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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虞欢馨反应，何思辰尴尬地把手机拿过去挂断了电话：“我放错电话卡了。”
说着，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把两个手机的电话卡调换。
虞欢馨想起那天方颖来找自己说的话，她不知道对方有什么目的。
但不可否认的是自己心里的不甘被方颖挑了起来，加上季母嘴里“杀人犯”的字眼，让她无法再默不作声背着罪名。
一个月后。
关于虞欢馨故意伤人案二审正式开庭，而楚朔墨接手的继承案恰好也在这天开庭。
医院。
换好手术服的虞欢馨躺在病床上，李琳来说唐医生已经去手术室了，何思辰点点头：“好，我马上过去。”
可迈开腿，就被虞欢馨叫住：“医生。”
他转过身，目露惑色：“怎么了？”
虞欢馨沉默，微红的双眼怔怔望着天花板。
而她的反应让何思辰以为她在害怕，他便安慰道：“放心，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医生，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虞欢馨望向他，声音沙哑，“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阳光洒落在皑皑白雪上，闪着晶莹光辉。

随着法官的法槌落音，继承案以楚朔墨方的胜利结束。

和当事人交接好手续后，他立刻往医院赶。
这一整天，他的心几乎都悬在嗓子眼。
不是为了案子，而是为了虞欢馨那场大型手术。
楚朔墨刚把车停在医院，一辆奔驰停在了他旁边，秦霄宇走了下来。
两人互看了眼后不约而同地朝就诊大楼走去。
“宣判了？”楚朔墨问。
秦霄宇淡淡回答：“虞欢馨无罪。”
听到这个句话，楚朔墨松了口气，也不得不承认秦霄宇的功劳。
如果不是他在虞欢馨家的房顶上发现一枚纽扣，案子很难解决。
那天虞欢馨家隔壁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爬上墙捡羽毛球，正好看见虞欢馨和陈慧的争执。
因为怕惹麻烦，男孩的妈妈也不敢让孩子乱说。
好在秦霄宇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他们。
看着楚朔墨如释重负的表情，秦霄宇嗤了一声：“可惜啊，你竟然选择接一个小小的继承案。”
“案子没有大小之分。”楚朔墨不甘示弱地讽刺了句，“喝了几年洋墨水，倒把初心给忘了。”
“至少我不像你，差点害死一个无辜的人。”
秦霄宇的话像铁锤敲在楚朔墨的心上，让他没办法反驳。
两人站在手术室外等了一会儿，门框上的手术灯便灭了。
何思辰走了出来，看着神色紧张的两人，沉声道：“手术很成功。”
直到这一刻，楚朔墨心中的石头才彻底放下来。
秦霄宇想起虞欢馨那清秀的笑容，也忍不住松口气。
还好，她能活下去了……
不一会儿，还在麻醉状态的虞欢馨被推了出来。
秦霄宇跟着移动病床朝病房走，楚朔墨正想跟上去，何思辰突然拉住他。
“怎么了？”他不满地皱起眉。
何思辰欲言又止，在楚朔墨脸上浮起不耐时终于开口：“以后虞欢馨不能感冒，更不能做剧烈运动，不要带她去海拔高的地方，饮食方面也要注意，千万不能吃刺激性食物。”
句句叮嘱让楚朔墨眉头慢慢展开：“我知道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何思辰突然红了眼：“对不起，哥儿们……”

