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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停在进门处的小路上。
肖春林替她拉开车门。
阮旎坐进车子。
两天不见天日，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他们的车子开出去的时候，一辆车子疾驰而来，错身而过的时候，阮旎看到坐在车里的裴宗明，他眉头紧锁。
坐在他旁边的人是赵经理，正陪笑对他说着什么，只是裴宗明的脸色却一直没有缓解。
这次活动全是由阮旎来跟国宾对接的，裴明宗突然来找赵经理。
阮旎担心这是因为她的工作没做到位。
“裴部怎么会跟赵经理在一起？”
肖春林道：“大概是因为江医生的事。”
“江医生什么事？”
肖春林平静叙述：“活动那天，江医生跟杨护士喝多了酒，在停车场闹出了点笑话，是国宾的人先发现的，裴部过来，估计是来问问情况。”
他笑了笑:“大家都到了结婚年龄，男欢女爱情难自禁这也没什么，只是江医生比较倔，既不肯娶也不肯认。”
“杨护士是杨院长的外甥女，这事闹出来，估计江医生以后没法再待在三线的医院了。”
江祈怀能离开三线正中阮旎的下怀，只是她觉得这事似乎有点巧合。
转脸看向身旁的傅瑾年。
傅瑾年感觉到她的视线，轻抬了眼皮，将两束视线轻飘飘落在她脸上。
“有事？”
“没有。”
**
傅瑾年把阮旎送回家便回了厂里。

中午，阮旎吃过午饭，用楼下的电话给裴太太打了个电话，约好明天见面，然后她回到楼上，从相机里抠出胶卷送到附近的照相馆，让老板帮她洗出来。

“老板，我想加急。”
四十多岁的照相馆老板高兴地接了阮旎递过去的十元钞票，转身进了暗房，一个小时就把照片洗出来交给阮旎。
阮旎一张张翻看着相片。
照片的内容大多数是些随手拍的风景，里面还有原主家的筒子楼跟傅瑾年家的别墅。
阮旎又往后翻了翻，意外地看到了她自己。
照片是阮旎那天在活动会场时的样子，她双手环胸，盯着远处的傅瑾年，面容沉思。
再往后翻，居然还有她跟傅瑾年跳舞的样子。
阮旎将其中一张照片抽出来。
照片里的傅瑾年眉眼含笑，她亦是明艳动人。
“同志，你这个朋友是搞摄影的吧，照片拍地蛮专业，只可惜还有两张底片曝光了，洗不出来。”
老板将两张底片递过来。
阮旎逆光看了看。
其中一张是照片副本，另一张看起来像文件。
文件字太小，阮旎看不清字，照片里的人阮旎觉得跟原主有点像，只是不能确定。
阮旎觉得江祈怀接近自己，可能是因为他无意间发现了她跟原主长得一模一样的秘密。
加上之前周锦桐说过原主曾说自己生病的事，阮旎怀疑原主可能是江祈怀的病人。
但他说她去了很远地方。
按照穿书的套路，阮旎猜测原主可能穿书去了现代，或者已经死了。
但无论如何，随着江祈怀离开三线，此人已经暂时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老板，能不能借个火。”
阮旎将底片跟傅瑾年的那张照片收起来，剩下的都放进盆里烧掉。
做完这一切，阮旎从照相馆走出来，独自沿马路往回走，路上顺便买了点菜。
晚上，傅瑾年在厂里加班，没回来吃饭。
阮旎吃过晚饭，把碗盘收进厨房。
看到黄阿姨拿砂锅熬药，她道：“不用了黄阿姨，他病好了。”
黄阿姨虽然觉得先生的病好得有点快，却也没有多问。
阮旎洗过碗从厨房出来，看到阮子铭拿着球从房间出来。
阮子铭这些天一有空就往外跑，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通过这次的事，阮旎已经可以完全肯定傅瑾年洞察一切的能力。
她觉得自己必要提醒一下阮子铭：“你小心点。 ”
阮子铭意外看着她，“小心什么？”
