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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宏达热络地攀谈着：“多亏了阿迟你出面替许氏担保贷款，有了这笔钱，再有你介绍的人，许氏就能渐渐走回正途了。”
池旭不置与否：“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爸以后好好管着许氏，要做什么决策，最好三思后行。”
“是，是，我知道，以后我会小心的，毕竟阿迟你也只会帮我这一次。”
池旭抿了一口茶。
许宏达殷切地看着他：“对了，阿迟你刚才说想找我聊陈年往事，是什么事啊？”
龙井茶色翠形美，香郁味醇，于清水间浮沉释出名扬天下数百年的底蕴，是好茶，可惜许家的佣人不会泡，浪费了，池旭只喝了一口便放下，复而抬眸：“当年清婉阿姨怀有鸢夕三个月后，才进许家的门，我想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故事。”
此言一出，许宏达的笑就僵在了脸上，他怎么都没想到过去这么多年竟然还会被旧事重提，猝不及防下露出了最真实的反应，想藏也晚了。
“能、能有什么故事？我们就是奉子成婚，也不稀奇啊。”
“要我问得更直白一点么？”池旭缓声说，“鸢夕的名字，是yuān，还是yuán？”
是yuān，还是yuán，这个字是名还是姓，背后代表着什么意义，二十五年来从未有人问起，他以为陈清婉死后这件事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没想到池旭今天竟然来问。
许宏达哆嗦着手端起茶，手抖得太厉害，茶水都溢出来，烫到他的皮肤，他又匆忙地放下，好不狼狈。
池旭看着他：“我想听的，是这个yuán的故事。”
……
李幼安发出消息半天，池旭都没有回复，她眉心轻轻一抽，又若无其事地接上自己刚才的话：“我们的池总啊，在商场上所向披靡，在这种小事上却这样疏忽，果然还是需要我时刻替他留意。”
她提起池旭就像开启了话匣子，哪怕鸢夕没有接话她也能滔滔不绝。
鸢夕哪会听不出她这句话是暗示池旭忘了的事情，她也帮他记着，连小时候发生的事情都知道，这种情分非旁人可以比较。
她就等于是旁人。
挑衅的意味太强，连发型师都感觉到了硝烟，默默退到一边。
但鸢夕此刻更加关注的点不是这些：“你提醒过池旭，他对花生过敏？”
李幼安以为她是说出了一件她知道而她不知道事情，语气不禁带上得色：“对啊，池旭小时候发作过，你不知道也正常。”
不是，重点不是这个，鸢夕凝眸：“池旭前段时间就过敏了，他没有告诉你吗？”
李幼安一愣：“他过敏了？什么时候？平安夜我给伯母打祝福电话，她也没跟我说这件事呀。”她狐疑，“你骗我的吧？”
鸢夕没那么闲，骗她这种事情。
从李幼安的话里可以判断出，她在平安夜之前就提醒过池旭，他会对花生过敏的这件事。
但鸢夕记得很清楚，池旭过敏是发生在圣诞节当天，也就是平安夜之后。
那天她请部门同事吃下午茶庆祝圣诞节，阿庭突然到来，她没办法，只能让池旭来接走孩子，池旭接走了孩子，又把她带去老宅，他就是在老宅吃饭的时候过敏的。
其实吃饭的时候她就闻出了饭菜里有花生油，因为花生油的味道比较重，但她不知道池旭对花生油过敏，所以就没在意。
池父池母姑且说是上了年纪味觉退化，没有发现那是花生油，那么池旭呢？他也没发现吗？
明知道自己对花生过敏，还是吃了，他图什么？
鸢夕想了好久才想起来，她和池旭之所以能和好，就是在他过敏之后，她被迫照顾他，搬回池公馆起才渐渐谈拢。
对……
就是这样。
蓦然间，一切明了。
整件事情，原来是这样的——
