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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祁翊反应过来自己出现幻觉、想要撤回消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看着屏幕上“消息无法撤回”的提醒，脸色有些垮。
紧接着乔予希的回复也来了：【？】
祁翊：【看错了】
乔予希：【虽然你不普通但也别太自信。】
祁翊：【早点休息】
乔予希看到这四个字之后躺在床上笑出了声，她都已经想到了祁翊面无表情故作冷静的样子了。
看得出来祁翊并不想和她深聊詹语白被警察带走这件事儿，乔予希把手机扔一旁不回了。
但她还是毫无睡意，盯着天花板开始筹谋下一步的动作。
祁翊想查詹语白和宿珉比她轻松太多了，假设她能和祁翊达成合作、里应外合，会好办许多。
但合作也代表着她得先和祁翊坦白一切，包括她一开始接近他的目的。
这不是乔予希计划之中的事情，她一时间想不好该怎么和祁翊开口，心烦意乱地翻了个身。
一晚上都在想这些事情，导致乔予希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无精打采的。
乔予希吃早饭的时候配了杯美式提神，喝到一半的时候，原野打来电话说他今天要跟徐斯衍一起去工厂，让她不用来上班了。
——
九点半左右，付晓芝在微信上找了乔予希。

付晓芝：【我今天什么时候去找你？你昨天没事吧？】

乔予希：【我在家，你随时来。】
方沁阳还上班，乔予希正好缺个人和她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付晓芝十点多就到了，乔予希带着她上了楼，去卧室坐下来。
付晓芝看到乔予希憔悴的脸色以后更担心了：“昨天晚上你干嘛去了啊？”
乔予希：“祁翊应该知道詹语白和宿珉用福利院孩子做实验的事儿了。”
她说得直接了当，先摆出了这个大前提，这个话题之前就跟付晓芝聊过，她不会陌生。
即便如此，付晓芝还是露出了惊愕的表情，她睁大眼睛半晌没接话，脑子快转不过来了。
“你的意思是……他做那些弱智的事情都是为了让詹语白上钩？”付晓芝思考了几分钟之后得出了这个结论，“不对啊，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的？”
乔予希：“这得问他了。”
“我的思路从一开始就错了。”乔予希说：“他踹掉我的时候，我第一时间想法是詹语白做了什么，根本没考虑到这一层。”
说难听点儿就是她低估了祁翊的智商和心眼。
付晓芝沉下来思考了半天：“那他把你踹了，是不想你掺和进这件事情里？”
没等乔予希回答，付晓芝又问：“他有没有可能已经知道你为什么接近他了？”
乔予希摇摇头，“我不确定。”
付晓芝：“他这么做就不怕詹语白怀疑吗？”
乔予希：“有祁夫人在。”
付晓芝：“如果真的是你猜的那样，那周四这个人也太恐怖了。”
乔予希沉默下来没接话。
过了几分钟，她和付晓芝说：“芝芝，你帮我个忙吧。”
——
詹语白从警局出来以后，祁翊让她在家休息几天。
詹语白摸不准祁翊的态度，又无法去试探他，唯独的办法就是抓住靳柔。
靳柔生性纯良又一直把她当成“救命恩人”，只要靳柔信她那么一切都好说。
詹语白一早就开车去了祁家，进门后却发现靳柔不在客厅，只有祁章回在看书。
“祁伯父。”詹语白礼貌问好。
祁章回：“找靳柔吗？”
詹语白：“祁翊给我放了假，回来陪陪伯母。”
祁章回：“嗯，警局的事情处理好了？”
詹语白：“……嗯，祁翊都处理好了。”
祁章回：“下次找人办事多留个心眼，幸好这次警察查得快、还了你清白，不是每次都有这么好的运气。”
祁章回很少跟詹语白说这么多话，詹语白猜想这次的事情应该是惹来他的不满了。
她马上低下头认错：“是，祁伯父教训的是，以后我一定注意。”
祁章回：“罢了，既然已经解决了就不提了，今后万事小心，你现在算是半个祁家人，谨言慎行为好。”
詹语白：“伯父教训得是。”
祁章回：“靳柔一早出去看中医了，你晚些时候来吧。”
詹语白：“好，那我先走了。”
詹语白出门以后，祁章回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詹语白的车子走远，才转身上楼。
主卧室内，靳柔正在沙发上坐着，满脸严肃，看不出平时的轻松和开心。
祁章回走到妻子身边坐下将她搂入怀中：“还在想那件事儿？”
靳柔靠在他身上，“你说她为什么这么做，明明以前挺善良的一个孩子。”
祁章回：“是你太善良了。”
靳柔：“可她给了我一颗肾是真，我以为……”
祁章回：“她给你一颗肾之后得到的回报更多，祁太太，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善良的。”