“上次那张体检单家里虽然帮你瞒下了，但你要参军这件事，还是要跟你爸说一声。”
胳膊拧不过大腿，她并不觉得阮子铭能在傅瑾年眼皮子底下蒙混过关。
阮子铭却是平静道：“他已经知道了。”
阮旎有些惊讶，正要再细问，那边车灯闪了一下。
傅瑾年的车子缓缓在门口停下。
傅瑾年从外面进来，看到站在客厅的两个人，他顿了顿。
阮旎迎上前：“你回来了？我给你留了晚饭，我去给你热一下。”
“恩。”
傅瑾年转头将视线落在阮子铭身上，稍顿一瞬：“部队给我打了电话，说你要参军。”
“是。”
傅瑾年意外地没有表示拒绝，只是语气平静说道：“七十六野并不适合像你这样的人，不过你坚持的话，我不介意你去碰一次壁。”
阮子铭显然没想到傅瑾年会答应，目光飞快在他脸上扫了扫，然后落下，“我并不觉得我不适合。”
傅瑾年很轻地笑了笑，他扯了扯领带，走到儿子身边，抬手在他头上揉了揉。
“那你可以试试。”
阮子铭突然被他摸头，脸色黑了几分，稍感意外的同时又有点嫌弃。
但他这会无意去探究他们夫妻共同的恶习。
“如果我考过了呢？”
傅瑾年觉得阮子铭通过考核的可能性很小，但他还是愿意遵守诺言：“如果你能通过考核，我就答应你去参军。”
“好。”
阮子铭到底是小孩子，心中难掩激动，抱着球兴冲冲跑出去，连脚步声听上去都比从前轻快了许多。
在厨房热饭的阮旎却是轻摇了下头。
孩子太年轻了。
凭着她对傅瑾年的了解，她并不觉得他能有这么好心。
不过，她没什么立场去嘲笑阮子铭就对了。
**
吃过饭，傅瑾年回到楼上洗澡。
阮旎收拾好厨房，接了杯水端上去。
傅瑾年从洗手间出来，看到床头放着水杯而不是药，自动将这行为视为他们之间已经达成某种和解。
坐在床头拨了拨表，如常掀被上床。
阮旎习惯性地去拿床头的书，傅瑾年道：“不必了，你已经……不需要了。”
阮旎一时分不清他这话是褒是贬，但不用念书，还是值得高兴的。
阮旎将书放回原位，犹豫了一下，狗腿地靠近傅瑾年。
“我觉得你说得对，婚姻需要磨合。”
这次江祈怀的事，给了阮旎危机的同时，也让她看清了一些事情的本质。
待在傅瑾年身边，对她来说似乎是最安全的选择，至少不用面对外界的危险。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不过，下不为例！”
阮旎：……
“给我吃药。”
阮旎觉得她确实不用再面对外面的危险，因为她只需要面对他这一个危险就好。

第161章 状似疯驴，形如土狗
想到自己很可能永远都无法跟傅瑾年抗衡。
阮旎决定将狗腿进行到底。
阮旎佯装听不懂的样子，将身子一滚，成功用小手抱住他的腰，顺势避开他黑漆漆洞察人心的目光。
“你说过婚姻要共同成长的，我想我们还需要彼此再多些磨合。”
傅瑾年点头表示认可。
阮旎闭眼躺了一会，没听见傅瑾年关灯的声音。
她抬起头，看到他正低垂了眼眸，若有似无地看着她的唇。
阮旎头皮麻了麻。
但她自知理亏在先，不是跟他硬来的时候，硬着头皮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亲。
清醒后的阮旎，远不如之前热情大胆。
傅瑾年显然不满足于此，亲了半天依旧眉眼清明，于是在她抬头的时候，他也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我还是喜欢你之前的样子。”
阮旎之前神志不清，哪里记得她什么鬼样子？
不过想到她说的那些疯话，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之前我什么样？”
阮旎觉得以傅瑾年的才华，一定是些曹曹切切如急雨，大珠小珠落玉盘之类的优美字句。
谁知他皱着眉想了半天，最后轻轻吐出几个字。
“状似疯驴，形如土狗!”
