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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以臻低头看着手里刚送上来的文件，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都是苏钰被詹姆士给压在身下的景象。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于苏钰背叛自己这件事，他竟然会有这样大的反应。
他烦躁的合上手里的文件，刚好助理就敲门进来了。
“顾少。”助理毕恭毕敬道，“我们已经按照您的吩咐，给詹姆士医生定了明天的船票，他马上就会走。”
詹姆士触怒了顾家人，这上海城，必定是待不下去了。
“我知道了。”秦以臻冷冷道，突然想到什么，犹豫了片刻还是冷声道，“他要带走苏钰么？”
助理没想到秦以臻会问到苏钰，不由一愣，但很快还是恭敬道：“没有。”
秦以臻好看的眉头在刹那间紧锁。
这件事闹出来，苏钰的名声算是毁了，詹姆士不带她走，她以后在上海城，绝对抬不起头来。
想到那张素净文静的小女人会被人所有人耻笑的样子，秦以臻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闷。
但很快，他就压下心里的念头。
算了。
这都是苏钰她咎由自取，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想到这，秦以臻冷冷道：“我知道了。”
话落他就继续翻阅手里的文件，可不想面前的助理却没有马上离开。
他不由又皱眉，“还有什么事么？”
“是还有一件事，只是……”
助理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秦以臻就冷冷道。
“有话直说。”
助理咬咬牙，还是开口道：“您不是派我们去暗中盯着詹姆士，确定他离开么。可去盯着督詹姆士的人说，说……说他们在詹姆士的住处门口看见了林小姐。”
“小南？”ʟʟʟ这下子，秦以臻也不由愣住了，“她怎么会去那里？”
“属下也不知道，只是派去盯着詹姆士的人亲眼看见林小姐进了詹姆士的屋子，两个人还交谈了许久，但谈了什么，我们也不清楚。”
秦以臻一脸错愕，脑海里没来由的回响起苏钰之前的话——
“是林小南！这一切，都是林小南故意算计我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秦以臻心里形成，可他还来不及细想，门外就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少爷！”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脸色苍白的冲进门，惊慌失措的大喊，“不好了！夫人以通奸不贞的罪名，把少夫人给浸猪笼了！”
秦以臻脑子里嗡的一声，几乎没好友经过思考的，就冲了出去。
一路上，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找到苏钰！
当秦以臻冲到河边的时候，苏钰已经被河水给冲走了。

秦以臻从没见过这条河有像今晚如此湍急的流水，就像他从不知道自己听闻那个他从未放在心里的小脚女人被浸猪笼的消息后，竟然会这么恐慌。

明明他比谁都要希望她赶快消失在自己生命里，这样他才能更好的去追求新的人生，但是看见眼前湍急的流水时，他才知道自己心里有多难过。
“真是邪门了，今天这水怎么这么快。”秦以臻赶到时，顾夫人也怔怔的望着面前瞬间就不见了踪影的猪笼，幽幽叹了口气。
可惜了这么个好姑娘，谁让你就是抓不住琛儿的心呢，为了琛儿的名声，也只能对不起你了。
“人呢！”秦以臻拨开面前围堵的人群，看见一脸惊慌的母亲，又哑声问了一遍：“人呢？”
从来没见过儿子露出这样的表情，顾夫人颤了一下，扯着不自然的笑说：“我们顾家除了这种不知检点的儿媳妇，当然是已经沉塘了。”
“多久了？”秦以臻眼眶发红，死死地盯着已经空无一人的河面。
无人敢应声。
“说话啊！”
他面如修罗，没有哪个下人赶在这种时候去触他的霉头，河边安静的只有瑟瑟的风声，还有秦以臻愈发沉重的呼吸。
最后顾夫人悻悻的说了句：“也就……刚刚放下去而已，谁知道今天水这么急，也是这丫头命不好，可不就是老天爷都觉得她要早点归天了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秦以臻哑着嗓子，对着母亲，到底是没有吼出声，“她就算有错，也罪不至死，为什么要这样——草菅人命！”
最后四个字他咬的格外重，吓得顾夫人脸色一白。
她想起苏钰被沉浸水里之前麻木如死灰的眼神，还有白的像野鬼一样的脸色，心里不由得冒出来几分寒意。
秦以臻不知道心底渐渐涌上的疼痛感究竟为何而来：“母亲，您将我送出国门接受新式教育，却自己将浸猪笼这种惨无人道的封建糟粕用在自己家里，就不觉得讽刺吗。”
当着下人的面被儿子这样顶撞，顾夫人眼眶一红，尖声道：“我这是为了谁啊，你以为我下这种狠手自己心里就过意的去吗，要不是为了维护你的名声，我至于做这种事吗？到头来却都成我的不是了！”
顾夫人越想越难过，锤了秦以臻几下，自己拿下帕子擦眼泪。
秦以臻头疼欲裂，无力道：“母亲，这不是在维护我的名声，这是在毁我们顾家的名声啊，这是一条人命啊。”
人命人命，她难道不知道吗！可盈怎么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姑娘，要不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家，她至于吗！
顾夫人抹了把眼泪，一时冲动道：“合着这都是我的错了？要不是为了你，我至于跟林小南合作，花了这么大功夫……”
不过脑子的话方才脱口，顾夫人便觉得不好，悻悻的住口，便见秦以臻难以置信的问：“母亲……您说什么？”
顾夫人闭口不言。
“您和谁，做了什么？”秦以臻咬紧牙关，一字一顿的问。
秦以臻耳边一阵一阵嗡鸣，他分辨不清是风声还是水声，或者是苏钰被扔下冰冷的河水中无助的哭声。
所有声音交织在一起，他终于在不断的追问中确定了一件事。
“您跟林小南联手……诬陷她偷情？”秦以臻声音平淡，但却让顾夫人有些忐忑，只能来回的辩解道：“琛儿，我也不想的啊……”
她如何说，秦以臻并没有听进去。
没多久，母亲说她被扔下去还没多久，那是不是还有希望？还有希望救下她，还有希望对她说声道歉！
是他误会她了。
秦以臻没做他想，纵身一跃，在深秋刺骨的河水里，把自己深深沉了下去。
周围下人看见他的动作发出一阵惊呼，顾夫人看着儿子竟然跳进了河里，一声尖叫还没有脱口就已经撅了过去。
岸上发生了什么，秦以臻已经感觉不到了，河水比他想象的还要冷些，隔着厚重的毛呢大衣直把他往下拉，让他觉得自己沉重极了，就想要被拉到某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去一样。
这就是她刚才的感觉吗？这么冷，她那么娇弱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了呢？
秦以臻焦急的沿着水流的方向找了一遍又一遍，怕她被什么东西撞到，或者是被岸边石头拦下来，一次次向岸边探首，又再次扎进水里。
“少爷，您休息一下吧，找了一晚上了，您不要命了吗？这么大的水，已经一夜了，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少奶奶她……已经没了啊。”
岸边顾家的老管家，看见他再一次跳进水里时，终于忍不住了，焦心的劝道。
秦以臻充耳不闻，茫然的在岸边看了看，并没有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