祁章回阅人无数，早已知道詹语白捐那颗肾的目的在哪里，但毕竟救了靳柔的命，不好多说。
在詹语白看来肾是可以用来交换的，一颗肾换祁翊妻子的位置和一世的荣华富贵，值得。
詹语白在詹家的位置那么尴尬，活在那种环境里造成利益至上的价值观也很正常。
祁章回虽然不喜欢，但没有因此觉得她是个恶毒的人，这次的事情也算给他提了醒。
想起之前和祁翊的谈话，祁章回提醒靳柔：“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和你认识的那个人，可能完全不一样。”
靳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祁章回：“你性子太单纯，告诉你，你可能就没办法和她相处了，会引起怀疑。”
靳柔：“……”
祁章回：“你我很久没出去度假了，想去哪里？”
靳柔立刻就懂了祁章回的意思：“我们走了，周四那边……”
“他都快三十的人了，不需要父母给他收拾烂摊子。”祁章回摸上靳柔的头发：“去迈阿密如何？”
——
晚上七点半，城郊。
祁翊下了车看着面前的别墅，眉头微微皱起。
来不及思考手机已经响了，屏幕上赫然是付晓芝的名字。
祁翊接起来，就听见付晓芝的催促：“你到了没，赶紧进来！”
祁翊：“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往防盗门那边走，走近才发现，大门竟然是开着的。
祁翊握住把手，推门而入。





第208章博弈（上）
进门的一瞬间，祁翊的视线定在对面僵住，下颚和嘴唇绷得死死的。
等他的人不是付晓芝，而是乔予希。
别墅的客厅有个吧台，旁边是酒柜，乔予希坐在吧台里面，手中端着一杯酒朝他看过来。
她的脸上挂着笑，像他们刚刚认识那天一样的笑。
虚伪又造作。
祁翊很不喜欢。
他站在原地不动，右眼皮却跳了一下，乔予希之前对他避之不及，突然通过付晓芝约他见面，实在是反常。
乔予希：“来了啊，过来坐吧。”
虽然是在邀请，但她的声音和态度都算不上热情。
祁翊关上门走到吧台前停下来。
乔予希抄起一个酒杯为他倒了半杯红酒，努了努嘴，“不坐吗？”
祁翊坐下来了，但没动那杯酒，他目光犀利地的看着她，周身一阵肃穆。
“你找我。”
乔予希：“嗯。”
她只回了一个字，但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的，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危险又诱惑。
祁翊：“什么事？”
乔予希没回答，端起自己那杯酒晃动了一下，“干一杯吗？”
祁翊没动：“如果不是有事，你不会主动找我。”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心中多了几分自嘲，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几分。
乔予希听到这句话之后更肯定自己之前的想法了，他的这句抱怨明显是双层意思。
乔予希：“嗯，是有事儿想问你。”
祁翊：“说。”
乔予希：“我住院的时候，你对我的态度一直很好，为什么突然就把我踹了？”
祁翊：“我回答过了。”
乔予希：“但我对你的答案不满意，因为根本说服不了我。”
祁翊：“我做事不需要理由。”
乔予希：“是不需要理由，还是因为理由不能让我知道？”
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
祁翊的眉头蓦地皱起来，心不断下沉，他清楚乔予希不可能平白无故问这种问题——她知道什么了？
四周陷入了沉默之中，本就安静的别墅里现在更是静得诡异。
所有风平浪静背后都是波涛汹涌。
最后是乔予希一声短促的笑打断了这份沉默：“编不出来了么，我的好哥哥。”
祁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样子仿佛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乔予希不得不感慨祁翊的演技，他经常说她演技好，其实跟他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铺垫够了，乔予希也不想再拐弯抹角，她在祁翊平静的目光里缓缓启唇。
“我一直好奇，像你这么傲的人，怎么会被绿成这样子了还无动于衷，不仅装作不知道和詹语白订婚了，还给她的情夫投资了一大笔钱。”
“你在甩我之前消失过几天，没有人知道你去了哪里，你去做什么了？”
祁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右眼皮疯狂跳着，心率不断提速。