第四十六章

伴随着嘀嘀声，心电仪中的线条有节奏的起伏着。
窗台的雏菊还没开花，但因为虞欢馨的精心呵护长得很好。
楚朔墨和秦霄宇站在病房外，只能通过观察窗看病床上昏睡的人。
两人沉默了很久，秦霄宇率先打开话匣子：“她现在和九年前完全是两个人。”
闻言，楚朔墨眉目微沉：“长大了。”
说到虞欢馨，两人似乎有着莫名的默契。
秦霄宇双手插兜，思绪似乎回到了第一次看见虞欢馨的那年。
那天他去朋友家疯玩了一夜才回学校，没想到在校门口的路边看见一个打着破伞的女孩子。
她穿着件褪色的短袖和喇叭裤，抢眼的红发湿漉漉的耷拉在后背，怀里抱着个老式铝制饭盒。
明明一副街头小太妹的模样，但那双清澈的眼睛巴巴看着学校，像是在期盼着什么。
几天后，他又在一个旧小区外看见了那个女孩。
她提着装满空瓶的编织袋，灰蒙蒙的脸上带着几处淤青。
但她没有哭，反而漾着个乖巧的笑扑进一个老人怀里说：“奶奶，小瓷饿了。”
秦霄宇一直在想，这个女孩的命到底还会苦到什么程度。
直到回国后再去到那个旧小区，他看见虞欢馨被警察带走……
楚朔墨眸光深远，心思被病房中那张苍白的脸牵引着。
他告诉自己，虞欢馨能活下去，他还有机会去弥补对她的伤害和亏欠……
风从窗隙摇晃着雏菊的绿叶，病房中回荡着医疗仪器运作的声音。
恍惚中，虞欢馨感觉自己躺在已故的母亲怀里，温暖安详。
覆盖在氧气罩下干裂的唇缓缓嚅动，小声地呢喃了句：“妈妈……”
梦里没有陈慧和苏雪，苏母和苏奶奶还活着，还有把她捧在手心疼爱的苏父。
他们一家吃着团圆饭，幸福的笑声填满了她整个梦。
她想要的，一直都是个完整的家啊……
泪水顺着虞欢馨的眼尾滴滴滑落，消失在她发间。
天渐渐黑了，秦霄宇作为虞欢馨的辩护律师，得去监狱一趟。
虞欢馨情况稍见稳定，楚朔墨换上无菌服才进入病房。
即便灯光柔和，他也看到了虞欢馨眼尾的泪痕。
楚朔墨心一紧，抬手小心翼翼地抚过那张有些冰凉的脸。
“虞欢馨？”他轻轻叫了声，没有得到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欢馨紧闭的双眼才慢慢睁开，通红的眼眶还残留着泪水。
望着那双迷茫未褪的眼睛，楚朔墨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
虞欢馨眼睫颤了颤，视线转落在他身上：“小……小叔。”
蚊子般声音被仪器的声音覆盖，却一字不落的进了楚朔墨的耳朵。
他俯身：“二审判决出来了，你没有罪。”
闻言，虞欢馨眸光渐亮，只觉心中的枷锁慢慢消失。
她没有罪，她不是杀人犯……
压抑的委屈在此刻变成泪水涌出虞欢馨的眼眶，连同视线中的一切都变的模糊。
忽然，一只温暖的手掠过眼尾，细细的摩挲让她心神一怔。
楚朔墨抑着喉间的哽涩，正要说些什么，何思辰突然站在病房外朝他招了招手。
“寒夜，我有话跟你说。”

第四十七章

走廊尽头，向来不抽烟的何思辰破天荒地点燃根烟，面对着窗吞云吐雾。
楚朔墨剑眉紧蹙：“怎么了？”
何思辰望着远处的灯光，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一定要好好对虞欢馨。”
闻言，楚朔墨脸上掠过丝不解。
对方的话和季父如出一辙，仿佛自己亏欠了虞欢馨很多也一样。
可事实也如此。
何思辰吐了个烟圈，又说：“明天我要回老家一趟。”
“虞欢馨怎么办？”楚朔墨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了出来。
何思辰手顿了瞬后捻灭烟：“有唐医生在呢，而且她目前的情况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楚朔墨总觉得他和平时不一样，欲言又止的模样好像藏着许多说不出口的话一样。
“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楚朔墨沉声问。
何思辰立刻露出个懒散笑容：“没有，就是觉得虞欢馨挺不容易的，我今天说的你千万别忘了。”
楚朔墨探究的目光在他身上盘旋了很久才嗯了一声。
次日。
何思辰在来看过虞欢馨后便离开了，而唐医生说术后没有并发症或者其他状况，半个月左右就可以出院了。
窗外飘着雪，雾蒙蒙的窗隐约能看见外面高楼的轮廓。
虞欢馨正闭眼休息，听见脚步声后便睁开了眼。
是秦霄宇。
他把手里的康乃馨放在桌上后才坐下：“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虞欢馨看了眼花，还是有些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感激，“谢谢你。”
秦霄宇拨弄着额前的碎发：“你是谢谢我送你花还是帮你打赢了官司呢？”
没等虞欢馨回答，他又笑了笑：“可惜昨天我有事不在，不然这个好消息该是我告诉你才对。”
虞欢馨眸色微变：“秦律师，律师费和手术费我会……”
“律师费不算，手术费加上后续治疗一共六十三万。”秦霄宇手撑在桌上，眉目未挑，“你不会觉得自己还得起吧？”
别说现在，以后的虞欢馨都要长期靠药物维持身体，什么重活都不能干。
而这些话无疑是戳进了虞欢馨心里，让她说不出一句话。
“不过……”秦霄宇弯起嘴角，“你可以学小说里的以身相许，正好我也到了该结婚的年季。”
虞欢馨一愣。
还没等她回答，一道冷冽的声音直刺刚刚提议以身相许的人。
“大白天就开始做梦，秦律师该去精神科看看了。”
楚朔墨绷着脸走进来，直接把手里的粉百合放在了康乃馨上面。
秦霄宇笑容一僵，恨不得把对方的臭脸揉成团。
楚朔墨没理他，伸手摸了摸虞欢馨的额头，体温正常。
虽然知道护士会定时给她量体温，但亲自确认没什么问题他才安心。
而楚朔墨过分自然的动作激起虞欢馨心底的涟漪，让她有些无措。
秦霄宇冷哼了一声，眼底掠过些许对刚刚一幕的不悦。
安静的气氛不觉升起丝诡异，三人各怀心思看着不LJ同地方。
直到李琳来给虞欢馨换药水，楚朔墨和秦霄宇才让出地方。
看着阖眼休息的虞欢馨，秦霄宇用只有自己和楚朔墨听得清的声音说：“昨天忘了说，我打算等虞欢馨出院，把她带法国去疗养。”

