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沫然抬起眼睛时，正好和里面的人对上。
黑色的西服挺括整齐，里面是浅色的衬衣，头发剪短了，比起从前，五官越发凌厉，那双深邃的眼眸尤为明显。
在和沫然眼睛对上的那瞬间，眼底里的慵懒和不耐烦在顷刻间消失不见，唇线绷紧，甚至连额角的青筋都在那一秒钟暴起！
“顾总？”
他身侧的人也感觉到了他气场的变化，有些奇怪的发问。
顾衍没有回答，只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看。
周霖语原本是想要跟他打招呼的，但他很快发现——顾衍的目光看的并不是自己。
顺着他的目光，确定自己没有弄错后，周霖语看向沫然，“你们认识？”
沫然早就将目光转开了，听见周霖语这句话后才再次抬起头，看了看顾衍后，笑，“认识，顾总嘛，谁不认识。”
周霖语总觉得她话里有话。
但到底还是将手伸了过去，“顾总，好巧。”
也是在这一刻，顾衍才发现了周霖语那牵着乔沫然的手。
牙齿顿时咬的更紧了，靠近一些甚至还能听见从那里发出的声音。
——咯吱，咯吱。
胸口的起伏也越发厉害了，但手却已经条件反射的伸了过去。
他伸出的是左手。
周霖语一顿后，倒也很快将握着沫然的手松开，和顾衍握了一下。
“顾总这是要走了吗？”周霖语笑着说道，“可惜我们晚来了一步，否则还能和顾总一起喝一杯。”
顾衍没有回答。
事实上，除了伸出的这只手，他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周霖语其他任何的反应。
眼睛只死死的盯着乔沫然看。
——不敢眨眼，甚至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他怕这是自己的一个梦。
在这两年的时间中，他也曾经做过无数个同样的梦，只是每一次还没等他开口跟她说什么，她就消失不见了，狠心到连到他的梦里，都不给他一个忏悔的机会。
“乔沫然。”
终于，他先开了口。
声音嘶哑的，又放得那么轻。
周霖语挑了一下眉头后，转过眼睛。
后者只淡淡一笑，然后伸手，如同所有官方的介绍寒暄一样回答，“您好顾总，幸会。”

第368章过得很好
白皙的手掌停留在半空，丝毫不见颤抖的。
她的唇角上扬，眼眸也被带动了一些弧度，犹如弯月。
或许只是几秒钟，但顾衍却觉得中间好像流淌过了无数的时光。
有她刚进入顾家的时候，有他们最开始的四年，有中间反复拉扯的一年，还有他将她囚禁在身边的最后一个月。
最后的画面是她站在大雨中，泪流满面地看着他，身下全部都是血。
她看着他的眼睛里，全是刻骨的恨意。
这两年的时间每一次想起都好像是淬了毒的细针往他的胸口上扎，一遍遍的。
而此时，她的眼底里是一片平静。
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一样。
终于，他也伸出手，握住她的。
这一次，是他的掌心渗出了冷汗，指尖冰凉。
而她则是游刃有余许多。
和他握了一下后她便直接将手抽出，又笑着挽住周霖语的手臂，“走吧，让你的朋友等太久不好。”
周霖语似乎回答了句什么，顾衍没有听清楚。
他只记得清楚，在他的话音落下后，她便从他身边直接走了过去。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他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因为用力，顾衍的手背上都直接暴起了一片青筋，胸口更是剧烈的上下起伏着。
周霖语有些诧异，正要说什么时，顾衍已经直接拽着乔沫然就走！
“沫然！”
周霖语立即要上前，但那个时候，顾衍身边的人已经直接将他拦下！
……
沫然倒也没有挣扎，任由顾衍拽着自己往前。
在一个无人的走廊后，他总算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转过头看她。
——像是确认她是不是真的还在身后一样。
沫然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三儿。”他开口。
久违的称谓，以及那嘶哑的声音让沫然微微一凛，但很快又笑，“顾总，您有事？”
“三儿。”
顾衍就好像听不见她的话一样，只重复着这两个字。
沫然脸上的笑容却是一点点消失了。
“你回来了。”他说道。
“顾总没话说的话，我就先走了。”
说话间，她已经准备将自己的手抽出，但顾衍很快又收紧了。
“你……”
“我过得很好。”沫然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现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需要每天被人关在屋子里，不需要为了生存去下跪去乞求，更不需要跟条狗一样被人丢在路边。”
说这话的时候，沫然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语气平静，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的人。
顾衍那攥紧的手却一点点松开。
沫然也毫不留恋的将自己的手抽出！
“虽然再见不是你我本愿，但我希望下次见的时候，我们就当个陌生人就好，不要再多看彼此一眼，因为多看你一秒钟……我都觉得恶心。”
丢下这句话后，沫然便直接往前面走。
那黑色的纱裙随着动作轻轻摇摆着，高跟鞋的声音清脆平稳，没有丝毫的停顿。
也没有回头。


第369章我记得
“你和顾衍认识？”
电梯中，周霖语看了看沫然后，到底还是问出口。
“认识。”她回答。
周霖语皱起眉头，“我说的不是字面的认识，你们之前……有过交集吗？”
沫然转头看了看他，“你在准备跟我订婚之前都没有对我做过调查么？”
“什么意思？”
“两年前，有一个关于顾衍的新闻，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周霖语没明白过来。
“顾家一个佣人的女儿，不知廉耻的爬上了顾衍的床，插足了顾衍的婚姻，甚至想用孩子逼婚，最后弄得身败名裂。”
沫然平静的将事情阐述出来，就好像是在说着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样。
周霖语的脸色却是变了又变。
在过了一会儿后，他才说道，“那个女人是……”
“对啊，是我。”沫然转过头朝他笑了笑，“怎么样？你现在后悔可还来得及。”
那时，电梯门也开了。
沫然并不着急走出去，只站在那里看着周霖语。
后者只皱紧了眉头，“那你们刚才……”
沫然勾了勾唇角不说话了。
周霖语也瞬间沉默下来。
沫然倒是很快明白，直接伸手按了返回大堂的楼层，又朝周霖语一笑，“你还是自己去吧，等考虑清楚了再给我打电话，订婚宴……随时可以取消。”
……
沫然刚回到酒店就接到了程放的电话。
“你和周霖语吵架了？”
“嗯？没有啊。”
沫然从助理手中接过房卡，一边开门一边回答。
“没有？那他父母为什么突然打电话跟我说要重新考虑你们两个的事？”
“哦，是因为我把我之前和顾衍的事告诉他了。”
沫然的话说完那边的人显然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沉着声音，“周霖语去查你了？”
“没有啊，我自己跟他说的。”
“你疯了？”
程放的语气还是平平，但沫然已经能想象到他在那边咬牙切齿的样子了。
她却只是笑，“怎么是疯了呢？我这是诚实，毕竟我们两个是要结婚的，这种事也不可能骗人家一辈子吧？”
“你不说没有人记得这件事。”
“我记得啊。”沫然笑。
程放顿时不说话了。
沫然走到阳台，单手从烟盒中抖了一支烟出来，低头咬住。
打火机蹭出火光，在夜色中尤为明亮。
沫然吐了个烟圈后，笑着说道，“说开了也好，该怎么选择是周霖语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他要是不接受呢？”
“那这婚事就只能这么算了。”
“乔沫然你是故意的吧？”程放冷着声音，“你到底是诚实还是根本不想结婚？”
沫然笑，“没有啊，我真的是觉得做人应该诚实来着。”
“随便你吧。”
话说完，程放已经直接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