池旭想跟她和好，先是连续三天等在她酒店门口和高桥门口，等不到她态度软化，就开始第二招，出手帮她签下合同，见她还是不肯搬回池公馆，便用出第三招，在青城赛马场强迫她听他解释，她听了解释，开始动摇，他再用第四招苦肉计，既是让她心软，也是给她台阶。
那个男人，算计了自己，也算计了她。
鸢夕不是没有见识过池旭在商场上步步为营的手段，没想到原来在感情里也可以应用。
如果不是李幼安炫耀的时候说漏嘴，她真是被卖了都不知道。
鸢夕百感交集，一个男人为了跟自己和好，这么用心，可见是很把她放在心上，她应该暗喜吧，可她又实在不喜欢这种被算计的感觉。
李幼安等不到她说话，心思掂了掂，又是笑问：“许副部，你剪不剪短发？”
鸢夕心下不耐，又想起她这些天各种模仿她，听她问出这句话，忍不住嘲讽：“我剪你就剪？”
李幼安竟还承认：“毕竟剪短了，要很久才能留长，赶不上你怎么办？”
鸢夕故作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在学我。”
李幼安故作惊讶：“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
两人目光相对，笑靥里火花四溅。
鸢夕此刻的心情就好比一壶煮开了的水，不断沸腾着，她就是在故意模仿她，而且不以为耻，还真是……坦荡得叫人反感。
鸢夕收敛起多余的笑容，再去看她杂志上的那个发型，忽而一笑：“你选的这几个短发造型都很好看，只是同一种东西，在不同的人身上效果是不一样的，东施效颦都闹出了不少笑话。”
李幼安眯起眼睛。
鸢夕曼声说：“好在这里的发型师都是专业的，让他们根据你的脸型稍作修改吧，其实模仿得一模一样，没了自己的个性也是得不偿失，就像批量生产的低档玩具，廉价。”


第113章这场荒诞的婚姻
她竟敢说她廉价！
李幼安眸子迅速一冷，继而又一笑：“许副部听过VO和COCO的故事吗？”
鸢夕淡道：“略有耳闻。”
“COCO原本是美国有名的服装品牌，VO做出了COCO旗下几个最受欢迎的几个元素号称是‘致敬经典’，这种行为说好听点叫模仿，说难听点就是抄袭，但又如何？”
“VO在宣发方面做得比COCO好，加上物美价廉，极具优势，所以VO赚得盆满钵满，哪怕被COCO告了，也只是赔几个无关痛痒的小钱，最后VO节节攀升，而COCO因为连年的负增长，已经破产。”
“我说这个故事，不是支持VO，只是想传达给许副部一个道理——模仿不光彩，但只要我比你出彩我就赢了，赢了就好，我只是在取其精华去其，”李幼安故意停顿，达到着重强调的效果，“糟粕。”
她说她廉价，她说她糟粕，倒是不分上下。
鸢夕示意发型师动手吧，发型师才敢战战兢兢地上前来，摆弄她的头发。
她望向镜子里的李幼安，璨然一笑：“原来你是出于这样心思，所以从发型到衣服都来模仿我。”
李幼安低头莞尔，长发从肩头滑下，露出小巧圆润的耳垂，连耳环都和鸢夕的一样。
“我只是迎合池旭的爱好。”她是这样说的。
“就像池旭以前喜欢白清卿那样的，现在喜欢你这样的，都是一个口味的变化而已，但你也不是这个口味里的唯一选择，你可以被模仿，就代表你可以被取代。”
鸢夕哧声：“你说得我都有点可怜你了。”
“池旭的口味怎么变都变不到你身上，你还要拼命模仿别人，美其名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说白了，不就是像马戏团里刻意表现，求取别人给你眼神的小丑？算了吧，做自己好吗妹妹？”
变成另一个她，池旭就会喜欢她，这个想法真有够别致的。
李幼安还是那副笑脸迎人的样子：“现在坐在池太太位置上的人是你，你当然可以得意，但池旭要什么女人没有，他今天可以喜欢你，明天也可以喜欢别人，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占了池太太的位置，就能坐稳一辈子。”
鸢夕淡声回道：“以后的事情，现在讨论没有意义，有个法律术语叫‘假想防卫’，大意是设想有人要害你，所以你先把人杀了，这种提前预设结果的做法本来就是错的。”
