能转身落荒而逃。
车子疾驰在大街上，卫昭瑶踩着油门只想逃离，似乎离那个地顾越远就越能逃开那些伤害。
突然，前顾拐角处猝不及防出现一辆逆行的车，她一惊，慌忙踩了刹车。
“嘭——”
车子还是撞了上去。
耳边鸣笛声，吵闹声，在卫昭瑶脑海中混乱成一片。
温热的液体顺着额头流了下来，而后，陷入一片黑暗。
……
再次醒来，鼻腔里充斥着医院熟悉的消毒水味道。
卫昭瑶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一双大手从身后扶起她。
“谢……”她转头看见陈轩俊美淡然的脸，另一个谢字卡在干涩的喉咙里。
“醒了就没事了，再观察一晚看看有没有脑震荡。”一旁的小护士说完这句就忙去了。
房门被她轻轻带上，病房里突然陷入一片沉寂。
卫昭瑶看着窗外，沙沙的雨声让她几乎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陈轩在她病床前坐下，视线落在她头上包好的白纱，又把烟收了回去。
“医生说伤不重，车子也已经叫了保险，让人拖走了。”
卫昭瑶垂着眼没说话，胸口憋着一口气让她开不了口。
陈轩见她半点不上心的样子，语气便瞬间沉了下来：“车开这么快，是嫌你的命太大了吗！”
卫昭瑶猛地抬眼，对上他的眼睛。
那双熟悉的眸子里找不出一点真正的担忧。
其实，她应该习惯的，他就是这样的人。
可心里还是会痛。
十几年，耗尽了一个女人一生最好的时光，她全部灌注到他身上，却得不到一丝回应。
卫昭瑶心头颤抖，最终也只叹息一声，声音闷闷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陈轩这才满意，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淡漠。
“助理说，你今天去公司了？”他像是在提起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雨声好像更大了，笼罩了卫昭瑶的整个世界。
她听见自己回了一声：“嗯。”
“你都知道了？”陈轩的语气听起来很坦然。
坦然得像一把刀猛然扎进她的心肺。
被撞伤的头好像后知后觉的疼了起来，卫昭瑶攥紧了手，忍着疼问了一句：“为什么？”
陈轩陷入了沉默，他看向窗户上不断滑落的雨滴，眼中好似有挣扎，又像什么都没有。
良久，他才低沉着开口：“分手吧。”

