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全文阅读

走过这几户人家，下面就是一处河滩，因为还在枯水期，水流很浅。
这个地方倒是适合拍摄。柳芝林给计妙他们打电话，让大家都下来。
因为怀孕的原因，现在粗活重活她都不帮忙了，就提着裙子自己四处走走看看。
柳文婧安安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欸？那边有座桥！”柳芝林兴奋地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小石桥。
那座桥看起来年代很久远了，栏杆都已经被风雨侵蚀掉了，只剩一个拱形的桥面，上面砖块散落着，几个村里的小孩从桥上捡石块互相扔着玩。
柳芝林就站在那看着孩子们玩，偶尔前后左右挪动一下，试着找到一个好的拍摄角度。
已近午饭时分，各家的大人都来领回孩子。
柳芝林看其中一个妇女把自己收拾得利利索索，孩子也穿得干净整洁，料想她家里的条件一定不错。想到大家赶了一个早上的路，也都累了，况且还要找个地方吃午饭，就主动过去拦住了这个女人。
“大姐！”柳芝林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我们是从平城来咱们村里拍电视剧的，赶了一上午路，有点累了。我想能不能借你家的地方，歇一歇，吃顿饭？”
女人面露犹豫之色。
柳芝林赶紧拿出五百块钱来：“我们人不多，要一间房就够了，午饭你看着张罗，随便吃点能填饱肚子就行！”
“不不，要不了这么多，要不了这么多！”女人连连推拒，“二、二三百就行了，你们跟我来吧！”
柳芝林见女人答应了，赶紧就招呼大伙上车。车子在村里左穿右绕，停在一座独门独院的二层楼前。
柳芝林下了车，四下打量着。这家人应该是这个村子里条件最好的一户人家了。
“进来吧。”女人把柳芝林一行人往屋里引，“你们坐会儿吧，我做饭去。”
大家都在厅里等着，只有柳芝林跟上女人的脚步，进了厨房。
女人手脚异常麻利，很快就把菜都择好了，点上灶，架锅烧油。油烟一起来，柳芝林就撑不住了，她闻不得油腥味，连连作呕。
柳文婧正掀开门帘要进来，柳芝林推开他就往外跑。过了好一阵，柳文婧才扶着吐得面如白纸的柳芝林回来。
女人已经炒好了菜端出来。看见桌上的菜，柳芝林眉头又是一皱，再次跑了出去。再回来时，饭菜都凉透了。
柳文婧顾不上吃饭，他抱着浑身都瘫软了的柳芝林，问女人：“大姐，你家有多余的房间可以让我太太休息一下吗？”
“有！有有有！”女人引着他，来到一楼的一间空房。看柳文婧放下了柳芝林，女人还是忍不住小声问出了口：“她……她是不是这身上……有了？”
柳文婧闻言，轻点了一下头。

“唉，我当初怀我们家小豆子时也是这样，一点油腥都不能沾！”女人见柳文婧眉头紧锁，讪讪笑道，“我就是没这大妹子命好，你看，你多知道疼人呢。我们家那个死鬼，那会儿天天就知道……唉……”

柳文婧仍不说话。他一心一意都只在柳芝林身上，哪分得出神来听人家说了什么？
“呦，我说多了。大兄弟，要不你先出去吃饭，我给你媳妇熬点粥来，一会儿你吃完了，再回来喂她喝点粥。”
柳文婧又默默看了柳芝林片刻。柳芝林牵着他的手，朝他点点头：“你去吧，我躺一会儿就好。”
可谁知这一躺，就躺到了天黑。

233.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柳芝林醒来时，柳文婧不知道去了哪里。
四下里黑漆漆的，只有头顶小窗上透进一抹月光。这是哪？
这不是自己入睡时的那个房间！
柳文婧……柳文婧呢？
她坐起来，慌张地四下打量着这间屋子。
“有人吗……有没有人啊？”柳芝林虚弱地呼喊着，可回答她的只有黑暗和寂静。
她定了定神。
柳文婧不会轻易抛下自己，他们一定是先被人用什么方法分开，然后才被人带走了。带走她的人是想要用自己威胁柳文婧还是另有所图？
瓷青村不小，柳文婧现在在哪，他能及时找到自己吗？
正想着，窗外传来一个男人的低语：“在呢在呢，睡在屋里呢！嗨，看这个身子骨，净饿上三四天，别说肚子里那个小的，只怕连她也不成了！是、是！我一定把尽快把人物色好，好好‘照顾照顾’这位少奶奶！”