乔予希歪过头看着他，“距离你甩掉我也就两个多月，你记得你踹掉我的那天说了什么话么？”
不需要祁翊回答，乔予希笑着继续输出：“你那天表现得那么厌恶我，好像这辈子都不想看见我了，然后前几天又喜欢我喜欢到愿意把装着你所有财产的卡都给我——”
祁翊疾言厉色打断她的话：“乔予希。”
乔予希：“我觉得你的演技比我好多了，祁翊。”
“你消失的那几天，是去查了詹语白和宿珉吧，你把我踹掉是因为你怀疑詹语白在利用慈善为由头把福利院的孩子弄过去给宿珉做活体实验。”她一鼓作气直接摊牌，“你想查清楚这件事情但是又不想我参与进来，因为那个时候詹语白已经对我动了杀心，你那么绝情地把我甩了再和詹语白订婚，一方面能获取她的信任方便调查，另外一方面也能暂时打消她弄死我的念头。”
乔予希每多说一句话，祁翊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一贯不显山露水的他，此时已经有些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眼底血丝遍布，肩膀僵硬至极。
乔予希：“你让她进万华，给宿珉实验室做投资，只是假借祁夫人的由头顺水推舟，放长线钓大鱼，我没说错吧。”
“这件事情有风险，一旦不顺利什么危险的情况都可能发生，你怕出事所以不想让我参与进来，但你没想到你踹掉我以后反而导致我和原野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近，看到我跟他发展飞快你急了，所以开始送礼物，又去医院和我说那种话。”
乔予希往祁翊面前凑近了几分，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你说的让我等你，是等你调查完这件事情。”
乔予希咄咄逼人的时候更像狐狸了，聪明狡猾，洞若观火。
祁翊生平第一次被一个人逼出了“无处遁形”的感觉。
他端起旁边的红酒杯一饮而尽，气息不稳：“你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是郑凛叙告诉她的。
祁翊之前跟郑凛叙通话谈合作调查的时候，两人唯一达成的共识就是瞒着乔予希，所以乔予希不可能知道他在查詹语白和宿珉这件事情。
乔予希勾起了嘴角，拿起红酒瓶又给他倒了半杯。
准备收手的时候，祁翊忽然按住她的手：“回答我的问题。”
乔予希没有挣扎，笑着说：“因为我有脑子呀。”
“你踹我踹得太突然了，当时你明明开始查詹语白了，忽然收手不说还要和她订婚，我以为她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感动了你呢。”
乔予希的这个说法更符合祁翊预设的发展。
他捏紧她的手：“继续。”
乔予希：“记得我那天给你发的微信么？”
她一提，祁翊立刻就想起来了。
这段时间她唯一一次主动找他，连着三条，至于内容——
祁翊醍醐灌顶，眼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你是来试探我的。”
他说的是肯定句。
乔予希通过祁翊的眼神和语气就知道他已经推理出来了：“对。”
“就算你真的很信任她，也不可能在涉嫌命案调查这种事情上做手脚，我不会天真到认为你是在保护未婚妻，你们的感情没到那个地步。”
说到现在，乔予希的情绪还是很稳定。
祁翊看着她冷静分析的样子，唇齿间挤出一句话：“这才是你原本的样子吧，以前在我面前的崩溃都是演出来的。”





第209章博弈（中）
乔予希冁然一笑，很坦然：“不全是。”
“我的确诊病历不是造假的，大概四年半五年以前，我患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躁郁症，血小板减少也的确是因为服用了卡马西平。”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得躁郁症吗？”
祁翊：“为什么。”
乔予希：“因为我哥，之前你查过他，就是合照上的那个人。”
提起祁烨桉以后，乔予希脸上的笑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浓到化不开的失落，连声音都放低了不少：“他去世之后我就患病了。”
祁翊看到她说到祁烨桉时的表情变化，心里很不舒服。
即便他已经知道乔予希对祁烨桉没有男女之情，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嫉妒心。
乔予希深深汲了一口气：“上次我和你说他在工厂遇到意外去世，是骗你的。”
祁翊一言不发，目光肃穆地盯着她，身上透着凌厉。
