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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如此亲近,孤零零的夜里,孤零零的我和他,我们的落在地面的黑黢黢影子交叠在一起。
吴大娘子死后,我开始觉得大哥哥有些不一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我们两人之间也有了些变化,我和云绮站在一起,他的目光会在我身上多停留一瞬。
我想,相比于云绮,大哥哥是不是更喜欢我这个妹妹了?
我心底是高兴的。
那时我也有十一二岁了,大哥哥变成了个清俊少年,他有漆黑的眼睛,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纤长的手指,挺拔的背脊,是一个相貌很好的文雅男儿。
吴大娘子一走,哥哥的生活起居就被祖母接过来,我有时候也帮着祖母安排,和大哥哥走得更近了。我知道大哥哥喜欢什么样的汤饭,喜欢穿什么样式料子的衣裳,知道他有哪些挑剔哪些偏好,我经常能揣摩他的心思和话语。
每一次我都能猜对,我们就像心有灵犀一样,话不用说出口,我们就能明白彼此。
我和他之间也有了秘密,他从书院回来,会塞给我一张别致的书签,一纸包热腾腾的糕点,一件小小的首饰,也会悉心教我背书读文,不远不近看着我玩耍这些都是云绮没有的,我守口如瓶,从来没有对人说过。
终于有一个人,把我当做是特别的。
那几年,是我们最亲近,最融洽,像同胞兄妹的几年。
日子再长一些,爹爹的身体也不太好,停了外出奔波的营生,常常卧病在床,请医问药。
那日家里请了一位游方道士给爹爹看病,听说是位医术高明的术士。
游方道士给家里每个人都诊脉看相,轮到我的时候,那个道士说说我是炎夏出生的,体内火气旺盛。
我吓到面色雪白——我和哥哥一起过生辰,我们都是腊月生的。
大哥哥轻轻瞟了我一眼。
但大哥哥替我瞒了下来,这事成了一个永远的秘密,他甚至都没问过我一言半语,那个道士的话,仿佛是一句梦话。
他对我依然很好。
我从来没有如此感激过他,真的,如果没有爹娘,那有个哥哥也不错,比我大几岁,我们会相处很长很长的时间,从小时候一直陪伴到老,可以一起生活,一起玩耍,一起说心事。
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他可以保护我,教导我,我会给他所有的好。
没有任何人能比他重要。
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他的感情,“害怕”逐渐超越了那种亲密和融洽呢?
爹爹病逝时,祖母的侄儿一家,蓝家阖家都来了江都,明里是来奔丧,私底下是看中施家这份产业,那时候哥哥十六岁,喜哥儿才三岁,家中没有成年的男丁,正好是趁虚而入的时候。
那时大哥哥依旧在学堂念书,我能觉察出来,其实他那时候已经有些懒散,性子也不如吴大娘子在时那样端正,爹爹死后,他索性弃了笔墨,回了家中,踢开了蓝表叔,把铺子接到手里来。
大哥哥从这时开始,渐渐脱离了见曦园里的那个学子模样。
他慢慢长成了男子,相貌俊秀,性子温润,待人待物温和有礼,大家都对他赞不绝口,但他内里有些世故,也有些冷漠,对人也不仁慈,手段也有些狠辣。
我会觉得别扭,他实际最瞧不起蓝表叔,却也跟着蓝表叔相处最久,两人一道出门做营生,结交酒肉朋友,甚至出入烟花之地。
蓝表叔在带坏他,我在哥哥面前婉转说过蓝表叔的不好,可他不以为意,依旧我行我素。
哥哥那时候有门亲事,是爹爹生前一段旧缘,很好的人家,这段婚事因为爹爹的去世,哥哥的弃文从商,一刀两断。
