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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少爷来了，要见您。”
黑色的室内，老夫人已经躺下，却被钱嬷嬷喊了起来。
楚夫人缓缓翻了个身：“我睡了，让他明日再来。”

“可少爷说，要是您不见他，明日就要带着少夫人离府。”

楚老夫人蓦地睁开眼睛，双眸凌厉。
“更衣。”
厅内，灯火通亮。
楚寒予换了一身黑色常服，背对着厅内站着，气势凛然。
钱嬷嬷扶着姗姗来迟的楚夫人。
楚寒予转身，灯火笼罩着他，亦没有驱散他身上的寒意。
“母亲！”
即使是来算账的，但该有的礼仪还是没少。
“夜深了，何事找我？”楚夫人一手撑在塌上的小几上，闭着眼眸，略带慵懒。
楚寒予启唇：“夏莹意图谋害朝廷命官，已被我带去诏狱，关起来了。”
“她谋害谁了？”
楚夫人闻言，骤然睁眼，便对上楚寒予洞悉一切的眼神。
楚夫人心里咯噔一下，便听楚寒予充满讽刺你地问道：“母亲是在担忧我还是在担忧您一直庇护的干女儿？”
夏莹和楚府无亲无故，被楚老夫人留在楚府，便是以干女儿的名义。
楚夫人来到楚寒予面前，一脸关怀地看着他：“当然是关心你，你可有受伤？没想到我如此宠爱夏莹，她竟然敢害你，就算你不将她抓起来，娘也绝不会放过她。”
“就凭她，还伤不了我，伤我的是您。”
楚夫人闻言，伤心的指着自己的心口道：“我是你娘，世界上谁都有可能害你，只有我，不可能害你。”
楚寒予见她一直在和夏莹撇清关系，一脸失望：“您不必装作一切都和您没关系的样子，今日，若不是有您的帮助，就凭区区一个外人，怎么可能支开我书房的守卫，您怎么会想到给自己的儿子下药?”
他知道，夏莹这些天做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和自己的亲娘脱不了干系。
楚夫人见状，气上心头，怔怔地退后两步，一股脑将心里话全都一箩筐的吐露出来。
“那苏希然有什么好，过去两年成亲，你对她不闻不问，知你不喜她，我当然不能任由一个折磨我儿子的女人好过。”
“如今你喜欢上她了，本是皆大欢喜，可她却命短，没福气享受，要是她死了，凭你的脾气，你还不得跟着她去啊！那你让我怎么办？让楚家怎么办？”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给楚家留后！”
楚寒予彻底失望了，心底也不再有期盼。
“从今往后，楚府就是您一个人说了算，您尽可以过寄旁支的儿子继承楚家，不管您干什么，我都不会干涉。”
“你要去哪？”楚母一脸恐慌。
“我来告诉母亲一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会带苏希然去北山庄子上养病。”
楚寒予直接通知，并不是征求她的意见。
说完，拱手作揖，便转身离去。
楚夫人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力的跌落在椅子上。
最终，她还是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第三十七章 隐瞒
  
