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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临钧再吐出一口烟，身后传来水龙头的水流声，声音约莫三四秒后停止了，紧接着是一阵轻缓的脚步声。
他抬起头，在消散到一半的烟雾里，他瞳孔忽地紧缩。
镜中那一闪而过的脸就像是一只带着火团的手攥住了他的心。
沐箐箐！？
顾临钧转过身，面前却空无一人，几米外的水龙头还滴着水，证明几十秒前有人使用过。
是他出现幻觉了吗？还是一个和沐箐箐长得相似的人？
顾临钧紧抿着唇，将烟一扔，快步走了出去。
已经结好账的顾凌风拿着沐箐箐的包在侧门等着沐箐箐，见她出来了便叫了一声：“沐箐箐，这里。”
这一声让正在以刀叉和鹅肝宣泄自己不满的郑琳一愣。
她回头望去，只看到一男一女从侧门走了出去，玻璃上的花纹和遮住了正好遮住了两人的脸。
郑琳怔怔地看着，是同名同姓吧，或者名字听起来像。
忽然，顾临钧快步走了出来，他扫视了一眼所有餐桌，只有靠窗卡座那一桌只剩下餐盘。
“先生，请问……”
“那桌的人呢？”顾临钧神色一凛，如冰的目光让询问的侍者生了几丝惧意。
侍者看了一眼顾临钧望向地方向：“走，走了。”
郑琳站起身走了过去：“深知，你怎么了？”
顾临钧咬了咬牙，脸色黑的堪比此时的天。
他一言不发地迈着长腿走了出去，一点也没有打算和郑琳继续吃晚餐。
餐厅外不远处是一个广场，宽阔的人行道上人来人往，然而再也没看到刚刚那好像是沐箐箐的人。
顾临钧望着满是喜意的红色街道，心里竟然有种难以抗住的无力感。
他扶着路灯，微微喘着粗气，紧蹙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深知！”
匆匆跑出来的郑琳看着他这幅模样，诧异又不解。
顾临钧抬眸瞥了她一眼，收回手站了一会儿后转身离开。
“深知，你怎么了？”郑琳上前，想扶住他却被他甩开了。
郑琳看着顾临钧沿着街道走着，眼底竟是怀疑，他怎么去了趟卫生间就这样了。
忽然，她想到刚刚听到的一声像是叫“沐箐箐”的招呼声，立刻警惕了起来。
可下一刻又觉得荒唐，沐箐箐都已经死了快两个月了，况且她还是死在西藏，怎么可能在这儿。
郑琳瞪了一眼那远去的身影，哼了一声转身去开车。
公寓。
顾凌风将包递给沐箐箐：“早些休息。”
沐箐箐点了点头，朝他做了一个“谢谢”的手语，而后又做了一个“晚安”的手语。
见此，顾凌风微微一愣，她怎么用手语了。
等回过神，沐箐箐已经进门了，他也只能叹了口气，转身回到自己屋子里。
沐箐箐开了灯，看着空阔的大厅，恍然间以为自己还在和顾临钧的那个别墅家里。
她眼底不由划过一丝落寞，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纸笔。
刚在在车上她查了一下关于声带神经修复的手术，风险大，而且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她苦笑了一下，其实当看到这个结果时她已经不想做手术了，白白浪费那么多钱去冒险，所以她又学了几个沈单的手语，或许以后手语就成了她的“语言”了。
沐箐箐走向沙发，坐了下来，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脑海中突然响起在餐厅从卫生间出来时看到对面的那个男子的背影。
有点像顾临钧。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看错了，怎么会那么巧碰上他。
他现在应该和郑琳在一起吧……
第二十二章 千钧一发

