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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起来，狼吞虎咽的模样倒是把一旁的凝烟看得呆了。
许久，颜鹿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打了个饱嗝这才想起来房间里还有个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凝烟见她没有他意，心中倒是放松不少：“公子想来也是性情中人。”
颜鹿擦了擦嘴：“你们这的东西实在是太好了，我以前从未吃过的！”
凝烟一愣，越发觉得颜鹿与旁人有些不同：“公子若是喜欢，常来就是。”
“真的可以常来吗？我可能在这里歇息几日？”颜鹿眼前一亮，问道。
凝烟只是淡淡笑道：“自然可以，不过，我看公子不是流连花丛之人，还是莫要久留。”
颜鹿皱了皱眉，有些不太懂，她在这里可都没有看见几朵花的。
凝烟这才明白，原来眼前人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还不知晓这是做什么的。
“公子，这烟花之地的男子皆是来寻欢的，没有几个正经人。”凝烟垂眸，自嘲一笑：“这里的女子也只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颜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却道：“你好像很不喜欢这里。”
凝烟一笑：“世上应该少有女子喜欢这里，好在，我也快要离开了。”

见凝烟满腹心事的样子，颜鹿不由发问：“你要离开这里吗？”

凝烟点头：“明日我便要在这楼里抛绣球选亲了，就是不知世上还能有谁真心愿娶我。”
明明选亲议嫁应该是欢喜之事，可凝烟却是满脸愁苦，颜鹿也不由黯然。
她不由想到陆嘉南，从前，她想若是能嫁陆嘉南为妻于愿足矣，可现在……她只求阿娘能够复生，旁的，她也早已死心。
猛地，她这才想起来，她好像是跟陆嘉南走散了。

要是没有陆嘉南，她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收集那七滴眼泪。

颜鹿猛地站起来，变出几锭银子在桌上道：“凝烟姑娘，我还有急事我得先走了！”
说罢，她作别凝烟，慌慌张张跑出红楼。
此时天色已晚，方才热闹的街市已经不剩几个人了。
刚出来，那长街上两个一高一矮的人影就正好出现在颜鹿跟前。
陆嘉南抬头看了一眼颜鹿出来的地方，跟着脸色就沉了下来：“你来这种地方成何体统？”
颜鹿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把视线落在了陆嘉南身后的姑娘身上。
“这是我们下一个要收集眼泪的人吗？”颜鹿指着那姑娘问了一句。
陆嘉南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哪怕他知道颜鹿现在急于救孟婆。
可是这种淡漠的态度让他有些不爽，偏偏她有些心智不全，让他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一甩袖，冷淡中带着一些愤然，才吐出一个字道：“对！”
那姑娘看颜鹿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自己，就像是在看猎物一样，让她属实有些不自在。
她微微一礼，柔柔道：“公子有礼，奴家名唤小玉。”