 
苏希然醒来的时候，已经在京城北山别庄了。
“醒了。”
楚寒予见她醒了，终于露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
他将苏希然扶起，替她在背后垫上枕头，让她靠上。
苏希然打量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有些虚弱地开口：“我们这是在哪啊？”
“这里是去年圣上赏赐给我的北山别庄，你的病需要静养，以后我们就在这里住了。”
苏希然这才回忆起自己昏倒之前发生的事情，心微微一痛：“你和夏莹？”
楚寒予见她脸色白了白，连忙回答道：“夏莹已经进了诏狱，她再也不会打扰我们了，往后，你就在庄子上养病，我辞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一辈子陪着你可好？”
“真的吗？”苏希然眼神亮了亮，随即黯淡下来：“怎么可能？”
虽然她也想简简单单和他生活在一起，可这许许多多的一切，怎么可能说割舍就割舍呢？
“当然是真的，我何需说假话骗你。”楚寒予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苏希然什么都不想去想，只想到了往后余生的美好生活。
“那我们将来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承欢膝下。”
楚寒予心底一片阴翳，面上却强颜欢笑。
“你现在大病一场，先好好修养再想其余的事，可好？”
苏希然满脸喜色，忽然却又咳嗽起来，牵动着心脏，疼痛不已。
“我的病，大夫是怎么说的？”
楚寒予楚寒予可以看到她煞白的脸色，掩去嘴角的苦涩道，不让她看出任何端倪：“大夫说你恢复得很好，能长命百岁。”
“真好，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能活那么久。”苏希然透过窗户看到外面茂密的大树：“我想去外面走走。”
“好。”
楚寒予帮她掀开被子，蹲下身，帮她穿鞋，揽着她的腰往外走去。
要不是苏希然不肯，他肯定连走路都不肯让她多走。
屋外，微风盎然，绿草如茵。
庄外，是广阔的土地。
一眼望过去，心境都开阔了。
楚寒予扶着她在大树底下乘凉，随手便摘了一朵漂亮的花，簪在她头上。
“人比花娇。”楚寒予目光灼灼的望着她，夸奖道。
苏希然素手抚摸着头顶的花，心中泛起甜意。
楚寒予勾唇笑了笑，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动静，望了望便转身和苏希然道：“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我等你。”
得到苏希然的首肯，楚寒予便转身去了书房。
接着一个陌生的身影出现在房内，在楚寒予面前跪下请罪：“主子，京城郊外确实有一灵山寺，香火鼎盛，可方丈在外云游，寺庙里的小和尚说方丈是要年后才会回到寺内。”
楚寒予背对着窗户，整个人被镀上一层阴影。
他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人，冷冷地吩咐：“那便再去找，务必要找到方丈的行踪，将他带回来！”
“是！”
黑衣人迅速离去，楚寒予转身透过窗户望向苏希然的方向。
苏希然到处走了走，走到一条回廊，听到一阵熟悉的哭声。
她走进一看，果然是小梅。
苏希然抬手拍了拍小梅的肩膀：“小梅，怎么在此处哭鼻子？遇到什么事了？”
“小姐，我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谁料，小梅一看到她，哭着喊着往她身上扑，还说了一句让苏希然一头雾水的话。
苏希然神情一僵，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小梅，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三十八章 退却
  
 
楚寒予从书房出来，在大树下，却没有看到苏希然的身影。
可一转身，便见苏希然跑进了房间里，眼角似乎有晶莹的泪珠。
楚寒予心一紧，来不及想发生了什么事，急忙上前敲门：“苏希然，开门！”
苏希然夹杂着纠结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你走啊，我不想见到你。”
楚寒予呼吸一窒：“苏希然，发生了何事，你总要让我死得明白。”
“总之我不想见到你，你走，我不需要你在庄子里陪着我，你回去当你的锦衣卫，从今以后，我们再也没有关系。”
楚寒予停止了敲门，心中恐慌不已。
难道她知道了？
这时，红着眼睛的小梅从回廊下走出来，直直跪在他面前，一脸愧疚。
“姑爷，你罚小梅吧，是小梅告诉夫人她病情恶化，只有这半年可活了。”
“罚你又有何用！”
楚寒予气极，却又无可奈何，站在原地，浑身发凉。
屋内，苏希然听到外面没有动静，便以为楚寒予已经走了。
本就是她要赶他离去，可他真的走了，苏希然趴在床上，放声哭了出来。
那哭声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扼住了人的心脏，楚寒予握住了拳头，骨节在这种呜咽声中被握得发白。
楚寒予一脚将门踢开。
“嘭”的一声，苏希然心漏了一拍，循声望去，紧闭的门被踢开，楚寒予大步走了进来。
她看着楚寒予，忘记了哭。
楚寒予看着她眼角挂着的泪珠，心紧紧的揪在一起，心疼的将她搂进怀里。
“我来了，别赶我走，好不好？”
有一瞬间，苏希然便想答应了。
可是她不能这么自私。
“不好！”苏希然悲痛欲绝的回答，奋力在楚寒予怀中挣扎。
他的怀抱是如此的苏暖，纵使她贪恋，却也还是要将他推开。
“你为什么要骗我？”
苏希然的眼泪像段了线的珠子往下流，打湿了楚寒予胸前的衣襟。
“别哭，否则带待会心脏又该疼了。”
楚寒予轻抚着她的后背。
苏希然深呼吸一口，仰头望着他，揪着他的衣襟：“你骗不了我，难道你要等到半年后，当我满心欢喜的和你憧憬着余生，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以后吗？”
“不会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楚寒予的话语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此刻，他无比的痛恨自己嘴笨，根本就不会安慰人。
苏希然一脸消沉，目光空洞：“反正我早晚要死，你根本没必要陪在我身边浪费时间，你走吧！”
楚寒予目光深邃，眸中似有化不开的浓玉：“为什么总是要赶我走？我知道时间不多了，但在我心里，不管时间长短，只要陪在你身边，一生足矣。”
“苏希然，我爱你！”
楚寒予突然说道，满满的深情。
这是苏希然第一次听到这话，眼泪更加肆意的流淌。
苏希然心底满是感动，主动投入他的怀抱。
“我也爱你！可……”
“所以我们更应该珍惜剩下的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对我来说，一切都是值得的。”
苏希然似乎是被说服了，可依旧蹙紧了眉头，眉宇间有化不开的忧愁。
两人紧紧的相拥在一起。
“我一定会找到办法治好你的。”楚寒予抿唇，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自己能回来，一定是因为那方丈赠予的佛珠。
方丈有如此神奇的能力，定然也能医好苏希然的病。