次日一早，顾凌风便给沐箐箐留了言，说先去医院找医生。
沐箐箐看了会儿电视后自己做了午餐，草草吃了休息了会儿。
她看了看外头的天，阴沉沉的，虽然没有下雪，但是很冻人。
挑了件黑色束腰大衣穿上，她戴上口罩后出了门。
已经快两个弋㦊月没有去看看父亲了。
沐箐箐想着，心越发堵得慌，然而她没有后悔，顾凌风说那个小女孩现在很健康，和父母出国了。
空气中还残留了烟花的气味，沐箐箐轻叹了口气，并没有感受到其中的喜意。
墓园。
一眼望去，除了沐箐箐那再无别人，冷风阵阵，那纤细的身影倒有几分萧瑟。
沐箐箐将花轻轻放在沈父的墓前，摘下口罩，抚摸着冰冷坚硬的墓碑，心道：爸，对不起，过了这么久女儿才来看您。
她眼眶渐红，一股温热的眼泪不由从里滑落，跌在地上。
她吸了吸鼻子，看向一旁母亲的墓碑，眼泪越来越汹涌。
如果他们还在，看到这样的她应该会很心疼吧。
沐箐箐面露愧疚地垂下了头，缓缓坐到两座墓碑之间，仰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不断地在心里说着话。
委屈的，她红着眼低下头，悲伤的，她流着泪，高兴的，她含泪笑了出来。
也好像只有现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刻，她才能无所顾忌的去释放自己的喜怒哀乐……
忽然，手机响了一声。
沐箐箐拿起一看，是顾凌风的消息。
——我临时有点事，晚一点才能回去，晚餐记得吃——
沐箐箐回了信息后也站起身，又站了会才离开。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沐箐箐走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脸。
她再次走到那家精品店的橱窗前，里面还挂着风铃。
沐箐箐神色一凝，好像在顾临钧离婚前一个月，她亲手做了一串贝壳风铃，想在他生日的时候寄给他。
但是……
她垂眸自嘲着笑了笑，或许他收到了，但是那串风铃一定在某个垃圾场里了。
沐箐箐收回目光，甩了甩头离开了精品店。
一个玩着气球的两三岁小男孩一蹦一跳地从沐箐箐身边跑了过去，男孩母亲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在后面喊着小心些。
沐箐箐看着那小男孩的身影，眼神渐渐柔和，如果她的婚姻正常，或许她的孩子该这么大了。
忽然间，蓝色的气球被风吹的开始滚向马路中间，小男孩立刻伸着手追了过去。
“气球，气球……”
“浩浩！回来！”男孩母亲惊惧地尖叫着。
拐角处，一辆黑色的车开了来。
那一瞬间，沐箐箐像是看到了父亲，在那个夜晚，他懵懵懂懂地走过马路，却被一辆飞驰而来的车撞了。
她心猛地一揪，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丢开包，冲向那个已经在马路中间的小男孩。
正是夜晚，小男孩个子小，又蹲着身子，小李根本没有发现他，等小男孩站起来时，车子已经距离他只有四五米了。
小李眼神一震，猛地踩下刹车，可车前突然冒出一个身影，将小男孩一把捞了过去。
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沐箐箐摔倒在地，但右脚踝处却传来钻心地疼痛。
“浩浩！浩浩！”男孩母亲急急忙忙地快步走了过来，见孩子没事后才不断地给沐箐箐道，“谢谢！谢谢你了姑娘！”
车子停在了十米开外，小李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而后座的顾临钧的脸已经黑如锅底。

第二十三章 算账

“总，总裁……”小李抹了把冷汗，“抱歉，是个小孩突然蹿了出来。”
顾临钧的额头因为刚刚的碰撞微微疼痛着，他阴翳的眸子看着倒车镜中那三三两两的人群。
沐箐箐试图站起来，但是右脚一用力就是敲碎骨头的疼痛。
她摘下口罩，皱依誮着一张脸喘着气，不过她倒是有些庆幸，这次不像上次一样丢了半条命。
“姑娘，我叫车送你去医院吧。”男孩母亲又是感激又是愧疚。
沐箐箐扶着路灯勉强站了起来，她朝男孩母亲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也就是这一刹那，顾临钧的瞳孔骤然紧缩，微微颤抖地看着那模糊又熟悉的脸。
是沐箐箐！
正要发动车子的小李只听见一声开门的身影，再往后一看，后座上的顾临钧已经下车了。
“总裁？”他也急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顾临钧目光在那背着身子的人上，十几米的距离他竟然觉得有几千米几万米，每一步走的都像是走在翻腾着浪花的海里。
“姑娘，你脚都肿起来了，还是去医院吧。”
男孩母亲实在不放心，正要去拦车，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挤了进来。
沐箐箐转头间，整个人像是被石化了一样。
顾临钧！
他怎么会在这儿？
而在沐箐箐震惊的目光中，顾临钧紧缩的瞳孔慢慢恢复，可双拳紧握到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他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死了”两个月的沐箐箐，带着怒意的眼角却泛了红。
顾临钧几乎快要将后槽牙给咬碎了，然而眼底的怒火没有消去一星半点。
正当他以为那把怒火要将他烧的连理智都没有时，一种类似失而复得的情绪就像一盆冷水浇灭了这把火。
此刻的顾临钧在沐箐箐看来像是从地狱中来索命的厉鬼，她头皮一麻，下意识地后退着。
脚踝的痛楚让她眉头一蹙，脸上全然都是痛苦。
几乎是一瞬间，顾临钧飞快地接住了将要一屁股跌坐在地的沐箐箐。
他一俯身，把沐箐箐抱了起来。
众人和沐箐箐都愣了，在众目睽睽下，顾临钧抱着沐箐箐走向自己的车子。
小李正疑惑顾临钧在干什么，直到看见他怀中的沐箐箐，下巴差点掉到了地上。
“夫，夫人！？”
她没死！？
因为小李的惊呼，沐箐箐回过神，她瞪着顾临钧，开始挣扎起来。
“别动！”
一声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像是羽毛一般落在沐箐箐耳朵里，她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离她不过十厘米的脸。
顾临钧的下颚线很漂亮，然而线条却微微抖着，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其他。
和他结婚将近三年，她从未离他这么近过，他们虽然是夫妻，但是却没有夫妻之实。
顾临钧厌恶她，自然不会碰她。
沐箐箐眼眶一热，竟有种想伸手去抚顾临钧脸的冲动。
他瘦了很多啊……
小李打开车门，顾临钧抱着沐箐箐坐了进去后他也立刻坐上驾驶位。
这是要带夫人回家了吗？
他一边系着安全带一边想，而对于沐箐箐“死而复生”的事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总……”
“去医院。”顾临钧打断小李的话，也没有抬头。
小李点点头，发动了车子。
车内光线昏暗，沐箐箐眼神有些呆滞，顾临钧似乎没有打算放开她。
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却突然被一只手捂住了双眼。
“一会儿……再和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