李幼安接话速度很快：“没有逻辑的预设才是错，有逻辑的预设叫‘推理’。”
鸢夕勾起唇：“我洗耳恭听你如何在我和池旭夫妻关系和睦幸福的前提下，推理到我们将来会离婚。”
不过在她开口之前，鸢夕直接给她一句：“算了，你还是别费口舌了，毕竟你推理再多，也改变不了池旭选了我做池太太的事实，白清卿还给池旭生了儿子呢，她都挤不走我，你只凭一个青梅竹马的身份，就自认胜券在握？”
任凭她说再多的话，到头来不过是自以为，真正不可否认的事实是，池旭选择了她。
这一点，比什么都要掷地有声。

发型师咔嚓一刀剪去李幼安的长发，也仿佛是在她心上下了一刀，静默少顷，她方才接话。

“他在白清卿和你之间选择你，是因为你更合适做池公馆的女主人，你不过是占了青城陈家外孙女这个身份的红利。”
她到现在脸色都没有崩，鸢夕也是没想到。
看来这个李小姐，要比白小姐段位高一点。
鸢夕轻笑：“你看，你又陷入了自己的驳论。”
“你刚才说，池旭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既然要什么都有，那他的选择就不只我和白清卿，远的不说，就说晋城本地，跟他门当户对的千金不少，愿意给阿庭当后妈的也不少，他为什么非要我？还不是因为爱我？”
池旭爱她。
这句话鸢夕说完了，心头也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李幼安嘴唇一抿：“他亲口对你说了他爱你吗？”
“小孩子才会把爱放在嘴边，成年人都是用行动表达，”鸢夕将身体转向她，倾身贴近，低低道，“你哥哥在我耳边说对我有非分之想的时候，妹妹你还在到处打听我明天会穿什么衣服呢。”
赤-裸裸的嘲讽。李幼安一下抓紧椅子的扶手，回望的目光凝重而肃杀，像一根被拉得很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鸢夕给了她一个微笑。
“许副部自欺欺人的本事未免也太好了，我不信你看不出来，我和池旭之间的感情！”李幼安冷斥。
“‘之间’？不好意思，我真没有看出来。”鸢夕淡淡，“我只看到你在自导自演，又是穿得跟我差不多，又是想要住进池公馆，又是当着程董事长的面提什么差点娶你，池旭从来没有回应过你，哦，有，唯一的一句回应就是，‘李总监在开玩笑’。”
李幼安脸色已经开始崩盘。
鸢夕再换一副长辈的语气：“幼安啊，虽然你已经二十三岁，但心智不成熟，本质也是个小孩子，小孩子对大人有占有欲，受不了大人把视线转向别人，所以撒泼打滚意图重新吸引大人的注意，我理解的。”
到头来，她做的事，说的话，都被她当做小孩子的行为。
小孩子就是幼稚可笑的代名词。
她竟然这么看不上她。
李幼安的眸子一直盯着她，须臾，又是卷土重来，一字一顿道：“当初池旭会娶你，是因为你可以为阿庭捐献骨髓；当初你会嫁给池旭，是因为你需要池旭的庇护——看起来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但是，开始于互相利用的婚姻，你觉得能有什么好结局？”
这一句，才真正叫鸢夕沉下脸色。
与此同时，许家别墅。
许宏达抵抗不住池旭的高压，耷拉着脑袋，终于把那件陈年旧事说出。
佣人们都被屏退了，能听到这桩密辛的，只有客厅里的池旭和黎雪。
龙井茶烟雾散去，余温在冷却，故事也到了结尾，末了，许宏达说：“我知道就只有这些。”
池旭问：“陈家知道鸢夕的身世吗？”
“不知道，当年陈清婉就是不想让家里知道，才会嫁给我。”许宏达叹气。
“我听鸢夕说，清婉阿姨和家里对峙半年后才得以嫁给你？”
“假的，都是假的，我只是她的挡箭牌。”许宏达忍着回忆起旧事的烦躁，“那个男人一起缠着她，还把她抓走关了一段时间，她摆脱不掉他，所以才找了我假装成她爱的人，想让那个男人放过她，但是那个男人……太狠了！有一次差点要了我的命！”