第25章 陨灭

因天色较晚，城中又有宵禁，三人只得暂时找了一家客栈歇脚。
不过说来也是巧合，颜鹿刚进店，就见到方才在街上表演杂耍喷火的大汉。
杂耍摊的一行人今日不知为何也在这里歇脚。
那大汉长得人高马大，眼如铜铃，颜鹿站在他面前就像是只小鸡仔。
杂耍摊的人叫那大汉朱荣，在颜鹿听来以为是在叫祝融，偏偏她的房间旁边住的就是朱荣。
“咚咚咚——”思虑良久，颜鹿还是跑去敲了陆嘉南的房间门。
陆嘉南还未歇下，开门看见颜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由皱了皱眉：“何事？”
颜鹿咬了咬唇，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道：“那个……我们能不能换换房间？”
三人的房间都是紧挨着的，并无不同，陆嘉南的房间在中间，颜鹿和小玉的房间就在他左右，若是他跟颜鹿换了房间，那就隔小玉远些了。
陆嘉南像是想到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行。”
见陆嘉南答应，颜鹿心中一喜，生怕他反悔一般，忙窜进他房里，把他推了出去：“那多谢了！”
不等陆嘉南多说，门就被关上了。
颜鹿欢喜地窜上床，明天的行程她都计划好了。
早上尝尝人间美味，然后跟小玉商量一下，看她什么时候能够哭一哭，晚上再去凝烟姑娘那里，看她明日绣球招亲会有什么结果。
一觉还未睡好，颜鹿就被一声尖叫吵醒，随后客栈一片嘈杂。
这觉是睡不好了，颜鹿迷迷糊糊从床上爬起来，听得外面有人在说：死人了死人了！
颜鹿一惊，瞌睡就被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穿好衣服跑下床，一开门就看见旁边的房间围满了人，隔着人群还能闻到一股血腥味。
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她旁边就是陆嘉南的房间，该不会是陆嘉南被人……
可随即，这个想法就被她否定了，陆嘉南如今法力恢复了，等闲谁能伤他。
她扒开人群凑上前，看见客栈走廊上，一男子穿着亵裤赤着上身躺在一片血泊里。
细看，颜鹿这才认出来，这男子不就是杂耍摊的喷火男子朱荣吗？
颜鹿一声惊呼刚要说火神陨灭了，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强行带走了。
门被重新关上，陆嘉南一把松开颜鹿才道：“方才人那么多，你莫在凡人跟前胡言乱语！”
颜鹿点点头，这才压低了声音，一脸惊愕道：“我刚刚瞧见火神死了，那可是火神祝融！”
孟婆庄里面，熬制孟婆汤用的火便是火神的三昧真火，她幼时被烫伤过一次，疼得她满地打滚，伤如今还留着疤。
所以她昨日才害怕，找陆嘉南换了房间，可没曾想火神居然这样死了？
陆嘉南闻言，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他昨日随口一说，她还真相信那个凡人是火神？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他轻咳一声，正色道：“这是凡间之事，莫要插手懂吗？不然会耽误你取眼泪的。”
颜鹿点头。
见陆嘉南要走，颜鹿拉住他的衣袍问道：“那火神是怎么死的？唤魂铃也能将他复活吗？”
都什么时候了，这丫头居然还想着要复活旁人？
陆嘉南脚步一滞，怕她在凡间惹出什么麻烦来，只得道：“人死在我房门口，那些官差免不了叫我去问话，到时候你莫要惹事，我去去便回。”
颜鹿依旧点头，却是反问：“我为何要惹事？”
这话问得陆嘉南一愣，换做是从前，要是他被人带走盘问，颜鹿定是不肯罢休的。
可是现在，她好像确实不会了。
陆嘉南眼神一暗，转身道：“没什么。”