这桩事闹得很厉害,哥哥后来带回沈家的一个侍女,这个新来的婢女,家里人都知道是什么来历,不过没有人责备哥哥,紫苏到施家的时候,祖母特意给了几件首饰。我还听见蓝表叔笑谑哥哥风流,哥哥笑着回他:“倒有些趣味。”
“改日我带侄儿出去开个大荤”
他两人的对话令我如鲠在喉,肚里翻腾,禁不住的反胃。
他会慢慢变坏,像清溪变成浊流,表里不一,内里充斥着贪欲,漂亮的皮囊像蓝表叔一样逐渐膨胀,最后成为我在私窠子常见的、厌恶的那种人。
也许他的本性就是坏的,也许他本就是那种人,不干净,不明朗,只是他念过太多的书,受过太多的管束,清风朗月掩藏得太好。
但不变的是,大哥哥依然对我很好,他掌家之后,对我愈发有求必应,家里人渐渐看出他的偏心来。
对我而言,他有亲妹妹和表妹,却对一个身份可疑的人这样温柔周全。
那他变得再坏那也没关系,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是——他是我的哥哥,对我很好的哥哥。
那时候如果有人问我,你家中都有谁在?我的回答肯定是,我家中有个大哥哥,还有祖母弟妹。
我们年岁渐长,他在变,我也在变。
人都是都贪欲的,我想要的也越来越多。
我始终记得王妙娘那句话,我要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
我在这家里做的一切,只是想换一个时下女子最好的出路—— 自身容貌秉性出挑,能过惬意日子的丰厚嫁妆,仔细挑选的优秀夫婿,称心如意的婆家,还有背后能撑腰壮势的娘家,一帮子逢年过节能好好说话的亲眷。
我也发现,想要未来稳当,唯一可依赖的人,就是大哥哥。随着各自年岁长大,原不该走得太近,但我和大哥哥时时有交集的时候——比如替王妙娘解围,比如自己想要的某些东西,比如我想要呆在他身边的那种舒适感。
十四岁的某一日,我服侍完祖母睡下,我也困倦,便在窗下的软榻上假寐,迷迷糊糊听见脚步声近前,我知道那脚步声是谁,却闭着眼想偷一会懒。
他站在榻前,俯下身来看我,应该是离我很近很近,近到我能闻见大哥哥身上的气息,听见他的呼吸声,他似乎看了我好一会,把脸庞贴近我发间,我能感觉得到头发被他的鼻尖触碰,他轻轻嗅了我发间的香气,那种压迫感停留了几瞬,而后温热的手捏了捏我的耳珠,指尖沿着颌线滑开。
我心扑通扑通的跳,后背沁出了一身汗,直到他离去才睁开了眼。
那种感觉很奇怪,心会突然跳起来,好像是害怕或者紧张,说不清道不明,烦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相处的时候越多,那种心头咚咚咚的感觉就越强烈,比如大哥哥会很温柔凝视着我,会和我说一些意味深长的话,也和我有些亲昵的小动作,我觉得有些不一样,但无法说出那种变化,我们依然是兄妹,但又是不一样的。
我常会有种想落荒而逃的感觉,好像面前藏着巨大的黑影,随时能朝我扑来,本能让我有些害怕。
我开始有点害怕大哥哥。
爹爹死后,王妙娘的日子开始难捱起来,她常和我抱怨,我心里也烦躁,好在我已经长大了,祖母要替我选一门亲事,已经请了媒人上门,看了几家子弟。
想要选一个人,那个人要合我心意,要爱我护我,也要对我始终如一,不能是个蓝表叔那样的酒色之徒,也不许三妻四妾。
我的运气大抵不错。
陪祖母烧香时,我和宝月去后殿玩耍,听见几个白衣学子在天南海北闲聊,我偷听了一会,后来他们几人散去,我也带着宝月离去,吃过素斋,我在殿门前遇见一个少年人,两人的肩头撞了下,我转身看了他一眼,对他笑了笑。
这个人对着我手足无措,说话结结巴巴,但他眸子漆黑清澈,笑容干干净净,十指修长洁净,腼腆又清透,像绿叶间筛下的日光。
我的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醒了。
刚才在后殿,我偷听过他说话,这个人家世清白,家风严