“后来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那个男人突然消失了，陈清婉发现自己怀了孕，她想生下孩子，又不想败坏陈家的门风，只能将错就错嫁给我。”
这一切都在池旭的推测之中，现在不过是从许宏达口中得到确认，他最后一问：“这么多年，那边的人都没有来找过鸢夕？”
许宏达摇摇头：“没有，他们也不知道鸢夕的存在。”
“好。”池旭起身将走。
许宏达忙问：“你要把这件事告诉鸢夕吗？”
池旭侧眸：“这件事，不能有第四个人知道。”
他不会告诉鸢夕，他不准告诉鸢夕，许宏达咬了一下牙：“我知道了。”
黎雪跟着池旭出了许家，打开后座的车门，同时低声说：“听许家老佣人说，清婉夫人和许宏达婚后夫妻关系十分冷漠，一直是分房睡，直到那天许宏达应酬回来，有六七分醉意，闯入了清婉夫人的房间……之后，清婉夫人才有了身孕。”
外界传言陈清婉深爱许宏达，不顾家族反对一意孤行下嫁，夫妻恩爱至极，原来都只是“传言”，陈清婉的心里，怕是一直都没放下那个男人。
“那边未必不知道鸢夕的存在，”池旭坐进车里，淡淡地道，“只是连许宏达也不知道。”
黎雪本想问他怎么会这样认为，转念想到，他们之前查到的蛛丝马迹，背后确实有一股势力在干涉，或许就是yuán家人。
“yuán家最近要重新洗牌了，多盯着点。”池旭最后看一眼许家别墅，“回公馆。”
……
许家别墅那边风起刚停，而发型店这边云正翻涌。
瞧着鸢夕沉下来的脸色，李幼安也得意至极。
娶她不过是交易，选择她不过是她略胜一筹，她还真拿自己当回事？池旭爱她？也同样是她以为而已。
“小明拿钱买了东西，却告诉别人，是老板看他可爱免费送给他，你说小明是不是太虚荣了？”
这时候，旁边突兀地插入一句女人笑声，让战局里的鸢夕和李幼安都是一顿。
她们都差点忘了，这里是发型店，这一排除了她们两人，还有一个座位，那边的人方才被烫发器罩着，又一直没出声，她们才没有注意到。
现在一笑，她们就都看了过去。
“我只见过被人当做替身的，还没见过想把自己整成替身的，谢谢你让我长了好大一个见识。”女人转过头，看的是李幼安，勾起嘴角，笑意嘲弄。
“只是你想你就能做到？村口锁匠配钥匙您配吗？十元三把，您配几把？”
就是鸢夕都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她这是在骂人呢。
三个座位距离这么近，她毫无疑问是听到了她们所有对话。
李幼安慢了半拍才明白，脸色一青：“你是谁？”
鸢夕觉得这女人有点眼熟，仔细辨认……哦，是南音。
南音曼声说：“一个热衷给自以为是的小妹妹上课的好心阿姨。”
不知道是被南音给气着，还是跟鸢夕已经无话可说，李幼安竟连头发也不剪了，直接走到鸢夕面前。
“你自以为了解池旭，其实你看到的都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一面而已，真正的他，只有我知道，所以我已经看到你们这场荒诞的婚姻，惨淡收场的画面！”


第114章一定没有忘记吧
李幼安走后，她那句笃定万分的话，还在鸢夕耳边环绕。
南音收起了剑拔弩张，说：“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说话。”
鸢夕知道，笑了笑：“是我们不分场合了。”
“不过作为一个听众，我可以评价一下这位预备位小三。”南音又道。
预备位小三？好新奇的称呼，鸢夕莞尔：“好啊。”
“除了最后两句，她没有输出什有用的攻击，但底气挺足的，要么是对自己的认知不够准确，要么就是还有杀手锏没有使出来，我倾向后一种。”
英雄所见略同，鸢夕也是这么想的。
白清卿敢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凭的是她给池旭生了个孩子。