柳芝林缩在角落里默默听着。这群人不是冲柳文婧来的，而是冲自己和孩子？
自己出事倒不要紧，可是孩子……孩子在她肚子里还没成型，它那么小，还没来得及到这世界上看一看。而且柳文婧那么盼着这个孩子，他每天都会对着肚子里这个小小的胚胎说话，给它讲故事，教它喊爸爸……如果孩子出事，柳文婧……他的病、他的病会不会加重？
眼眶热热的，大滴大滴的泪水啪嗒啪嗒砸下来。
她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哭上，她必须尽快找到出路！
窗外有灯一闪而过，柳芝林缩了缩身子，生等着外面没了一点动静，才敢悄悄下床行动。
门是锁死了的，窗又太高，屋里像样的桌椅都被搬走了，只有一张床。
听刚才男人的意思，是要活活把自己闷死、饿死在这。
屋里没有灯，她摸摸索索地在屋里翻找着。要是能找到一两件工具，说不定就能帮自己尽快脱身。
门锁轻轻一声响动。
来人了！
柳芝林看看床铺……如果来人发现自己醒了，会不会对自己有什么进一步的举动？
她只能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等待着来人的处置。
“大妹子！”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大妹子，是我！”
女人摸进房中来，看她站在墙角里：“你、你醒啦？我……”
柳芝林在黑暗中看着这个女人，自己的事和她肯定脱不开关系，但她不能真的坐以待毙，眼下她只能求求这个女人，如果她还心软肯放自己一条生路，她也许还能活下去！
“大姐，”柳芝林打定了主意，一把抓住女人的衣袖，“今天我的事和你一定脱不开关系吧？”
“这……大妹子，你快松手！”
“是不是！”柳芝林不仅没松手，反而将她更拉近些，“是不是你在饭菜里做了手脚？”
女人转过脸去，把头低下。
见她这副模样，柳芝林知道自己是猜对了。
“那我老公和我那些朋友呢，他们都……”
“他们都没事。”女人嗫嚅着道，“只、只有你。”
她试探着说服这个女人：“大姐，我知道你们在村子里生活得不容易，一定是城里有人给你们钱，让你们办事的对吗？”
女人低着头，小声嗫嚅道：“家里的事，我做不了主。但是大妹子，你别恨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我们家那个贪财，他拿了人家的钱，要是不为人家办事，我们一家子都要没命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柳芝林语气冷冷的。

234.快跑
女人没说话。但她显然是有所体会的。
“长风集团你想必听说过吧？”柳芝林观察着她，“我老公是长风集团的总裁。大姐，你也知道，我现在怀孕了，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老公……他非常重视我和孩子。如果你放了我，我可以说服他，对你的行为不予追究。可如果我和孩子在你手里出了任何问题……那个收买你们的人能做的事，他也能。而且带着失去妻子、孩子的恨意，他只会让你们下场更惨！”
柳芝林说完，慢慢向女人走近一步：“你也是个母亲，自己去死无所畏惧，可你的孩子……他只有五六岁，你忍心看着她被折磨致死吗？”
“你别说了！”女人纠结地背转身子，“我本来也不想做这件事，是我们家那口子逼我的！我要是不干，他会打死我！你这种受尽宠爱的大小姐懂什么？不是个个男人都像你们家的那个那么疼人，有的男人他就是畜生，是畜生！”
女人语罢，呜呜地哭了起来：“我难道想害人吗……可要是不害你，我也得被打死。我死了，小豆子怎么办？”
同为女人，也遭受过虐待，柳芝林其实从心底里很同情她，但现在无论如何都不是可以同情心泛滥，和这女人抱头痛哭的时候。
柳芝林见她有所动摇，赶紧抓住时机：“既然你那么恨他，为什么从来不反抗呢？”
“反抗？我只要还手，他就打得更狠！”
“反抗不是只有还手这一种手段，我们可以起诉，可以离婚，还可以把他送进监狱让他再也不能回来打扰你们母子！”她轻轻拉过女人的手，“大姐，你信我一次，就凭我也是个要做妈妈的人。只要你放我出去，我一定会帮你摆脱现在的命运!”