乔予希毫不畏惧跟他对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为什么接近你吗？”
祁翊：“你说你喜欢我。”
乔予希“噗嗤”一声笑了，“我骗你呢，你还真的信了啊。”
祁翊猛地抬起手来掐住她的下巴，冷冷地警告她：“不准笑。”
即便心里早就有了这个答案，但看到她这个嘲讽的笑他还是很不舒服，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她骗得团团转。
乔予希很听话地不笑了，但话没停：“你之前也问过我，以前认不认识詹语白。”
祁翊：“你说不认识。”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加大了力道，“也是骗我的。”
乔予希：“真聪明。”
祁翊咬着牙，额头的血管凸起来，狰狞无比。
乔予希：“但不能完全算骗，因为我以前的确没和她见过。”
“给你介绍一下我哥哥吧，也不对，我应该先做一下自我介绍。”乔予希冲祁翊象征性笑了一下，“你好，我叫祁流珠。”
祁翊没有理会。
乔予希：“我哥哥叫祁烨桉，他比我大三岁，五年前，我拿到了哥大的offer去纽約准备语言课，他来到了北城打工，交了一个女朋友。”
乔予希不疾不徐地给祁翊讲完了祁烨桉和女朋友的故事。
一个和他有相同背景的女人，一个在他口中像天使一样善良单纯的女人。
乔予希没说名字，但祁翊知道这个人就是詹语白。
她说的这些正好也破除了祁翊之前的一个猜测——他以为祁烨桉是被拐骗或者是被强行绑过去做手术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乔予希再度说话了。
“我哥哥是rh阴性B型血，这个血型你是不是很熟悉？”乔予希眼底染上了几分笑意：“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到事情的经过了吧。”
“詹语白利用我哥的感情骗走了他的一颗肾，做完手术以后把他丢在小诊所不闻不问，我爸妈找到他之后已经晚了。”乔予希掐住自己的大腿，想起过去的种种眼泪开始不受控制，“过了半年他就死了。”
“而詹语白用他的一颗肾换来了后半生的荣华富贵，她该死，死一万次都不够。”
不管过去多久，提起这件事情时，乔予希都没有办法做到冷静。
她现在失控的模样和之前冷静分析的模样对比鲜明惨烈。
祁翊看到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了眼角，而她还在努力往回憋。
一滴眼泪滴在他的掌心，祁翊俯首扫了一眼。
他很早之前就发现了，乔予希在他眼前情绪失控的几次都和詹语白有关，说准确点儿，都和祁烨桉有关。
祁翊松开乔予希的下巴，指腹擦过她的眼尾。
乔予希吸了一下鼻子：“我都说清楚了。”
祁翊：“你接近我是为了报仇。”
乔予希：“对，至少我不能让她真的嫁给你。”
祁翊：“如果她的结婚对象是别人呢？”
如果是别人，她是不是就要把当初用在他身上的手段换到别人身上，给别人下药献身，对别人甜言蜜语毫无尊严地“倒贴”。
乔予希没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祁翊绕过吧台走到里面转过她的身体：“如果詹语白找的是别人，你也要把对我的这一套用在那个人身上？”
“没有如果。”乔予希声音有点颤，“如果她找的是别人，我哥就不会死。”
逻辑很简单，当初詹语白找祁烨桉的时候就是看准了他的血型，和他谈恋爱也不过是博取信任的一种手段，一切都是为了把他的肾挖走。
而这一切的根源是因为詹语白看上了祁翊和祁家。
所以祁翊的这个假设根本不成立。
祁翊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逻辑，可他就是想要一个答案。
他按住乔予希的肩膀：“如果是别人你是不是也要跟他上床，乔予希，你敢说‘是’试试。”
乔予希：“我为什么不敢？”
她被祁翊反复的质问弄得不耐烦：“别说对方是你，就算对方是个糟老头子我也照样会这么做，只要能报复詹语白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舔着脸去哄你？”
祁翊的手死死地抓着她的肩膀，力道大到快要她的骨头都捏碎了，关节咯吱咯吱作响。
乔予希比他想得还要狠。
现在他的耳边不断萦绕着的只剩下她刚才的那几句话。
特别是最后那句——“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舔着脸去哄你？”
一个问题否认了他们两个人过去所有的交集和互动，即便他早就知道她是演戏，还是心有保留地认为她或许有一两分的真心。
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