而李幼安，池旭甚至没有跟她有过太亲密的接触，她凭的什么在她面前耍存在感？不要脸吗？她看她可不像单纯的不要脸。
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还有话没说出来，并且她笃信，只要她说了，就能赢。
南音被烫头机器固定在座位上不太能大幅度动作，对鸢夕伸出手：“我叫南音。”
鸢夕和她握了一下：“白鸢夕。我知道你是南音。”
南音不意外：“你去看过我唱戏。我见到过你两次，上一次你帮我报警，把闹事的醉鬼拖走了。”
这倒是叫鸢夕讶然了：“你怎么知道是我？”
南音眨了下眼：“我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你让人打电话。”
所以今天出口相助，就算是还了她帮她的人情。
烫头和染发都需要比较长的时间，两人干脆就聊了起来，虽然才刚认识，但意外的性情相投，聊得很是愉快。
做完头发，她们还一起去吃了饭。
一顿饭下来，就算是真正的朋友了，有件事鸢夕不好瞒着她：“我跟顾久也认识，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也算是暗示，她知道她和顾久的关系。
南音手指间夹了一根烟，烟雾后的眼睛媚视烟行：“我知道，他跟我说过，不过比起他，我觉得我们更合得来。”
确实，鸢夕拿起酒杯，跟她干了一下。
女人的话题很多，什么都能聊，尤其是跟对胃口的人，更是可以聊得天马行空，两人都忘记了时间。
阿庭拽了拽鸢夕的袖子：“麻麻，回家。”
南音目光下垂，看她身旁的小不点：“这就是那个阿庭？”
“对。”
“挺可爱的。”
阿庭闹着要走，鸢夕只好跟南音分开，约了下次再见。
南音送他们上车后，还是返回餐厅，点了一碟甜品，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玻璃外的马路上。
大概是半小时后，一辆熟悉的轿车进了视野，很快，一个熟悉的男人也下了车，跟他一起下车的，还有一个年轻女人。
两人站在一起说了几句话，女人好像是在跟男人撒娇，小嘴嘟着，摇了摇他的手，男人的神情有些不耐。
南音兀自轻笑，饶有兴味地看着。
难得，她一个唱戏的，今天居然看了两场别人演的戏。
最后男人给了女人一张卡，女人就压着喜悦，故作不舍地走了。
男人转头，看到餐厅里的她，脸色如常，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径直朝她走来。
他走到她对面座位坐下，南音笑说：“顾三少，你说你这都第几次被我看见你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了？”
“有什么关系？你又不在意。”
南音不小心下手重了，小勺子将小蛋糕一分为二。
她轻声说：“是啊，我不在意。”
……
回家路上，鸢夕明显没什么活力，只是拿了根商场买的逗猫棒逗阿庭。
到了池公馆，保姆先下车，将阿庭接了出去。
鸢夕下来后，从保姆手里抱过阿庭，语气淡淡：“去管家那里结三个月工资就走吧。”
保姆毫无心理准备，愣了一下：“少夫人，这是为什么？我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太好了。鸢夕瞧了她一眼：“李幼安怎么每次都能知道我会穿戴什么出门，公馆里一定有为她通风报信的人，是你吧。”
“我、我……不是我啊，公馆那么多人，谁都有可能啊。”保姆还在嘴硬，可惜神情的惊慌泄露了她。
“确实是谁都有可能，但我今天的行程随心所欲，只在车上提过要去换个发型，唯二知道我会去那家店的是你和司机，司机是公馆用了十几年的老人，我相信他。”
无视保姆苍白的脸色，鸢夕抱着阿庭进了主屋，佣人立即上前接过孩子，池旭也从沙发里抬起头。
他温声道：“回来了？”
