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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深跟着姜唯一上了楼，她却不再跟他说一句话，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进了厉国山办公室。
此刻，厉国山看她的眼神，终于跟以往截然不同，很冷，也很锐利。
“厉总，我来给你谈条件。”她连一句叔叔都不愿意再叫。
“还是你厉害，还是你有本事，千提防万提防你，还是被你钻了空子。”厉国山冷峻的盯着她。
姜唯一温和道：“我手上的这些文件，有厉氏曾经做过的假账，还有其他不入流的东西，当然这些也不是全部，还有您手上那份项目合同，合同的问题，想来您也看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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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唯一的话，让厉国山和厉深的脸色都变了。
厉深眼神复杂，他完全没有想过，姜唯一会在合同上动手脚，他回头看着她，咬牙切齿质问道：“合同？”
厉国山扫了他一眼，把合同丢了过去，厉深看了一眼，上面的数据全部被姜唯一改了。
厉深在看到那些文字的时候，原本的脸色彻底变成惨白。他死死的盯着姜唯一。
“厉总应该清楚，我要是把这些交给警方，会有什么后果。”姜唯一忽视厉深的视线，语气越发平和，“当然，我也没有把这些送出去的打算，就看厉总愿不愿意跟我谈了。”
厉国山眼神依旧带着几抹尖锐意味，看上去情绪并不平静，而反观姜唯一，一脸平静，脸色一如既往淡然。
相比之下，姜唯一显得更加冷静，对事情的结果更加有把握，那种沉稳劲，让厉国山不由得折服。
显然她规划了许久许久，也许不知道从多早之前，就开始做准备了。
“你今天胸有成竹的来，我又怎么能不跟你谈？”厉国山已经冷静下来几分，缓缓说道。
姜唯一道：“让厉深先出去吧。”
厉深这才回过神来，讽刺的笑了笑：“姜唯一，合同是什么意思？”
她不看他，也没有回答他，只盯着厉国山。
“姜唯一，你给我说话！你他妈就是这么对我的？”厉深双眼猩红道，“我那么信任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阿深，你出去。”厉国山道。
他站着没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伸手抓住姜唯一的手臂，厉深语含戾气，说：“姜唯一，你给我说话。”
这会儿他的手很用力，姜唯一的胳膊很疼，但是她依旧没有转头过去跟他对视。
“阿深，我叫你出去。”厉国山声音里也加了警告。
“我凭什么不能留在这儿？”厉深回怼道。
“你确定要留在这里？”姜唯一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这一句话，没有警告，没有凶狠，却让厉深整个人忍不住抖了抖，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她。
“好。”厉深最后还是转身走了。
他的这个“好”字，让姜唯一双手握了起来。
这大概是厉深这辈子，最后一次，听她的话了。以后……以后，恐怕是没有以后了。
“说吧，你想怎么样？”厉国山询问道。
“我希望您能把萧葛之前害死我父亲的证据给我。”姜唯一语气诚恳而温和，“我知道您有，萧葛这么些年来，对厉氏很好，也颇为忌惮，向来以礼相待，显然您手里有让他惧怕的证据。您把那些证据给我，我把手里的这些东西销毁。”
厉国山僵硬问道：“这些东西，你从哪儿来的？”
“厉深他是从来不防着我的，从他电脑里弄点东西，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另外，自然有别人助我。”
“姜横山？”厉国山立刻便猜出了她口中的人，“他怎么会帮你？他也是当年的参与者。”
姜唯一柔声说：“您还没有说，要不要换我手里的东西。不换，厉氏的危机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去，光是那一个合同做的手脚，厉氏就得赔一大笔，而厉深也得负责任进去，更别提其他东西。”
“你真以为，你对付得了萧葛？”厉国山冷道，“就算我把当年的证据给了你，你又怎么能成功送出去。”
“这些就不需要您操心了。”姜唯一说，“您只需要把东西给我。”
“给了你，你要是失败了，萧葛保不齐会觉得阿深跟你是一伙的，他到时候未必会放过阿深。”
“厉深跟我不是一伙的，外头人如今都知道，厉深中了我的美人计，等会儿出去，我会让他跟我彻底决裂。”姜唯一在提起厉深时，神情终于有了些许波动，但她很快恢复平静，道，“厉深会恨我，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帮手。”
“原来是你放出的你跟阿深私相授受的事。”厉国山蹙起眉，“你一早就准备好把他给摘出去了？”
所以她没有让厉深听过往这些事，厉深知道了父辈的事，也许会愧疚。而姜唯一想让厉深站在他的对立面。
“我恨你们，但是我爱厉深。”她温和的说，“但是我跟萧葛，你死我活之中，我未必是能活下来的那一个，我想要他好好活着。我利用了他的喜欢太多次了，也不配和他在一起。”
厉国山拧着眉，神情凝重，做不好定夺。
只是想起姜唯一和厉深这一段，不论是结婚，离婚，都显得太过巧合。
