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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灵从未觉时间这般难熬。
酉时，日落。
宴会结束。
周灵出宫之时，想到现下许自初也当闲了下来，想同他一起回去。
一路来到太医院，远远就瞧见门口几个小姐在嬉笑打闹。
周灵眼瞳倏尔一窒，脑中轰然。
远处，只见顾晚晚和其两个闺中密友正将她往许自初推去。
许自初没有躲闪，稳稳扶住顾晚晚。
看着两人如此亲密，周灵喉咙像是被一直大手狠狠扼住了。
她一步步走过去，轻声唤道：“浩霆！”
四周气氛逐渐变冷。
顾晚晚的脸一派绯红，忙后撤半步，仓促道：“苏小姐你别误会，都是姐妹们开玩笑呢！”
周灵不动声色地来到了许自初身旁，苍白的唇轻启。
“顾小姐待字闺中，若是被旁人瞧见这一幕，损我夫君名声是小，折了丞相大人声誉是大。”
此话一出，顾晚晚一张脸顿时涨红一片。
她紧抿着唇，委屈地看向许自初。
她身旁的闺中密友愤愤不平：“你胆敢顶撞丞相嫡女，不要命了吗？”
周灵面色淡然：“臣女相信丞相是个深明大义之人。”
那女子没想到周灵敢一而再再而三顶撞，就要上前。
顾晚晚出手拉住了她：“苏小姐，是我之错，你就不要拿我父亲开罪我了。”
她这话哪儿是认错？
周灵不愿再继续与其争论，只看向身边许自初。
“浩霆，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家吧。”
“家？”许自初一脸冷意地看向她：“周灵，我有家吗？”
此言一出，顿时鸦雀无声。

第四章 十死无生

许自初曾经也是出生名门，沈家与苏家更是世交。
后来沈家突生变故，只留下了许自初和病重的妹妹。
当时，许自初苦学医术，却未能救治妹妹。
那是他心底的一根刺！
所有人都觉得沈家遭遇变故时，苏家冷眼旁观，许自初妹妹不治身亡，也是苏家见死不救。
这也是许自初一直不待见周灵和其父亲的原因。
场面瞬时陷入一片沉默。
这时，顾晚晚走上前，温声道：“沈御医今天还要为我复诊，苏小姐，恐怕你得先离开了。”
她说话间，白皙地手轻轻地抓住了许自初的衣袂。
而许自初也没躲开。
周灵看着这一幕，喉咙霎时相被滚水烫过，疼痛不已。
她远以为许自初虽不喜自己，但一向洁身自好，也不会为了旁的女子，损了名声。
可今日所见，她才知，旁的女子不包括这顾家千金。
周灵再说不出一句话，转身狼狈离开。
许自初深邃的视线随着她背影的消失收回，而后他不动声色后退了两步，神色疏离地看向顾晚晚。
“顾小姐，太医院事物繁忙，臣脱不开身，往后你的寒疾，我已交托其他医官诊治。”
说罢，他未等顾晚晚同意，只身离去。
……
回沈府的路上。
周灵下轿步行，一路上雨雪纷飞，迷湿了她的视线。
顾晚晚是许自初的红颜知己，他们两情相悦，而自己在其中空有夫妻之名，不过多余……
她忽然不想再与顾晚晚争了……
一夜未眠。
翌日，周灵早早起身。
去到许自初的房中，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没有回来。
周灵眸光暗淡，走出房中，忽然就听外面锣鼓喧天。
她来到府外，就见嘈杂的街道上，不少人掩面惊恐地议论着什么。
这时，一官兵骑着马奔驰而过，灰尘飞扬。
他高声道：“洛城突发瘟疫，城中戒严，谅平巡抚上报求皇上派人支援洛城……！”
话落，骑马的官兵一下从马匹上摔落下来。
而周围百姓吓得四散逃开。
瘟疫？
周灵眉宇紧蹙。
洛城离上京不远，她心底不由得担心如今住在城郊的父亲。
苏府。
周灵赶来就见父亲正在收拾行囊。
看到这一幕，周灵心中了然。