第四十八章

秦霄宇的话让楚朔墨又好气又好笑，先不说虞欢馨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自己又怎么可能答应。
他瞥了身边人一眼，根本没有理会。
见楚朔墨又一次无视自己，秦霄宇脸色也越加难看。
但转念一想，现在的虞欢馨怎么可能会像以前那样一往情深。
想想楚朔墨被拒绝的模样，他就觉得解气。
这时，秦霄宇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看了眼后蹙起了眉，转身走了出去。
李琳换完药水，温声叮嘱：“虞欢馨，如果刀口觉得痛痒也忍忍，千万别用手去抓。”
虞欢馨轻轻嗯了声，眉间漫起丝疲倦。
她浅浅睁了眼，撞上楚朔墨担忧的目光。
虞欢馨吐出口浊气，缓慢地放松了自己后重新闭上眼。
朦胧中，她听见秦霄宇在耳边说要回法国一趟，过完年回来接她。
还有楚朔墨那声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小瓷”……
再醒来时，外面天已经黑了，浑身石头压着般的沉重感也减退了许多。
“饿了吗？我给你买了皮蛋瘦肉粥。”
楚朔墨起身，将病床的高度调整好后打开还冒着热气的包装盒，浓粥的咸香立刻四散。
虞欢馨怔了怔，哑声开口：“我想喝点水。”
闻言，楚朔墨立刻倒了杯温水，又往杯子里放了根吸管才递到她面前。
虞欢馨犹豫了会儿才含住吸管吸了几口，温水入口，熄灭了喉咙干哑的火。
她喘了口气，低低说了声：“谢谢。”
楚朔墨放下杯，拿起粥舀了口吹了吹凑到虞欢馨唇边。
虞欢馨却转过了头：“我不饿。”
“不饿也得吃，你从昨天做完手术到现在就没吃东西。”楚朔墨又把勺子往她唇前凑了凑，语气中满是不容拒绝。
但虞欢馨始终没有张口，只说：“明天你还要上班，早点回去吧。”
“我请了半个月假，在你出院前我不用上班。”楚朔墨蹙眉，回答的毫不犹豫。
虞欢馨诧然转头，看着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心里有些惆怅。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现在和楚朔墨相处的很别扭，明明是熟人，却有着陌生人的距离感。
楚朔墨显然也感觉到了虞欢馨的抗拒，他放下粥，沉声道：“你就算想闹脾气也等康复了以后再闹。”
这话像针刺着虞欢馨的耳膜，疼的心中翻涌起了委屈。
她扭过头，情绪越渐低落：“我从来就是喜欢胡闹的人，小叔一直都知道。”
楚朔墨一噎，被她哽咽的声音扎的心头发紧。
他刚刚说错话了，还是语气太重？
气氛瞬间僵凝，让楚朔墨头一次觉得无措。
良久，他突然起身，扔下一句“帮你另外买点”就出去了。
看着那匆匆离开的背影，虞欢馨一团乱的心五味杂陈。
好像现在和楚朔墨无论怎么相处，她都觉得是不应该，甚至是错的……
鹅毛大雪被风卷着满天飞旋，远处的霓虹灯在雾中分外朦胧。
医院旁的便利店内，楚朔墨拿了瓶热牛奶，正打算去结账时，目光突然落在货架里的千纸鹤水果糖上。
他眸光一滞，虞欢馨年幼的模样在脑海中闪过。
好一会儿，楚朔墨才回过神，拿起了那包水果糖。