“你？”女人半信半疑地抬头看柳芝林一眼，“是我给你们下了药，是我帮那个杀千刀的把你绑来的，你还能帮我？”
“只要我出去，我一定帮你。”她把女人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我拿肚子里的孩子保证！”
女人看着自己的手，犹豫片刻，一狠心，使劲地跺了跺脚！
“我也是为了小豆子，豁出去了！我不能让孩子天天看着这么个混蛋爹！”
有希望了！柳芝林暗自松了口气。
她还得趁热打铁，让女人赶紧把自己带出去。
“我知道，我老公的仇家给了你们不少钱。”柳芝林把手指上的翡翠戒指摘下来，“这个戒指你先收着，就算这次你帮忙的报酬，等以后你老公进去了，你和孩子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女人看了看，也没客气，把那枚纤细的戒指揣到了自己口袋里。
“那个死鬼出去喝大酒了，一时回不来。你从后门出去，穿过玉米地一直往外跑就能出村……你男人他们被关在我家里了，一会儿我把他也放了，你们到村口见面！”女人一边说，一边把柳芝林往后门领。
后门拴着一条大黑狗，柳芝林吓了一跳。
“别怕，有我在，它不会出声！”女人站在门边，朝她挥了挥手，“快跑，快跑吧！我回去找你男人！”
柳芝林点了点头，连句谢谢都没说。求生的本能驱使着她撒腿就跑。
一行一行的玉米长得又高又壮，她不停地扒开一棵棵玉米。叶子划伤了她的脸，她也顾不得抹掉脸上沁出的血珠。心里只是一个声音催促着她：快跑！带着孩子，离开这里！

235.我来晚了
因为妊娠反应，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
本已虚弱的身体根本支撑不住，她跑了没多远，就觉得眼前一阵阵的黑蒙，头也眩晕起来，身边的景物止不住地旋转。
她揪住一棵玉米宽大的叶子，略微缓了缓。
这片玉米地一眼望不到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逃得出去。
柳文婧呢，他是不是已经被放出来了？他会不会已经在村口等着自己了？
她提了一口气，又举步往前挣扎着。
已经没有力气扒开密密实实的叶子了，她索性任这些叶子在自己脸上来回拍打着，可即使如此，她也走得磕磕绊绊，晃晃悠悠。
小腹已经有些微微的坠痛了，可她也不敢歇一歇。她生怕自己一歇，后面就会有人追上来。
黑沉沉的夜色下，月光照在玉米叶子上。白花花的一点反光，真像洒了一层银粉一般。
她甩了甩头。
对面的玉米叶子好像晃了两晃。
没有风。
是人！对面来人了！是柳文婧还是来追她的人？
她拿不准。
但本能告诉她，万一是有人来围堵她，她不能就这么引颈就戮。
伸手拨开一棵高大的玉米，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身子挤进了更茂密的玉米丛里。
“绡绡！”柳文婧一路跑来，已经是气喘吁吁了，但声音中的焦急仍是掩饰不住地涌出来，“绡绡，你在哪？”
刚才明明看到这里有动静，怎么一转眼，人又不见了？柳文婧小心翼翼地四下看着。
终于在一个稍稍凹陷下去的小土坑里找到了人。
柳芝林已经几近晕厥。
她强撑着睁开眼，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柳文婧……自己大概是安全了。
柳文婧将她抱起来：“绡绡，对不起，我来晚了。”
“大、大姐。”柳芝林伏在他怀里，气若游丝，“救她！”
柳文婧当然明白。那个女人已经被他留下了，孩子也被带在了身边。
“我知道，绡绡，我都知道。”他有些慌了，“我们不说话，好绡绡，你休息一下，我带你回去。”
车就停在田边，众人看柳文婧抱着晕倒的柳芝林回来，赶紧都下车来帮忙。