“结婚离婚，都是我设计的。”姜唯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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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厉国山的眼神当中，姜唯一凉薄的笑了一下，而后恭恭敬敬的说：“厉总已经怀疑这点了，不是吗？”
“早，还真是早，我们一家人，都被你耍得团团转。”厉国山按捺住暴跳如雷的情绪，勉强镇定道，“亏我们一家，都觉得对不住你。没想到全是你一手策划。”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在厉深带回温湉的四个月前，我曾经让你帮我创业，而那个时候，你拒绝了。当然，那不是你第一次拒绝我，但是是你把话，说的最绝的一次。那个时候，我在一家酒吧里，遇到了温湉，我看她对厉深如醉如痴，所以我帮了她一把，以一个陌生人的角度，告诉她，怎么追男人。”
姜唯一教给温湉的，其实是怎么追厉深。
即便她那会儿，不太确定，厉深是否还喜欢自己，可是厉深喜欢都套路，她却很清楚。

厉深果然对温湉有些上头，对她注意了一些。

“四个月之后，厉深果然带着温湉出现了，而温湉的出现，他对温湉的维护，对我的冷淡，让你们觉得愧疚我。孩子流了的消息，则是让厉深也开始愧疚。但是光愧疚有什么用呢，我没法得到你们厉家的任何秘密，所以我得嫁进厉家……”
姜唯一说起这个时，沉默了很久很久，不知道是不是不忍心，还是其他什么，但她到底是把所有的情绪都藏了起来，再次继续道：“姜横山当时利用网上的照片，想让我嫁给厉深，以此从厉家获取利益，而网上的图片，其实是我设计让温湉拍的。姜横山的举动，不过是为我，添了一把火，说来我该感激他。没有他这出搅和，把事情闹大，厉深当时的别扭，也未必肯那么急切娶我。”
厉深当时怕她被留言重击，所以他决定得很快。
几乎是立刻决定了娶她的事情。
那会儿的姜唯一不确定这一点，事实上，她百分百确定厉深还喜欢她，是碰到之前的护士，她说厉深在她跳楼之后，蹲在病房外面哭。
现在往回想，一切就都明朗了。
厉深在跳楼之后，决定跟她断绝关系。他想过要放弃她，可是他傻，不急教训，她一点点示好，他总是就开始飞蛾扑火。
厉国山道：“想来结婚也让你失望了，你什么也没有得到。”
“是啊，结婚后，哪怕我去公司，你也清清楚楚，并且从来没有说过，让我进厉氏，当然，离婚之后你也没有说过，你很小心，也很警惕，我钻不了一点空子。”
“我只好让你们，觉得更加对不起我。”姜唯一淡淡的笑着，“我告诉阿姨，家庭条件不好的女生，容易自卑没有底气，故意提醒厉深，我需要对付姜横山，所以他急切想要成长，为我出国。而我又故意在阿姨面前表现出跟厉深关系不好，误导她，厉深还喜欢温湉。阿姨被您保护得太好了，果然上当。她开始扶持温湉，帮助温远辉。后来，温远辉跟我姑姑的事情，我提出离婚。我这样一个温和的人，却提了离婚，果然让您更加觉得愧疚我，对不起我的人，从一开始的厉深，变成了厉深和阿姨。”
接下来的话，即便姜唯一不说，厉国山也猜到了个大概。
厉国山那时候，真的觉得对不起姜唯一。尤其是在她和厉深离婚的时候，她寻常对谁都客气有理，而那段时间，几乎不理会他太太。一个向来客礼数周全的孩子走到这一步，只让他觉得，她彻底寒了心。
所以离婚之后，她再次提起开公司时，面对她那副让人心疼的模样，他拒绝不了。
只是他依旧提防着她，允许她小打小闹，却不许她闹到厉氏头上。
厉国山是从来没有打算，真的给姜唯一比较核心的项目，而她显然察觉到了这一点，所以她找上了厉深。
厉深当然也不可能立刻就相信姜唯一，而她一边用那点旧情，让他舍不得对她心狠，一边又尽心尽力完成一些小项目，蚕食他的信任。
就连厉国山也从来没有料到过，他叮嘱了厉深那么多次，他还是不舍得让姜唯一为难。
“阿深这个人，从来不被骗的，他跟我一样，从来都很小心警惕。你大概不知道，要他全心全意相信一个人，那有多难。他对我和他母亲，未必都有那么信任。”厉国山心疼厉深，回想起他刚刚出去时候的模样，那种难以置信的眼神，让他心如刀绞。
姜唯一温和的说：“以后，他大概谁也不相信了。”
“你说是不是孽缘？我记得他高中那会儿，总是提起说，隔壁那个姐姐怎么样。我当时就警惕，没想到没过几年，他就非要跟你在一起。他妈怎么劝都没有，跟他妈打电话犟嘴，说跟你一起要饭都是幸福的。”
“后来你跳楼，他消失了几个月，回来说自己出去玩了。我怎么就忘了，他回来的第一句话，说的却是，你恢复没有。”厉国山痛心的说，“我一直以为他是客套，现在想来，回来的第一句话就关于你，怎么可能是客套。”
这一想，又有好多事情。
比如那会儿性格孤僻的厉深，为什么每天都要到公园散步，分明是因为那是姜唯一常去的地方，他希望偶遇。又比如，他为什么听不得姜唯一的名字，一听到的那种不耐烦，分明是担心她到底有没有恢复。再比如，姜唯一送他的东西还都在，他说懒得整理，分明是舍不得丢。
厉国山真的心疼到不行。
姜唯一没跟他见面的那一年里，怪不得他一直住在他们在一起时住的地方，从来不回家。想来他也是在等，等会不会有一天，她就回来了。
“他这段时候愿意无名无分的跟着你，你看他对谁这么卑微？他太喜欢你了。”厉国山目光微湿，叹口气道，“你对他这样，要他怎么办呢？”
姜唯一移开眼，半点厉深的事迹也不提，只道：“你先说说，你是给我当年的证据，还是想要厉深进去和厉氏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