第四十九章

夜渐深，整个医院走廊只有值班护士的脚步声。
原本熟睡的虞欢馨突然醒过来，病房一片昏暗，窗外的灯光勉强照出物品的轮廓。
她转过头，面色一怔。
楚朔墨坐在病床旁，手肘放在桌子上撑着头，呼吸均匀。
他竟然还在这里。
虞欢馨心尖掠过丝复杂，嚅动了下有些发干的唇。
她望向卫生间，小心地掀开被子，冰冷的空气瞬时让她倒吸口凉气。
可即便她非常谨慎，还是在取药水瓶时踉跄了一下。
楚朔墨被惊醒，见才做了手术的人连外套都没穿就站起来，心霎时提到了嗓子眼。
“我就在旁边，要干什么叫我就可以了。”他脱下大衣，把瑟瑟发抖的人紧紧包裹住，深邃的墨眸中满是紧张。
温暖的绵柔感让虞欢馨心有瞬间的平静：“我……想去趟卫生间。”
她高举着药水瓶，慢吞吞地朝卫生间挪着腿。
可还没走几步，整个身体突然腾空，后背和膝窝多了双有力的手。
即便光线昏暗，楚朔墨走的依旧稳妥。
用脚顶开卫生间的门后，他让虞欢馨开了灯才慢慢放下她。
本就狭窄的空间变得更加拥挤，楚朔墨将药水瓶固定好后朝她的腰间伸出手。
虞欢馨慌忙躲开，目光闪烁：“我自己可以，你出去吧。”
闻言，楚朔墨动作一滞，后知后觉的尴尬终于爬上了心：“有事叫我。”
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原本有些拥挤的地方突然开阔，却让虞欢馨久久没缓过神。
刚刚楚朔墨居然抱了她，放在以前，他连自己的触碰都无比厌烦。
虞欢馨转过头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疤痕像只蜘蛛趴伏在她的左脸上，显得有些渗人。
她抬手抚摸着，迷惘和悲凉刺红了眼。
门外，楚朔墨开了灯，目光停在窗台上的雏菊上。
没一会儿，卫生间的门打开了。
他立刻将衣服披在虞欢馨身上，把她扶回病床。
“小叔。”
虞欢馨忽然叫了一声。
楚朔墨怔了瞬，夹杂着担忧的不解视线转向她。
虞欢馨却没有看他，但眼中的疏离毫不隐藏：“你回家吧，这里不好休息。”
听起来关心的话透着丝驱赶的意思。
楚朔墨忍着眉宇间的不悦，捻好被角：“睡吧。”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虞欢馨倍感烦躁，她突然发现眼前的男人和从前那个厌烦自己的人不一样了。
也许是不愿自己被困在不该有的感情里，虞欢馨故意拔高了声音：“被人纠缠的滋味你比我清楚，你现在是在报复我之前对你的无理取闹吗？”
看着楚朔墨面不改色的脸，她藏在被子里的手慢慢攥紧：“我已经被你送进去过了，你还要我唔……”
话还没说完，一颗糖突然被塞进嘴里，酸甜的草莓味顿时在口腔里漫延。
虞欢馨愣愣地看着楚朔墨，如同一只被捋顺毛的猫。
楚朔墨揉了揉她柔软的黑发：“睡吧。”
同样两个字，这一次他放软了语气，甚至还多了分无奈。
偏偏这样的变化让虞欢馨平静下来，慢慢睡了过去。
楚朔墨关了灯，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那熟睡的脸。
他往嘴里塞了颗糖后撑着头缓缓阖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