“快，快走！”柳文婧不住声地催促着，“快！”
++++
一路颠簸，柳芝林到医院时已经有了出血。血色暗红，沾在柳文婧的手上，黏黏腻腻的。
“家属让一下，家属……”护士伸手扒开柳文婧。
柳文婧被拨到一边。
他缓缓走到墙边，靠着墙面，低头看着自己满手的血腥。
看见这些血，他心里就有一股按捺不住的躁动狼奔豕突着，仿佛要穿透身体冲出来一样。
“徐总。”阿承赶来，给他递上湿巾，让他擦手。
这是他爱人和他孩子的血……他一点一点擦净，以此提醒自己，这次无论如何，不要心软。
“那个女人呢？”
“已经送到和园了，负责看守的人也调过去了，绝对不会出问题。”阿承低声靠近柳文婧，在他耳边请示道，“现在就问吗？”

236.勉为其难
柳芝林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柳文婧倚在她的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发现她睁开眼，就惊喜地拉起她的手。
“绡绡，你醒了！”
柳芝林浑身酸痛，像被人打了一顿似的，一动都不能动，只能微微点头示意。
“柳文婧，孩子没事吧？”
男人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侧，轻轻摇了摇头：“没事，孩子很好。”
那就好。
柳芝林舒了一口气。
“可是你不好。绡绡，医生说你的身体太虚弱了，需要好好静养。你答应我，孩子出生之前，我们再也不乱跑了，好不好？”他发出一种近乎卑微的请求。
柳芝林想了想。
如果自己当初听柳文婧的话，待在家里安心养胎，也许就不会闹出这么大的一场风波来，险些把自己和孩子的命都送了。
她另一只手不自觉地往下滑，去摸自己的小腹。
这是她的孩子，可也是柳文婧的孩子，如果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让柳文婧失去他的孩子，那不就相当于是自己给柳文婧平添了一重痛苦吗？
她又抬眼看了看眼前的男人。
只一夜，他似乎憔悴了不少。
往日平整的衬衣，如今灰扑扑、皱巴巴的，蹭上了不少污渍；双眼通红，布满了血丝，脸上也被什么东西划出了好几个口子；下巴和脸颊两侧生出了短短的胡茬，看不出来，可刺得她的手背直发痒。
真正是尘满面，鬓如霜。
她点了点头：“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绡绡。”他的声音沉痛而温柔，“如果有对不起，也是我对不起你和孩子。是我疏忽了，没能一直守在你们身边，让你们经历了这么多。”
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愧悔歉疚，只能捉住她的手，将她十根手指一根根放在唇边轻吻：“我的绡绡，一定吓坏了，是不是？”
柳芝林看了他一会儿，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抚上他的后脑，轻轻摸着他的头发：“一开始是怕的，可是后来逃的时候，一想到你还在外面等我，我就不怕了，只想跑出去。”她笑了笑，“所以，还是你救了我和宝宝。”
她笑得让他心碎。
柳芝林见自己这么安慰，柳文婧仍是一副眉目沉沉的样子，生怕他又多想，勾起他的病来，赶紧把话题转开去：“我好像有点饿了。”
柳文婧赶紧打起精神来：“是吗，想吃什么？”
“想吃……麻辣烫。”柳芝林笑眯眯地舔了舔嘴唇，“要多麻多辣！”
说到这里，她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老人说的话。
都说酸儿辣女，自己要真是生个女孩，柳文婧会不会……
她的笑容好像一颗流星，一点点暗淡了下来。
“怎么不说了？”
