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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淮听出了董经熠话语中的坚定和决绝，想起许清欢的身体状况，他只能暂时抛开对这个男人的一切成见。
他从抽屉最底层拿出一份病例档案，递给了董经熠。
“这是真正原因。”
董经熠拿起病例档案翻看，眼底闪过诧色。
“怎么会这样？”
他曾找医生看过许清欢的病历本，与这档案上记载的截然不同。
“木已成舟，她以后不能在任何机场担任机长一职。”
……
医院。
董经熠站在门外，看着病床上无神看向窗外的许清欢，心情复杂。
片刻，他调整情绪走了进去。
“在看什么？”
许清欢怔了怔，回过神。
“看三万英尺的蓝天。”
董经熠身形一顿，坐下来给她削苹果。
“等你出院了，我带你飞。”
许清欢嘴角勾起一个勉强的笑意：“谢谢学长。”
住院这几天，她常常呼吸有些提不上气，总感觉肺活量大不如从前。
她问过医生，医生说是呛水后遗症，好好修养一阵就能恢复。
但活了二十八年，她听得出来什么是善意的谎言。
停飞，可能是最体面的结局。
董经熠削好苹果递给许清欢，看到她空荡的右手中指，不由得一怔。
“你的戒指呢？”
许清欢看着手指上泛白的戒印，愣了愣。
这次飞行她是戴着戒指操控的，可手指空空，戒指怕是随着失事的飞机永坠河底了。
看来，天意如此。
“丢了。”
许清欢淡声回应，便不想再聊这个话题。
她拿起手机刷了刷微博，在附近好友中看到了许若绯的微博。
她本想划过，却手一抖，直接点了进去。
“普罗旺斯的薰衣草，是最美的爱情见证者。”
简短的文字匹配了九宫格图片，全是许若绯独自一人身穿婚纱站在紫色薰衣草花海中幸福的模样。
最中心的照片，是一张男人的手和许若绯手牵手比爱心的合照。
许清欢心脏莫名一阵沉闷，她点开大图，看到了男人戴着的腕表。
刹那间，她的心跳骤停。
那是傅淮的手。
想起冷清的家，协议上的白纸黑字。
想起傅淮的决绝，和此刻刺目的婚纱照。
许清欢突然觉得荒唐，自己固执坚守的到底是什么。
“学长，能帮我提前办理出院吗？”她问道。
董经熠顿了顿，轻轻点头。
离开医院，许清欢让董经熠直接开车到了绿山别墅。
“我取个文件就来，学长请在车上等我。”
董经熠知她此刻心里藏事不想让自己知道，便什么也没问。
“有事给我打电话，我会一直在。”
闻言，许清欢心底涌上一抹涩意。
她曾渴望傅淮能一直在，可此刻却是另一个男人对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许清欢没给董经熠任何回应，转身进了别墅大门。
之前傅淮给的协议被她随意扔在茶几角落，此刻布满灰尘。
许清欢看着协议上刺目的字眼，视线最终定格在傅淮强劲有力的黑体签名上。
大抵，这些年来她执着坚守的，不过是黄粱一梦。
曲终人散，梦也该醒了。
许清欢提笔，在协议签名处一笔一划写上自己的名字。
从此，天涯陌路，后会无期。

======第八章 离职手续======
中心公寓。
傅淮指着微博上的照片，质问许若绯。
“不是说了照片不对外公开，你为什么发微博？！”
许若绯闻言，毫无心虚之意。
“因为我想让全世界知道，我结婚了。”
傅淮眉宇间的冷意加深：“许若绯，你违规了。”
许若绯淡淡一笑：“你答应过他要照顾我，既然是照顾，那就应该一辈子。”
“做人要有自知之明。”傅淮冷声说道，“我跟你之间，全靠我和我兄弟那点情分牵绊，别肖想不该想的。”
傅淮说完，拿起许若绯的手机将微博照片删除，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许若绯不甘心的看着他的背影：“你和许清欢不是也要分开了吗？我们一个丧偶，一个离异，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傅淮步伐没有停顿，只是回头扫了许若绯一眼。
那眼神，有鄙夷，有不屑，还有蔑视。
一时间，许若绯脸颊上血色褪尽。
她终是明白，有些事自己强求不来……
晚上，傅淮去医院看望许清欢，却被告知已离开。
他愣住，那个女人身体还没康复完全，她出什么院？
傅淮给许清欢打了电话，却显示无法接通。
傅淮心底升起一抹不安，匆匆开车回了家。
开门，家中一片漆黑，没亮一盏灯。
“许清欢？”他喊道。
无人回应，只有一室冷清。
傅淮开灯，挨个房间找，都没有看到许清欢的身影。
突然，他看到了当初被许清欢随手扔弃的协议，正端正摆放在茶几上，上面放着一只没有带笔帽的签字笔。
傅淮身形一顿，抬脚走过去。
他弯腰拿起协议，看到最下方签名栏上清晰写着许清欢的名字，隐隐透着墨香。
傅淮瞳孔幽深了几分，心底有莫名的情绪在晕开。
这个女人，竟然真的签字了。
手机一阵震动，让傅淮回了神。
他拿出来一看，是机场办公厅打来的电话。
“傅总，简机长现在在人事部办理离职手续……”
傅淮眼皮一跳：“拦住她，我就来。”
机场。
傅淮看到许清欢身侧的行李箱，眉宇紧锁。
“你要去哪？”
许清欢手上打着石膏，脸上带着大病未愈的苍白。
“到处走走。”