阮旎表情凝在腮边，好半天才机械地将僵硬的唇角扯了扯。
“不好意思一时之间把持不住，没吓着你吧？”
傅瑾年表示无妨，“我喜欢比较大胆的方式。”
顿了顿，“你可以继续。”
阮旎愣了愣，在确定他没在开玩笑后，她皱了皱眉。
他不累吗？
阮旎有点后悔给他吃药吃少了。
在他用眼神连番示意后，阮旎打叠起精神，硬着头皮上前。
**
吃过早餐，阮旎回到楼上洗漱更衣。
今天她跟裴太太约的时间比较早，所以她要早点出门。
阮旎打开柜子挑衣服。
傅瑾年推门进来，四目相接的瞬间，阮旎愣了一下，还以为他已经上班去了。
傅瑾年显然也没料到推开门有如此景色，视线在她身上扫了扫，反手关上门。
“要出去吗？”
傅瑾年说话的同时已经打开另一边柜门，去拿自己的衬衣。
阮旎见他神态如常，也便假意大大方方继续去拿自己的衣服。
同时回应他的话：“我跟裴太太约了八点半。”
傅瑾年唔了一声，随手在衣架上扒拉两下，“要不要坐我的车？”
尽管一会还有个会，但傅瑾年觉得可以让他们等一会。
“不用了，我已经让小汪过来接我了。”
傅瑾年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阮旎等了半天，见傅瑾年没有要先走的意思。
察觉到他的意图后，阮旎先是羞赧，随后便是愤怒了。
她合上柜门，注视着傅瑾年。
傅瑾年转过头，看到阮旎轻轻拿下身上的毛巾。
他先是惊讶，随即轻挑了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正要大大方方坐下享受美人更衣的画面。
随即就看到感觉手上一轻，多了几件轻薄的衣物。
阮旎道：“麻烦你了。”
傅瑾年愣了愣，明白了她是要他给她更衣后，傅瑾年脸上的怔愣又往下延续了很久。
“不客气。”
从她手上接过衣物。
“你今天不忙吗？”
“还好，有几个会。”
不出差的情况下，傅瑾年每天的行程都差不多，所以他大部分时候都觉得没什么区别。
“你呢？”
“上午我约了裴太太，中午可能要跟何太太一块吃个饭，下午没什么事。”
傅瑾年想说她下午没事可以来找他，但他还没确认过行程，不确定方不方便见她。
只得含糊地唔了一声。
同时不忘感受一下指尖的细腻。
傅瑾年穿得很慢，但很细致。
每一次动作都是那么体贴周到，同时不忘去看阮旎脸上的反应。
阮旎很努力做到无所表示，却仍是在他拿起另一件小衣物时红了脸。
感觉到他穿身而过时指尖若有似无的碰触，阮旎硬着头皮，佯装无事发生，继续聊天。
“子铭什么时候去考核？”
“下周，到时候我可能也会走一趟。”
他顿了顿，“我们一起。”
阮旎没想到他会带她参加阮子铭的活动，毕竟就在不久前，她还在为要不要参加阮子铭学校的运动会而左右为难。
阮旎稍感意外的同时抬头看了他一眼。
傅瑾年感觉到她的停顿，跟着做了相同的动作。
狭窄的柜门中间，同时抬起头两人之间几乎毫无间隔，而他的唇距她只有一拳的距离。
阮旎下意识往后撤，但她随意想到什么，动作硬生生停在那里。
“七十六野都考核什么项目？”
“一些体能跟基本训练，可能还会有场实地演习，需要三天时间，我们会在那里住上几天。”
阮旎哦了一声。
随着傅瑾年给他穿上最后一件衣物，两人的对话也接近尾声。
“谢谢。”
阮旎道了声谢。
“不客气。”
傅瑾年达成心愿，却并不感到高兴。
他记得就在不久前，他要给她更衣的时候，她还犹如惊弓之鸟四下逃窜。
傅瑾年喜欢看阮旎慌乱无措的模样。
尽管他小小的恶作剧般的心思没能达成，但他似乎从中发现了另一种可能。
看着阮旎把东西收进那个大包，傅瑾年也解开领扣换上自己的衬衫。
阮旎知道傅瑾年在看她，但她没空理会他这些小心思，快速收拾好自己的包走过来：“我先走了。”
“好的。”
阮旎往外走了两步，感觉到他的视线，又回过头：“你那天说我有什么需求可以直接跟你说，同样，你有需求也可以跟我提。”
比如他想看。
傅瑾年嗤笑一声，想说他需求多了，难道她都能满足？
不尽然的。
不过他确实觉得阮旎成长了。
傅瑾年隐约觉得她小翅膀硬了，他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但阮旎这样说了，他不介意满足她一下。
“我想看。”
看到阮旎脸上震惊乃至震撼的表情，傅瑾年笑了笑。
步履优雅从容，缓缓走到她面前：“你说过夫妻之间有什么需求可以尽管提的。”