“柳文婧，我……”她微微噘嘴，“我不想吃麻辣烫了。”
“嗯？为什么不吃了？”柳文婧还以为她有了些自觉性，知道自己现在需要清淡饮食了呢。谁知立刻就听她说了一句：“你们家是不是更想要个儿子？”
柳文婧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她不肯吃麻辣烫的原因。
他的手指在柳芝林鼻子上轻轻一刮：“我们家？我们家就剩我一个人了，你到底想问谁？”
柳芝林想了想，其实她想问的是，徐家是不是更需要她生一个像柳文婧那样的长子嫡孙。
“还是女孩可爱些。”柳文婧说着，走到卫生间去拿湿纸巾来给她擦手，“男孩……你生的我也能接受。”
什么嘛！
听他那语气，仿佛自己以后真生个儿子，他就只能“勉为其难”地捏着鼻子忍受了似的。

237.多少人知道
“麻辣烫你是暂时不能吃的，医嘱清淡饮食。”柳文婧像哄小孩子似的，连语调都柔软起来，“我让人给你买虾饺、叉烧包去好不好？”
柳芝林乖乖点头。
“对了，那个大姐呢？”
柳文婧想到她会问，就道：“我让人把她们母子安置起来了，等你好一些，我陪你去见她。”
柳芝林住了一周医院，就回到了家里。
这次她再也不敢折腾了，安安心心在家养着。
“嫂子！”徐盛蕤听说柳芝林出了事，特意来探望她。一进门，就看见柳芝林盖着毯子，躺在沙发上。
她的面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看起来好多了，见徐盛蕤一副急火火的样子，反而先出言安慰：“你别着急，我都没事了。”
“谁说没事！你看看你，都憔悴成这样了！”徐盛蕤刚要凑过去仔细看看柳芝林，被柳文婧伸手一拦。
他现在几乎天天陪在柳芝林身边，公司里大部分的事都交给了副总，有紧急的就视频会议解决。
“你毛手毛脚的，别往她身边凑合。”
徐盛蕤也知道自己素来不太稳重，柳芝林又刚经历了那么一档子事，听话地没有再凑过去，而是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柳文婧不语。
“是不是江雪哥动的手？”
见柳文婧仍不说话，徐盛蕤一跺脚，“蹭”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我找他去！”
“坐下。”柳文婧瞥她一眼。
“不！”徐盛蕤怒冲冲地瞪着眼，“大哥，你想什么呢！他可是朝嫂子和你的亲生骨肉下手，这你也能忍了？”
“我让你坐下！”柳文婧的面色和语气都透出非同一般的严肃来，那目光像一块大石头似的，沉沉地压着徐盛蕤，让她不得不慢慢地坐下。
“事情还没有问清楚，你要去找谁？”柳文婧端起杯子，喂了柳芝林两口水，“再说，我和徐江雪的事，也不是这一件两件能分出个高低来的，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不急于一时？”徐盛蕤愤愤不平道，“那大哥你要等到什么时候？这次嫂子就差点出事，你是不是要等到真的出了事无法挽回了才知道要行动？”
柳文婧的眉头一攒。
受害的是他的亲人，他何尝不想报复？只是这件事里总有些细节让他觉得不对劲。他想等柳芝林这边情况稳定些，再细细查问。
“徐盛蕤，我知道你替我们心急。”他压抑着心头的千般思绪，努力收拾出平和的情绪来，对着妹妹解释，“但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让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抛开上一辈人的恩怨不谈，徐江雪和我到底没有什么血海深仇，他现在想要扳倒我，不过是冲我手上徐家的权势来的。可绡绡这次的事，摆明了是必须要我们家人偿命……即使就是徐江雪动的手，你觉得在这个时候，他会做出这么惹眼的蠢事来激怒我吗？”