傅淮神色一凛：“上面已经下了新升职通知，让你在地勤做个管理层，你要想清楚。”

许清欢看着他，淡然的神色没有一丝波澜。
“我只想俯瞰机场，不想仰望蓝天。”
傅淮没说话，一瞬不动看着她，眼底是令人读不懂的情绪。
许清欢抿了抿唇，道出了她释然后的心里话。
“傅淮，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海很美，祝你和许若绯白头偕老。”
明明是祝福，却萦绕着哀伤。
傅淮清冷的双眸闪过一丝错愕。
许清欢，看到许若绯的微博照片了？
“普罗旺斯的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她解释，大抵是不想让那件事成为他们过往八年感情的污点。
“保重。”许清欢打断了他，推着行李箱，一步步与他擦肩而过。
傅淮看着许清欢远去的背影，心底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流逝……

======第九章 他的私心======
办公室。
傅淮从电脑里调出许清欢身穿机长制服的照片，静静看着。
一张张的照片在屏幕前划过，他眼底氤氲着一片墨色，心口有莫名的情绪在蔓延。
看着许清欢曾经意气风发的照片，傅淮不由得想起从前。
他和她，也曾经幸福过。
这时，飞行部主任走了进来，手中拿着北航528的相关资料。
“傅总，简机长辞职了，以后北航528的航线，谁来开？”
傅淮心不在焉道：“停飞。”
“停掉528的航线？”主任一脸震惊。
傅淮回了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我来开。”
三天后。
傅淮第一次踏上北航528飞机的驾驶舱。
看着熟悉的操控台，他眼前恍惚浮现出许清欢一丝不苟工作的模样。
再一眨眼，尽是幻象。
傅淮坐上驾驶椅，椅子和操控台的距离是许清欢娇小身形的一贯贴合的宽度和高度。
他心情有些淤堵，平静地调试了一番。
开启显示屏，需要输入密码。
傅淮怔住，尝试输入许清欢的生日，显示错误。
他想了想，脑海中跳过一个不可控念头，试着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密码正确，正在启动。”冰冷的机械女声传来。
一时间，傅时琅嬛付费整理晏心底五味具杂。
他敛神检查仪表盘，看到有一个卡通摆台，再次愣住。
这个摆台是他和许清欢刚结婚时，许清欢专门去找人定制的他的动漫形象。
卡通人偶背后一排字——
“日月星辰，不及你耀眼。”
傅淮的心漏跳了一拍，深沉眼眸中的情绪起伏不断。
“傅机长，所有检查都已完毕，请您核对。”副机长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
傅淮喉结上下翻滚了两下，哑声道：“联系塔台，开始飞行任务。”
……
飞行结束。
傅淮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开锁进屋，他习惯性地将登机箱推进侧卧，半响才反应过来，曾睡在主卧的人已经不在。
傅淮抬手捏了捏眉心。
这段时间，他的情绪只要稍微放松下来，就会时不时想起那个女人的一切。
他到底是怎么了？
胃突然一阵灼烧，带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疼意。
他意识到自己胃病犯了，连忙走到电视柜下取出药箱。
每一种药上都贴了便利贴，标注了清晰的保质期。
“老公，这个药要饭后吃，不许空腹哦。”
“这种胃药能立缓疼痛，但非常苦，你吃完记得大量喝水。”
“……”
每一张便利贴上，都是许清欢的关心。
傅淮看着上面的字，心脏被那一句句话缓缓攥紧，直到不能呼吸。
他想起了过去，许清欢熬夜照顾生病的他，而他在凌晨六点起床冒雨跑遍大半个城市给许清欢买早饭的过往。
曾经，他们也甜蜜过。
但随着机场事务繁忙，两人聚少离多，感情也逐渐变淡。
可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余地吗？
莫名，此刻的傅淮很想听到许清欢的声音，想告诉她，自己胃又疼起来了。
他再次给许清欢打电话，却显示已是空号。
傅淮心狠狠一痛，连带着唇色都白了几分。
她是彻底和过去告别了。
傅淮想起许清欢的性子，一旦认准的事便不会轻易改变。
好比她对他的感情，斗转星移从未变淡，无论他提了几次离婚她都在做挽留。
可这次她签了字，注销了号码，彻底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
傅淮跌坐在沙发上，任由胃痛侵袭……
时光荏苒，一年过去。
傅淮继续开着北航528，一次又一次带领全机乘客和机组人员平安去返。
飞好每一次航线，是他的职责。
守护528，是他的私心。
他想等她回来……
5月19日。
528的乘务长苏沫给傅淮送来了一份结婚请柬。
傅淮并不想去。
看着别人结婚，会让他想起和许清欢曾经的种种。
每一次想，都让他悔不当初。
“傅机长，我也邀请了小诺，她说她会来。”苏沫说道。
傅淮愣住，不敢置信看着她。
苏沫叹了口气，将结婚请柬塞到他手中。
“我能帮你的也只能到这儿，剩下的只能靠机长你自己。”
这一年来，傅淮对528的用心和性格的变化，他们所有人都看在眼底。
傅淮看着手中的请柬，淤堵的心结仿佛化开了些许。
“谢谢。”他对苏沫由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