第四章 出事了！

窗外好像响起了一阵闷雷。
雨势骤然变大，雨点打在窗子上噼里啪啦的响，沉闷而又热闹。
卫昭瑶看着眼前的陈轩，忽然想起来，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她妈意外过世，她整个人浑浑噩噩，葬礼都是陈轩帮她办的。
其实那时候的陈轩是对她最好的，在他创业最开始，她的工作也很艰难。
两人最穷的时候，一起连着啃了两个月的白馒头，吃到后来看见馒头都想吐。
可是卫昭瑶永远记得，那一年她过生日，陈轩用身上仅剩的几块钱买了把面，亲手给她做了碗长寿面。
她不知道那时候陈轩是不是爱她的，但，最艰难的日子，是他们彼此扶持着一路走过来才有了今天。
陈轩从来没有说过喜欢她，他们走到一起，到后来像模像样地谈起恋爱，都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他们认识二十几年，在一起相互陪伴的日子比彼此至亲的人还要长久。
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陈轩会这样抛下她。
卫昭瑶不自觉收紧五指，指节攥得泛白，眼眶通红：“我不会分手！”
陈轩却从西装口袋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她跟前。
“卫昭瑶，当初你给了我二十万，现在这里有两千万，百倍奉还，够了吗？”
百倍奉还，够了吗？
看着那张银行卡，卫昭瑶眼里忽然聚集了水气。
她透过雾气看着陈轩漠然而不耐的脸，心底是几欲喷薄的痛苦和绝望。
她抖着声音问：“陈轩，你真的没有心吗？”
闻言，陈轩一下皱起眉头，脸上多了一丝冷意：“要么要钱，要么一无所有，你自己选！”
说完，他把银行卡扔在桌上，转身离开。
他固然是欠了她卫昭瑶的，可以说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陈轩。
但是他也很清醒，他不想用自己的一生，甚至前途去补偿这个女人！
“嘭——”门被他狠狠带上，一阵冷风扑了进来。
卫昭瑶拿起桌上的银行卡，踉跄着追了出去，可陈轩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
她一时恍然，漫无目的的到处走，不知不觉地到了顾永柔的病房前。
她怔怔站在门口，听见里面有人在说话。
“还是蒋璐姐姐好，大顾又漂亮，不像那个卫昭瑶，小家子气。”顾永柔的声音尖利又谄媚。
蒋璐声音带笑：“你这样说，要是她听到可是会伤心的。”
顾永柔哼了一声：“那又怎样，我只想蒋璐姐姐你当我嫂子。”
像被人彻头泼了一盆凉水，卫昭瑶感觉自己浑身凉透。
从前，她觉得顾永柔只是性格乖张，可原来，她跟陈轩一样，薄情冷肺。
她忙着工作还每天细心竭力地照顾她，却是这样的结果。
卫昭瑶默然转身离开。
孤零零坐在病房外的走廊边，面前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能为她停留，
痛苦，孤独像潮水一般席卷，将她包围。
那银行卡在在她手里被捏得变形，又被丢进垃圾桶。
病房里。
蒋璐已经有些不耐陪陈轩的蠢妹妹了，这时，她的电话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她急忙说：“永柔，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从病房出来后，她才接通电话。
那边传来她养父身边助理的声音：“小姐，我们查到大小姐的下落了。”
大小姐——是养父宋振庭那个被前妻带走的亲生女儿！
她陡然脸色大变：“是谁？”
“是“红刊”的金牌律师卫昭瑶。”
蒋璐攥住了手机，心里一阵慌乱。
要是卫昭瑶这个亲生女儿回来了，哪里还有她这个养女的位置，到时候，宋家的财产岂不是都会被夺走了！
她脸色一沉，声音带狠：“给你五百万，这件事，不许告诉我爸！”
……
下了好几天的雨终于停了下来，天空难得有一点晴朗的兆头。
卫昭瑶独自一人准备出院。
这几天，陈轩再没来看过她，甚至连一声问候也没有。
二十多年，她在陈轩心里似乎轻若尘埃。
“嗡——”
正这时，手机震动起来。
她刚接通电话，就听见杜禹泽急切的声音：“一宁，你名下那公司出事了，员工都被辞退，现在已经人去楼空了！”
卫昭瑶一下愣在了原地，脑子一瞬间空白：“什么意思？”
杜禹泽又道：“公司税务出了问题，陈轩早就把财产转移了，你是公司法人，出了事，你是要坐牢的！”

第五章 由不得你

“啪——”
手机掉在地上，屏幕被摔碎。
卫昭瑶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整个人已经懵了。
陈轩瞒着她把财产转移了，出了事，她是要坐牢的。
可那家公司只是名义上是她的，一直都是陈轩在打理，现在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也什么都没有跟她说。
他就打算把她一直蒙在鼓里，然后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让她背这口黑锅吗？
卫昭瑶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晃，她颤抖着捡起手机给陈轩打电话。
可是，陈轩的手机已经关机，她根本打不通。
她什么也顾不得，拿着手机便跑了出去。
宋家书房。
窗子半开着，风轻轻吹动着窗帘。
宋振庭手里拿着一张相框，小心擦拭着张全家福。
里面正是一家三口，照片上的小女孩正是小时候的卫昭瑶。
蒋璐看着这一幕，眼神闪过一丝阴沉。
从她知道卫昭瑶就是宋振庭的亲生女儿后，心里就又惧又恨。
死老头，有她这个女儿还不够，居然一直没放弃找亲生的。
蒋璐端着杯热水上前，脸上立时换上一副笑脸：“爸，您别着急，一定能找到姐姐的，前阵子宋助理不是说已经查到点东西了吗？”
宋振庭抚着照片一阵伤感：“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心心，爸老了，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找到她，好好补偿她。”
蒋璐眼神一暗，嘴角却勾出一个别有深意的弧度：“爸，你别担心，会找到的。不过，我这里有件事，爸，你可要为我做主！”
“什么事？”
蒋璐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道：“爸，我和伯沉两情相悦，但是有个女人仗着以前对伯沉的一点恩情死活纠缠着他不放。”
“而且，现在她那公司税务出了问题，现在就想拉着我和伯沉给她背黑锅。”
宋振庭脸色一变，狠狠拍了拍桌子，厉声道：“还有这种事！璐璐，你放心，你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
天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卫昭瑶先去了“宁沉”公司，果真人走茶凉，短短几天，便什么都没了。
她又一身疲惫回丽嘉到家，还在院子门口，便听见屋子里隐隐传来的钢琴声。
是陈轩，他平时喜怒不形于色，总是会回家后宣泄在钢琴上。
卫昭瑶走进家门，在激荡琴声中打开琴房的门。
琴声戛然而止。
卫昭瑶一步步走上前，整个屋子静的只能见她的脚步声，她停在陈轩身后。
陈轩却没有转头看她。
“公司的事情，你还想瞒我多久？”她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有些打颤。
陈轩背影一僵，只看着眼前的黑白琴键，脸上的表情却平静到可怕。
他用很平常的语气陈述道：“公司税务被查了，不转移资产就是死路一条，我不能这样功亏一篑。”
就因为不能功亏一篑，所以就要让她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去坐牢吗？！
卫昭瑶脸色发白，心里冷得像结了冰，要将她的心脏生生冻裂！
丢车保帅，她明白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可这么多年的付出和情感，到头来陈轩对她除了抛弃就是利用，连一点不忍心和仁慈都没有吗？
她眼睛突然就湿了，一股心酸和委屈顶得她的心脏都揪到了一起。
她开口，声音哽咽得不像话：“陈轩，二十多年了……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你怎么能忍心这么对我？”
“咚——！”陈轩五指敲在琴键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知道，他知道她为他吃了很多苦，他也知道这么做对不起她……
但是……他真是反感极了她一遍遍的提起那苍白潦倒的过往。
陈轩眼中无声翻涌着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琴键被他按到底，然后，松开。
他终于转过身，正视着她的眼睛，缓缓开口：“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