“这……”徐盛蕤听了他的话，沉吟片刻，“所以大哥，你觉得这件事，不是徐江雪做的？”
“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去问，但直觉告诉我，无论是徐江雪还是徐江雪背后的人，现如今都还没做好和我全面对抗的准备，在这时候，他们至少不会亲自策划这种行动。”柳文婧看一眼旁边的柳芝林。
她的情况刚刚稳定些，有些话他怕她知道了担忧害怕，不愿意在她面前多说，但看来今天也不得不说了：“绡绡，你们要去瓷青村拍摄的事，有多少人知道？”

238.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什么意思？
柳芝林心头一震，她猛地坐起来。柳文婧赶紧坐到她身后去，撑住她。
她一阵眩晕，靠在柳文婧怀里，闭着眼，思虑却不停：
柳文婧突然提起拍摄的事是什么意思？
瓷青村的拍摄是前两天才定下来的，还是飞飞说去过那边，觉得风景特别美，所以大家才决定过去看看有没有适合拍摄的场地的。
从头到尾，这件事知道内情的不超过十个人。
可回想自己在村里发生的事，村里又像是早就知道消息，一切都布置好了。
所以……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有问题？
她心里一阵慌，手下紧紧攥着柳文婧的手指，声音微颤着问：“你是不是怀疑……我身边的人？”
柳文婧久久不语，就是默认了。
怎么会？
身边的这些工作人员，大部分都是这些年一路跟着自己走过来的，不说亲如一家，至少也算是知心好友了，更别提其中还有计妙、飞飞这样的铁杆闺蜜。
如果、如果是她们要害自己……
不、不会是她们的！
自己从来没有亏待过团队里的任何一个人，一直都是将心比心，把每个人都当作家人来看待的，他们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心头越是烦乱，就越觉得胸口闷得难受。一阵情绪涌上来，顶得柳芝林干呕不止。
这些天她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偶尔吃下一点，孕反发作时也都吐了出来，这时候肚里空空，连酸水都吐不出来，可剧烈的呕吐感一直顶着她的喉咙，切断了她的呼吸。
窒息感憋得她满脸通红，大滴大滴的泪水不受控地从眼眶中滴落，爬满了全脸。
柳文婧在她身后帮她拍打着后背，希望能缓解呕吐的症状。
半晌，柳芝林才缓了过来。
她整个人都软了，瘫在柳文婧怀里，泪水顺着他的衣裳，渗进他的皮肤。
冰冰凉凉的，刺得他心口一阵针扎般细密的疼痛。
“是我不好，不该跟你说这些！”他分外自责，“好绡绡，我们不想了。为了自己的身体，也为了孩子，不想了。”
轻抚她被冷汗浸湿的鬓发，在其间印下一吻。
徐盛蕤看自家大哥对柳芝林呵护备至的样子，心里还稍微松快了点。
其实她今天来，也是想给大哥提个醒。
女人嘛，一旦有了孩子，满心满眼就都是孩子了。这次柳芝林差点出了问题，如果自家大哥就这么不咸不淡地揭了过去，她怕柳芝林心里从此就会打上个结，天长日久，总是对两人的感情不好的。
但现在自己这么一闹，柳芝林也知道大哥对这件事一直是有所思虑的，想必心里多少也能放点心。
眼看着今天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徐盛蕤也就算是功成身退了。
她略坐了坐，就跟柳文婧和柳芝林告了辞。
程知邈在外面等她：“怎么样，现在去哪？”
“去你家。”她把手里的包包随意往程知邈的副驾驶一扔。
“去我家里干什么？”
“我要去看看，你家里还有没有兰珍留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