“您要去洛城吗？”她问。

苏父看到她过来，没有隐瞒，叹道：“自古瘟疫之下黎民生灵涂炭，我是一名大夫，怎能放任不管！”
说罢，他嘱咐着几个下人将医术药草塞进行囊。
周灵见状，思索了片刻，走上前：“爹，我跟着您去洛城。”
“你？！”苏父惊诧，随即训斥，“你已嫁作人妻，相夫教子是大事，休要胡说。”
周灵知父亲不会同意。
她声音温和：“爹，您与浩霆都将治病救人为己任，而我是您的女儿，浩霆的妻子，虽然医术不精，但也能帮帮您。”
“可浩霆……”
丽嘉周灵听到父亲说起许自初，心底不由得苦涩。
“浩霆，他也支持。”
此言一出，苏父再也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了。
……
离开前，周灵回沈宅收拾了行囊。
她看着熟悉的家，想着是时候放许自初自由了……
走进书房，铺纸，起笔。
不多时，一封和离书便拟好。
周灵将其放在案台上，瞩目了良久，才离开。
马车早已等候在外。
周灵毅然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待皎月高挂，许自初这才回来。
今日南苑格外安静。
许自初走进书房，靠近案台时才发现上面搁置着一封书信。
他拿起信细看，眸色一怔。
周灵居然要跟他和离？！
他正欲去往南苑，却见周灵的丫鬟挂着泪跑来：“姑爷，小姐跟着苏老爷去洛城了。”
许自初身形一晃，他早在昨夜被紧急召见入宫。
洛城突发瘟疫，里面，十死无生。

第五章 不后悔

丫鬟还想说什么，许自初已经走出院外。
“备马！”
他一声令下，下人们很快就准备好了。
许自初骑上马背，似是想到什么。
他拉着缰绳调转方向，扬鞭朝着皇宫飞驰而去——！
……
周灵到达洛城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
原本繁华的地方，如今一派凋零。
除了看守城门的士兵，达官显贵早已离开，只留下了苦不堪言的民众。
周灵和父亲带着面巾走入其中，一路上哀鸿遍野，哭声一片。
“怕吗？”苏父目光落在周灵身上，“此刻后悔，还来得及。”
周灵闻言，摇了摇头：“是怕，但不后悔。”
昨日，她来洛城，是想逃离上京，放许自初自由。
而今日，看着身患瘟疫的妇孺老人，她的心境变了。
她也想学父亲一样，治病救人，就算救不了，也能给这些人一些希望。
苏父欣慰地拍了拍周灵的肩膀，笑着道：“不愧为我苏家儿女。”
一行人开始忙碌。
但因人手少，接连几日周灵几乎不眠不休。
这日，周灵好不容易小憩一会儿。
忽然厚重的城门“咣当”一声被人推开。
周灵抬眼再看，蓦地一怔。
一群官兵并列两排站开，让出一条道来，黑纹官袍加身的医官们蒙着纱巾开始行动起来，而那领头之人，一身挺拔的官服熟悉又陌生。
许自初远远就看到了一身狼狈的周灵，他信步来到其面前。
刹那间，周灵眼眶发热：“你怎么来了？”
“我受朝廷所托前来救助洛城子民。”
许自初眉眼清冷，绕过周灵，走向重病的灾民。
可在暗处，他紧绷的心弦才终于落下。
有了朝廷的御医和赈灾药物粮草。
周灵和所有人都看到了希望。
救灾继续。
周灵在一旁帮着医官，远远看着许自初治病救人，尽心尽责的救助每一位灾民。
她才知道，许自初没变，他还是那个温柔热忱的人。
忙到子夜，两人终于有了空闲。
坐在许自初的身旁，她许久没有靠他那么近了。
周灵踌躇片刻，忍不住小声问：“和离书你看了吗？”
许自初按捺太阳穴的手顿了顿。
“等瘟疫结束再谈。”
周灵闻言，愣了一下。
她本以为许自初会立刻同意，没想到却……
数天后，春暖花开之时，瘟疫总算得到了的遏制。
所有人被安排在客栈好好休息一夜。
周灵和许自初是夫妻，自然待在同一间房。
夜色微凉。
周灵看着狭窄的屋内就只有一架床，她的目光落向一旁身着官衣清贵至极的许自初上。
“我去别处住吧。”她轻声道。
两人虽成婚多年，却从未同房共枕过。
许自初深邃的星眸幽幽抬来：“客栈厢房本就不多，你要去何处？”
周灵一时语塞。
许自初径直走到卧榻边，冷声道：“你就睡我身旁。”
话落，他先一步躺在一侧，阖眼入睡。
周灵看着这一幕，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
虽说白日劳累，可当躺在许自初身边时，虽是合衣，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觉心跳很快。
成婚七年，她还是个姑娘，从未与男子这般亲密。
天色微亮。
许自初就起身拾起了的东西，离开房间。
周灵睡眠浅，听到一点动静就醒了。
她知道许自初不喜与自己一同出门，便等着他先行离开，才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