傅瑾年眼中笑意不减，他看到阮旎的脸由红转白，最后在他面前一点点褪尽全部的血色。
傅瑾年担心她会在他面前当场晕厥，最终决定不再逗她。
“不过你好像赶时间，那晚上再说！”
“正好我再好好想一下自己的需求。”

第162章 可恶
阮旎后悔跟傅瑾年去提什么公平公正，坦不坦诚？
她觉得自己这是着了傅瑾年的道，以至于坐在隅山部会议室时，握着杯子的手指仍旧微微发抖。
可恶！
“阮太太，让你久等了。”
裴太太走进来，身上穿着中规中矩的劳动布工装，白衬衫灰套装。
裴太太态度温和，只是脸色看上去要比平时暗淡了一些，头发也只是随意用一只发卡扎着，不知是不是因为江祈怀的事。
阮旎跟何太太一块站起来，“我们也是刚到。”
裴太太笑笑，示意她们坐下。
“这次活动做得很成功，全是你跟何太太的功劳，我跟老裴都很感谢你们。”
当初办这个活动，裴太太只是在中间牵线搭桥，后来才知道裴宗明是想借这活动拉拢傅瑾年跟她那小姑子复婚。
只是计划没成，对这活动，她也便不再上心。
没成想竟这样成功，不光军里下表彰，上京方面也亲自打电话过来关心了一下。
“如果将来要办第二场，我跟老裴还是要麻烦阮太太你的。”
“您尽管吩咐。”
阮旎客气地点头，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裴太太笑笑，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部里的一点心意，你一定收下。”
“这怎么好意思！”
“老裴今天有客人，没办法见你，他让我代他对你道声谢。”
“裴部公务要紧。”
阮旎觉得裴宗明这个人过于严肃，加上他是裴曼桐的哥哥，他不来见她，正中阮旎的下怀，省得多说多错。
拿了钱，阮旎打算撤了。
“裴太太，没什么事的话，我跟何太太就先走了。”
裴太太跟着下楼，目送他们的车子出了大门，她回过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脸色已经不再像刚才和蔼。
“你们裴部今天会的是什么客人？”
江祈怀出事后，裴太太一连找了他几天，直到今天都没见到人。
裴太太觉得他对江祈怀的事情太不上心，二姐那里又催得厉害。
裴太太两头为难。
她想裴宗明可能为此觉得丢人才不插手。
她以为祈怀来到三线后已经改变了许多，没成想他会栽在这种事情上。
总而言之，江祈怀这次在三线出的事，她这个做姨妈的难辞其咎。
裴太太打算亲自去找一趟裴宗明。
不出意外，在岗亭被拦下。
“不好意思，裴部有重要客人。”
裴太太想象不出在三线这种地方，还会有什么比她更重要的客人，但随即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
阮旎让小汪把她跟何太太送到之前去过的那家咖啡厅，要了两杯咖啡。
何太太看着四下的环境，不无羡慕地道：“这地方真凉快。”
“是空调。”
阮旎随口解释一句，低头从信封里抽出一些钱给她，“何太太，这次辛苦你陪我跑东跑西，这些算是你的酬劳。”
阮旎递来的钱有不少，何太太摸了一下厚度，估摸也有一百多块。
何太太一个月的工资才几十元，说不激动是假的。
但还是推诿了一番：“这怎么好意思阮太太，我虽然是帮了你，可也是厂里派给我的工作。”
“一码归一码，这次的活动是你牵头搭线才办成的，这里面除了有一些你的酬劳，还有一部分抽成。”
阮旎没把这钱说成是“一点小意思”。
除了数目不菲之外，她还想跟何太太在钱这件事情上达成一种清晰的认知。
把工作跟人情分开。
同样的，工作得到报酬也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阮太太。”
阮旎抿一口咖啡：“何太太，我觉得这两次咱们合作地很愉快，所以我想以后再有这种活动，我可能还要再请你出山帮帮忙。”
“到时候您尽管说话。”
何太太摸着那厚厚一沓钱，心里正求之不得。
她帮阮旎工作，一方面是厂办给她任务，在此前提下阮旎出手大方，又给佣金又给抽成，简直没有比这更好事了，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担忧。
“阮太太，我们这不是投机倒把吧？”
“当然不是，我们是为公家办事，顶多是赚些跑腿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