第三十九章 灵山寺
  
 
灵山寺。
寺中供奉着一尊大佛，寺庙庄严，典雅，壮观。
苏希然和楚寒予走进殿内，檀香的香味弥漫。
“夫君，我们为什么要来寺庙？”苏希然偏头小声问道。
“这寺内有高僧，我们在这里小住几日，等高僧回来帮你治病。”
既然愿意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必然愿意苏希然的病。
苏希然有些疑惑：“夫君，你不是不信佛吗？”
楚寒予颇有耐心的解释道：“偶然有一次办差回来的路上，遭遇风雪，阻了前行的道路，便在灵山寺借宿，见了这里的方丈，听了方丈的话，我觉得很有道理。”
苏希然微微一笑，觉得颇为巧合。
“我以前经常来灵山寺，三年前，这里的方丈赠予了我那些檀香，我明明闻不得香味，但闻到那檀香，却会得到缓解，原来方丈还会治病啊！”
闻言，楚寒予冷峻着脸，眼眸里划过一抹喜色。
搀扶着她的手，微微颤抖，泄露了他的激动。
原来那方丈也不是无缘无故帮助他。
苏希然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愿佛祖保佑，我能寻到方丈治好我的病。
就算……治不好，也希望我爱的人能忘记我，过往如同烟雾般消散，只要看到前路上美好的风景。
楚寒予也在一旁跪下。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佛祖的存在，他相信了，便是他赚了。
如果没有，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两人缓缓睁开双眼，四目相对。
“你和佛祖说了什么？”
“阿玉，你才是呢，和佛祖说了什么？”
“说不出来就不灵了。”
两人携手走出殿外，正欲回厢房，便遇到了一小和尚。
小和尚长得很可爱，圆圆的脸蛋上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还不到苏希然一半，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却一本正经：“两位施主，寒寺有一颗月老树，十分灵验，可要前去看看？”
苏希然弯下腰，一脸和善：“小师楚，那你可否帮我们引路？”
“当然可以。”小师楚脆生生地说道，一秒恢复活泼的本性，却迅速故作深沉。
楚寒予眯了眯眼，看着这个小和尚，觉得有些眼熟。
自己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小和尚引着两人来到了月老树，从托盘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两根红绸。
月老树的枝丫繁茂，树干粗壮，足生长了几百年。
满树都挂满了红绸。
“我们许下这辈子。”苏希然写下两人的名字。
楚寒予却觉得这辈子还不够：“下辈子，我也想紧紧和你拴在一起。”
最后，两人一同许下了这辈子，下辈子都要在一起的誓言。
苏希然望着月老树的顶峰：“我听说，越挂到顶上，便越长久，可惜太高了。”
“这有何难？”楚寒予勾唇一笑。
楚寒予将两人的红绸绑在一起，脚尖一点，旋身飞了起来。
身姿绰约。
苏希然高高的仰着头，目光追随着他，眼底充满了仰楚了。
楚寒予落地，看见小和尚托着盘子的身影，脑海中回想起曾经的画面。
眼前的小和尚和上辈子在方丈面前递给他佛珠的小和尚重合了。
“施主，贫僧还有事，先走了。”
楚寒予来不及多想，迅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