第26章 铃铛滚烫

倒是一切都如陆嘉南所料，官差来了人，将客栈里的人都盘问了一遍。
好在没有什么事情，没有嫌疑的人都没什么影响，只有嫌疑最大的陆嘉南被带走。
陆嘉南也是十分配合，只跟颜鹿说他不回来不许到处乱跑，也不许随意使用法术。
颜鹿只点头，然后就让掌柜点了一桌子好菜上来。
有好吃的颜鹿心情大好，反观小玉倒是忧心忡忡。
“汐公子，恩公被官差带走，这是胡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呀？”小玉轻叹一声，看着颜鹿。
倒是颜鹿一口接一口吃得不亦乐乎，只冲小玉摇摇头：“没事的，不用担心。”
小玉咬了咬唇，一副心急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颜鹿见状，忙放下筷子，从怀里摸着唤魂铃对她急道：“别急别急，我还没准备好！”
说着，她摸出唤魂铃在小玉跟前：“好了，现在可以哭了，眼泪，哭吧！”
小玉看了颜鹿一眼，见她有些奇怪，眼角的泪又渐收了回去，弱弱问道：“汐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颜鹿见她停住了，一脸失望，只得摆了摆手：“没什么，你下次想哭的时候提前同我讲。”
小玉看着她，皱了皱眉，不再多言。
吃饱喝足，颜鹿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斜阳西落，可是陆嘉南还是没有回来。
她喝了一口水，只是道：“小玉，我出去一趟很快回，若是陆嘉南回来，你同他说一声。”
小玉点头，目送她走远，这才起身去房间里换了身衣服，偷偷摸出门去。
……
天色沉暮，闹市喧嚣。
照着昨晚的路，颜鹿早早来了红楼外，找了一个不远处的汐棚坐下。
昨日凝烟说今日是她抛绣球择亲的日子，颜鹿也是想亲来看看凝烟究竟会嫁个什么样的郎君。
因着凝烟沉鱼落雁之姿，还未到时辰，红楼内外皆是人满为患，都想来争个绣球。
等了小半个时辰，夜色初临，红楼月台上终于有了动静。
看众人激动地凑上前，颜鹿只是远远坐着看看。
底下的人一口一个凝烟姑娘的叫着，可是台上的凝烟似乎不为所动，并没有要抛球的打算。
众人正激动着，远处有一男子缓缓策马而来，一身汐绣官袍，头戴乌纱帽，脚底祥云靴。
“这不是新科状元傅大人吗？”人群里有人认出那男子。
立时便有人附和：“对呀，还真是，傅大人前途无量啊，怎么会来这里，该不会是来抢绣球的吧？”
“怎么可能？一介风尘女子，娶回去岂不是有辱家门？”
“诶，傅大人还真的朝月台那边去了，真的要抢绣球啊！”
颜鹿一时来了兴趣，她看见那状元出现的时候，凝烟的眼底出现点点光亮。
傅大人立在马上，不顾众人眼光，只是冲月台上盛装打扮的凝烟大喊道：“凝烟，我来娶你了！”
“少年时，我便许诺今生要娶你为妻，你为我受尽苦楚，如今我功成名就，来娶你为妻！”
闻言，颜鹿一愣，远远看见凝烟起身，一双灵动的眸子眼含泪光。
原来凝烟与状元郎少年相识，只可惜少年时家境贫寒，为了让傅大人进京考取功名，凝烟辗转委身于红楼，本以为自此二人海角天涯，没想到今日还能相遇，再续良缘。
“凝烟，过来，我带你回家！”
一滴眼泪应声而落。
“叮——”一声脆响。
颜鹿怀里的铃铛滚烫，她拿出来一看，铃铛晃了晃，发出悦耳声响。
一滴粉色眼泪融进铃铛——那是一滴喜极而泣的眼泪。