第六章 物是人非

屋里一下没了声音，琴房雪白的灯光将卫昭瑶的脸称得毫无血色。
她仰头，生生将眼泪逼回去，深吸了一口气：“谁做的孽谁来背。我没输过，也绝不服输！”
陈轩一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能看到卫昭瑶眼里的执拗和倔强。
说到底，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了，彼此都相互了解，她的性子是劝不动的。
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陈轩最后只说了一句：“随你。”
“哐——”门被人关上，不一会儿就传来汽车扬长而去的声音。
卫昭瑶一下无力地瘫坐在地，却忽然笑了，可笑着，却又不自觉湿了眼眶。
二十几年，她就算是捂了一座冰山，也该化了一角。
而他陈轩的心，大概真的是铁打的，没有一丝情感。
太阳初升，“红刊”律师事务所。
卫昭瑶一身黑色西服，苍白的脸上是不服输和倔强。
她彻夜查了一下“宁沉”公司的财务报表。
从三年前开始，公司的税务就是蒋璐在管，没有内部资料，卫昭瑶就去找所有公开的。
细细核对之下，还真从中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可越查，卫昭瑶越是心凉。
从一年前开始，蒋璐就开始有大笔资金流转痕迹，账目报表一路猛升。
这么大的动静，连她都看出来了，陈轩不可能不知道。
由不得他？
咀嚼着他昨晚的这句话，卫昭瑶的心里一股粘稠的腥甜上下翻涌。
哪里有什么由不得他，从一开始，他就是要把她往绝路上推的！
她合上资料，无力地靠坐在椅子上，眼泪控制不住的又涌上眼眶。
“咚咚咚——”
助理在门口敲了敲门：“贺律师，老板找您。”
“好，我马上去。”卫昭瑶深吸一口气，收拾好情绪。
办公室。
看着眼前的信封，卫昭瑶心里陡然衍生出一种不好的依誮预感。
“一宁，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不辞退你，我这律所就开不下去了。”老板一脸为难。
卫昭瑶后脊背有些发凉，好像感受到背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她。
老板看她脸色不好，叹了一口气：“一宁，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现在不仅是我们，只怕整个江城的人都不敢用你了！”
整个江城……
会是陈轩吗？
卫昭瑶没有怪老板，世事如此罢了。
离开律所，卫昭瑶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一样往水里沉，沉得她喘不过气。
她拖着疲惫的脚步往家走，刚到家门口，却正看见几个法院的人来贴封条。
她心下一惊：“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法院的人看了她一眼：“卫昭瑶女士吧？我们之前已经寄过通知单了，您名下的公司已经破产，现在资不抵债，所以您名下的银行卡以及所有不动产都会被冻结。”
她从没收到过通知单！
卫昭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能拿到寄给她的信，完全阻隔她信息的，除了陈轩，还能是谁？
她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压抑着汹涌的情绪，却又沉默着转身离开。
转了不知多久，卫昭瑶回到了白云巷。
这条她跟陈轩一起长大的老巷子。
长长的陈年老巷落满了银杏叶，好像跟她搬离这里的时没有什么太大变化。
卫昭瑶爬上四楼，却发现，连这座母亲临了时给她留下的房子也被贴上了封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