“嗯。”鸢夕直接坐下。
池旭看到佣人从拎进来大袋小袋的东西，一笑：“买了这么多？”
“还少去了商场，但太累了，不想逛了，就列了个清单，让司机把我们送回来后再去买。”鸢夕懒懒地回话，顺便拨了拨自己的头发，“我把头发染回黑色了。”
池旭颔首：“也好看。”
鸢夕勾着唇，忽的道：“我还遇到了幼安，她去剪短发。”
“她发了信息给我，我刚才看到，原来已经剪好了。”
岂止剪好了，还剪得特别“别致”呢，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找重新找家店修她的头发？鸢夕想起她顶着一头参差不齐的头发走人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她回头一定会跟你生气。”
池旭只是弯弯嘴角，并不在意的样子。
鸢夕向他展示了给阿庭买的衣服，特别是那套亲子装，他一一做了点评，到最后发现没有他的，才挑眉问：“我没有亲子装？”
“这么有损池总英明神武形象的东西，怎么好往你身上穿？”鸢夕说得煞有其事，“所以虽然有卖，我也知道你的尺码，但是我还是没有给你卖。”
“我看你是想气死我。”池旭说。
鸢夕哼哼两声，实际情况是没有池旭的尺码了，但是她留了地址，让他们到货了直接送过来。
可惜她现在心情不怎么好，所以不想跟池总说。
她坐了一会，就上楼更衣。
管家送上一杯茶，放在池旭手边的小几上，轻声道：“少夫人把小少爷的保姆辞退了。”
无缘无故，怎么会辞退保姆？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
池旭眸色浅浅，放下报纸：“把人带过来，我问问。”
“好的。”
……
鸢夕换了衣服，又去婴儿房喂阿庭吃东西，免得等到吃晚饭时太饿了，阿庭吃了饭，补充完能量，又开始爬上爬下。
鸢夕把人抓回来，按在床上，盖上被子：“我给你讲故事。”
阿庭想了想，觉得听故事也好：“嗯！”
鸢夕拿了本童话书，随便翻开一页，是《灰姑娘》，她便讲起了起来：“从前，有一个美丽的女孩叫辛德瑞拉，她的父亲娶了一位新的妻子，后妈带来了两个女儿，她们不喜欢辛德瑞拉……”
小孩子的精神来得快去得也快，听完故事他就开始犯困了，鸢夕轻轻拍他的后背，哄着他入睡，等他睡熟了，才离开房间。
她本是想下楼，经过大书房时，没有关紧的门里传出池旭一贯温淡的声音：“幼安，我不是没有看到。”
李幼安又来了？鸢夕嘲弄一笑，还真是执着，都追到家里来。
她懒得听他们说话，迈步要走，这时候李幼安却叫起来，像个摔了碗还闹脾气的小孩：“是！我是模仿了她，可我不是为了取代她，我说那些话都是故意气她的，我就是不想让她顺心顺意地当你的妻子！”
鸢夕一顿，回头看向那扇门。
一线门缝里，可以看到池旭坐在书桌后，依旧是淡漠从容，而李幼安站在书桌这边，双手紧握成拳，背脊也绷得紧紧的。
池旭淡淡地看着她，等她闹完了，才温声说：“你不小了。”
鸢夕说她是个孩子，不代表她就真的是个孩子——二十三岁的人了，怎么会是个孩子？
他没有生气，但那四个字堪称警告，要她不要再做这些无所谓的事情，小孩子闹脾气是可爱，大人屡教不听就是没有分寸。
李幼安现在的模样，确实委屈得像个孩子，颤抖着牙齿说：“她凭什么安安稳稳做你的妻子？生下阿庭的白清卿都不配，她怎么可以占着池太太的位置？那样的话，离开了的人算什么？”
门外的鸢夕听了她最后几个字，眸子倏地抬起。
离开的人？
谁？
不用她费心多想，李幼安下一句就给了这一切答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是谁都可以复制，穿衣风格，行事作风，都是可以学的，都没什么稀奇，只有我姐姐才是独一无二。”
原来她还有一个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