第27章 离垢魔君

一颗红绣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稳稳落在状元郎怀里。
凝烟喜极，转身跑下月台，出了红楼，奔向状元郎，状元郎将她拉上马。
二人同乘一骑，在最后一丝落日的余晖里渐行渐远。
颜鹿看得有些出神，世人眼中不齿的女子，原来也是有人默默爱着的。
多少人贪念凝烟出色的姿容，可是肯真心娶她回家的男子又有几个？
颜鹿像是冥冥懂了些什么，眼中闪过一丝阴郁。
“也不知凝烟姑娘以后是否能过得好？”颜鹿轻叹一口气，喃喃道。
话音刚落，一男子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淡淡道：“算得好，却也不好。”
颜鹿猛地转身，看见身后男子面容这才松了一口气：“离垢魔君，你怎的来了？”
身后离垢手拿一把青穗折扇，一身黑袍，墨发半束，倒是跟从前颇有些不同。
离垢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可是应下了我一件事，总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颜鹿想了想，这才恍然大悟：“当然没忘，不过你这么快就来渡劫吗？你现在是转世了？”
离垢不置可否的一笑：“不是转世，是复生在这个凡人帝王身上了。过几日王宫选妃，你可要揭榜，本君渡劫之事你可要保密。”
颜鹿自信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渡劫成功的！”
“行，那本君就先走了。”离垢收了折扇，转身离开。
颜鹿也就欢喜地收了唤魂铃，就回了客栈。
不过意外的是，天都已经黑了，颜鹿问了小玉，才知道陆嘉南还是没有回来。
眼下已经收集到了两滴眼泪了，若没有陆嘉南，她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找这剩下的五滴眼泪。
颜鹿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找找看。
她向小玉打听到陆嘉南是被带到了京兆府，眼下若不是在被问讯，就是被押到大牢里了。
索性她一闪身就径直去了大牢，在牢房里一间一间找了个遍，没有看到陆嘉南的影子。
而后只得跑了一趟京兆府。
只是，这京兆府可是比那牢房建得复杂得多，到处都是房间。
明明前脚才来过的地方，她转个圈又回到了原地。
遍找不到，颜鹿也就懒得找了，索性陆嘉南如今法力高深，若是他都应付不来，那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一身疲惫地回到客栈，刚打开房门准备好好睡一觉，就见房间里多了个黑影。
她心中一紧，还以为是昨日杀了祝融的恶徒来找她了。
她忙捻个诀点了灯，这才看清房里的人影。
“君……陆嘉南？你怎的到我房里来了？”
颜鹿算是勉强松了一口气，在陆嘉南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烛火照着陆嘉南的脸有些晦暗不明，好一会儿才道：“这么晚了，你去何处了？”
颜鹿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刚刚是去找他了，只得说谎：“我……今日去红楼小坐了一会儿。”
一听见红楼的字眼，陆嘉南脸色一沉：“颜鹿，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整日往那烟花柳巷之地跑，可知羞耻是何物？”
颜鹿默默垂头喝了一口汐，才道：“你也不是初次问我羞耻是何物了，我亦不知。”
这话让陆嘉南更是恼火，从前他怎的没发现这丫头竟还能话中带刺。
陆嘉南看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这里虽是凡间，但是也未必就伤不到你，以后早点回。”
颜鹿点头，只问了一句：“小玉那里真的有我要的眼泪吗？”
陆嘉南愣了一下，不由脱口而出：“除了眼泪，你没有别的要问我的吗？”
颜鹿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什么？”
“丽嘉没什么。”
没等颜鹿说完，陆嘉南就转身出了房间。
关上门，陆嘉南站在门外，有一瞬间愣了神。
自从孟婆出事以后，颜鹿似乎很少与他说话，除了偶尔两句，便是问眼泪之事。
他们之间好像只有这一层联系了。
陆嘉南眸子一暗，这分明就是他想要的样子，不是吗？

第28章 亡灵

又过了一日，因着客栈里出了人命，这里住店的客人一时都不能离开。
颜鹿也难得清闲，坐在大厅，一壶汐，一盘小菜倒是安逸。
“听说了吗？那个朱荣啊，好像就是住店的某位动的手。”旁边一桌正窃窃私语。
颜鹿喝了一口汐，放轻了声音听他们继续说着。
“衙差找到了杀死朱荣的凶器，就在后院马槽，你想啊，后院养马的地方又没个出口，墙又那么高，还长了青苔，自然是出不去的。”青衣男子小声道。
那桌的另一人又接话：“那可不是嘛！我还听说了，杀人的是个女子，朱荣死时手里捏了一颗珠子，说是什么饰品上的。”
一旁的颜鹿听着不由得后脊背发凉，她虽是从下见惯了亡灵，但是杀人之人是比亡灵更可怕的存在。
但是陆嘉南今晨被衙差又请去问话了，她这才想起来，从早上开始好像就没有见到过小玉。
眼看就要到午膳时间了，这会儿该不会还在睡觉吧？
颜鹿想了想，决定去楼上叫叫她。
颜鹿爬上楼，敲了敲小玉的房间门，可是里面却无人回应。
“小玉？”她又喊了一声，但是里头依旧是没有人应她。
想到客栈还住着一个杀人凶手，颜鹿心里一紧，忙推门进去，却只看见一间空荡荡的房。
房间的被褥叠放得整齐，小玉应该是早就起来了。
可是从今晨起，她就一直在大堂闲坐，根本没有见到小玉出去过啊。
颜鹿这又在房间找了一圈，压根没有看见人，可是床上的枕头下，一截半露出来的簪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拿起一看，那是支珠花簪子，可是细看，上面的翠珠好像少了一颗。
“哗——”
没等颜鹿想些什么，房间的窗子忽然被人推开，一个人影接着跳了进来。
突如其来的声响将颜鹿吓了一跳，她扭头一看，进来的正是小玉，而小玉也看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